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

    我是何司。

    曾用名, 何死。

    小时候, 小学老师让每个小朋友回去问爸妈自己名字的由来。

    我回家，看到妈妈坐在床边, 手臂和脸上都是红紫的伤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我的名字叫何死呢？

    妈妈说, 因为她想问我，我为何不去死呢？

    说完，她打了我。

    和平常一样的打法, 用她高跟鞋的鞋跟不断地敲打我的后背。

    好痛。

    血流出来，黏住了我的衣服。

    我好痛。

    晚上洗澡脱衣服的时候, 又要脱下一块皮了……

    我忍住不哭, 咬着牙, 等妈妈打累。

    如果我哭，她会打得更狠的。

    虽然我才七岁, 但是我已经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了。

    妈妈终于打累了，我的后背已经痛到没有感觉了。

    我从房间里爬出去, 希望妈妈不会再突然有力气，又追上来打我。

    爬出妈妈的房间，我松了一口气。

    脚前却又出现了一双皮鞋。

    皮鞋很脏，鞋尖还破了一道口子。

    我知道，爸爸回来了。

    爸爸喝了酒, 他每天都会喝酒。

    下一秒, 和以前的无数天一样, 他把酒瓶砸在了我的后背上。

    好痛。

    幸好是空酒瓶……

    爸爸, 我为什么叫何死呢？

    我是乖孩子，我最听话了。

    我还记得老师说过，要问爸妈的问题。

    爸爸蹲下来，用手抓住我的头发，抬起我的脑袋。

    他的表情好可怕，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他说。

    你为何不去死呢？

    你这个小杂.种……

    我哭了。

    我不敢大声哭，因为爸爸怕邻居听到，所以会打我。

    我只能小声哭，不出声的哭。

    其实我很少哭的。

    只是爸爸这样骂我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哭。

    因为他这样骂完我，就会开始踢我。

    把我踢得站不起来以后，他就会进去打妈妈。

    把妈妈打得遍体鳞伤以后，他就会睡觉，或者再出去喝酒。

    妈妈受伤了，她就会用更加讨厌的眼神看着我。

    一切都像是一个永远打不破的循环。

    我一直在这样的生活中，像一只可怜的小虫子。

    上学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是爸爸让我去上学的，因为他说邻居的孩子都去了，如果我不去，会很奇怪。

    我喜欢爸爸，虽然他总是打我，但我可以上学，可以看很多有趣的图画书，可以听老师讲故事。

    我也喜欢妈妈，虽然她总是骂我，但爸爸没打她的时候，她也会温柔的抱着我，小声的哄我睡觉。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开心。

    但如果打我能让他们开心一点的话，那我被打也没关系的。

    家就是要和和睦睦的，我希望爸妈开心。

    可是。

    爸爸把妈妈杀了。

    爸爸说，妈妈是个脏东西，我是个强/奸/犯的孩子。

    妈妈说，她是被逼的，当时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她不想冒险打掉他的孩子。

    爸爸说，他不想看见我们，他要杀了我和妈妈。

    妈妈说，他疯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后来，他们越吵越凶，我的头也越来越晕。

    我看见爸爸拿起一把菜刀，砍断了妈妈的脖子。

    妈妈的头滚到了地上，睁着的眼睛看着我。

    我好害怕。

    我跑了。

    捂着头，越跑越远。

    我听见爸爸在后面叫我，我不敢回头。

    我听见邻居的尖叫，我听见警车的铃声……

    我好害怕。

    我只能一直往前跑。

    我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吗？

    我为何不去死，对吗？

    一边跑，一边问自己。

    不知道跑了多久。

    我好累。

    爸爸没有追上我，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我靠在公园里的一棵树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床上。

    这房子很旧，房顶的瓦片还有缝隙，风飕飕从关不上的窗子里吹过来。

    床板随着我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响声。

    房间里还有一股难闻的馊味。

    一个比妈妈老了很多的婆婆笑得满脸皱纹的看着我。

    她对我很好。

    比我遇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

    和这个婆婆在一起过了五年。

    她给我换了个名字，叫何司。

    她从来不打我。

    她总是对着我笑。

    她会用她粗糙的手掌摸我的头。

    她给我喝的白米粥很暖和。

    她会给我缝补破旧的裤子鞋袜。

    她会带我出去捡垃圾。

    我最喜欢收废品的时候。

    尤其是去学校附近收废品的时候。

    总能收到很多便宜的书，婆婆会同意我看完这些书，再拿去卖掉。

    我好开心。

    直到。

    我半夜起来，听到婆婆给一个人电话。

    她说，十二岁小孩的心脏能做移植手术吗？

    她说，十二岁小孩的肾可以卖掉换到做手术的钱吗？

    我站在门后面。

    阴影笼罩着我。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冷过。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的可怕。

    原来，不是我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是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

    原来，不是我应该去死，而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应该去死！

    哈哈哈！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我，何司，十二岁。

    立下了一个誓言。

    我要亲手。

    毁灭这个世界。

    十二岁的我，内心又何止经历了一个十二年？

    我逃离了那里，进了孤儿院。

    这里，没有人敢欺负我，因为我最狠，最凶。

    我在这里，可以上学。

    我很努力，也很聪明。

    每次考试，我都遥遥领先。

    高中毕业，我获得了全球最顶尖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本硕博连读。

    我去了那里，是因为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实验室。

    终于，我成功了，在我二十七的时候。

    我终于研制好了最美妙的东西。

    丧尸病毒。

    我是它的，第一个临床试验者。

    也是它的，主人。

    丧尸，多美好的存在。

    没有情感，没有疼痛，没有利益纠纷。

    只有无休止的奔跑，努力，追赶，或是永久的死亡。

    我喜欢我的研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

    准备了半年，我选择了我出生的那一天，作为世界末日。

    我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来，是为了给你们带来死亡。

    哈哈哈哈。

    我在超市的人流中，努力隐藏住自己的笑容。

    看着每一个人来来往往，穿梭其中。

    他们道貌岸然，他们人模狗样。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还沉浸在虚幻的幸福里。

    我好想笑。

    笑他们的愚蠢，笑他们的可悲。

    可是。

    我看到了她。

    她小小的个子，踮着脚尖，因为身高够不到而抿着嘴有些吃瘪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的过去帮了她一把。

    我总觉得。

    她是不一样的。

    她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末日前的物资。

    末日来临，她又是如此处变不惊，意料之中。

    我忍不住，一直跟在她后面。

    她杀了我的丧尸，我一点也不生气。

    她以为教堂可以镇压丧尸，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怕。

    我跟着她进去，帮她解决了小流氓，成了她的队友。

    也把教堂里其他的所有人变成了丧尸。

    她不知道。

    后来，我和她一起上路。

    我去哪里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跟着她。

    遇到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异能者。

    他们嘲讽她的姿态让我很不顺眼。

    于是，夜里，我把他们也都变成了丧尸。

    她不知道。

    我喜欢上喂她吃东西的感觉。

    就好像在哪里经历过，但是我想不起来。

    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一样接过我手中的食物，眯着眼睛慢慢吃下去。

    那种满足的快乐，让我像中毒一般难以自拔。

    柒柒。

    她的名字很好听。

    可是她的朋友，嫌弃她吃东西，我不喜欢。

    还有陆江，看她的眼神，我也不喜欢。

    本想找个机会把他们解决了，没想到她的朋友居然先动手了。

    我没想到，我是那么愤怒。

    看到她被冰锥刺痛脚背的眼神，我差点没忍住当场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但是，为了避免吓到她，我忍住了。

    我把那个女人变成了丧尸，从此，迎接那个女人的，是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还有陆江，也成了丧尸，这样，他就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了。

    我没想到，她会救我。

    她为什么会对我好？

    我不想多想。

    我只知道我很开心。

    我要让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她。

    这样，她就是我一个人的。

    我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东西。

    现在，我有了唯一想要的，就是她。

    鲜活的她，生动的她。

    人类的她。

    她是我唯一不讨厌的人类，也是唯一不想把她变成丧尸的人类。

    可是。

    她死了。

    被卑鄙无耻的人类杀了。

    我本来是没有那么多能量那么快毁灭全人类的。

    是她的死，激发了我的所有潜能。

    我杀了所有人。

    我的寿命也只剩下十年可活。

    我把她带回了我们住的地方。

    那个让我唯一感觉到快乐和温馨的房子。

    我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那么甜美，像一个天使。

    柒柒，我把你也变成丧尸好不好？

    这样，你就能陪着我了。

    你会不会害怕呢？

    别怕。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陪着你。

    柒柒，我的柒柒。

    睁开眼睛吧。

    我好开心。

    我又看到你了，好美。

    我会努力，让你恢复意识。

    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俩。

    听起来就很美好啊柒柒。

    我好开心。

    柒柒。

    别想离开我。

    或者应该叫你——

    醉醉？

    【四】今天你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