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怦然心动

    被这群人一闹，叶昭昭以为，接下来会是鸡飞狗跳的一月。

    可她平时除了在工作上遇到点麻烦，以及顾斐抽空就逮着她给她讲题遇到点困难以外，日子实在稀松平常，时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悄然流逝。

    顾斐将此看得很通透，甚至以平常心开解她道，“他们来凑过这个热闹就不会在意了，毕竟谁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叶昭昭将信将疑点了点头，见他没往心里去，没受到任何影响，又放了一半的心回肚子里。

    而这事过后，诚如他所言，直到开学前叶昭昭辞了这份工作，也没几个学生再来过餐厅。

    殊不知大家已经迅速讨论起了他们二人正在交往的火热话题。

    后来叶昭昭知晓了，面对那些杂七杂八的恶意言论，她也已经能够做到坦然一笑，轻松应付。

    反正和顾斐在一起的人是她。

    不管其他人怎么嘲，怎么看，她都稳赚不亏。

    哦，不对，还是亏了一些。

    叶昭昭这一个月兼职的工资有三千多，她在辞职时就和经理打了声招呼，又额外补贴了点钱，让他全部打给顾斐，只说是加了薪。

    没想到顾斐开学后也辞了职。

    对那笔多出来的奖金也没有多问。

    九月第二个星期日就是高联复赛，他实在是分身乏术，精力有限，在开学初取得几万块的年度奖学金后，就先辞去了餐厅的工作。

    让叶昭昭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知识就是财富。”

    也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彻底信服了他。

    他的确有能力做到一个人妥当解决掉所有麻烦。

    顾斐收到这笔钱后，再次把所有存下的钱全部还给了三叔。三叔看他态度坚决，答应先替他保密。

    他处理完这桩麻烦事，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了即将到来的数学竞赛中。

    而在竞赛前，开学刚一周，陈慧就向大家提出了高二学生全都面临的分科问题。

    叶昭昭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也没和叶濯清商量，就简单和他知会了一声，打算继续留在二十一班文科重点班。

    至于顾斐那边，不出意外的，他会去理科火箭班。

    据说火箭班恐怖到一个班只有十几二十来个人，每次月考后，只要掉出年级前二十名开外，就会如劣质品一般被退回到原来的班级。

    所以，这个班的学生压力不可谓不大。

    但叶昭昭对顾斐有信心。

    面对两人即将不再共处一室的事实，她也同样对彼此充满了信心，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熬过这段困难的日子，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

    叶昭昭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可真当她看见顾斐在分科表上签了字，拿上讲台交给陈慧时，还是没忍住将脸埋在衣袖里偷偷红了眼眶。

    她一秒钟也不想和他分开。

    更何况还要两年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她不由自主地心里发慌。

    十八岁可不可以像流星划过般光速到来。

    这是当时的她最大的烦恼。

    不管顾斐怎么安抚，怎么对她做出承诺都没有用。

    叶昭昭藏着心事，这几天自然不可能睡得好，眼下生出了一团淡淡的青黑，没精打采地丧失所有活力。

    顾斐忙着准备竞赛，没有注意到她不太好的精神状态。

    课间活动时，她趴在桌上无聊转着圆珠笔，突然间，被宋思远的一声大吼惊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笔应声而落，打了一半的哈欠又收了回去。

    只有眼角残留的一点泪花。

    宋思远赶在她发怒前，将手机网页的新闻拿给她看，“你不是说你喜欢李宗盛吗？下一周他要来咱们市开演唱会了，要不要带着你家那位一起去？”

    叶昭昭前一秒还丧着张脸跟活死人似的，下一秒就诈尸般直直挺起了身，一把抢过了宋思远的手机，“什么时候啊？要怎么购票？”

    宋思远震惊地目睹了她不带任何喘息时间的变脸全过程，磕磕绊绊地说，“要，要在网上抢。”

    叶昭昭愉悦地咧嘴笑出声，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她赞赏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夸他总算办了件大好事。

    能够见到偶像的巨大喜悦成功击败了她这几天来的浓浓悲伤。

    虽然在宋思远看来，这笑容着实渗人得慌。

    接着，他又见到叶昭昭笑着笑着，笑容逐渐凝固在嘴角，失落绝望地好似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

    得了，这位兄弟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拽着他的校服袖子，将他整个人摇得晕头转向看不清东南西北，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为什么偏偏在下周，下周他要参加竞赛没时间啊啊啊啊啊！”

    宋思远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顾斐下周要参加竞赛的事。

    他连忙安慰她道，“那你就先和我们一起去，下次再和顾斐给补上。”

    叶昭昭难过地摇头拒绝了。

    如果不是和他一起去，就失去了一半的重大意义。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思远当着她的面买了两张演唱会门票，其中没有她的份。

    要说不羡慕和不遗憾，那都是假的。

    可她做不到抛下顾斐独自去听演唱会。

    她打心底觉得，这样珍贵的记忆，应该属于他们两个人。

    就这么到了分班前的最后一天，下午两节是陈慧的英语课，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听讲，求着她给大家放电影。

    陈慧先板着脸训了他们几句，但也被大家即将分离的忧伤氛围感染，拍了拍黑板继续讲题，“大家安静，只要这节课你们表现得好，下节课就给你们放电影。”

    于是，这堂课上，他们班平时唯唯诺诺上课几乎从不敢举手的一小部分学生都开始踊跃发言。

    叶昭昭从没见过他们班这么群起激昂，团结一致的时刻。

    连她都跟着他们一起认真答题。

    下午第三节课时，在大家的热烈欢呼下，陈慧如约放起了电影。

    不过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准确来说，投影屏幕上放的是一段简短的电影片段。

    这是一部经典的高分电影。

    陈慧边看边说，“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都喜欢看什么爱情片，但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看，对你们尚未健全的身心影响不好。这部片子，通过男女主角的爱情线以及他们各自的家庭成长环境，向我们传达了非常健康的爱情观以及正确的三观，是部治愈人心的好片子，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回去完整地看一遍。”

    叶昭昭坐在底下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网吧里的朋友告诉她成功抢到十一月李宗盛在临市演唱会的门票后，她激动地握着拳头，浑然忘了还在教室里上课，一时兴奋过了头，一拳重重砸在桌上蹦了起来。

    陈慧立即往下锁定目标，带头鼓起掌让她起立，“叶昭昭同学，看你这么激动，想必非常喜爱这部电影，来，帮我们做个示范，给电影配个音。”

    叶昭昭茫然地抬起了头。

    原来陈慧一早就打的让他们看完影片来配音的主意。

    她还正想着，陈慧怎么会好心让他们看起了电影。

    偏偏这时她还在她眼皮子底下整了点幺蛾子，不找她找谁？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电影配音，对叶昭昭而言，实在是难了一些。

    她一紧张，总免不了会出错。

    可陈慧没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在台上一个劲儿催她，和善地朝她招了招手，“快，别害羞，找个搭档一起上来，你配女主角，另一个配男主角。”

    叶昭昭不得已站起了身，还在想着怎么糊弄过去，顾斐就主动随她站了起来，陪她一起往台上走去，“别怕，还有我在，放轻松就好。”

    叶昭昭定了定神，莫名安下心来。

    两人又站在电脑前一起看了一遍短片。

    将所有台词在心里默念熟读后，顾斐对着话筒，合着男主角的唇型，说起了他的台词，“When she walked out of the door，I thought back to the first time I saw her.”

    “How could anybody，ever，have wanted to run away from Juli Baker.”

    “当她走出大门，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怎么会有人想要逃离朱莉贝克呢？”

    顾斐嗓音低沉，语速极快，一口流利的美式发音标准而清晰。

    叶昭昭蓦地感到背上扛了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简直让人压力山大。

    她甩头摒弃脑中多余杂念，专注看着画面底下的字幕，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台词回应他，“He looked at me with those eyes. Those once again dazzling eyes. And I knew that Bryce Loski was still walking around with my first kiss.”

    “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我，那再次闪耀灿烂的双眼，我知道布莱斯洛斯基仍欠我一个初吻。”

    这一整段句子，她都说得非常流畅，没出半点岔子。

    对着台下这么多同学，叶昭昭紧张不安的情绪慢慢恢复正常。

    影片里的两人从小相识，青梅竹马，一路相知相伴，在解除所有误会后，开始重新了解彼此。

    伴随着台词，出现的是男女主角初见的美好画面。

    两人在草坪上追逐打闹，尔后手牵着手相视一笑。夏日微风过境，阳光晴朗，她微笑如小天使般的美丽面庞和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每一帧，都是所有人都心之向往的青春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热切的目光都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炙热得可以融化彼此。

    怎么会有人想要逃离呢？

    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逃离。

    他们十分默契地合作配完音，底下立刻响起一片起哄的口哨声和揶揄声。

    叶昭昭生怕暴露出什么，急急忙忙下了台。

    陈慧清了清嗓子，又换了另一个短片，对底下的学生提议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这部片子，那我再放几个片段，再请几位同学上来配音。”

    不约而同的，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似的众人立即和霜打了的茄子似地蔫蔫低下了头。

    教室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

    叶昭昭回到座位，小声问顾斐，“你十一月中有空吗？我买了其他场次的李宗盛演唱会双人门票。”

    顾斐听程昂说了下周末李宗盛会来安市，而叶昭昭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还特意绕去外地看演唱会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不见底，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和宋思远他们一起去？”

    叶昭昭不敢看他的眼睛，闭着眼鼓起勇气将心底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因为，他们都说，一个人听的是青春，两个人听的是回忆，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拥有共同的青春回忆。”

    教室上方的投影仪屏幕还在放着刚刚那部电影，画面里，男主正在和他的外公一起散步，外公对他说，“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这段话翻译过来是说，有些人沦为平庸浅薄，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

    时间紧迫，顾斐的口袋里还静静躺着一张从黄牛那儿高价买来的本地演唱会门票。

    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将叶昭昭的钱如数还回去。

    却没想到，还是晚了她一步。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知道，他再也不会遇到一个比她更好的，让他怦然心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