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冲突

    苑姝看着眼前的肉，她有点吃不下了。

    抬头看张楚慧，好像她只顾着看自己和一君，并没吃多少。

    “你叫阿姨多吃点，不用让我。”苑姝抿嘴。

    张楚慧笑着说不用，“我不爱吃全熟的，等下还有。你们先吃。”

    正要给她切肉的一君闻言，停下动作。

    苑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楚慧嘴角的笑意，好像消失了。

    一君全然不觉，他动作自然，谈笑风生。

    苑姝抬头看一君的母亲，张楚慧笑容依旧，她想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一家人吃饭，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苑姝，你体重有多少啊？”张楚慧和气的问。

    苑姝吞下口里的食物，想了想，“90到95之间，我不瘦，女明星里，可能还是胖的。”

    她说完又羞怯的笑。

    张楚慧若有所思，“我看我们两个个量差不多，我有100斤呢，那我还真是胖了。”

    苑姝看向她，张楚慧脸型偏长，这样的脸型不显胖，她说她胖了，苑姝却觉得一点也没有。

    像张楚慧这样的年纪，好像也不至于追求很瘦的那种体型。

    “您一点不胖啊，”苑姝诚挚的说，“您看起来不胖不瘦，优雅又美丽。”

    “嗐，老了。”张楚慧笑着，脸上却露出笑容，“哪像你这样的小年轻啊，怎么吃都不容易胖，细皮嫩肉的，年轻，真好。”

    苑姝想说张楚慧一点也不显老，但她话开不了口。漂亮话说多了，好像是故意的。她宁愿少说。

    苑姝伸手拢一拢额前的头发，水晶串向下滑落露出手腕上细细的粉，张楚慧眼神定了一下。

    “你手串挺好看的。”张楚慧面带微笑的说。

    一君吃饱，身体往座椅上靠了一下，“你们女人啊，见面就是聊体重，化妆，珠宝首饰。我竟然还担心你们两个会没话题。”

    张楚慧没搭理他，继续向苑姝说道：“我可以看看你的手串吗？”

    苑姝迟疑一下，把水晶串从左手上褪下来，右手给张楚慧递过去。

    她把左手放在桌下的膝盖上，不安的抿抿嘴唇。

    还好，张楚慧只略看了看，便递给她。

    苑姝起身去接。

    张楚惠含笑看着她，苑姝也微笑，手指接到珠串的一瞬，水晶串散开，珠子滴滴答答落在桌上。

    苑姝下意识的双手去接住掉落的珠子。

    张楚慧突然握住苑姝的手，惊讶的看着她手腕上的疤痕。

    一君倏的起身，握住苑姝的左手腕，“妈，没事，她小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张楚慧没有多问。

    但苑姝知道，张楚慧不是相信了一君的话，而是她的礼貌让她没继续问下去。

    气氛变得僵了，一君试图引起话头，但两个沉默的女人显然都不想搭腔。

    张楚惠是不想，苑姝是不能。

    苑姝知道她完了，张楚惠不喜欢她。如果说刚进门的时候一君的妈妈还能维持基本的礼仪，那在张楚惠看到苑姝手腕疤痕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掩饰自己眼里的失望。

    “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苑姝起身去衣帽架上拿衣服。

    一君也起身，伸手拉住她，“再等会吧。”

    苑姝不回头，她怕自己会流泪。虽然心里知道流泪无济于事，早就知道，但她还是很容易就流泪。

    见她执意要走，一君走过去帮她取外套。

    立在她身后替她穿上衣服，一君回头，“妈，我先陪苑姝回去了。”

    苑姝并没想着一君会和自己走，刚刚的气氛很不好，或许一君会留下来和妈妈沟通。虽然早早离开并不礼貌，但气氛已经僵了，再多待下去也无益。

    “不用，我先自己回去吧。”苑姝不想让一君的妈妈觉得自己占据着她的儿子，虽然第一印象已经不好，但她不想再增加坏的印象。

    一君抱抱她，像是给她一点安慰。苑姝心思稍定。

    “一君，我有话要和你说。”张楚惠指明让一君留下。

    她没有要赶苑姝走的意思，苑姝走或者不走，都可以。但是有些话，她要和儿子说明白。

    苑姝冲一君点头，她不必开头，一君也知道是让他留下的意思。

    一君踌躇，“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知道，苑姝虽然口上不说，但心里此时定然失落，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失落。此时此刻，他该在她身边。

    苑姝略笑一下，“我没事，我回家去等你。”

    看她情绪尚可，一君低头沉吟，“也好，我一会就到。”

    一君招呼司机并送苑姝出门，看车走远了才回到房里。

    张楚惠不知道话从何处说起。

    反而是一君先开了口，“妈，苑姝她很好。”

    张楚惠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一君走上去，坐在她身边，“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啊。”

    张楚惠听儿子处处都是维护苑姝的意思，她也不想给儿子留下一个坏印象，但是她也不能让苑姝在儿子身边。

    甚至，谁都可以，就是苑姝不行。

    知子莫若母，张楚惠知道自己如果横加指责，一君只会一意孤行。她不开口，也是在寻思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说。

    如果说话说不到点子上，那还不如不说。

    寻思一回，张楚惠平静下来，尽量用和缓的口气和一君说道：“她人看着还不错，脾气号，也漂亮。”

    一君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张楚惠看着二十几年都守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突然发现他已经这么大了，和他父亲也越长越像，不一样的是，儿子永远是自己的，而她的前夫，却任由她苦苦哀求，也头都不回的抛弃了她。

    她的儿子，一君，永远不会抛弃她。她不能任由不可控的糟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一定不可以。

    “一君，苑姝她是个好孩子，但我不许你娶她。你可以找丑的，穷的。但是一个放弃过生命的人，我的儿子，你承担不起，我也不要你去承担。”

    她的儿子，可以找一个平庸的女人，过平淡的生活。但不能爱上一个残破的女人。

    “妈，你不是说过不管我恋爱的事吗？”一君不想和母亲吵架，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有些东西他的母亲无法理解，他懂得这些。

    既然有隔阂，那就隔阂吧。有隔阂也影响不了他们的母子亲情。

    “你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管过你？”张楚惠语气平淡，她的儿子虽然脾气倔强，但认理。

    张楚惠看着一君，“之前你也有过两个女朋友，我可说过什么？是正经的好孩子，妈妈当然不会说。苑姝也是好孩子，但是她眼睛里有故事，她连看都不敢看我。”

    “那是她生性羞涩。”一君解释。

    “羞涩，好。”张楚惠不和他争执，“我先不说她是个女明星，女明星有几个羞涩的，这先不说。我就说她从头到尾都挨着你，这是羞涩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吗？”

    一君没理解母亲这话的意思，“挨着我不对吗？”

    张楚惠扬了扬眉毛，“挨着你没什么不对，但是从头到尾都那样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这不是离不开男人吗？”

    一君想说是我跟在她屁股后面，但在母亲面前他不太油嘴滑舌。他摸了摸下巴，“我们刚确定关系，还是热恋期。而且这挨着也不是个错啊。”

    “我没说是错。”张楚惠接着说：“我只是说明一下她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羞涩。她不看我，是怕我知道什么。一进门我就看到她手腕，这样的小姑娘，也就骗骗你这样的傻子。反正，你心里有个数，这个人，做女朋友就算了，真的带到家里来，除非你不要妈妈了。”

    一君被说的无言以对。这怎么成了鱼和熊掌的关系了。

    又说了一阵，男人总是没女人会摆道理，而且一君还不能和自己的妈妈争吵。他索性投降，“妈，我们保留各自的意见。今天就先到这。”

    说着一君抬脚就往外走。

    “你去哪？”张楚惠问。

    “出去。”一君不想再用苑姝这两个字刺激她。

    “今天的厨师是早就约好的，晚上也会在家做饭，你晚上回来吗？”张楚惠问。

    一君走向车库，“不回。”

    等他到了苑姝那里，天已经黑了。

    远远看着苑姝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君正要打电话给她，却见飘窗上坐着一个人影。

    仔细瞧，可不就是苑姝。

    小小的细条一样的身形，还穿着今天的裙子。

    “喂。”一君在楼下喊一声。

    苑姝没回话，甚至头也没朝他看。

    隐隐约约有歌声传来，一君走的近了才听到她哼着月亮河。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一君低头笑。

    又走上几步。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一君走近了，站在窗下抬头看她。

    他打一个响指，让苑姝知道自己在这里。

    苑姝托着腮，“要是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接住我吗？”

    “会。”一君淡淡的的回。

    苑姝笑了，仔仔细细的看他，似乎想看看他这话是真是假。

    “来，你跳。我就在这。”一君张开双手，俯身，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

    “你真傻。”她冲他喊。

    “你也不聪明。”一君回。

    “来，你想知道，你就试试。”一君仍旧那副初见时拽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