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不悔
但见夙雪引了木灵力撑开一片屏障, 将穿透房屋袭来的剑意阻隔在外, 水容才卸下心中担子, 扯动她的衣袖:“师父是个明白人?这么说来, 师父已经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我只告诉她,是那莲台的火毒让我变回了半妖之身, 杀东篱袖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夙雪将投向窗外的目光移回,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人证与伤痕俱在, 即便被探出我在说谎, 目睹了丹宗这几日所行之事,想必师父仍会好好斟酌自己在这一事件中的立场。”
水容抿着嘴, 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心中不禁感慨,恢复记忆的雪师姐,对千灼的态度虽还是客客气气, 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毕恭毕敬。
至于她为何会在相对安全的剑宗弟子主峰遇见千灼,水容猜测, 或许是她外出洗剑时, 被神出鬼没的千灼逮个正着, 为了不惹更多麻烦上身,索性借自己的伤势,将那夜重现半妖之身的真正缘由遮掩过去。
如此一来,她们才得以暂时安心地留在荡云峰。
待剑意渐弱,水容只觉搂紧自己肩膀的手忽然松开去, 侧过脸看时,夙雪已将放在枕旁的雪狐发带取来,挪动身体坐到她背后,慢条斯理为她束发。
指腹自水容发间滑过,动作干脆利落,这回雪师姐竟没有用灵力撩动发丝。
为她打理完头发,感到剑意已消失不见,夙雪系好雪狐发带,却叮嘱她好好留在弟子居等候,继而翻身下床,取过红衣外袍一披,匆匆推门而出。
她走后,水容下意识望了眼空荡荡的床下,忽然明白昨晚为什么没有找到鞋子,原来这是雪师姐对她的变相禁足。
但禁足并不妨碍她观察弟子居外的事。蛇毒逼出后,又休息了一夜,水容在床上盘膝而坐,凝神调出灵识外放后,外面的景象便一览无余。
一个高挑的人影立在弟子居外,神情肃然,目光冷冽,平时半抱拂尘的手里正执着一柄长剑,贴着纤长颈部的白绒绒滚边,伴随灵力的来去一浪浪起伏,深紫华服的下摆却沾染了些暗色。
正是千灼。
而夙雪已披着红衣,未挽起的墨发披散开,步伐不急不缓地朝千灼移去。
灵识虽清晰,可水容还没能达到解锁远距离听觉的境界,因而只能根据灵识“看到”的画面,脑补二人约莫会说些什么。
见夙雪走来,千灼却没有收起手中长剑,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与跟随自己七十余年的徒儿对视。
良久,但见二人相继开口言语,不知夙雪道了些什么话后,一直被千灼垂在身侧的长剑骤然横起,架在她肩上,也吓了水容一大跳。挥剑时无意带起的剑意,将剑刃触及的发丝斩断,顺着夙雪右肩的弧度滑落下去。
怕她会伤了夙雪,水容赶紧收了灵识跃到地上,赤着脚跑到弟子居的门口,正欲冲出去时,却是一头撞上门口的结界,被弹了回来。
趴在结界上,水容紧紧地盯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吩咐系统快些分析门口的结界。哪怕坚信千灼并非不加思索就乱来的人,她还是担心夙雪会说些关于伏梦无的事,硬逼得千灼与自己为敌。
对于七十余年前伏梦无“险些道消身殒”的真正情况,水容还没找谁详细了解过,而夙雪既然在之前就有意阻止她知晓,向她询问当年的细节定是不可能了。
现在水容只知,雪师姐就彻底离开腾瑶宫、离开剑宗与千灼、玉谙一事,还处在犹豫阶段。不论前事如何,在夙雪失忆的这七十余年里,千灼始终以严师兼养母的身份护着她,既无偏见,更无虐待。单从小说原文的剧情来看,夙雪直到被女主击杀之前,还再三叮嘱她莫要伤了自己二人的恩师。
只因恢复记忆便说走就走,依夙雪的性子,如果真能做到这么干脆,这么多年在剑宗待下来,她也不会从乖戾的雪狐妖,沦为一名循规蹈矩的内门弟子。
大约感受到她的目光,夙雪不顾架在自己颈旁的长剑,微微侧过脸朝她看来,看得水容心惊胆战。
一声剑鸣直冲水容耳旁,但见千灼收剑入鞘,绕过夙雪,径自朝弟子居走来。她边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随之飘入水容耳中:“事已至此,拘泥于是否要对她继续瞒下去已无意义,不妨好好将事说清。”
她的身影倏忽又近了些,水容忙让到屋内,在桌边乖乖站好,千灼刚踏进弟子居时,一道红影便较她更快一步进屋,很是自然地挡在水容身前。
“您既然已将西沧郡令牌的下落告诉弟子,此事还是交给弟子处理为好。”
红衣遮目,让水容无法看清千灼的表情,唯独感觉整座弟子居内的温度都冷了下来。
“待苍怀宫主回归,你便不再是腾瑶宫剑宗的大弟子,此后也只能与她浪迹天涯。”约莫见夙雪的态度十分执着,千灼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即便她已不再是三劫散魔伏梦无,你也不悔?”
只听夙雪忽而笑起:“悔?梦无姐姐当年因我落得这样的结局,我却还能与她相守一辈子,我还要悔什么?”继而语气一转,蓦地落寞起来,“若要悔,我只悔我当年被您带走时还惦念着她,故以雪狐发带将她唤来,谁料却引出那一战。若我在那之前,就如您要求的那样,安安分分忘却一切,连同对梦无姐姐的爱意也一并忘却,从头再来的,只有我一人就足以。”
听罢,千灼沉默了一阵,“你这是负罪而活。她如今既已修了仙法,哪怕将体内进行约束的阴幽珠毁去,也无法转修为魔。”
闻言,夙雪摇了摇头:“无妨,您既已将濯剑粉相赠,余下的问题,弟子已能独自解决。”
水容在一旁越听越觉困惑。二人的话,应当都与伏梦无脱不了关系,但她怎么觉得雪师姐正在为一件危险的事情做决定,而千灼则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休要一意孤行。
而这件事……好像还与她究竟是堕魔还是修仙有关?
见自己的劝阻不起作用,千灼长叹一声:“也罢,好自为之。”旋即转身,“那忘貘与南绫均落入了丹宗之手,被关押于丹宗的寒冰室内。我若只带你过去,你可救出那二人,却无法盗出冻蝶花。”
“人命要紧,冻蝶花还可再采。”
夙雪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拒绝语调,然而听在水容耳中,莫名多了一丝警惕,似是在防备着什么。
走到门口的师父顿了顿,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一刻钟后,落剑平台。”
淡淡搁下这话后,她兀自离去。
目送千灼自视线中离开,水容望着夙雪的背影,一时却不知该问她些什么。低头思索时,余光忽觉面前的红影动起来。
“光着脚站在地上,不冷么?”
随声,红影矮下来,竟是又要对她来一个横抱。
水容忙道了声“不冷”,本想自己跳着回床上,奈何还没跳出去,垂在身侧的手臂已被夙雪主动接过去,挂在她颈上,只好任她抱着走到床边。
拢着水容微凉的双脚搓了搓,等感到温起来,夙雪才将她的鞋袜找出来摆在床下,又唤出一枚毫无特色可言的玉符,递到她手里:“这是南绫离开前留下的剑意符,你拿着护身,使用时只需将水灵力注入其中,便可引动其中剑意。”
握着剑意符,水容忍不住轻咦一声。
没记错的话,这种玉符在原文里还是男主炼制出来送给女主玩儿的,表面虽普通,威力却不容小觑,使用得当可以随心操纵符中剑意,配合隐藏在剑意中的微量雷灵力,运气好还能炸掉半个山头。
向夙雪道了声谢,水容收好剑意符,自顾自穿起鞋袜时,只见夙雪又取出和先前一样的夜行衣,放在床头摆好,继而脱去红色外袍。等她穿好鞋袜一抬头,但见眼前的人已将自己剥得一干二净,手里还握着一圈裹胸布,正一点一点往身上缠。
姣好的身材似是以细腻的线条勾勒,肌色胜雪,诱人不由得心生贴近的念想。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盘踞在背部的三道伤痕,扭曲的形状,像是在对水容宣誓这副身体的主人一样。
裹胸布还未缠完,夙雪忽觉小腹处一温,愕然低头时,只见水容的双手正从背后环来,搭在自己的肌肤上。柔软的发丝轻蹭她的肩部,猝不及防的一抱,顿时勾起一阵酥痒,直抵心田。
下意识回想自己方才做过的梦,夙雪一把将口捂住,生怕自己因这片刻的撩拨,而发出些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雪师姐,我知道你要去救人,要是打不过,就快些逃,逃到溪水村去。”
随声,热气呵在她颈间,下一瞬,尚幼嫩的手指轻轻抚上她背部的伤口:“不许再随便受伤,我不想看到你吐血的样子,记住了没有?”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令夙雪的身体如同触电般一颤,连半点思考都不曾,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婵潺、三百六十九和十年黛色的雷,以及读者碳烤小鱿鱼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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