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业

    顾斐没把话说满，只说会早些解决好。

    但这事想要彻底解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最好的方式还是用成绩说话，让林敏挑不出错处，与此同时，也不能再刺激到她，只能瞒着她私底下和叶昭昭交往。

    早恋这事放任何普通家庭，大多数父母都不能接受，更可况林敏的脾性，叶昭昭还是有所了解。所以她也能设身处地考虑顾斐他妈的感受，再加上他妈妈态度还算缓和，并没有什么过激言论，她也就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她听。

    至于林敏的具体想法，她能不能接受，她就无法控制干预了。

    叶昭昭抱着手机，摸着趴在她膝头的猫咪，有些担忧顾斐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妈妈会如何看待他，现在是不是吵闹得正凶。

    这场暴风雨来得毫无征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漏，才让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打起了硬仗。

    她不敢轻举妄动，怕反而坏事，只能等顾斐主动联系她。

    无论他做了哪种决定，她都能接受，因为她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弃她。

    就如同她一般。

    叶昭昭心乱如麻等着顾斐的消息，突然间出神在想，如果今天知道这事的是她的父母，宁会蓉和叶濯清会是什么反应？

    是不分青红皂白骂她一通出气还是开明地接受，或是不做任何反应，不往心里去？

    她自嘲地觉得会是第三种。

    但她不能在事情还未发生时就妄下定论，给他们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她又和猫咪玩耍了好一会儿，林敏没有回复她，顾斐也没有找她。

    她开始变得有些着急。

    脑海里一阵灵光闪过，她翻出宋思远的联系方式，打算让程昂去探探情况。

    当她正准备将电话拨出去时，顾斐给她回了条微信，让她放心，他会处理好。

    叶昭昭立即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的，老实说，刚收到你妈妈的消息时我有一瞬间的慌乱，就这么被抓包好像有点丢脸尴尬。但后来又想，这是你的妈妈啊，未来我还要一起相处的人，不如趁现在开始打好关系，少点阻力。】

    顾斐不想让她有任何心理压力，这事因他而起，他一个人担起全责就够了，便对她回道，【别担心，我妈一定会满意你这个儿媳妇的。】

    他说，儿媳妇。

    儿媳妇！！！

    叶昭昭怎么会看不出这是顾斐安慰她的话，他和母亲因她而闹了矛盾，恐怕现在也并不好受。

    她把各种卖萌表情包发了个遍，又开玩笑道，【要是你妈妈看了我入学以来的所有成绩单，知道你挽救了一个差点陨落的学霸新星，一手栽培了一个未来的国之栋梁，一定舍不得再责怪你。】

    她不要脸地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从轻松的口吻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没有怎么受影响，顾斐成功被她逗笑。

    他一直知道，叶昭昭是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孩子，不管处境再怎么艰难，她总是能保持乐观向上的积极态度，并且将温暖感染到其他人。

    她是治愈他的良药。

    顾斐打开房间的窗户，寒冷的空气一瞬间涌入，凉风扑面而来，刺骨疼痛，但也往房间注入了一丝新鲜活力。

    刚才那股窒息感逐渐消散，他拼命吸着氧气，又重新活了过来。

    叶昭昭又给他带来了更多的勇气和信心。

    林敏来敲了顾斐的房门，告诉他顾明生醒了，他和林敏配合着，强行带着不肯出门的顾明生重新去看了心理医生。

    他们内心清楚，他的病还是因为解不开心结。

    不仅是他的腿让他陷入极度自卑的负面情绪中，还有种种原因难以就业，让他觉得自己成为了这个家最无用的累赘。

    顾斐很想让父亲知道，还有他可以卖力撑起这个家，成为他们的依靠。

    前十几年是他们不求回报养育他，现在到了他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来照顾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焦灼而耐心地和父亲说着话，想要引他将心里的想法一一说出来。

    但顾明生总是反应慢半拍地一问一答，不肯和他多说。

    经过一系列确诊，陈医生告诉他们，顾明生已经有了明显的自残行为，他的腿部上方，和身上一些不显眼的地方到处是青紫的掐痕，和一些工具造成的伤痕。

    他的病一直没有痊愈，这段时间受了新的刺激，再加上断了治疗也没吃药，才导致病情加重。

    病情又变得棘手起来。

    林敏听完陈医生的话，无比自责没能更早发现顾明生的异状。

    明明最近他总是心悸失眠，记忆力衰退，但她一心记挂着顾斐的事，也没往深处想。

    这么冷的天，她额上冒着虚汗，身子瘫软往后退了退，顾斐及时扶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如果有时光机，他真想穿梭到高三，早日毕业成年。

    让他们不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林敏稳住了身子，调整呼吸，脸色还算正常，“你也看见了，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容不得你出错，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不要出尔反尔，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斐顿了顿，保持沉默，不想在这时触怒母亲。

    或许还要再给她一段时间让她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件事，到那时再好好和她谈话，让她试着接受。

    他现在要做的是保证各科成绩不下滑，并且在各方面变得更优秀，让他们彻底安心。

    这是底气，也是构建未来蓝图的基础。

    他不会就此放弃叶昭昭。

    就让他再自私地叛逆一次，忤逆父母的命令。

    最后这一次就好。

    ……

    第二天到了学校，趁着大课间几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叶昭昭抱着作业本跑去找顾斐。

    宋思远大老远从厕所回来，还没等她走到教室门口，就比她更快一步冲进教室，大声朝里嚷嚷，“顾斐，你媳妇儿找你来了。”

    叶昭昭立刻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要死啊，小声点。”

    “怎么了？现在知道低调了？”宋思远斜睨着她，抽过她手里抱的作业本，又转头往教室里喊，“哦，我说错了，顾老师，你家学生找你来了。”

    叶昭昭连忙往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老师的身影，只有几个哄笑的女同学才放下心来。

    她咬牙切齿地狠狠踩了宋思远一脚，眼神化作刀子往他身上刮，“你还嫌不够乱呢，他妈妈发现我们的事了，现在我们迫不得已只能转为地下了，万一再被老师发现怎么办？”

    宋思远咂咂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嘲笑她一番，“没听过秀恩爱死得快吗？让你们整天在我面前秀，现在遭报应了吧？”

    叶昭昭挂起招牌式假笑，正要发作，宋思远又秒变正经，“要是他妈妈死活要拆散你们，你打算怎么办？顾斐呢，他怎么想的？”

    叶昭昭有点发懵，她的确不知道如果事情到了最严重的那一步，他会怎么办，她还没做好最坏的打算。

    虽然她清楚顾斐不会轻易和她说分手，但如果他妈妈坚持不肯接受这件事，那他会怎么抉择？

    一边是亲生父母，一边是女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种左右为难的事不管怎么选择都会显得他里外不是人。

    叶昭昭抿唇想了会儿，轻而坚定地说，“如果真有这一天，那个坏人还是由我来做吧。”

    宋思远看她认真了，怕惹她伤心，连忙解释，“我就是提个假设，你别想那么多。退一万步讲，就算哪天你们真的分手了，还有我们在，我永远是你最真诚可靠的朋友。”

    他说完，以为叶昭昭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再不济也会赏脸露个笑，道个谢，结果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十分不买账地冷嗤，“不好意思，我从上往下，从里到外都没看出你到底哪里可靠。”

    “……”

    她不加掩饰的嫌弃表情太过真实，宋思远受伤了。

    叶昭昭明白宋思远是在关心她，只是他们之间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不会正儿八经地表达，她瞟了他一眼，迅速低声地道了句，“谢了。”

    她真向他道谢了，宋思远反而惊恐地摆手，“不用了，你正经道谢的样子让我有一丝丝害怕，好像我有多勉强你似的，我怕你下一秒就会杀人灭口……”

    叶昭昭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哥们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个受虐狂？

    被他这么一闹，她的心情总算好些了，这才想起来这里的正事。

    叶昭昭往教室内外到处找了一遍，也没发现顾斐的身影，宋思远挠了挠头，“奇怪了，刚刚顾斐还在教室里。”

    他问向靠近正门的男生，“顾斐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男生说，“刚才林老师来找他，他们去办公室了。”

    叶昭昭向他道了谢，等了会儿也没见顾斐回来，就打算去二楼办公室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从一楼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顾斐正好从二楼下来。

    看见她手里抱着个本子，应该是专门来交他昨天给她布置的作业。他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儿的场景，居高临下地敲了下她的脑袋，眉目间满是揶揄，“想不到你还会有这么积极交作业的一天。”

    难得听他提起往事，叶昭昭歪着脑袋回忆，跟着笑了会儿，“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对我那么凶，总是催我的作业和我作对，我还琢磨着到底是哪儿招惹你了，你有那么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顾斐看着她因为不服气而微微嘟起的红唇，喉咙动了动，心里起了丝异样。

    她今天应该特意装扮了一番，往常披散的长直发卷起了波浪，眉毛精细修剪过，如远山含黛，肌肤白里透粉，本就上翘的狐狸眼在眼尾添了段细眼线，更加娇俏动人，不是一点点漂亮。

    叶昭昭也确实是因为这两天没见到他，实在是有点熬不住思念，所以才不顾校规化了点淡妆跑来找他。

    还有昨天那件事，她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点不踏实，只有见到他，她才能确认眼前这个人还属于她。

    没有离她而去。

    顾斐最近一直忙着学习，看见这样的叶昭昭，恍惚记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亲近过他的小朋友了，尤其是两人在酒店那一晚，她做的好事他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时隔太久，他都快忘记吻她的滋味了。

    他是不是需要回味回味？

    顾斐又往下走了两步台阶，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抬起了手，牵住她的手往他身上带。

    凑得近了，才闻见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味，像不知名的花果散发出的缭绕在鼻端的甜，不知道是哪种香水，十分贴合她本身的气质。

    叶昭昭不明白他要干嘛，先反射性闭上了眼。接着，她的手心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热力，是他的心脏，正在她手下略快跳动着。

    顾斐握着她的手，没让她挣开，煞有其事地说，“你招惹到我的心了。”

    无数感叹号在脑海中亮起，围成一圈闪烁。

    叶昭昭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最受不了顾斐深情地对着她说情话。

    哪怕是土味情话。

    她经不起他的任何一点点撩拨。

    这个人是不是非得要了她的命才肯善罢甘休？

    她转身要走，不想让他看见她羞红的脸颊，顾斐仍站在原地，没放开她的手，将她的身子一把转了过来。

    他们两人本来有一点身高差，每次接吻，要么他俯身，要么她踮脚，现在借着台阶，正好弥补了这一差距。

    顾斐的唇慢慢朝她贴上来，已是轻车熟路，不再如第一次生涩。

    碍着现在身处的环境，虽然实验楼人少，但总归会有学生和老师路过，他没有更近一步侵略她，浅啄一下就隐忍退开。

    只这一下，叶昭昭的眼中已经起了朦胧水雾，暂时将所有危险置之脑后。

    怎么办呢，她似乎不太满足。

    意乱情迷之际，她仍不忘朝顾斐问道，“喜欢我吗？”

    “喜欢。”

    男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叶昭昭满意笑了，有些坏心眼地娇媚回吻过去，“你之前记过我多少次名字，就罚我吻你多少次。”

    顾斐没说话，用行动代替回答，吻得更加火热，恨不能吞她入腹。

    他以唇一遍又一遍仔细描摹她的唇，缠绵缱绻，微凉的唇瓣厮磨得开始发烫，像要燃起烈火。

    唇瓣一下一下碰着，他又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尖从中间的缝隙中钻进去，碰到她的牙齿，循序渐进地想要迫使她启开唇。

    两人的行为越来越大胆，像在高空走钢丝，随时会有害死人的风险。

    万幸没有人路过看见这一幕。

    叶昭昭提心吊胆，不由得后怕，开始推他往后撤退，“别亲了啊，再亲就要肿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说好的强大自制力呢？

    都拿去喂狗了吗？

    哦不对，这句话好像在骂她自己。

    叶昭昭摇了摇头，遏制住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非常不要脸地说，“等会儿还要上课的啊，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顾斐的表情淡淡的，面对她虚张声势的假意指责也没生气，反正她最擅长倒打一耙。

    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他真不想做个人。

    他不动她，是不是她就以为他拿她没辙，任她胡作非为？

    叶昭昭得意挑眉，看顾斐不慌不忙的样子，以为他不会拿她怎么样，结果他却转了话题，一下子就从暧昧调情的状态里抽离出来，“你上次买的那本《龙门专题》，后面两节内容也一起做了，明天拿我检查。”

    叶昭昭：“……”

    他还真懂得拿捏她的七寸，将她治得服服帖帖。

    不就两小节作业么，以她的高智商，几下就能完成，多大点事。

    他也太小瞧她了。

    “行。”

    叶昭昭一口答应。

    顾斐也觉得这个作业不够有难度，内容不够丰富，于是继续道，“你最近数学成绩有了很大提升，但是我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所以，再另外给你布置一份作业。”

    “什么？！”叶昭昭咬牙切齿，简直想往脑门上刻几条黑线给他看，来表达她此刻有多无语，多不满，“你是禽兽吗！简直禽兽不如！照这种学习进度，我的手会断掉的！用脑过度会成智障的！你将拥有一个不再完整的女朋友……”

    听见她越说越离谱，顾斐没好气地打断她，别扭又高傲地要求，“还有，睡前想我十分钟。”

    “十分钟就够了。”

    “想多了会睡不着。”

    他十分不怀好意地，善解人意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