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一路吹吹打打，绕着县城晃晃悠悠，备着路上抛洒的两大筐干果，全都用完后，才慢腾腾的回了李府。

    成亲很是费时费力，新人经历了跨火盆拜堂等一系列的事情后，终于在一起了。

    应刘永胜的要求，第二日刘永胜、刘光宝、刘光杰三人便一起回了村子。

    正是午间时分，许多村民正在家中吃着午饭，见刘永胜回来，一个个都热情的围了上来，村长刘明辉更是在祠堂门口放起了鞭炮。

    噼噼啪啪声更是吸引了，许多好奇的村民前来观看。

    “是刘光宝家的胜子回来了！”

    “刘永胜这孩子可真有出息啊！”

    “是啊是啊！”

    “不能这样叫了，应该说秀才老爷呢。”

    “对对对！是秀才老爷了。”一串串的附和声。

    “诸位叔伯，不用不用那般的，还是叫我胜子好了。”刘永胜连连拱手道。

    “那怎么成？可是太不尊重了。”众人笑着连连摆手。

    “哈哈哈！还是叫永胜吧，我家永胜从小就聪明。哈哈哈！”刘光宝挑着担子笑得合不拢嘴。

    众人连连称是。

    “师兄本来就很厉害！”

    刘永明满是钦佩的看着刘永胜，他身旁的师兄弟们跟着连连点头。

    “大家还是让让，让我们水湾村刘家的秀才给祖宗们上柱香吧。”村长刘明辉将众人分开，牵了刘永胜就往祠堂里走。

    刘光宝家的厨房里，赵氏与往日的从容，大相迳庭，正手忙脚乱的准备着吃食，菜案上已经堆满了腊肉、活鱼、还有一些青菜，哎呀，还要准备什么菜呢？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都饿了，要不这些菜还是放到晚间吧。这般想赵氏又将菜案上的食物，放了回去。

    待刘永胜一行到家，赵氏正往锅里下着面疙瘩。

    “胜子，回来了，等一下就可以吃了。”赵氏笑吟吟的说着。

    “是，娘。”刘永胜边应和边走到灶堂前看火。

    赵氏抬头看到跟在刘永胜身后进来的刘光杰，手顿了一下，说道：

    “他四叔来啦，怕你们饿了就做了些面疙瘩。”

    “弟妹客气。”刘光杰点点头。

    “坐着说话的吧，赶了这许久的路。”刘光宝进来将担子放下，边同刘光杰说道。

    “景贵、娇娇他们怎的没来？”赵氏边往面疙瘩里磕着鸡蛋边问道。

    “他们明天来呢，亲家说是把油坊关一关，明天一起过来。”刘光宝顿了一下，看了看刘光杰，又接着说道：

    “孩他娘，酒菜我已经买了些，明日亲家来，再带肉菜。这次他四叔过来，是换了沐休来的，酒宴得办早些。”

    “不用依我，不用依我，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刘光杰连连摆手。

    “那哪成？胜子能去县城读书，还托了您的福，到时酒宴的上首都该有您一个座。”赵氏正色说道。

    刘光杰连连说道：“不敢，不敢，那是他先生、夫子坐的。”面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哎呀，咱们就别争这个了，到时再说吧。”

    刘光宝看赵氏煮好了面疙瘩，一面站起来帮着端碗，一面说道：

    “先吃吧，这许久的。”

    吃过饭后，刘光宝家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不太忙的村民们，众人围着刘永胜，不吝赞美之词。

    “永胜这孩子从小看着就机灵呀。”

    “是呢是呢，小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他学什么都快呀，那时候习武，我家小子回去，总说他师兄学得最好了。”

    “哎呀，别说，我那时还以为他只是习武好呢，没想到文也这么厉害。”

    ……

    这一下午，刘永胜就犹如稀有动物般被村民们围观着，感叹着，直到傍晚时分，才慢慢散去。

    “永胜呐，我家光勇也在县里，你们是师兄弟，可要互相帮助啊。”刘明斗坐着未动，趁着这个机会同刘永胜开口说道。

    “明斗阿公说得是，只是我在县里却从没见过他呢。”刘永胜送走一些村民也就折转坐了下来。

    “哦，也是，他在李府做护院，很少出来吧。”刘明斗搓了搓烟丝摁进去，吸了起来。

    “李府么？”奇怪了，前些日子李府怎么没看到他呢？是人太多了自己没注意到吗？

    “是呢。”刘明的吐出烟雾，接着说道：

    “李府可是县里的富贵大户人家，那孩子太过老实了，家里都在给他相看姑娘了，却没空回来成亲，李府对他可是很看重的，听说经常陪着他家大老爷出门……”

    谈到自己的小儿子，刘明斗就有些滔滔不绝。

    一旁的刘永胜，不时的点头应和。

    到了晚饭时，赵氏办了一桌酒席，请了村里的许多长者们聚了聚，桌上又是一通的赞叹声，村长刘明辉更是开口询问刘永胜今后的打算。

    “明辉阿公，小子没想得很远，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永胜慎重的说道，许多事情，自己想想就行了，拿出来说总是不太好。

    刘明辉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略有些迟疑的说道：

    “永胜，你师弟永明他……到现在童生都没过。”

    说着又顿了顿，咂了下嘴，有些恳求的说道：

    “永胜，你能不能将永明带出去见见世面？这孩子总是静不下心来学习，当然费用我们自己出。”

    “啊？这……”有些出乎意料，刘永胜愣住了，席间互相劝酒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刘光宝看看为难的刘永胜和一旁的刘光杰，开口同刘明辉说道：

    “明辉叔，永明那孩子很聪明的，就是贪玩了些，抓一抓，应该就可以了。”

    “唉！”刘明辉叹着气，不自觉的端起酒杯呷了一口：“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开窍啊！”说着放下酒杯，再次看着刘永胜：

    “胜子，明辉阿公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永明他从小就崇拜你 ……嗯，我们也是希望他长长见识，知道学习的重要。”

    刘永胜转头看了下刘光杰，后者笑盈盈的看着他，刘明辉一下反应过来，忙拿了酒壶倒上酒边，有些歉意说道：“他四叔，永胜是住在你那儿，这事自然还需要你和永胜都同意才行，真真是老糊涂了，来！我敬你。”

    刘光杰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笑道：

    “明辉叔，这事问永胜就好了，只要他觉得可行，跟永明他们比较合得来，就可以了，我常不在家中，家里多些人也热闹。”

    “哈哈哈哈！是呢是呢，贤侄待胜子可真是开明啊。”

    酒桌上又热闹起来了。

    “哎！光宝哇，永胜什么时候娶媳妇呀？我家小子见他没娶媳妇，他也不肯，说是大师兄都不急，他急什么？”刘光平同刘光宝二人边吃边闲聊。

    “哈哈哈！是要注意起来了，你可是提醒我了。”嗯嗯嗯，快些成亲自己也好抱孙子啊。

    “这一届的小孩都出息呀~，习武的习武~，学文的学文~，当兵的也当兵去了，将来咱们水湾村刘氏也能在先祖皇那里留下一笔了。”族老刘大金一声三叹的说道。

    “是呢是呢。”他一旁的刘明炳帮着众人倒上酒：

    “文武刘永胜、刘永明他们，武有刘光勇，刘永杰等人，刘永诚到了年纪也去当兵了，听说很是能吃苦，杀蛮子为先人报仇呢。”

    众人皆是点头，连连夸赞。

    “说到刘永诚，叶氏可真丢叶家人的脸了，儿子去当兵杀敌寇，她却整日在家哭哭啼啼。”刘明斗摇首叹息，妇人就是妇人。

    刘永胜听着忍了忍，终究没开口，默默夹了根青菜吃了起来。

    席上的话题，渐渐有些家长里短了，一个个在谈论着，谁家的孩子将来会有出息；谁家的娃娃不管教好会走歪路……

    一顿晚饭竟吃到了戌时，众人才歪歪倒倒的散了去。

    刘永胜拎了壶酒，同刘光宝打了声招呼：

    “爹我出去一下。”便从后门厨房走道那儿出去了，也没管身后刘光宝的追问声。

    “唉，别叫了，他是去韩师傅那了。”赵氏提醒刘光宝，后者也是一下醒过神来，沉默了，没再吭声。

    刘永胜踏着月色，乘着晚风，朝竹林里韩逍子的墓地赶去。

    “师父，我许久没来看你了，你可会想我呀。”刘永胜打开酒壶盖：

    “师父，你定然是不想我的，是不是每日里同师娘打情骂俏，早就把我这个徒儿抛到九霄云外了吧？来！”

    说着刘永胜将酒洒在坟头：

    “师父，我现在是秀才了，你知道吧，你若等我个几年，带我过了县试、乡试，咱们便是强取豪夺，人又会怎样？”

    也许是喝了些酒，醉了，刘永胜开始说起胡话来：

    “就算人不买账，我武艺也算小成了，咱们师徒二人联手，还怕不能抢个师娘回来么？”

    刘永胜倒完酒，一把扔了酒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师父，你为什么就不等等啊师父，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呀？师父！呜呜呜呜呜……”刘永胜伏地大哭。

    夜晚，虽然没有到万籁俱静的时候，刘永胜悲切的声音，却也传了很远很久，村里许多人家都有隐隐听到，从刚开始的疑惑到慢慢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