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尾声
这一年来,关于N市的新闻层出不穷。
首先是N市某木姓望族的当家儿媳涉嫌故意杀人,已被带走进入调查环节。
接着,该望族家长又因诬告陷害老辈知识分子而被提起诉讼。
一时间,媒体报刊杂志争先报导了那些白白遭受冤屈的知识分子。其中,某位知名艺术家的平反尤得社会关注。他的后人将他流落在外的作品及收藏统统收回后,捐给了国家。
每一天,关于政治丑闻的报道总是层出不穷。
看的人此刻唏嘘,过眼也便抛到了脑后。
没有多少人会去追究寥寥数语背后埋藏的心酸。
这么多年来,木小树已逐渐学会了心平气和。
一切都了结了,一切又才都开始。
木小树和祁缙谦的婚礼简单而浪漫,只邀请了几位好友,于临湖别墅备了几桌小菜。
现场温情融融,宾客尽欢。
婚礼当夜,木小树收到了两份特别的礼物。
一份来自肖清让,一份来自单伯飞。
肖清让寄来的是六卷画。
细细的工笔绘就了三坊七巷的景致。这些笔触,木小树再熟悉不过。
她已不奢求从肖清让那里要回这些画。曾经她想过找他谈判,但后来她放弃了。若为了这六卷画换来的代价伤害了如今得来的幸福,又如何值当?
这也不是外公所乐见的。
人若豁达起来了,先前怎么也走不出头绪的迷宫便瞬间有了通路。
单伯飞寄来了一张装裱好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望无际的矢车菊花田,蓝色的花海绵延到了天的尽头,美得摄人心魄。
花田背后有一个小磨坊,磨坊前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秋千架。
木小树对那个磨坊很熟悉。打开院子的木板暗门,就会显出一条甬道,甬道尽头是一个酒窖,酒窖里存着每一代单家人未当家前酿的酒。
她和单伯飞曾坐在秋千架上喝着酒等天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时节没能看到一朵盛开的矢车菊。
如今,这个遗憾被弥补了。
木小树轻轻地笑了,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照片末尾的落款。
祝幸福。
友:单伯飞。
祁缙谦推开门走了进来,带进了满室月光。
“明天要去奥地利,今晚早些睡。”他将她抱了起来,“礼物以后可以慢慢看,不急在今晚。”
她搂着他的脖子,笑道:“祁先生,这才几点?”
他不理,径直把她抱到了卧室。
两人跌倒在柔软的大床里。
他熟练地褪下她的睡袍,只一眼却愣住。
睡袍下是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衣,镂空设计,衬得她的肤色在壁灯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她有些微窘,正要拉上睡袍却发现动弹不得。
他轻轻地笑了,指腹划过她的小腹,低头吻上她的锁骨:“我很喜欢。”
他的吻慢慢往下,落在了蕾丝的缝隙。
她痒得难受,无意识地开口:“你……你不是说今晚要早睡么?”
他含糊地答道:“早一些做,做完了就能早睡。”
她竟无语凝咽。
第二天清晨,木小树被祁缙谦叫醒。
她困极了,忿忿地拍开他的手。果然不能在这件事上相信他的话,昨夜他们折腾到了凌晨三点。什么早睡,全是托辞。
他不禁失笑,半搂半抱地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你想让小柏等吗?”
她一激灵,睡意走了大半。
迅速洗漱完毕,两人来到了机场。
在登机口处,木小树看到了姬崇安。
巴黎展次日,姬崇安就向Uren低了辞职信。徐翎压下了他辞职的消息。等Uren总部知道这个消息,已是半年以后,那时姬崇安早已与TRsam签定了意向书,等过了与Uren合同约定的跳槽空窗期,便加入TRsam。
Uren总部勃然大怒,空降了一位人员,架空了徐翎所有的权力。
飞机抵达奥地利的时间刚刚好,木小树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音乐大剧院。
剧院内早已坐满了观众。
木泽柏是十个钢琴师中最后一个登场的。
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一身黑色燕尾服,越发消瘦苍白。
木小树下意识地握紧了祁缙谦的手。
祁缙谦温和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回握她的手。
这是木小树第一次看成年后的木泽柏弹钢琴。
疯狂的音节敲响的时候,连她这个没有学过钢琴的人都听出了惊艳。
坐在钢琴前的木泽柏像变了一个人,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跳跃出繁复的花纹。
他整个人在颤栗,像一个疯子,又像一个殉道者。
现场的观众不由自主地僵了脊柱,屏住呼吸去听这一曲疯狂的钢琴曲。
没有人知道台上这位年轻的钢琴师曾被挑断了手筋。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首《死之舞》里。
李斯特的疯狂的骷髅盛宴。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的时候,音乐厅里才响起了呼吸声。
掌声如同潮水,经久不息。
年轻的钢琴师站起来,朝众人鞠了一躬,复又坐下,开始新的曲子。
每一位钢琴师有三首曲子,一首来自前辈,两首为自己原创。
数十年苦练,只为台上这三首曲。
木小树忽然觉察到,这首曲子是写给谁的了。
正如那个桀骜的服装设计师鬼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她帮忙在梅丽莎展厅展示那套设计,台上骨瘦如柴的钢琴师正在用生命弹奏最后两首曲子。
姬崇安的设计的那套礼服,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里头蕴含的深意。但木小树笃定,木泽柏一定懂。而且,木泽柏也一定观看了那场设计展。
此刻,木泽柏在台上弹奏,他的琴音在场三千四百人听得到,全世界关注着这场音乐会的观众也听得到,但其实他只弹给一个人听。
音乐会结束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
木小树没能见到木泽柏。那个年轻的如疯子一般有才华的钢琴师已经离开。
广场上,姬崇安坐在喷泉边,任雪花飘落在他的头顶。
木小树走到了他的身侧。
“见过小柏了?”她问。
他摇了摇头。
“最后的曲子,他是写给你的。”她说,“你给他的设计,他一定懂。”
他没有说话。
雪渐渐大了起来,广场上亮起了路灯。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他以为他和你一样,是能为了梦想弹尽粮绝的人。但其实,他和你一点也不一样。他比你要狠心得多。”
“你会为了爱人将就你的梦想,但他为了梦想可以牺牲他爱的人。”
她沉默了。这些事,她也从点滴中寻到了端倪。
那夜,木洛琪长叹:“我早就知道是小柏冒了木泽松的名写信把我召了回来,他希望我能分散我妈的注意。”
“其实他不必如此,只要他开口,我会回来。木泽松说小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人,其实他本性不是这样的,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走得那么干脆,我妈也不会把他逼得那样紧,也就不会……叫人废了他的手。”
木泽柏利用的人何止他的亲姐姐。
风越来越大,雪花里夹杂着冰粒子。
姬崇安眯着眼看了看灰暗的天空,继而站了起来,拍拍大衣上的尘粒。
“我要走了,两个小时以后的飞机。”他说,“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木小树呆立在原地良久,直到一件大衣罩上了她的肩头。
“冷不冷?”祁缙谦将她揽进怀里,“我们找一处暖和的小店坐一坐。”
她将手伸进他的大衣里,环住他的腰:“祁先生,我很幸运。”
“嗯。”他蹭了蹭她的发顶。
“很庆幸老天给我带来一个你。”她将头贴近他的胸膛。
如果没有祁缙谦,木小树很有可能会是另一个木泽柏。
他笑了:“有奖励吗?”
她皱了皱鼻子,继而也笑了:“有啊,很多奖励。你想要哪个?”
“比如?”他问。
她眨眨眼:“比如……明年添一个有湖蓝色眼睛的小朋友,怎么样?”
他一愣,湖蓝色的眸子里涌过了百般情愫,最后沉淀为了一抹缱绻。
“好。”他说,“不过我更喜欢小朋友的眼睛是水墨的颜色。”
天空依然飘着雪。
广场上静寂无声,世界停了心跳。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走完了。
谢谢陪着我一路走来的几位美人。
亲爱的,谢谢你们。
借用一位美人的一句话:愿你们平安喜乐,每一天。
那殊
2015.08.13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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