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圣朝公主

    今年的诗会是在宫里的十里曲廊上举行, 应景的是廊下平静的湖水, 以及大片的莲花。

    这游廊被建的百折千回，每当到了夏季，这地儿就是宫妃们最爱来休憩玩耍的地方。

    皇后和公主自然是最后出场的，其他人早早就找好位置，在游廊两边的长椅坐下。关系走的近的, 凑在一处就像莺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一届的宫妃，算是关系最和谐的。

    主要是先皇那会斗的太惨，搞的先皇到三十以后, 才渐渐有几个孩子立住, 所以现在的皇帝直接亲自盯着这些事情。妃子之间吃醋小打小闹没什么, 要是谁动手脚想做坏事，那就只有两个下场：家里地位高的去冷宫, 没什么背景的就直接赐死。

    “叶姐姐，我们今天直接模仿上次公主穿的衣服, 待会她看到，不会嘲讽我们吧？”有个刚进宫一年的妃子，地位不高也不稳, 听了风声, 也跟一些妃子一样，让自己的丫鬟拿出好料子，做了跟金晶晶类似的衣服。

    这次，很少有人再像前几天一样, 简单粗暴地直接照抄了，而是接着金晶晶那身模板，动脑筋改成了适合自己体型和个性的样子，倒是颇有点味道。

    就比如刚刚问话的这个小妃子，她就是看中了金晶晶见太后那身，红色不规则而轻微拖地的裙摆，让她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得不行。

    她是来自圣朝一个偏远的小族，她们那儿气候热，一向喜欢露胳膊露腿的，这次她就去掉了金晶晶那衔接的纱裙部分，直接来个袒领带荷叶边，然后短袖就是跟金晶晶同款的不规则大荷叶边，下边的裙子也一样，正前面的最短处直接露到了膝盖，最长的后边又微微着地，配上她们那仅以绑带造型当脚上装饰的习惯，整体效果居然也不错。

    除了这种，还有把对称的不规则裙摆改成了不对称的，把不规则改成了规则的花边，把长裙改成短裙……总之大家这次都动了脑子，有几十个妃子都借鉴了金晶晶穿过的那几身衣服。

    “公主她新衣服总是最多的，不知道看到咱们照着她的样子，做出这些更好看的衣服，会不会气死。”也有妃子就是单纯看公主不爽，等着待会瞧她的表情呢。

    妃子们热热闹闹，王公贵族们的妻妾，则是与宫妃们分开，以最中间的大亭子为界，这边是宫妃，另一边的就都是王公贵族们的妻妾，还有待嫁的年轻女孩儿们。

    这是一次女人攀比的机会，也是未婚少女表现自己从而获得好姻缘的机会。

    “怎么还没来？”人早齐了，按照前些年的经验，皇后应该马上就会出场才对啊。

    这边女人们在猜想着、着急着，不知道皇后这边其实也是有些急的。

    因为皇后按照她对皇上公务的了解，判断他应当是上午有空闲过来一趟，而昨天皇上明显更惊喜与白底带红绣花镶红宝石的这件衣服，她就先穿了这件，好在外头更白亮的环境里，让皇上再多看看她。

    她换好衣服，按照金晶晶的建议，梳了个简单的圆髻，从前面看简单利落，只戴了一条简单的红宝石额饰，后边的发髻上却插了华丽的石榴石发钗和花钿，用以增色。

    等她们在皇后宫里等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相携走去游廊时，却发现，皇后这身因为把大腿根以上都绑的略紧，根本没法用以往的那种步伐走路。

    而金晶晶挑的两件都是裙摆很松的，没有什么烦恼，就扶着皇后一边手臂，教她走一字步。

    等她们终于走到游廊前时，都比以往慢了约两柱香的时间了。

    但众女人却无心再想皇后为什么迟到。

    因为今天的皇后太美了，美得她们自惭形秽。

    她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远远看见长廊进口的地方，有红色的珠光闪了一下。

    她们再定睛看时，就是皇后身着一件极其贴身的长裙子，镶红宝石的红色绣花，从V领的胸口处，一直优美又魅惑地蔓延到拖地的裙摆上，而那贴身的诱人设计，从膝盖上面一点开始，又转换成轻盈优雅的鱼尾裙摆，外面还拼接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透明纱，让里头的绣花若隐若现的，跟上面形成一个小分界线。

    要不是她们各个都记着皇后的仪仗，从后面跟着的下人们判断出来的是皇后，她们还会以为皇上新纳了一个美妃呢。

    那个一直穿的没滋没味的皇后，居然也有这么大胆的衣服？

    “什么呀，堂堂皇后，穿这样，就算有布遮着，那里面什么形状大家不都看到了么！”有妃子一边红着眼看皇后的美衣，一边酸溜溜地讽刺她。

    她不远处另一个妃子听了，瞥她一眼，嘲道：“入夏之后，肚脐眼就没遮起来过的某个贱蹄子，居然说别人穿的不规矩。要我说啊，在场最不规矩的，就是某人了。”

    即使圣朝对服饰观念开放，但真的穿成上裹胸、下不规则长裙，直接把肩膀、腰部、大腿以下全露出来的，还是少数。

    这位嘲讽皇后穿的什么都能看见的妃子，就是穿成了最暴露的模样。

    “我这是家乡风俗，你懂什么！”这妃子气急地回了一句，却又匆匆换了个位置坐下，明显是心虚了。

    像这样吵闹的，还是少数。大部分女人，都看着皇后脚步轻移，以极慢的速度在这长廊上行走。

    “走这么慢做什么？”有人心里嘀咕，目光却总是被皇后吸引，“到底是怎么走的，有种好奇怪的美感啊？”

    在金晶晶的搀扶下，皇后保持着走直线，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恰好将裙摆微微踢起，然后随着优美扭动的腰肢，摇曳出惑人的幅度。

    全场静默无声，就好像在看一个绝世超模在做开场表演，全世界的目光，此刻，都只属于那一人。

    皇后即使有着极佳的涵养，在这种瞩目下，心里还是难得有些飘了。

    ——她居然有了自己现在是当朝妖惑的宠妃，被世人妒忌羡慕的错觉。

    但这感觉居然还不错，皇后一边维持着优雅的步子，一边想着，以后是不是要多和公主探讨一下衣服？

    等她们俩走近了，大家的目光才渐渐分到金晶晶身上。

    这并不是说金晶晶今天穿的就不好看，但红色天生就有夺人眼球的才能，在一起出现时，身着月白色裙子的金晶晶，难免会被忽略一会。

    而当她被注意到时，大家又被惊艳了一次。

    她的上身和皇后一样，也是很贴身的样式，但不同于皇后V字领露出一些胸口，她的领口是硬挺的，将脖子遮住约三分之一的范围，这样居然更显得她脖子的修长和优美了。

    而她的下身，里面是蓬松的纱裙，但前后各有一片蔽膝一样的设计，轻柔地搭在轻飘的纱裙上，与上身绣着一样的月季花案，既有点轻熟，又保留了少女的活泼。

    如果说皇后走路时，是杨柳细腰、摇曳生姿，那到金晶晶这，就是一朵刚成熟的小云朵，轻巧又好奇地在这片土地上飘动。

    刚刚就很酸的女人们，这会子感觉更酸了，“皇后不是一直和公主挺平淡的吗，怎么现在还相携着一块儿来呢？”

    嘴上在谈两个女人的关系，可她的眼睛，却是一丁点都没从人家的衣服上移开。

    可惜她们大部分人的份例衣服已经去领过了，要想做同款美衣的话，要么给尚衣局好处并且自己提供好料子，要么……自己跟手下的丫鬟们动手吧。

    因为皇后和公主的新衣服，对所有女人们的审美都造成了冲击，让今天的诗会，各个都没多少心思放在作诗上面，都想着人家衣服是怎么做的呢。

    等皇后公布，让她们以荷花荷叶为题，开始作诗后，不少人都还在偷瞄她们俩的衣服，然后在稿纸上描描画画，猜测着这衣服的制作手法。

    “皇上驾到！”

    诗会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刚结束早朝的皇帝，就兑现了他的承诺，大步款款地过来了。

    “皇上怎么会来？”好些妃子都慌了，“完了，我想着今天热，就没穿那件羽衣！要是知道皇上要来，我一定会穿最美的那件衣服啊！”

    “我也是，嫌弃狐皮镶边的那件太热了，就没穿。”

    “唉，我也是没穿那件孔雀尾的长裙……”

    说孔雀尾的这个，还是现今的贵妃呢。也就是贵妃，才能得到那么多的彩色孔雀羽毛，做出五彩斑斓的孔雀裙。

    但是，就算她们今天穿了最美的那件出来，恐怕，都不及亭子里那位获得的关注多吧。

    皇上直接走到亭子里，目光果然黏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真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我儿也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儿。”

    皇上这句夸赞一说出来，靠近些的高位妃子纷纷变了脸色。

    但那么贴身的衣服穿出来，三十多的皇后，仪态依然落落大方，身材也是毫无可挑剔之处，脸上的淡妆和简单的发型，让她此刻像个天上的仙子。

    ——会偷走男人心的仙子。

    金晶晶目光扫过这曲曲绕绕的长廊，把众人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心里觉得巨苏爽。

    至于皇帝爹只顾着看美人母后，没怎么分眼神给金晶晶这身，她就不在意了。反正某公主心仪的男儿不在，等有机会，得去那个将军那刷波存在感呢。

    今天诗会结束后，王公贵族家的女人们，肯定会把今天的事情宣传出去，到时候，被皇上夸过的衣服，一定会被各种模仿，形成一股潮流。

    至于宫里，肯定也有让尚衣局给做类似衣服的。

    但可惜的是，她昨天央了皇帝老爹，说自己有办法不被求亲。但是呢，尚衣局这段时间，就得闭门谢客，只给她一个人加班加点赶衣服啦。毕竟她要求的设计，对于现在的制衣习惯来说，稍微有点不好做呢。

    但万能的奉御和尚衣局女工们，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这段时间，她就继续秀那几十件新衣服吧，先带一波潮流，等外邦来朝之后，恐怕外头的成衣店订单都会排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