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四朵(16)
要在张氏看来,顾四爷可比顾二爷强了百……百倍有些夸张,但强两倍是绰绰有余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顾二爷曾经是姜家的姑爷,可三年,她愣是一面没见过。
更不要说逢年过节,他往姜家送礼什么的了。
当然,张氏敢发誓,她绝对不是贪图那些礼物,她也不敢挑人家顾家人的礼,可这姑爷从来不露面,总不是一回事吧?
要说让这位顾四爷当姜家姑爷,肯定会比顾二爷做得好。
只是这……嫂子嫁小叔子,也就乡下实在是穷得没法过,兄长没了,小叔子又娶不起媳妇,家里又缺个女人,这才让小叔子娶嫂子进门。
顾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算是城里富户,怎么也做得出这种事?
张氏把张大的嘴闭上,不肯说话了。
她这辈子命苦,一连嫁了两个男人,做了两回寡妇。婆家没人,娘家也没人,吃过的苦实在是数不胜数,那滋味比黄连还苦。
要她说,什么脸面,什么廉耻,什么尊严,都不重要,还是过个踏实日子是最要紧的。
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
就比如她,和人勾勾搭搭,就为的占点儿小便宜,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哪怕她想再再再往前走一步,也得那人明媒正娶,且能接受她和孩子们才行。
可姜知甜的情况又和她不一样,这可是顾家自己愿意娶她的。
明媒正娶不说,这顾四爷又不是瞎子瘸子,也没什么偷鸡摸狗、滥赌豪博的毛病,这样的男人往哪儿寻去?
她要是不答应,这往后再说亲事,顶着个和离妇人的声名,她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张氏对此是千肯万肯,可她不敢发表意见。
一则不知道姜知正是个什么想法,二则最终决定权在姜知甜那里,她更不敢随便乱说。
袁氏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好奇的问姜知正:“顾家,怎么肯?这事,怎么说也不荣光。”
姜知正摇了摇头。
袁氏想了想问:“是族长,要挟了顾先生?”
她不明白,促成小姑和顾家的亲事,对姜族长有什么好处?
要说他一心为了族人,也不是不可以,但要说他真的是为了自家好,袁氏可不信。
姜知正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族长打着是为了咱们家,为了妹妹着想,我……”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答应?
他可不敢说替姜知甜做主。
不答应?
族长是好话歹话都说遍了。
姜家要是不同意族长的要求,那以后姜家发生什么事,族里都不会插手。
这是好听的,不好听的,是不是姜七鼓动了人来欺负姜家,族长也不会替姜家做主了?
张氏拍了拍袖角上不存在的灰,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一早问孩子她姑就是了。
她要不同意呢,那就罢了。可她要同意,那咱们就好好替她备嫁。
上回她嫁得匆忙,咱们家日子也艰难,什么都没给她陪送。这回可不一样,我务必要好生替她张罗。”
姜知正和袁氏都没接这话碴。
固然这是一片好心,可在这样被逼无奈的境况下,不管是不答应这桩亲事所以遭受的孤立、排斥,还是被迫接受这桩亲事下的委屈、憋闷,都不是一件能让人愉悦的感受。
没人敢去期待以后是什么样。
姜知正抱着姜玉琢,和袁氏回了自己的西屋。
安顿好孩子,袁氏瞅着默默坐在炕边的姜知正,没说什么,只默默的陪着他坐着。
姜知正没回头,只低声道:“睡吧。”
袁氏答道:“哎。”
答应是答应,却没动。
她没自以为是的表示对姜知甜的同情和理解,也没劝姜知正不必忧心,自有姜知甜决断,这让姜知正心里舒服些。
他闷声道:“我心里不大痛快,不是冲你。”
袁氏道:“我知道。”
姜知正捏了捏眉心。
他这下力道用得大,眉心都捏红了。
他在这片刻的骤痛中道:“我不知道顾家是不是好亲事,也不想管顾四爷是不是好人,我就是……恨自己无能。”
若他能庇护得了姜知甜,有谁敢对她的亲事指指点点?
好也罢,坏也罢,总要人总心底里愿意才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推着、逼着、要挟着、吓唬着……
好亲事也让人心里胳应。
袁氏默默的握住了姜知正的手。
其实人人都无奈。
她不信做到皇帝老子,在选择亲姐妹的夫婿时,就能无所顾忌,肆无忌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否则怎么会有背井离乡,远嫁和亲的公主?
那样尊贵的人,照样得因着皇命,背负着家国,湮灭自己的爱恨情仇,去嫁到荒蛮之地,永生不得归乡。
可见这世上人人都不如意。
既然不如意,那就得学着接受,再多的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
……
夜已经深了,顾歧父子还在灯下对坐。
顾知远虽然已经认命的接受了这桩亲事,但他仍旧有意见要提。
父子立场不同,一个自认为是为了儿子好,为了整个顾家好,另一个却全然不觉得,在这种敌对的情况下,总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权益。
顾知远提出:“提亲也好,定亲也罢,都由着你,但是成亲的日子,我自己定。”
顾歧听这话就来气。
儿子大了,总是不那么好摆布,更谈不上顺从。
儿子的反抗,让他做为父亲的权威不断受到挑衅,以至于到最后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不高兴。
顾歧毫不掩饰自己的火气,问顾知远:“你定?若你定到十年八年以后,我也得由着你么?”
他又摆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款儿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你这一向不着调,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总不能都七老八十了,手里才牵着没长大的孩子吧?你就不怕早晚有一天……你都走得不放心。”
顾知远气笑道:“到那时候,父亲还能亲眼看见?”
那时他早没了,操这闲心做甚?
顾歧气得闭了闭眼,道:“养儿一百岁,忧心九十九,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就是闭了眼,也放心不下。”
顾知远微微垂了眸子,脸上带出些冷意来,道:“不管父亲是怎么思量的,总之成亲的日子我自己定。”
“你定,你就不替姜家那丫头想想?她本就嫁得晚,又耽搁了这三年,你再耽搁下去……”
顾知远淡淡的道:“她那里,父亲就更不必担心了,我自己跟她谈。”
顾歧气得揪了半天胡子,眼看顾知远这是非得往牛角尖里钻,怎么也劝不动的了,真是又失望又疲惫。
他在心里暗道:这事可由不得你,到时我跟姜家定下成亲日期,你们两个晚辈还真能忤逆不成?
他面上故作无奈的道:“也好,我由得你。要是没什么事了……”
顾知远道:“当然有事,我是头一遭成亲,恐怕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可不能像二哥那回那样慢怠,关于聘礼一事,父亲是怎么打算的?”
顾歧噎了下,才道:“我怎么打算的,有什么要紧?关键看你怎么打算的。”
顾知远笑了笑,道:“还要看父亲的意思,毕竟我已经分了家。”
顾歧没好气的道:“纵然分了家,可我也不会不管你。聘礼自然由公中出。”
顾知远紧跟一步:“公中出多少?”
出……能出多少?
顾歧捋着胡子,一边盯着顾知远,一边盘算:“一千两银子。”
不能再多了。
就是前头几个子侄的嫁娶,连衣裳料子,再加上田地、铺子,合起来也就这个数目。
顾知远轻蔑的笑出声,问顾歧:“二哥在京城定了亲事,他的聘嫁也由父亲操办吧?”
顾歧:“你什么意思?”
还想跟你二哥比?你什么身份?你二哥什么身份?
顾知远把玩着茶盏,杯子倾斜,那里头泡得过劲的茶汤险险就要溢出来。
他声音却仍旧平静得近乎冷淡的道:“比,为什么不比?当年要不是父亲强行退了我的私塾,谁敢说今日中进士的不是我?”
顾歧脸色瞬变。
顾知远并不瞅他。年深日久,多少的恨意也都没了,他只淡淡的道:“且不说这些陈年旧帐,就说姜知甜和二哥的纠葛,早晚京城那边也都会知道。
我和她注定要成为世人的笑话已经不必说了,外头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大可以闭目塞听,掩耳盗铃,但来自于家中的冷眼和歧视,我不乐意。”
不乐意,不乐意你就想在聘礼上跟你二哥比肩?
不说你和你二哥的差别,就说那姜氏,她可有什么跟你未来二嫂比的?
顾知远抬头凉薄的瞥着自己的父亲,道:“公中要是不肯出这笔钱,也成,我自己补上。”
顾歧心道:你有钱你就补呗,我不信你这三年还能赚了个金山银海出来。
接着顾知远说了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顾歧气死。
顾知远道:“我会带姜姑娘离开顾家,以后我们的孩子,会姓姜,而不是姓顾。”
逆,你个逆子,人姜家没这要求,你倒上赶着去姜家入赘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感谢读者“开心的萝卜”,灌溉营养液 +10 2019-02-11 13:48:36
还有,凡是“有情”人,今天都快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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