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1)
爆豪离开不久, 时音感觉身边的骚动渐渐平息下来,她拿出手机刷了刷新闻, 显然是时间不够,还没有相关报道。但不管怎么说新年第一天的就搞敌袭实在是过于丧心病狂——所以敌人们都是不过节不放假的吗?
时音摸了摸下巴, 觉得敌方之所以是敌方, 可能就是因为他们采取的轮休制和正常的生活不一样吧,毕竟相泽老师都说了,欢度的节日对于英雄们而言很可能只是一个拥挤的平常日。
一个小女孩的玩具球骨碌碌地滚到时音脚边,时音下意识地弯腰去捡,脑中闪过爆豪的叮嘱,指尖还未碰到, 对方就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健壮的男性。
时音的姿势有点奇怪, 因为她虽然是弯下腰,可却像是慢动作般没有按照正常轨迹碰到玩具球,更别说是帮忙捡起来。跑过来的小女孩顶着一脸天真的笑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时音的动作, 和她一样停滞了似的。
“大姐姐, 你在看什么呀?”
女孩的声音显得脆弱且稚嫩, 又带点奶音。
“这……”
是你的球吧?
时音刚开了个头,为了保险起见, 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规规矩矩地站起来, 没有捡起来那个玩具球, 脸上带着显然的歉意,往后退了一步, 为他们让出空间。
“大姐姐你好奇怪啊。”小女孩娇俏地说着,伸手捡起了自己的玩具,回身拉住了男人的手,“刚刚那个大哥哥是大姐姐的男朋友吗?”
时音没回答,男人的视线在她和小女孩之间转移:“渡……咳,不能对别人这么不礼貌,听爸爸的话。”
闻言,小女孩的表情更灿烂了:“大姐姐你不会说话,是哑巴吗?”
时音的表情中不可避免的涌上了尴尬和戒备。
但她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借着有些受伤的表情,手指按在了领口处。
“不可以这么和姐姐说话!”看上去像是父亲的男人神态有些奇怪,手指在背后推了小女孩一把,“去和姐姐道歉。”
时音感觉不对,想继续往后退,结果对方掌心握着一把刀,同时褪去了小孩子的模样,身量变高,显出少女的模样——
“对不起呀大姐姐!所以请让我好好地向你道歉吧!”
时音躲闪不及,手臂被划伤,伤口不深,对方显然也没有直接下杀招的意图,否则时音很清楚自己躲不过去,少女饱含恶意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放大、迫近,时音如鲠在喉地捏紧了衣领下的项链,那把匕首在第二次变换轨迹时被成功拦下。
空灵鬼魂、布拉德金以及相泽消太三人从想象不到的暗处一齐一跃而出,即便是多年在雄英任教他们的身手也绝对不输常年在外活动的职业英雄,尤其以闪电战见长的相泽消太,理智地打了前锋后迅速后退将空间留给更善持久战的空灵鬼魂与布拉德金,时音在考虑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处理所待的位置时,午夜已经身姿灵活且敏捷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帮她挡住了大半的视线、纳入了绝对可保护的范围内:
“嗨,新年快乐,我的得力班长。”
“……”
时音一时哑口无言。
她想起来,圣诞前夜被相泽叫出去的时候,对方最后说的那句话——“不要怕”。
原来是这个意思。
实际上时音本人都没预想过自己身边会出现这么多老师。
午夜一边为她处理手臂上并不深的伤口,一边朝着那边喊了声:“别让渡我被身子把血带走!”
回应她的是布雷森特畅快的一声:“知道了!”
这片区域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开,警察赶来的速度同样很快,失去了“和平的象征”,这个社会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全速挽救、不断地成长,试图弥补那份无上安全感缺失所带来的惶恐。
“虽然弔早就料到暗中会有埋伏,但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出动这么多人呢。”
渡我笑意盈盈地说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当下自我的困境,姿态仍然闲适自然,“雄英的大本营没问题吗?”
相泽轻松地甩开操缚布,语气轻飘飘的:“你在瞧不起谁?”
渡我被身子便愈发愉悦地笑了起来:“你真的让人讨厌。”
“哦。”相泽显得心情不坏,“谢谢。”
“……”
战斗空隙还能听出小剧场简直是最佳调料,布雷森特的笑声已经完全掩盖不住,加上没有刻意收敛个性的缘故,一边观战的午夜只能及时地捂住了时音的耳朵,对她露出了一个颇为慈爱的温柔微笑。
时音:“……?”
或许现在敌我两方交流得还不错?
……如果从双方脸上或平静或愉悦的表情来看。
三人联手下对方很快显出了颓势,渡我被身子的个性没有优势,近身格斗又被布拉德金封住,同伴被擒的瞬间她那份游刃有余的微笑终于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但眨眼间一道黑雾出现在她身边,同时悄无声息地朝着布雷森特手中的图怀斯伸出手。
“嘿,你在看不起谁?”
将相泽说过的话用另一种语气道出,布雷森特灵活地带着人转身躲开,同时朝后大喊了一声,黑雾的身形顿时被强大的音浪吹散,个性又被相泽一刻不歇地盯住。
相泽:“布拉德金,快!”
他的个性不适合长时间地发动。
布拉德金刚要出手,眼前便掀起了大片幽蓝的火焰,过高的温度使得布拉德金不得不暂避锋芒,一切结束后,黑雾和渡我被身子都消失在了原地。
而布雷森特手中的图怀斯仍在。
“好歹抓住了一个。”
布雷森特显得颇为乐天,
相比之下相泽的脸色有点沉重,走过来看了看时音的伤口,转向午夜:“怎么样?”
“刀上无毒,伤口不深。”
相泽仍然皱着眉,片刻后视线对上了时音的眼睛:“抱歉,没拦住第一刀。”
“啊……已经很谢谢您了。”
时音有些无措地朝他鞠了一躬,没漏掉其他人,挨个感谢了,“谢谢各位老师的帮助。”
“这是分内的事。”
相泽模样显得有点不虞:“还是太冒险了,万一敌联合的行动超出预算,那把刀上真的有点什么别的东西,采取行动也是为时已晚。”
“这可是校长精心测算后的结果。”布雷森特勉强安慰他,“嘿,Eraser·Head,你太紧张了。”
午夜摸了摸时音的脑袋,说:“虽说这有点多此一举,但对方的行动显然不是一时兴起,不论是什么层面的原因,以后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
在时音略显得不大适应的眼神中,午夜怜爱地牵起她的手:“对不起,让你还是受到伤害了。”
哪怕是不懂背后操作流程的时音都能在三言两语中拼凑出大概的事件经过:从放她回家的那刻起这些老师们估计就在暗中保护她了,为了确保安全和隐蔽,人手不少且距离不能太近,并且在新年初始的这次事件更是经过拥有超高头脑的根津校长测算后的结果……但他们还是对没能在第一刀就及时拦下来的环节对时音表达了歉意。
爆豪没花太久的时间就回来了,他对这件事的背后环节毫不知情——调虎离山的计谋毕竟只是超高头脑的测算,没有百分百的确定,自然无法贸然地告知。
他一出现,这几位老师默契地转过身,捆着图怀斯要将他带回去了。
但爆豪表现出了比相泽和午夜加起来都要难受的样子。
在他看到时音手臂上的包扎时。
“抱歉……”
爆豪抬手抱住她,力道很紧,时音能清楚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时音想了会儿,问:“那边是真的发生动乱了吗?”
爆豪声音低低的:“嗯。”
“所以你没什么该抱歉的。”
时音思索着,“我也是被保护的人,如果我的男朋友不是职业英雄,我也希望被英雄们保护,哪怕是素不相识。”
不会对他人的苦难与求救置之不理,爆豪胜己——所有的英雄们,都具备了这样的品质。
所以相泽会表现出沉重的心态,午夜会对她道歉。
合理地保住她、但是还差那么一点点的时候,都在忏悔自己无法赶到得更快。
这是他们的职业,更是他们心中所持有的信仰。
不该为此痛苦。
爆豪无声地拥抱了她少顷,轻轻吻在她冰凉的耳垂上:“我会更强的。”
“肯定的嘛。”
时音指尖扣紧了他的衣服,“说起来,胜己你为什么不选择同样是英雄预备役的人啊?”
那样会更好点吧。
不会像她这样,半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需要被好好地保护。
“你不厉害么?”
爆豪附在她耳边,热流与冰冷的空气撞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从神经末梢直接激到了内心深处,“老子就看上你了。”
时音忍不住笑出声,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气氛似乎刚刚好。
不必要她再多说,已经足够了。
良久。
“胜己,你还要……抱多久啊?”
爆豪放开她站直身体,蹙着眉,视线黏在她受伤的手臂上,极其苦大仇深、难以释怀的模样:“疼么?”
“不疼。”
这是真话。
“午夜老师给我上了药,之后就不疼了。”
爆豪抿紧唇,牵着她往前走,似乎想要表现出不在意,可时音看见他侧脸下颌出绷得十分紧,明显是在暗自咬牙,呼吸都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诶,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我是你的累赘。”
时音打量着他的表情。
“……你瞎想什么?”爆豪反驳道,“我在反省,你少来打扰我。”
“说好一天时间都是我的,结果你自己倒是开始反省了啊。”时音哼了一声,试图甩开他的手,“好过分哦。”
爆豪:“……”
他对时音真的束手无策。
没想过有朝一日天道轮回能栽得这么彻底,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将时音的手牵紧了些:“接下来去哪儿?”
时音顿时容光焕发、精神振奋:“吃饭!我饿了!”
“吃货。”
爆豪的语气里总算有了点笑意。
时音走了两步,肩膀被爆豪揽住。
大脑还没转过来,生理上已经有自动反应似的抖了抖背脊,果不其然,爆豪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开始说话——正好是她最受不了的那种沉静语调。
微微喑哑的磨砂触感,有如实质地钻进了耳孔。
“你永远不会是我的累赘。”
“……而是我变强的理由。”
番外
时音被袭击这件事, 雄英高层相当重视。
虽说具体分不清到底敌联合那边是想策反爆豪所以用女朋友来威胁还是想通过“未来英雄家属无法有安全保障”这点来对英雄社会的冲击,无论是哪方面, 对林沼时音的保护有必要再提升一个等级。
……时音从未上过如此安全的学校。
在本人的身体素质考量方面,由于时音本身已经是住宿的形式, 于是在放课后、没有社会活动的时音被安排了加强身体素质以及面对危机情况如何解决应对的课程, 具体教导的老师随着课程的不同而变化。比如药物和防狼(?)是午夜指导,近身格斗是相泽消太或者布拉德金。
对于这等优越到让人颇感不真实的待遇,时音思索良久后,觉得果然是爆豪的功劳,甚至还对爆豪说出了:“原来跟着优秀的男朋友沾光是这种感觉。”
她拍了拍爆豪的肩,无比严肃地道:“胜己, 要继续加油啊。你女朋友现在的特权享受得很开心。”
爆豪:“…………”
他现在其实有些纠结, 正如时音所说,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的发生而放弃时音,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时音,也相信敌联合的势力最终会被他们彻底铲除。可这等信任与爆豪心中对于时音来自于他所得到的潜在威胁, 而感到心虚不稳这类的感情, 两点并不是冲突的。
爆豪不想在时音面前表现得太多, 那会让他自己觉得很无能。
但时音的状态就真的……挺超出想象的。
“你说敌联合抓我到底是不是想摧毁你的精神?”
某天晚间,时音摸着下巴, 极为考究地和爆豪认真严肃地讨论这件事, “这么说来连敌联合都知道胜己很喜欢我了?哇, 有点不好意思呢。”
爆豪:“……”
爆豪:“还没睡你就开始做梦了。”
时音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笑着盯住他:“可是胜己脸红了啊。”
“……啧。”
爆豪别开脸, 想要逃过时音的视线,以不快的语气道,“估计更大的成分是想要彰显现在的英雄已经无法全面地保护应该保护的人,给社会带来更大的动乱和恐慌。”
欧尔麦特的退役对于整个社会的打击并非一日两日可以消去,曾经的支柱有多么强大,失去时就会带来多大的空缺。
“真狡猾啊,攻心为上确实比较要命。”时音低声做出评价,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上次敌联合将你带走,是不是已经试图策反过你了?”
这件事在他们之间已经不是需要回避的事项,上次深刻沟通后,时音多少了解了——虽然她说过如果爆豪不想提起,不说也没关系,但爆豪却似乎执着地认为只有将这件事说清楚,时音和他才会彻底没有秘密。
“啊。”
爆豪回应得漫不经心。
“胜己怎么回答的?”
“我让他们去死。”
“……”
时音愣了愣,蓦然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胜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笑成傻子了你。”
爆豪一边嫌弃着,一边将手边温度放好的热水挪到时音跟前,“最近训练成果怎么样?”
“还好吧。”时音端起水润了润嗓子。
再移回视线就看见爆豪朝她伸出手,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试试。”
时音秒怂:“我才不和英雄科的人打。”
“外面多少有个性的家伙,和我打是实战演练。”
爆豪振振有词。
“胜己你等级太高了啦!”
“少废话。”
“——?!!”
爆豪出其不意地抬手攻过来,比起他真正该有的速度已经慢的出奇,实际上就是为了逼时音出手。
时音惊慌地往侧边一闪,挑起一本书巧妙地绕着爆豪的手腕处,准确地击中了麻穴,而后一翻身顺着沙发滚到旁边去了。
“不错嘛。”爆豪咧开嘴,笑得颇为满意。
时音却讪讪的:“被你夸觉得好羞耻……班门弄斧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在不擅长的领域表现自己,这不是时音喜好的行为,更何况亲近的人正巧又是这方面的强手……总之是觉得颇为尴尬地表现了小学生等级的行为。
“说什么呢。”爆豪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姿态随意地道,“妄自菲薄才比较难看。”
时音皱了皱鼻子:“我擅长的领域又不是这个。”
爆豪顺手去揉她的头发:“嗯,你很棒了。”
时音:“……如果你的语气不那么敷衍就好了。”
她默默地避开了爆豪作乱的手。
“我哪儿敷衍了?”
爆豪手腕一转,掌心搭在时音的后脖处,将人拉近到自己跟前,在冷静时分,赤红的瞳孔会微微散发出沉静的力量,将那里面倒映的亮光完完整整地投射出来,“你很棒了,不许说丧气话。”
“……”
美色攻击,最为致命!
声色攻击,最为无耻!
时音几乎是连躲带闪蹿出去两个人的位置,方才满脸警惕地看着爆豪:“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爆豪轻笑了声:“你把我的观察力当什么?”
时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爆豪这么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总想稍微打破一下这过于骄傲的气氛——说是被激发了恶趣味之心也不为过:“噢。可是光凭声音来说,赤司的声音就很好听,就算不提迹部,初中时代青峰君和绿间君的声音也都很好听,顺便还有相泽老师……他们的声音刚好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言下之意爆豪所拿捏的声色攻击根本还不到点上。
爆豪:“……”
所谓的“不要在女朋友面前挑衅”、“谁更在乎谁就输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罔顾爆豪的臭脸,时音拿出了学术研究的态度探讨道:“说起来,胜己你不是听过迹部说话吗?你觉不觉得他和相泽老师的声音很像?”
爆豪:“……”
时音:“和青峰君也蛮像的诶,那天五月还特意给我发了音频。”
爆豪:“???”
爆豪:“你们背地里去听别的男人的音频??”
时音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愿意让我录音的话我们今晚可以听你的。”
然后爆豪的重点果断且迅速地切换:“你把你男朋友的音频录下来给别人听??”
时音:“……”
爆豪:“这和我把你的照片拿去和切岛他们共享有什么区别?!”
时音:“……对不起?”
爆豪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既不屑又嘲讽的心情。
时音便挪回原位扑过去抱住他:“果然还是我男朋友最帅啦,你要原谅肤浅的我有一颗想要炫耀优秀男友的心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莫过于此。
可爆豪分明知道她很多时候讨好人的话都是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胡扯乱说,每每都还是会无可奈何地妥协。
“就你会瞎扯。”
爆豪说着嫌弃的话,却没有动手把时音从脖子上扒下去,只是换了只手,将书本扯到一边,另一手娴熟地拍了拍时音的脑袋。
时音嘟囔道:“哄孩子一样。”
“哪个孩子像你这么麻烦的?”
爆豪反问,顺带提问,“说起这个,那位赤司征十郎才是你的老父亲吧?”
出口的意味不乏醋意。
时音忍不住笑了两声:“以后就不是了。”
“怎么?”
“赤司的未婚妻要回国来了,为了老父亲以后的幸福,我决定断绝父女关系,以便老父亲获得人生中的第一春。”这段话是绝对绝对不能流传到赤司耳朵里的,虽然他很大可能是当成幽默笑话听听就算了,可是赤司最厉害的招数永远不在当下,而是在未来某个出其不意的当口蓦地让人记起曾经对他做过的事……那滋味真的是绝了。
爆豪捏了捏她的脸:“还挺聪明。”
“那是当然。”
时音坦然地接受夸奖。
“听你的意思,之前似乎都不知道这位未婚妻的存在?”
“赤司没提过,我也就是个半吊子的青梅竹马啦。”时音摆摆手,“对方一直在国外待着,最近才打算要回来的。”
“哦。”
“不过比较巧的是……”
“什么?”
时音的表情好像有点想笑,又好像有点想吐槽什么似的:“赤司的未婚妻是迹部的妹妹。”
这句话要说的复杂点,就是时音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她前男友的亲妹妹。
爆豪:“……”
爆豪:“你们交际圈真乱。”
“年幼时代的未婚妻什么的,听起来像是漫画里的剧情一样。”时音松开爆豪的脖子,好好地坐端正了,“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真浪漫呢。”
“哈?”爆豪不解,“浪漫的点在哪里?”
“光凭这种设定就很浪漫了啊,而且……”时音发觉自己一时间没办法跟爆豪这种钢铁直男解释清楚有关少女心的弯弯绕绕,何况这种东西更多时候就是靠着心电感应的理解共通,但不说清楚爆豪肯定又会露出那种浑身难受的表情,于是她顿了顿,换了种说法,“不觉得有种约定的宿命感吗?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什么的,是很郑重那种层面上的浪漫……吧。”
她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
谁料爆豪听后沉默了会儿:“你觉得这样很浪漫?”
“嗯啊!”
虽说还有点内心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东西描述不出来,可那样在没有逼迫、能够成功的誓约下,确实是浪漫的……当然婚约反悔什么的,那就是另一种电视剧的剧情了。
“哦。”
爆豪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像是随口一提、以一种谈论晚餐吃了什么的平淡语气说,“如果你不抗拒,我们也可以毕业就结婚。”
“…………嗯?”
番外
场面寂静了数秒。
时音表情僵住了, 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似的画面,她极其缓慢地将张了张嘴, 仿佛大脑神经被病毒入侵了,非常迟钝地开了口:“这……算……求婚吗?”
爆豪抿了抿唇:“你不用被吓成这样吧?”
时音:“……”
她脸都木木的:“是你太突然了。”
“……所以你怎么想的?”
“什么?”时音顿时不可思议地看着爆豪, 语气姿态表情无一不透露出她的震惊, “这么随便的求婚你居然还指望我回答!”
“!!”
爆豪眉心蹙起,迅速地问,“你需要什么?”
“……那不是你该思考的事情吗?!”时音彻底被他惊到了,并且久违地感觉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直男气息,“而且不要用那种好像你做到了我就会答应你的语气啊!”
爆豪表情瞬间沉下去了:“所以答案是拒绝?”
“……不等等,你不要擅自理解了!”
时音觉得好像对方现在的状态是越来越认真的那种, 不免有些头大的同时, 内心的警报跟着不断地鸣笛,“喂,你那不是随口一说的态度吗?虽然我是知道……我是知道你的意思啦,但是这个你不要现在就正经地开始较真了吧!”
她当然知道爆豪能说出这种话就在某一程度上表达了他作为男朋友的认真程度, 但那态度和情景怎么说都更像是随口一说……好嘛这种事确实说出来就不容小觑了, 可随随便便就要她开始认真思考并且给出绝对深思熟虑后的答案……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爆豪沉默地皱着眉看着她好一会儿:“是我让你没有准备了。”
“……诶。”
“你就当没听过吧。”
“……”
突然服软的爆豪比会和她据理力争的样子看上去更让时音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后一种时音起码还能说出点什么,可如果是现在这样, 时音会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没错。
每到这种情况她就会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欺骗人心的渣男, 哪怕什么都还没开始骗, 都觉得自己好像实在是什么地方做得太过分,居然能让爆豪这样的人都蔫下去了。
“诶。”
看爆豪安静地翻了页书, 时音禁不住凑上去和他搭话。
“怎么?”
比起之前,爆豪的态度可谓是既冷淡又冷静。
时音心说不妙,展开个笑:“别生气嘛,我只是……”
“是我问得太突然了,时机也不对。”
爆豪打断她的话,眼神分外认真,“刚才的都忘掉,也不要回答我。”
“……”
他是用心在说这些话。
不是在闹脾气。
意识到这点,时音彻底失语了。
当晚,就这件事,时音和五月两位小姐妹就这件事进行了深刻的探讨。
“怎么说呢……你和爆豪君的心情我倒是都可以理解,所以这种情况就是传说中的……嗯……”五月很是犹豫,“两边都不算怎么有错可是就是出现了不太平的状况……吧。”
时音叹了口气:“是啊,原本我是应该高兴的,男朋友对我表白认真度……可是那时机和场合……”
“我懂的。”
五月语重心长,语气分外沉痛,“就算时音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实话说那种问句的形式……也很难感动地立刻答应。”
时音无力地低声呻|吟:“但是我也知道胜己他其实也不是逼婚的意思……”
无解。
就是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无错却冷战的前奏。
时音是一个很不喜欢被逼迫的人,不论是在什么领域,哪怕爆豪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可现在情况的尴尬程度就是到了——如果她试图从【答应】这个角度切入,那么无形中似乎是这件事在推动她提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必须承认这会让她很不快。
但如果这件事不从正面回答的角度解决,对于爆豪而言,就像是他给出了真心而被直接忽略过去了。
时音觉得真心一言难尽。
没等她思考出个结果,这件事在爆豪那里如同翻篇了似的,次日的态度表现都很正常。
不是闹脾气的那种假装正常,而是真的显得仿佛没有发生过那件事,该爆炸的时候爆炸、该捏她脸的时候照样捏她脸。
时音:“……”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憋屈的想说清楚,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值得说清楚的。
已经是高二上,各项事务愈发忙碌,在这等情况下时音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这件事、注意爆豪的情绪,不得不说这件事对时音的影响颇大。
在这期间,五月举报了一场小型的女子会。
主要是想将她最近认识的迹部家大小姐牵桥搭线、介绍给时音认识。
赤司的未婚妻、迹部的亲妹妹迹部真央是位有如教科书典范的大小姐,贵气矜持懂礼貌,漂亮可爱惹人疼。
——并且情商非常之高。
分明知道了时音是哥哥的前女友,但在见面乃至交往的过程中都没有表现出分毫的不妥或多余情绪,纯然的善意以及对新奇事物抱有的热情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活力。
然而,最让时音惊讶的,还是赤司的举动。
他出现在了这家店内。
从真央接电话时的只言片语,就知道两人完全没有提前确定过行程——并且赤司还像是什么正经事要处理的样子,但他还是特意赶过来,接真央去吃晚餐。
“时音,桃井。”
赤司朝她们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笑意,“承蒙你们照顾真央。”
一听这话,时音的神色就变得颇为意味深长了。
简直就是无形中接收了对方的雷达讯号,秒懂了赤司目前所透露出的脱单狗的气息。
“那么,五月,林沼桑,我就先走了。”和赤司说了两句,迹部真央朝他们微微点了下脑袋,“今天请务必让我结账。”
她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的酒窝会变得很明显,像一汪小小的湖泊。
不料赤司接过话头:“我已经结过帐了。”
“……啊。”
真央短促地应了声,很是意外,但她只是略显哀怨地给赤司递了个眼神,没有多说什么。
赤司反倒无声地笑了,姿态轻松惬意。
时音认识他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他如此松懈的笑意。
赤司此人总是显得强大且冷静,在看见这一幕前,时音都完全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两人一齐离开,隔着玻璃窗看见赤司那周全又小心的模样,店内的五月和时音对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带着感叹的语调说出了同一句话:
“漫画剧情成真了。”
虽说升高中中途,赤司确实因为某些不大好说明的原因性格有些变化,但他对帝光篮球部的付出、队员们的思考和调度、乃至身为朋友的照顾,都是毋庸置疑、不可抹去的。
当下看到他也能有如此场面,时音和五月一时间感慨万千。
“要是让小黄他们看到估计得惊掉下巴吧。”
“感觉连黑子那么淡定的人都会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的。”
“是呢,真神奇啊……”
五月撑着下巴、以神游的表情眯着眼了好一会儿,语气仍然是飘忽的:“以结婚为前提,甜的程度不知道为什么就上涨了,所以说……爆豪君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啊?”
“嗯?”
“就是……给另一种以为你喜欢的浪漫给你。”五月朝她眨了眨眼,“似乎之前,他好像就在考虑未来的事了吧?”
时音没办法继续忍耐,回到宿舍后本想直接找爆豪开门见山,却见到对方身上又出现了擦伤。
“……”
她一言不发地去拿医药箱,托爆豪的福,她现在对处理伤口这种事是越来越熟练了,以后做律师无聊了说不定还能发展发展从事护士的副业。
爆豪坦然地让她处理,一边还显得挺高兴地说:“动作越来越利落了。”
“是啊。”
时音语调平平,“既然你在外面那么拼死拼活了,我连处理伤口这种小事都不会,没脸见你了。”
“说什么呢。”
爆豪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
时音无奈地叹气:“胜己你是肉食系吧……好喜欢动手动脚。”
后半句完全是在小声逼逼了。
爆豪掐着她的下巴,动作迅捷地在她唇上压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肉食系?”
时音:“……”
谢谢。
不用动态解释了。
现在气氛不错,时音试图将几天前那件略显尴尬的伪求婚时间以相对轻松的姿态说出来。
爆豪想了想,有点恍然:“你还在意那件事啊。”
“?”
时音问,“你不在意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吧。”爆豪有些不自然地嘴硬着。
时音现在没空和他斗智斗勇,坦然地承认:“是,我非常在意。”
“……”
爆豪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伸手将还拿着棉签的时音扣进怀里,“都说了让你忘记了,那件事是败笔……不要总记住我的失误。”
“……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爆豪轻笑了声,捏捏她的脸,“出轨了?”
时音不无怨念:“只是出轨我还没这么纠结。”
爆豪:“……”
没忍住,爆豪弹了下时音的脑袋:“我以为你会想要那种承诺,但没有任何逼你的意思。赶快忘掉。”
时音抓着他的手臂:“可你当时的反应……你是希望我答应的吧?”
“废话。”
爆豪毫不犹豫,“谁会希望被拒绝啊?傻逼么?”
时音:“……”
有理有据,没毛病。
她想了一会儿,声音小小地说:“你毕业太早了……等我毕业吧。”
英雄科念完高中就结束了。
至少……等到她大学毕业吧。
“……”
听到这句话并不代表立即就能反应过来,人对信息的处理都是有时间的,尤其是冲击力大的语句。
爆豪的身体反应比意识快,因为他整个人已经僵硬了。但他的回答在数十秒后,并且开口时还带有迟疑:
“你是说……”
“我不要再说一次了。”
时音将脑袋缩进他怀里,当鸵鸟。
她听见爆豪的心跳声,快速有力,让她脸都热起来了。
“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爆豪不自觉地将她抱紧了,语气虽然尽量想要维持着不在意的平稳,到底还是显露出难以平静的起伏、以及没办法掩饰的愉悦,“你就去好好念大学,我会在你毕业前,将足够的东西都交给你。”
“……什么?”
“足够的东西”是指什么?
房子什么的吗?
但爆豪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道:“工资卡也给你。”
时音:“……”
可以,很强。
堪称清纯不做作的最佳情话了。
番外
爆豪第一次见林沼时音是在国中时代, 那时候场景有点特殊,或许正是因为此, 一面之后很久都没有再忘记。
以至于多年后再说起,爆豪都觉得历历在目, 分毫不忘。
地点是帝光中的门口。
时音正在被表白。
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 体格健壮,表白的方式很夸张,手里捧着鲜花,半跪在地,从脸红到脖子根,期待地跪在少女面前, 说出那句最常见的告白: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音量还不小。
两人身上穿的都是帝光中的校服, “TEIKO”的标志很显眼。旁边围着的也多是帝光中的学生,放学时分的好时段让这场好戏吸引了不少归宅部学生们的目光——何况本就是周末前的放课后,许多运动社团都有休假,围观的情绪更是高涨。
爆豪本就只是被过于热闹的氛围吸引了注意力, 当下就要转开脑袋, 却鬼使神差的——或许是这男生表白的阵仗实在太大, 出于本该有的好奇心,他在移开视线前, 不经意地看向了被簇拥在人群中、只露出了半张脸的少女。
很瘦。
很弱。
但是很白。
第一印象也就是这样了。
爆豪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已经绕道了, 那么再多耽误的时间也无妨。
这样的念头其实不太说得通。
可他确确实实站住了脚步。
看着这场既无聊又显得吵闹的画面。
少女笑着拒绝了对方的表白,眉眼轻轻地弯起, 眼底藏着歉意,那过分温和的姿态,如果不是听到了围观者唏嘘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的爆豪几乎要以为她是答应了。
毕竟姿态实在是太柔软了。
——她应该是在照顾那个人的自尊心。
爆豪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许多年之后,他都无法清楚地说明那刻的心情。
而那时的心脏一滞,除了林沼时音外,再没有人给过他。
没有十拿九稳把握下做当众表白总是有风险的,还处在没有体会过爱人心情的爆豪对此行为只觉得有勇无谋。
戏看完了,爆豪拐进了一家书店,有一本参考书,折寺中附近的书店已经卖脱销了,他听说帝光中对面的书店还有很多存货。
这就是他今天绕路的最大原因。
他原本打算拿了就走,转过两个货架,看见方才事件的女主角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红头发的男性。
即便是同性,爆豪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还不用说话,光在一眼之下,就能看出比方才那人强了许多。
方方面面的。
(原来是这样才拒绝的啊……)
爆豪心想着。
更觉得那人实在有点蠢。
竟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提前调查好,难怪会失败。
他随手抽了本书,拿到手里翻开的时候便皱了皱眉,两人已经走到了对面的货架,隐约的声音传来。
“多亏了你后来帮忙解围啊,赤司。”
少女的声音清透,带着点软,很悦耳好听,“……要是能再稍微早点就好了——我看到你在人群外围看戏了。”
说到最后,时音的语气带了点怨念。
赤司轻轻地笑着澄清:“我没有看戏的意思,只不过我一开始以为……你会答应。”
“嗯?”
“我看到你好像动摇了一瞬。”赤司问,“为什么?”
“……那个啊。”
时音尴尬地沉默了会儿,大概在组织言辞,“上村君,他居然拿着全国联赛的冠军奖牌来向我告白了。”
赤司一怔:“最近刚得的那枚么?”
“是啊……”
时音叹了口气,“当时的心情……虽然我确实对上村君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可是看到那枚奖牌,稍微想想那是用什么样的汗水得到的,我就有点……”
她说不上来。
可当时的心情,确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赤司沉吟稍许,说:“时音你本身就是更看重心意的人。”
只要能从对方的礼物中看到心意,那么不必要的虚礼都可以忽略过去。
“不会觉得我的点很奇怪吗?”
时音思索了一阵,“如果赤司你去向女孩子表白,难道会拿三连冠的奖杯去吗?”
“且不说奖杯拿起来实在不方便,三连冠也不是我一个人得到的,我没有权利拿它去对心仪的女孩子邀功。”面对这个问题,赤司态度坦然地回答,没有将时音的问题随便忽略过去,“……我也不知道我会拿什么去对她表白。”
这句话相较之前轻了许多,赤司的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否则不会简单地用一个暧昧不清的“她”来指代。
他想到了自己远在英国的未婚妻。
心思还飘在别处的时音没能准确捕捉到赤司那丁点儿的情绪外露,只是终于能够,勉强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说不出的感受:
“我觉得,当上村君将奖牌递到我面前的时候,好像在告诉我,即便那件事没有我的参与,最后的分享却是给我的。”
说完,她就红了脸,侧开脑袋:“抱歉,最近少女漫画看得太多了点。”
赤司却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虽然你不知道我曾经的努力,但我曾经的努力中却有一部分是为了来到你面前所做。现在,我将自身与荣耀一同奉献于你。”
赤司语气平淡地说着缱绻的情话,本人脸上的表情却是绝对的正直自然,“——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
时音捂着脸,呆呆地看着赤司,凭借着多年认识的优势好歹只用了三秒便成功地挣扎开来,十分不为所动地坚定移开视线,唯有脸颊处稍微染上点粉色,并且立马在接下来的激动中转变为更深的红色:
“犯规!你这也太犯规了!”
“未来要是表白,什么奖牌鲜花都不要的,赤司你靠一张嘴就可以完胜了!”
赤司又笑了笑,礼貌又谦和,稍许浸润了暖意,显得心情不错:“多谢夸奖。”
(看来两人不是情侣,更像是相熟的好朋友。)
爆豪心不在焉地想着,猛然回过神,发觉手中还翻着那本自己根本就不感兴趣的书,手指一合,将书放回原位。
抬眸的那瞬间,隔着货架的缝隙。
爆豪对上了少女剔透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叮咚。”
幻觉中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敲开了。
奇怪不已的感觉。
爆豪抓起参考书,再没有回头地离开。
——或许那叫落荒而逃。
心跳变快了,不至于是剧烈的程度,可是节奏开始紊乱,呼吸不稳,陌生的情绪开始膨胀发酵。
等走出了远距离,逐渐地平息。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次见到林沼时音。
场景同样奇怪。
本是和伙伴一同回家,半途收到了老妈的信息,让爆豪顺路带点东西回去。一边说着麻烦,一边还是快速地浏览过清单,盘算着待会儿地采购。
爆豪拐进那家大型超市,转了转,又遇到林沼时音。
他是一眼望见的,没有任何的刻意寻找,视线自然而然就锁定了。
少女同样穿着校服,明显是刚放学不久,在干果区前停下来,仰着脑袋,视线一层一层地扫描,脸上带着疲惫的神情,手里还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老太婆又说让自己带牛奶回去吧。)
爆豪三两步往干果区旁边的乳制品区域走去,原本的脚步偏快,到了附近,又慢得有些突兀。
好在时音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通讯上,视线余光都没有分出半分。
爆豪听见她语气冷淡却坚定地说:
“我不要。”
那么简短的字句。
爆豪虽然时常在细节处表现出惊人的敏锐,但却并不是什么敏感的人,可是这句话就和之前那句让少女自己开始感到不好意思的陈述一起,让他无法忘记。
爆豪下意识侧过脑袋看向时音,只能看到侧脸。
如同她吐出那句话时的坚决果断,此刻少女脸上也见不到半分的迟疑或是痛楚的神情。
不如说——
她是在忍。
因为眼睛的弧度下压,表现着她不愉快的真实情绪,眼睫微微颤动着,那频率有些不正常,嘴唇紧抿。
然后她又重复了一遍。
比之前的音量更低了些。
“……我就是不要。”
倔强得很。
分明只是惊鸿一瞥。
后来很久爆豪同样无法弄清楚这件事:他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注视下,将时音的表情看得那么真切,如同刻印在自己脑海中。
似乎他人生中所有的未解之谜,都是从林沼时音开始的。
番外
看见林沼时音的频率越来越高, 以前分明和这人毫无交集、更是隔着街区的不同学校,可自从那两次见面后, 仿佛很经常就能见到对方。
实际上大多不过是人群中的惊鸿一瞥,汹涌的人流、川流不息的各式车辆, 仍然能够一眼便准确定位对方的所在。
——只是背影都能隐约确定。
爆豪甚至在思考他是否中了什么个性。
可如果是个性, 时间似乎太长了点,从夏天到冬天,延续着的期待从心底生根发芽,哪怕还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感性的层面,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心向往之了。
“就是喜欢吧!”
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之一某天缀在身后, 几人一起讨论着青春期的恋爱话题, “因为无时无刻都会想念啊,就算人再多,一眼能看到的也只有对方而已。”
爆豪猛然刹住了脚步。
像乱七八糟的少女剧情。
又不是拥有什么类似千里眼的个性,也没有在对方身上装什么高科技的雷达。
她却比任何人都来得耀眼。
引他注目。
爆豪当晚睡得很晚, 翻来覆去地思考有关“喜欢”的可能性, 得出的结论同样清楚明了:
毋庸置疑。
所以他决定去追求试试。
过程有点曲折……或许不只是有点。
到底还是走到了交往的一步。
体育祭当天, 爆豪满心以为她会到场——他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再怎么样时音也会来的吧。
至少, 爆豪以为他们那段时间相处得很不错。
但她没有出现。
或许也好。
这场比赛并不精彩。
他的行为似乎也不适于被旁观。
爆豪这么安慰着自己, 他被五花大绑上台, 等人差不多都散完了,他看着手中的奖牌嘲讽地笑出了声。
极其短促, 身边没有人声。
经过看台上自己的空位时,不知为何,原以为已经消失了的、或许能够说服的所有情绪一齐涌了上来。
想见她。
想问她为什么没有来。
想告诉她自己的感情。
想和她在一起。
想她喜欢自己。
他当即拨了电话过去,是关机状态,他担心时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继续打过去,后来终于通了。
问了地点,爆豪借了切岛骑出来炫的自行车——观看的人太多,维护秩序的预先准备只能起到维护秩序的作用,但交通堵塞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在赶过去的途中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爆豪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极为冲动的事,但他能确认自己是清醒的。
‘我觉得,当上村君将奖牌递到我面前的时候,好像在告诉我,即便那件事没有我的参与,最后的分享却是给我的。’
‘虽然你不知道我曾经的努力,但我曾经的努力中却有一部分是为了来到你面前所做。现在,我将自身与荣耀一同奉献于你。’
世界上会说这些漂亮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或许这部分人天生就是为了弥补那些永远不可能将这句话宣之于口的人的缺失。
爆豪反复攥紧了那枚奖牌——他不想给这枚。
这枚奖牌的来历让他无法释怀。
他如鲠在喉,耿耿于怀。
总觉得上面沾了点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可是,可是。
如果这就是目前最好的东西,如果这就是成功率最大的东西,如果这件东西不会在让他感到耻辱的同时、成为时音眼里诚意不佳的选项。
它其实不过是一枚奖牌。
并不代表着那个红发少年所说的荣誉。
他的荣誉在他自身。
而奖牌是他的态度:
[你没有参与的过去,我与你分享。]
……
可这些事都不必让时音知道。
爆豪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人的情绪总是那么复杂、冗长、繁复,难以凭语言说出的东西,他决定用行动表达。
但没有说出来的事物,就会造成误会。
所以他的某些行为在时音眼里是有些相悖的:正如他不愿意让时音去看那场体育祭,可是又将奖牌送给了她。
时音不懂内里的曲折与他心中的打算,可是善解人意地没有执意追问。
爆豪说:我会送你更好的。
他不大喜欢这个奖牌。
时音知道的。
于是时音会调侃他:“过分严苛了啊,爆豪君。”
爆豪君。
她玩闹打趣的时候,总喜欢这么喊他。
爆豪纠正了无数次,无果,也就随她去了。
自从见到时音哭过之后,爆豪对她的下限就从原本的【很低】降到了【几乎已经没有底线】。
很多情绪描述出来(在爆豪看来)过于黏黏糊糊,爆豪只会用“头疼”二字概括了事。见到时音哭的时候,他头疼得快要炸开,太阳穴跳动得极其欢快。
他在想:那个时候她都能忍耐,倔强得仿佛要和谁一较高下,现在却被他惹哭了。
爆豪懊悔得无以复加。
谈恋爱是件再麻烦不过的事,这本不应该成为占据他时间的一环,可是如果没有时音——
如果没有时音。
只是这么简单地想想。
爆豪就觉得无法忍受了。
在爆豪心里,时音是他通过各种本不属于自己的优势千方百计追到手的。不论是老妈的场外援助、最初偷听到的可以当做捷径的告白方法、意想不到各路人马的意外帮助……爆豪不愿意承认,他确实觉得,时音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悲哀的是,事实似乎正是如此。
时音并不会想他,工作和学习对于她而言永远更重要;时音不会为了他吃醋,冷静理智得毫无波动;时音永远那么善解人意,已经到了疏离的地步。
或许她可以更依赖自己一点。
或许她可以不要那么冷静,将所有情绪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面前也没关系。
至少他会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在这项的表达上,爆豪用的方法不对,他们爆发了争吵——平时的单纯只是互怼的玩闹,那次却是真的险些走到尽头。
可是,一如既往保持着冷静的时音对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冷静还是在装呢。”
爆豪想起了她扬起下颌、表情倔强的模样。
冷淡着神色,却在暗自咬牙。
哦。
她就是那么喜欢逞强。
倔强,还逞强。
撑着最后一口气还在死要面子,可是又会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或是轻轻地在电话那头说,“我都想起你了”。
她是矛盾综合体。
是最大的未解之谜。
爆豪知道她做出了妥协,无形地在努力着。
所以他才愿意,在她面前软化,为了她屈服。
请她等待自己。
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会将那些比表面上还要深沉厚重的感情说出哪怕只言片语,不知道时音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也或许,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只需要确认她的路径,保持着足以同调的步伐,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走向永恒。
不论是哪种未来、何种构想。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
她必须存在。
——不能让她知道得太早,否则该得意了。
番外
爆豪光己偶然听见了自家儿子在打电话。
敌联合的事件解决后, 虽然英雄科还是顺势住在了学校的宿舍里,但行动自由程度大大增加, 爆豪假期偶尔会回来一趟。
譬如现在。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啊。”
纯粹只是偶然地听到,这句话却足够引人注意。
爆豪的语气更是显得和平常太不一样, 乍听是不耐烦还带着点反驳的意味, 可身为母亲的爆豪光己对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实在是再了解不过,开头就能听出不对,不自觉就缓了下脚步。
“我送你的项链你都多久没戴过了?”
“啊?!我送了好几条,你都戴的很少吧?”
“……手链我也送了啊!”
“我还送过你包,你哪个带出去过了?……什么玩意儿?什么叫丑?!”
“哈?哪次带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
根本都不用动脑子, 一听就知道是在和恋爱对象打电话。
爆豪光己当然不会对他的感情生活做什么指摘, 实际上她比较好奇的是——
爆豪一打开门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老妈,差点吓了一大跳,很快反应过来:“老太婆你又偷听我打电话?”
“什么叫‘又’?”
爆豪光己为自己的形象据理力争,“加上两年前那次总共也就两次吧。”
爆豪振振有词:“两次和几百次有什么区别吗?”
爆豪光己:“???”
偷听确实不对, 暴脾气的妈妈压下性子, 开口还是先问了正事:“臭小子, 女朋友怎么样?”
“就那样呗。”
这话听不出来什么。
爆豪光己刻意试探:“换了几个了?”
“瞎说什么!”
爆豪当即否认,还显得有些不高兴,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好吗?!”
“……噢~”
那估计是真上心。
两年多了, 方才打电话那么副语气还能聊那么久, 说明双方的关系已经进入十分了解、互相理解的阶段了。
爆豪光己心里有了打算,抱臂笑着问:“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我和你爸爸看看?”
“……再说吧。”
爆豪没有立即应承。
“该不会是人家小姑娘不愿意和你回家来吧?”
“老太婆你是不是很闲?”
爆豪光己一个铁拳制裁就过去了。
“怎么跟帮助你脱单的老妈说话的?!”
“………”
求经验一时爽。
翻旧账火葬场。
“去你家玩吗?”
时音露出疑问的神色, 似乎很是不解,“……‘玩’,没错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况且他们又都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会说出“下个周末要不要去我家玩”这种等级堪比小学生邀约去春游的话来啊?
“啊。”
偏偏爆豪还非要死要面子地强撑,装出一副压根不在乎的淡定模样来,“想不想去都看你,我是无所谓。”
时音:“……”
她的男朋友到底什么才能明白,这等情况下说出“我是无所谓”除了让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更加强烈外,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有时候她看着爆豪那么捉急的情商和绕着弯子表示出来的真心,也是挺发愁的。
时音想了想,换了种问法:“周末的时候阿姨在家吗?”
“在。”
她不就是想见你。
“叔叔呢?”
“可能会回来。”
最近在外出差,时间有些不稳定。
时音点头:“我知道了。”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估计是爆豪阿姨想要见见她,但爆豪却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说了出来。
“周末可以啊。”
既然男友不争气,时音就更不能为难他,点了点头,“如果不打扰的话。”
“不打扰。”
爆豪立即回答,唇角飞快地上扬,又被他敏捷地迅速镇压,由于不协调的僵硬,唇线平直地抿成一条线,眼角还隐约有些微抽搐的痕迹。
时音:“……噗。”
爆豪:“你笑什么?”
时音正色:“我男朋友太可爱了。”
爆豪:“……”
爆豪:“你每次这么说话,都是为了掩饰不愿意说的东西。”
时音脸色一僵。
男朋友看似沙雕,实则敏锐如斯。
……偏偏该长进的地方还是让人发愁。
爆豪冷漠脸继续说:“所以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似乎是在嘲笑我。”
时音一把扑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所以胜己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是阿姨想要见我啊?”
“……”
“沉默是什么意思啊?”
时音故意追问。
爆豪死鱼眼:“是不想和你说话,在反省的意思。”
时音忍不住笑:“你说过不需要反省,问题要从别人身上找的吧?”
“那是对其他人。”
爆豪的回答尤其冷酷无情,简短含混地将这句带过,他伸手扣住时音的腰,声音低了点,“没准备好先别勉强。”
时音倒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迟早都要去的,正好这段时间很空,不然之后我怕没有时间。”
进入高三,会陆续开始各个学校的自主招生面试,时音不大能保证那时候她还有余力去见爆豪的家长。
她说完就准备去拿杯水喝,不料被爆豪抓住手肘拦住动作。
“这算答应?”
所谓“迟早都要去的”这句话,爆豪应该没有理解错。
他的声音都开始发紧了。
“什……”
时音一怔,说,“看你表现。”
“喂。”
“求婚时连花都没有的人是没有权利讨价还价的。”
“……哦。”
爆豪态度很端正,思索了一阵,“这算不算暗示?”
时音:“……”
她一口水差点呛死:“我合理认为你会失去女朋友的,爆豪君。”
爆豪揉着她的脑袋,垂首咬了下她的耳朵:“再敢瞎说?”
时音:“………请停止你的骚扰行为。”
过分!
怎么能随便就发动敏感点攻击呢?!
英雄科的项目难道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对付女朋友的么爆豪君?!
时音的声音仍旧镇定冷静,实际上脸颊已经通红得开始往脖颈处蔓延了,但她在这种时刻的装腔作势半点都不输某些时刻的爆豪胜己,背影如风地迈步离开,看得爆豪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事关见家长,饶是时音此刻再怎么表现得英勇无畏、硬气无比,实际上心里还是慌的——尤其她从来也没有进行过这项活动,连模拟训练都没有的情况下,紧张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她不计前嫌地去求助爆豪。
具体对话如下:
“阿姨和叔叔喜欢什么东西?”
“你一个没有赚钱的高中生去我家,不需要带那些礼物。”
“那你去我家空手去吗?”
“………………他们喜欢美容和古典音乐,排球就算了,那东西不好拿。”
“带一束花怎么样?”
“随便你。”
“嗯?”
“……带吧,我拿。”
“我好紧张。”
“不用紧张。”
“喂……”
“老太婆两年前就知道你了。”
“……”
……
总之,整个过程发展都显得不太正常,并且分毫不觉得某些问题足以被拿出来反复斟酌的爆豪最后还是因为“迟早要轮到自己”这个原因,分明是回家见自己的父母,陡然心情紧张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以至于到了周末,两人的眼圈下都有着隐约的青黑。
爆豪的性格大部分延续自母亲,虽然不乏他中途多余发挥的部分,但大体上——就算不看那一脉相承的长相,几句话之间都能窥见出两人的血缘联系。
“音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爆豪光己对时音的态度相当热络,让时音的心情放松不少。
父亲爆豪胜没能赶回来,这顿饭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正式严谨,更像是私下里的女子茶话会——爆豪被支去洗碗了,客厅里只剩下时音和爆豪光己两个人。
“胜己那孩子脾气不太好,平时多亏你忍让他了。”
爆豪光己递给她一杯鲜榨的橙汁,口吻轻松地拉着家常,“上了高中还收敛了许多,小时候他都被周围人惯坏了,虽然他做的还有不周到,希望音酱你能稍微等等他呀。”
“……您言重了。”
时音接过杯子,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胜己包容了我很多,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音酱也是哦。”爆豪光己夸奖道,“我看得你出来你和胜己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能够走到现在肯定是做出了努力……这次冒昧想见见你,实在是对你好奇太久的缘故。”
“是。”
时音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乖巧地应。
“两年前那小子居然能忍着不爽来让我教他怎么追女孩子,我就知道他是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之后他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现在,真高兴看到你们感情不错。”
时音继续保持着礼貌且不好意思的笑:“是我太晚来见您了,实在抱歉。”
“不用那么拘谨哦。”
爆豪光己仔细打量了她一下,突然迅速凑近她耳边小声地问,“平时没有被胜己欺负吧?他也就只会嘴上说说,绝对是不敢对你真的做什么的,言语上比他更厉害就完全可以压制了。”
“……”
等、等等?
两秒前不还是很正经的会面现场吗?
怎么突然开始吐槽了?
番外
“喂老太婆, 你别对随随便便对她说什么奇怪的话啊。”
等爆豪放好碗出来,看见沙发上靠得很近的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自家老妈脸上那得逞的笑容十分碍眼,下意识出声警告, 却不知道他的老底几乎已经掀完了。
时音现在看见他就有点想笑:她就说当时爆豪的发挥忽上忽下, 过山车似的操作经常看得人云里雾里,合着一半都是在爆豪阿姨的指导下进行的场外援助活动。
……嗯。
竟然感觉还挺合理的。
爆豪光己心情不错地回怼:“对老妈说话都这么不客气,你有什么立场教训我啊?”
“就凭——”
爆豪两步跨过来,直接就把时音从她手边拉到自己怀里,“她归我管。”
“……哟。”
这小子。
真是。
时音:“……”
“见也见到了。”爆豪皱着眉,很是不乐意又嫌弃麻烦似的看着自家亲妈, 手指看似轻松地扣在时音的小臂上, 实则很难轻易挣脱,又不至于感到疼痛,“我送她回去了?”
“我和音酱都没说话呢,你擅自决定什么!”
爆豪光己采取了“母上制裁”, 用比爆豪更凶的态度吼了回去, “知不知道掌控欲太强的男人会被抛弃的啊!”
“你把人当三岁小孩子骗啊!”
“哈?!不信你问音酱啊!”
“问就问!”
两人的目光瞬间定格在状态半呆滞的时音身上。
爆豪:“喂, 你快告诉那个老太婆,我们的事和她没关系!”
爆豪光己:“当初是谁给你出谋划策的!‘没关系’这句话你是把良心丢了拿去喂狗说出来的吗?!”
爆豪:“……有本事别总拿这种事出来说啊!“
爆豪光己:“有本事就自己去追妹子啊!!”
爆豪:“……”
斗了十几年, 仍然要败在亲妈的手下。
时音:“……”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 但她有点想笑。
无法从亲妈手下农民起义的爆豪胜己眼睁睁看着女朋友被拉回沙发上, 偏偏亲妈还要摸着女朋友的头发安抚:“胜己吓到你了吧?”
爆豪:“???”
时音想了想,如实道:“阿姨和胜己很可爱。”
“……”x2
母子两人在这一刻达到了心灵契合的最高点, 不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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