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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未太·阿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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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知婷松开未太的手, 未太此刻脸肿的模样有些搞笑,但他身前是瑟瑟发抖求饶的刘荷, 两相对比下,倒是让气氛变得尤为微妙。

    远处电梯楼有个人正往这儿看,他困惑道:“苏老师?”

    几人扭头看去,就像时间的齿轮回转到必要的节点,该出现的人, 都出现了。

    江晖远急急忙忙往这儿跑, 他这么晚会来这儿, 是想找刘荷解决他和苏知婷的事情。

    那天在图书馆被她偷听到他与甘苏的对话, 他就找她在安全通道谈了一番,可是她的情绪很奇怪。

    这几日, 满校流言, 苏知婷被人四处议论, 他可以确定, 刘荷是源头。

    跑到近处,江晖远停了下来, 慢慢朝苏知婷和未太走去, 眼神探究,打量着在场的人, 以及瘫倒在地上的刘荷。

    刘荷看见他如同瞧见救命稻草一般,她连滚带爬,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衣袖, “晖远,晖远,他们都不是好人,你快报警,快报警!救救我……救救我……”

    江晖远瞥她一眼,有些厌恶,他侧开身,手一甩,再也不看她,径直走到苏知婷跟前。

    刘荷不死心,抓住他身后的衣服,哭着吼着:“你救救我,晖远,救救我……”

    江晖远扭头看她,冷着脸说:“放手,我知道是你。”

    一句话,掐灭了刘荷最后的希望。刘荷摇着头,被他的眼神吓住,松开了手跪在地上,颓然无措。

    江晖远扫了眼苏知婷身旁的未太,他问:“苏老师,你没事吧?”

    苏知婷摇头,“我没事。”

    江晖远看向时辰他们,看现在的情况,他猜测他们应与甘苏认识,语气客气些:“我不知道刘荷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她好像没受伤,如果再晚些来会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杀人是犯法的,你们知道吧?”

    未太在他身旁不屑一笑:“是我想杀她。”

    江晖远皱眉:“你又是谁?”

    未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质问道:“江晖远,你真的好好保护过她吗?过去,现在,都没有,受伤的只有她一个。”

    苏知婷垂下眼帘。

    江晖远觑着苏知婷,对未太说:“什么过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就自己看!”

    未太再度幻化成藤条的模样,江晖远震惊,可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未太已经主动贴到他掌心。

    江晖远下意识握住了缠着黄布的那一端。

    “别……”苏知婷没来得及阻止。

    苏知婷焦虑搓着自己的手臂,她抬眸,视线落在甘苏的身上。二十多分钟前,她给她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对她说了些奇怪的话,什么前世,什么李娉婷朱晖景,她半信半疑,赶了过来。

    她忐忑,当看到那根藤条靠近刘荷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就握了上去。

    碰到那瞬,那些记忆就涌了上来,她才明白,甘苏说的是真的。

    “小苏……”

    甘苏冲她重重点头。

    也就须臾,未太又变回人的模样,靠在甘苏身边,江晖远却呆愣着,眼内有惊愕彷徨。

    苏知婷瞧着他,静默无言,他们好像更近了,又更远了。

    江晖远僵僵对上她的视线,千言万语,张了嘴,又咽回了肚里……

    新皇继位三年,大雍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后宫明德妃晋位,谓称明德贵妃。

    人人都知,明德贵妃得三年盛宠,唯一憾事,大约便是未能给陛下添上子嗣。坊间传,贵妃不育。

    陛下鲜少去其他妃嫔那儿,即便去了,不过夜便又回安居殿批阅奏折,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还是昔日在位太子时,侧妃所生。

    老臣纷纷觐言,望广纳后宫,诞下龙嗣。

    荷儿跪在李娉婷膝边,替她捶着腿:“娘娘,陛下要选妃了,您知晓吗?”

    李娉婷轻摇团扇,“嗯。”

    “娘娘,您不介意吗?”荷儿偷瞥她的神情。

    李娉婷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介意不如,不介意又何如,岂是她能定断的……

    “娉婷,朕……”朱晖景刚进了这明清殿,就瞧见她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

    李娉婷起身,“陛下。”

    “不必多礼。”

    李娉婷直视他,黑色的眼眸,恳切他给一个答案。

    朱晖景抬了下下巴,示意身后的公公将西域进贡的宝贝献上。

    李娉婷温柔道:“陛下有话请直言。”

    “娉婷……”朱晖景难得叹气,“朝臣商议,四月……”

    “臣妾明白。”李娉婷打断,话语软弱,却如刀剑利刃。

    “还有别的想与朕说吗?”

    李娉婷摇头。

    两人间不过半米,朱晖景未再走近,看她这副模样,恼怒之意即刻而起,旋拂袖而去,走至门口,他停顿:“娉婷,除了那回瘟疫,你何曾言明过对朕的心思?或是,你的心,从一开始便不在朕这儿!”

    李娉婷微微昂首,眸光闪动,轻语:“陛下……”

    朱晖景却未听见她的话,径自离去。

    荷儿偷瞥两眼,嘴角微微上扬,这后宫,就要热闹了。

    四月吉日,新皇选妃。

    次月,明德贵妃生父李国公入狱,罪在贪污粮饷。

    “我要见陛下。”灼日当头,李娉婷站在宁溪宫前。

    安居殿下了令,严禁她踏足。据说皇上近日最宠幸贤嫔,她便只好来这儿。

    “娘娘,请回吧。”皇上身边的公公犯了难。

    李娉婷不为所动,“王公公,让我见一下陛下,我有话要说。”

    “娘娘,您可折煞奴才了,陛下没发话,奴才哪敢让娘娘您随便进去呀。”

    李娉婷咬牙,脸色煞白,额上也冒着虚汗,她转头对荷儿说:“荷儿,去把它给我拿来。”

    “娘娘……这……”

    “去!”李娉婷固执。

    半个月了,不管她怎么求见,陛下就是不肯见她。

    半晌,荷儿小跑着抱来一个盒子,她在李娉婷面前打开。

    王公公犯了难,跪下磕头:“娘娘……”

    李娉婷从盒中拿出藤条,握住就那么闯了进去,谁人能拦,谁又敢拦。

    “娘娘——娘娘——”一众奴才随在李娉婷身后进去。

    进了那屋,她能瞧见的,除了朱晖景与那贤嫔的嬉笑脸,再无其他。

    李娉婷举着藤条,跪在他面前,“陛下,臣妾请陛下为我阿爹明清白。”

    朱晖景瞧着她,一言未发。

    “陛下!我阿爹绝不是那样的人!他从小就教导臣妾……”

    “够了!”朱晖景将新斟的热茶就这么砸在了李娉婷身旁,白瓷碎了一地。

    滚烫的热水几滴灼到她白嫩的肌肤,李娉婷人一颤,朱晖景眉头不禁一蹙。

    “下去吧。”他话语柔和些,摆着手。

    “陛下!”李娉婷俯首跪地,态度强硬,头就磕在碎片上,不愿离开。

    朱晖景手握拳,怒不可言:“王福!”

    “奴才在。”

    “拿给她看!”

    “喳。”

    一个木托,上头是几十本奏折。

    她扫了一眼,呆愣许久,只是拿着藤条站了起来,人有些虚弱,却做足了礼节:

    “臣妾告退……”

    那些是什么奏折,无非是弹劾她阿爹的,她看了有何用,她相信她阿爹,她阿爹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可她最信任的人,却不相信……

    “是我太过愚蠢……”她软弱无力说着。

    王公公机敏,瞥着朱晖景的神情,有怒有怜,琢磨着,想必皇上是听见娘娘的话了。

    贤嫔凑上来:“皇上,臣妾……”

    “滚!”

    朱晖景死死盯着碎片上沾染的血迹,“王福。”

    “奴才这就去。”王公公观察入微。

    “记住……”

    “奴才明白。”

    明清殿,荷儿手里拿着王福偷偷给的脂凝膏去给李娉婷上药。

    “娘娘,你别伤心,陛下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荷儿替她擦着额前的划口,却只字不提这药膏从何而来。

    李娉婷觑着藤条,也未在意这罕有的药膏。

    脂凝膏,极度罕有,西域今年上供的一盒在朱晖景手里。

    “荷儿……”

    “嗯?”

    “荷儿,你帮我去送封信吧……”李娉婷摸着藤条。

    “娘娘,您要送给谁?”

    “你给王公公就行……”

    玉兰盛开的那日,李娉婷在河边等了足足半日,朱晖景都没来。

    她身子骨本就不好,以前人柔弱些,但性子明朗,如今终日愁着眉,心中难免郁结。

    回去的路上,两个月的身孕没了。

    “娘娘……陛下他在外头……”

    李娉婷闭上眼,别过头:“我累了……”

    这孩子来的意外,走的也意外,她千盼万盼,盼了许久的,来了,她也留不住。

    荷儿转身退下,脸上笑意更甚。回了自己的屋,将信拿出来烧了个干净。

    这信,自始至终就没出过明清殿。

    几日后,朱晖景忍不住进殿看她,好言好语半天,李娉婷却未作回答。

    他发怒,身居高位后,他日益患得患失,“你心里可有朕?”

    “有朕的话,还会怀着身子在河边吹半日凉风?”

    “有孕又为何不告诉朕?”

    “李娉婷,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不想要这孩子?!”

    “朕问你话!”

    她扭头看他,脸上没有血色,“陛下觉得是……那便是吧……”

    “娉婷,朕知你是气话……”他语气软了下来。

    “是么……臣妾不觉得……”她有些讽刺贬低道,“陛下,希望你看在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宽恕我阿爹……”

    一句话,断尽了两人的缘分。

    最难不过帝王心,他的权威,不容许任何人挑战。尤其是掐着他的七寸,对着他冷言冷语。

    朱晖景冷眼看她:“来人!”

    “奴才在!”

    翌日,一道圣旨,宫里再无明德贵妃,只有被降了位份的明德妃。

    狱里头的李国公被发配边疆,圣旨颁下当夜便悬了梁,以死自证清白。

    这明清殿,怕是陛下再也不会来了。

    小产过后,又得知父亲的死讯,李娉婷情绪激动,闷郁冲了头,几月下来,身子即便再养也是不利索。

    现如今愈发弱,七月,天热难耐,她却体寒至极,日日得烘着火盆。

    “荷儿……荷儿……咳咳……”李娉婷喊者,却没人应。

    “娘娘。”另一个宫女进屋。

    “荷儿呢?”

    “娘娘,您不知晓吗?”宫女惊讶。

    “知晓什么?”

    “今日皇上新纳了个嫔……”宫女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李娉婷失魂落魄打翻了茶杯,“荷儿……”

    “荷儿她……不对现在是良嫔娘娘……良嫔娘娘怀了两月的身孕了。”

    “身孕……两个月……”李娉婷咬唇,是她刚小产的时候吗……

    “咳咳……咳咳……”李娉婷一阵咳。

    半年将逾,明清殿来了不速之客。

    自李娉婷小产后,即便她坐着妃位,朱晖景也未来过半次,她这儿是愈发清净了……

    荷儿挺着个大肚子,左右奴才可是小心又谨慎。

    “良妃娘娘到——”

    半年了,一个低微的奴才,也是妃了。

    李娉婷坐在院里,白帕子掩着嘴轻咳不短,荷儿做样子依了个礼,“臣妾给明德妃娘娘请安。”

    李娉婷不理不睬,只顾捻着毛笔,抄着佛经。

    两人位份相等,她这礼又是行给谁看。

    荷儿坐到李娉婷身边,又变回那楚楚可怜的灵动模样,“娘娘……荷儿对不住您……荷儿怕当时与你说了……你就永远也不会原谅荷儿了……”

    李娉婷勾了下嘴角,虚弱道:“枉我自谓聪慧,却及不上你一丫鬟的恶毒的心计。”

    她在丫鬟二字上加重语调,荷儿脸瞬时一僵。

    李娉婷搁下毛笔,抬眸觑她,眼底的高傲,仿若把眼前人践踏于地,她问:“信,送出去了吗?”

    荷儿镇了下心思,“臣妾不懂娘娘何意。”

    李娉婷起身,掩着嘴咳了两声,“我昔日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今细细想来,不知你办妥了几件,又周全办了几件,许是件件都掺了你的这些个龌龊心思。”

    荷儿不语。

    “我这明清殿,可容不下你。”李娉婷转身,被宫女扶着进屋。

    宫女宁儿关上门,隔绝两处,李娉婷掩着嘴猛咳不止。

    “娘娘,娘娘,宁儿去叫太医。”宁儿焦急。

    李娉婷轻拍她的手,摇着头,“宁儿,无碍。”

    荷儿也未久留,携着若干奴才离开了。

    晚间,李娉婷喝着药,殿外就气势汹汹来了人。

    大半年不见的朱晖景,如今又冷着脸站在她跟前。

    殿门紧闭,不让外人随意入,只剩他们二人。

    朱晖景瞧了眼她手中的药碗,咬着牙说:“良妃与朕说,你从前身子不好,便一直喝药,那里头有着让你难育的药材,你可知晓?”

    李娉婷垂眸,也是小产过后,太医诊过,她才知晓。那药是阿爹给的,如今想来,她也明白阿爹的用意了……

    帝王心啊帝王心……

    “朕问你知不知晓?”他拔高音调。

    “嗯。”一个轻描淡写的嗯。

    “李娉婷!朕待你不好吗?”

    “好。”

    “好?哈哈哈。”

    朱晖景拉住她的手腕,李娉婷失力脱手,药碗碎在地上,她走得磕磕绊绊,被他狠狠摔在床上。

    他覆了上来,扯开她的衣裳,要做什么她明白,伸手能够到的,就是那根藤条,她绵软无力抵抗,藤条划开了朱晖景的手臂,血珠子滴下,她瞳孔一缩,还是心疼了。

    朱晖景夺过她手里的藤条,扔的远远的,“朕给你的,不是用来伤朕的!”

    李娉婷把嘴都咬没了血色,身上怎么的疼,疼到麻木了,她也只是忍着。

    朱晖景没这么对过她,现在明白过来,以前他是多么宠着她,依着她,生怕她疼了,难受了。

    “唔……”她受不住了,呜咽出声。

    朱晖景也没放过她,捏住她的下巴,“说话啊!”

    李娉婷别过脸去,不看他,也不掉泪。

    朱晖景愈发用狠,李娉婷望着晃荡的床帷,只盼着他快些结束……

    因为疼……哪儿都疼……

    那夜过后,她几日没下得来床。

    明清殿封了,可她还是明德妃,受尽后宫嘲笑的明德妃,可是与冷宫妃子根本无异。

    一月后,良妃诞下了一个男孩儿,宫里热闹,她这儿还是那么清净。

    宁儿:“娘娘……进屋吧……”

    “月亮何时圆呢……”

    “娘娘,就要圆了,快到中秋了。”

    中秋那晚,李娉婷赏着月。

    荷儿又来了,抱着她的孩子,说是来看望她。

    荷儿抱着才足月的孩子,在她跟前炫耀说:“娘娘,您看,小皇子生的像不像陛下。”

    李娉婷清高不屑,半眼不移,只是留恋于天空明月。

    “李娉婷!你已经输了!”荷儿大吼,把孩子给了身旁奴才。

    “我何时与你比过。”

    “从前的每时每刻,你不是都在炫耀吗!炫耀陛下对你的宠爱!”

    “那就是了吧……”

    她居然炫耀了,她自己都没知觉朱晖景在她心里的分量。

    耳旁聒噪,赏月此等美事,李娉婷也顿觉无味,她起身准备回屋,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惹恼了荷儿。

    荷儿伸出脚,绊了她。

    李娉婷狠狠摔在地上,没能起来。

    “娘娘!”宁儿惊呼。

    李娉婷抬眸,冷眼看她,额头冒汗珠子。

    “娘娘!血!”宁儿手足无措跪在她身旁。

    腹中疼痛,李娉婷伸手捂着小腹,垂下目光盯着下头白衣渗出的血,只是眼神空洞,再无其他,人直直倒了下去。

    “孩子保不住了……”

    “明德妃娘娘……老臣施针了……”

    “娘娘……娘娘……你可别睡啊……千万别睡……娘娘……”

    当夜,太医围着她,她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许多,也看见了许多。

    阿爹说,要带她走了……

    “娘娘……娘娘!宁儿去找陛下,娘娘你等着……”

    “宁儿……我的藤条呢……”

    “娘娘,在这儿,您拿好,宁儿马上回!”

    李娉婷握住藤条,浅浅一笑,“他不会来的……”

    宁儿在安居殿外跪了一夜,原是朱晖景先前下了旨,明清殿的人,一律不得入内,也得不予以搭理。

    只有外出归来的王公公才敢理会她,“宁儿,快进来吧,何事啊?”

    ……

    “娘娘——娘娘——”宁儿高兴跑回来。

    李娉婷眼睛一睁一合,耳畔声音已经模糊。

    她握紧手中藤条,尚有那人余温。

    回不去的绿池夏荷,金桂飘香,春分柳絮,冬日绵雪……

    我与你的白首之约,怕是已经到了头。

    阿爹来接她了……

    “娉婷!”

    她合上了眼。

    大雍朝二十九年,明德妃薨。

    *

    江晖远眼神不再彷徨犹疑,他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苏知婷。

    “苏老师,我说过,我们以前一定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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