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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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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小夫妻一学就会。但是够了,到此为止。鸿鹄不能遍学燕雀之技。

    可他总是生不逢时,现在已经年底,国内的所有行业都在盘点总结,而不是开拓,生意和约稿,都是前景暂时渺茫。想起来真是令人气馁,明成有时一早上赖在温暖的被子里不愿走到寒冷中去。

    明成又通过妈妈以前的同事找到朱爸爸手术的负责医生,询问了治疗进程。他很想岀一把力,但是当他在朱爸爸病房出现时候,被朱妈妈一点不客气地赶了出去。这一回,朱妈妈一点没有顾及面子。等待穿刺活检结果出来后,朱爸爸被推入手术室。明成知道那时间,他很想在手术室门口为朱丽撑腰,替朱丽打气,替朱丽分担焦虑,他穿上皮实耐磨的衣服出发了,他还准备帮忙做护理。

    他没敢去病房,直接等在手术室门外。他看到朱爸爸被推来,护士之外,还有朱妈妈和朱丽,还有一个女看护。朱家母女都似是没看到他,一直等朱爸爸进手术室,朱丽才推着她妈妈到旁边椅子坐下,她自己也坐下。

    没人招呼明成,明成自己走上去招呼,面对不看他一眼的朱家母女,他干咳一声才有底气说话。“朱丽,我来帮忙,请别推辞。”

    朱丽还是没看他,只是将脸从面对着手术室的方向转过来,眼睛看着地面道:“我们现在心情已经很乱,请你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再来添乱。如果你专程为我爸而来,请回,好意心领了。”

    明成尴尬地道:“让我尽尽心,我不会打扰你们。”

    朱丽为爸爸心乱如麻,看见明成更添心烦,她定力足够,本想点到为止,然后不理不睬的,但见妈妈扭头怒目相向,忙伸手按住妈妈,不让妈妈出声。吵架或者呵斥,都只会越怒越心烦。父母年纪大了,必须她出面解决问题了。她索性起身一把拉住明成,拖到电梯口,冷冷地道:“你还是走吧,别添乱。我们已经离婚,所谓离婚就是断绝关系,连朋友都没得做,见面比陌生人都不如。请你认清现实,别逼我在眼前压力下爆出轻视你的话。”

    朱丽说完又是冷冷看明成一眼,才转身离开。这一眼,与明成印象中所有的一眼都不同,带着说不出的味道,好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视,对,朱丽话里也说了“轻视”这两个字。这一眼,更不是前一阵在单身公寓门口她和明玉一起上门时那充满关切的一眼。这一眼,令明成寒彻心底。

    明成呆立在电梯井好久,终于认清被“轻视”的现实。是,人穷志短,即使朱丽肯搭理他,他又拿什么来面对朱丽?送花,得从他虎口夺食,请吃饭,他们以前一顿饭的花销够他一月饭菜开销,现在的状况更是只能高不能低。追求朱丽前妈妈的警告又回到明成脑海里,是,朱丽不是他养得起的。如果他再晃到朱丽面前,那就是纠缠,不入流的纠缠。明成沮丧地想着,也不走电梯,从楼梯慢慢下去,离开医院。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天寒地冻里,明成本年度最后一次坐在妈妈的坟地。周遭连麻雀的叫声都没有,寂静得象死地。

    生活一层一层地揭下明成身上的皮,他从年初下葬妈妈在这处坟地时的粉白微胖,变为现在的苍白消瘦,一年之间,青年转为新中年。

    而他的底气在一次一次虽不致死,却也致伤致残的打击中慢慢消磨。他像个温水中的青蛙,脑袋里依然在思索着如何跃出这锅越来越危险的热水,行动却是受到体力的局限和外部环境的局限,他异常清晰地看清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绝望和沮丧越来越占据他阳光灿烂的脑海。他这回无力掩饰,也不再试图掩饰,一来,便扶碑而泣。

    前三十年,他是妈妈的中心,苏家的中心,朱丽的中心,别人的阳光,他从来不知生活艰难,不,他不必知道,妈妈会为他遮风挡雨,为他安排下最佳位置沐浴阳光,他披一身阳光,他反射一身阳光,他无忧无虑,他也无忧、虑的危机感,他已经缺乏危机意识,他无法适应不是中心的地位。可现实犹如头顶的天,天凉,连好一个秋都不是,天凉,是肃杀的冬。

    路很难走,打开市场不容易,转型也不容易,开门七件事也不容易,什么都不容易。可最不容易的还不是这些,最不容易的是一个人踽踽独行的苦。没有妈妈来肯定他,没有妈妈来否定他,以至他做什么都是错,他已经头破血流,不敢迈步,他想,是不是守住固有的,等待时机上门才是良策。他也知道路是走出来的,前程是开辟出来的,可是,万一打开一扇门,里面跳出来的是狮子呢?就像那次投资。

    明成流泪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答案,再也牵不到妈妈的手了。

    来的时候寒冷彻骨,回去时候彻骨寒冷。什么都没变。

    而另一个从来没在家里做过中心的人,在农贸市场里面对满坑满谷的荤素原料无所适从。石天冬问明玉买尖椒回去做牛柳好不好,明玉说好,石天冬问要不要加洋葱,她还是说好。石天冬问得多了,明玉不胜其烦,就说你自己决定,我吃什么都好,吃白水煮大白菜也没事。做中心还真不适应呢。

    答应元旦三天给石天冬,明玉想着既然做人家女朋友就得有女朋友的样子,以后多关心石天冬多爱护石天冬,没想到第一天早上起来就这么烦,她立刻关心爱护不起来了。但石天冬真不来问她了,她又好奇。问石天冬大白菜为什么不买饱满结实的,偏买窄小破烂的,又问菜椒加干辣椒的效果是不是与尖椒一样的好,再问为什么土豆大的小的分开买。石天冬在菜场足足转了一个多小时,明玉被转得直打哈欠。出来,一起去石天冬的住处,因明玉的住处调味品都得一五一十购买。石天冬的单身公寓乏善可陈,只有一长溜一直通到会客区的料理台是亮点。

    石天冬在料理台前收拾,明玉坐会客区唯一的沙发上看石天冬桌上的碟,单身公寓一通到底,两人抬眼就可以看见彼此。石天冬这只孔雀,桌上的碟居然都是他各地旅游的摄像,没其他电视电影。很多地方明玉曾到此一游,可这回跟着石天冬的镜头看山水,又有不一样的感受。石天冬这人很好奇,石头水流植被昆虫,他都要探究个究竟。他还喜欢动手参与,到哈尔滨旅游,跟着人家一起做冰灯,做雪雕,不知跌倒爬起多少次,录像显示屁股后面都是雪。

    一会儿石天冬收拾完,两人又关了VCD去一处刚修好还没通车的路上玩轮滑,这一回,明玉这个中国人民终于能站起来了。中午,两人坐在晒得到太阳的窗户边开一瓶红酒吃饭说话,菜都是石天冬做的简单又简单的家常菜。明玉这才知道那小小的破破烂烂的大白菜叫娃娃菜。石天冬存心捉弄明玉,还真弄了个水煮大白菜,只不过那水讲究了不少。

    饭后,又没事干了,习惯于忙碌的明玉无所适从。终于石天冬提出要不要去看看他的妈,明玉有可无可。

    石天冬的妈新家其实也不新了,是农村常见的三楼加一小院,小院都是水泥地,跑着一条黄狗圈着一群母鸡。明玉看得出,石天冬的妈在家没什么地位,话都是丈夫说了算。男方自己也有儿女,儿子已经娶媳妇,媳妇已经生孩子,孩子就石天冬的妈抱着,都挤一幢屋子里住着。石天冬的妈跟天下所有想贤惠一把的后娘一样,辛苦抚养前妻的儿女,养岀来的个个都是白眼狼,还得做一辈子的老佣人,带大小白眼狼,却又得罪了自己的亲儿子。

    石天冬出发路上才给他妈妈打电话的,两人车子到了石天冬经常停车的地方,石妈妈已经抱着孙子迎候在那空旷处。才五十多的人,一把花白头发,异常苍老。

    石天冬一看见他妈就来气,“妈,她是明玉。小东西他妈呢?手断了?她今天又不用上班,一岁多儿子还让你抱着,你不是犯肩周炎吗,还硬撑?”埋怨归埋怨,手一伸就把孩子抱了过来。可那孩子显然是早就怕了石天冬的,一到石天冬手上就“哇哇”大哭。石妈妈都来不及与准儿媳招呼,连忙来抢孩子,已被明玉接了过去。小孩子也就退一步海阔天空,立刻不哭了。

    石妈妈忙笑着说:“哎呀,怎么能让你抱,你这么好看的衣服都让孩子给蹭脏了。我来,我来。”

    明玉没想到圆球一样的孩子有这么重,可看到石妈妈那诚恐诚惶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将孩子交回去,只好硬撑着,笑道:“没关系,小孩子好像还挺喜欢我。妈你前面领路。”又给石天冬一个眼色,往后备厢努努嘴,石天冬摇头,不予执行。可石天冬被明玉一声“妈”喊得心花怒放。

    石妈妈几乎是侧着身在前面走路,一路陪笑。遇到相熟的就欢喜地介绍这是儿子的女朋友。明玉在后面跟着,费九牛二虎之力才避免走路跌跌撞撞,小孩子太重了。可石天冬稍施以援手,小孩子就跟灵敏感应器似的哭叫,石天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进院子门,就听里面“劈劈啪啪”麻将声,石天冬一看,继父,继父的儿子媳妇,还有女婿,四个人凑一桌搓麻将呢。还是继父看见石天冬就停下手,将位置交给女儿,迎出来往屋里让,其他人都是好奇地看明玉,嘴里招呼几声,依旧专心码他们的长城。明玉不客气,一进门就将孩子往地上一放,客客气气说声“找你妈去”,边不管不顾走开了,却正好挡在石天冬妈与孩子之间。石天冬见此按住他的妈,跟继父道:“叔,你们玩,我接妈出去聊会儿天。”石天冬的话还没完,麻将桌上一女子声音已经响起:“宝宝倒了,快扶一把。”

    明玉故作诧异地回头道:“咦,宝宝妈呢?快来扶一把。”一边若无其事地笑对石天冬继父道:“叔叔一起去外面坐坐吧,我们认识认识。”身后,小孩子的妈早抢了儿子回去。

    继父客客气气地对石天冬和明玉道:“你们聊,你们聊,玩得开心点。老婆子,去换件衣服啊。”

    石天冬妈妈“噢”地一声连忙上楼去,继父也冲两人笑笑,跟着上去了。麻将桌上四个人中的一个因为得照顾孩子腾不出手,不得不暂停,于是四个人七嘴八舌刨根究底地问石天冬问题。明玉不吱声,只微笑听石天冬说话。石天冬大多哈哈哈地打滑了过去,说了等于没说。好一会儿没见上楼去的人下来,石天冬轻轻跟明玉道:“我妈磨蹭,你别心急。”

    明玉暗笑道:“哪儿啦,他们在上面讨论要不要给我红包,该怎么给我红包呢。”

    石天冬一想,对,忍不住大笑出来,“怎么想到的,真鬼。”

    明玉一笑,脸上却是很温良谦恭让的样子。

    果然,继父送三个人一起去石天冬停车地方,车前塞给明玉一个红包。明玉没客气,接了。不过自己绕到后备厢,取了两瓶五粮液,和一箱橙一箱芒果出来,送给石天冬的继父。又到前面取两只打火机,两只女表,几本挂历,请石天冬的继父转交麻将桌上的四个人。都是她年底拿来送客户的。

    这才由石天冬开车,一起到市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说话。几句下来,明玉大致知道,石天冬的妈是个没主意的女人,前夫去世后没了主心骨,这才会急急另找。现在的丈夫有点手艺,家境不错,对她也不错,不过小孩子对后娘一般都有抵触情绪,石天冬的妈有丈夫疼着,操劳一点也无所谓,奇怪的一家就这么相处了十几年,局中人安之若素,只有石天冬看不惯妈妈受欺负,想接妈妈出来住妈妈还不愿意。可见每一个家庭都是不等边形,只要每一边都安分守己,不等边有不等边的理由。看苏家那么畸形的不等边形,也是稳固地发展了几十年呢。

    一起到石天冬住的地方吃完晚饭,才送石妈妈回家。石妈妈欢天喜地的,庆幸儿子这匹野马终于上了缰,而且难得的是女方经济条件这么好,儿子结婚不费劲。石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将儿子交给明玉,说儿子小时候命苦,吃不少苦头,要明玉以后好好待他。

    送走妈妈后石天冬与明玉一起回家,一进车门就笑道:“你还没说你的故事给我妈听,否则我妈都没脸要你对我好,肯定扯着我耳朵要我以后你想吃啥我做啥你想看啥我买啥。我妈这个人,套句鲁迅先生的话,叫‘哀其不幸,恨其不争’,我小时候心急,看不惯,刚自己养鱼有钱按揭买了房子后恨不得抢了我妈来跟我住着。现在才好一点。你今天的表现,可真……贤惠,哈哈哈。”

    “还贤惠呢,披着羊皮的狼。今天一天就这么样吗?后面还有没有内容?太闲了点吧。”明玉对石天冬的妈就不作评论了,她心里都替石天冬的妈难受,换作是她,即刻将那现任丈夫的儿女变成两棵小白菜,让这俩白眼狼知道什么叫后娘。

    石天冬依然兴奋地道:“你一声‘妈’,我妈没跳起来,我后面跟着早按捺不住了。”他开车时间,居然大胆地凑过来吻了一下明玉。

    明玉只得打岔,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叫得大胆突兀呢。“你妈和我妈,两人性格加起来除以二,那就正常了。”

    “所以我跟你是天生绝配啊。”石天冬又是大笑。“我们去跳舞,怎么样?你回去换件衣服,要裙子,高跟鞋,嘿,你有没有?”石天冬春风得意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拍着方向盘没来由地笑,

    “晚装,好不好?你有没有象模象样衣服衬我?”明玉见石天冬笑她裙子高跟鞋,就拿眼睛白石天冬。“你还穿着脏不拉几的旅游鞋呢。不去不去,你另想招数。”

    “那再到我那儿看我旅游录像?我给你看我去中泰边境找野象那张碟,很紧张,是我遇到最恐怖的一次,我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逃生的,录像里有一大段都是晃动的杂乱无章的画面,偶尔看得出野象在我身后猛追。逃生后才后怕,帆布裤子扯成草裙了,两腿血淋淋的也不知哪儿挂伤的,到医院被医生修理了半天。”

    虽然知道石天冬现在完好无损,可明玉两只眼睛还是将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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