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微信

    叶昭昭穿着顾斐的衣服回家，直到洗澡时才舍得脱。

    脱下后，她没忍住拿在鼻端嗅了嗅。

    除去衣物本身的味道，还有点淡淡的烧烤味。

    过了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整个人都臊得不行。

    她用冷水拍拍发烫的脸颊，脱下所有的衣服，打开莲蓬头。

    水声哗哗，叶昭昭担心听不见其他声响，隔一会儿就拿起置物架的手机看一看。

    整个浴室雾气弥漫，看消息前她还得先擦下手和屏幕。

    只是微信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一个小时前，她回到家就用手机号搜索顾斐的微信账号。

    没想到还真被她搜到了。

    顾斐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戴眼镜的小金毛，流着哈喇子面对镜头傻笑，看上去像素有些差，像是几年前的老手机照的。

    一开始她怀疑是不是搜错了人，结果昵称显示为“Gu”。

    是他本人无误了。

    洗完后，叶昭昭把手机又扔回置物架上，取出吹风吹头发。

    没吹几分钟，她在吹风巨大的声浪里，仿佛听到手机“叮咚”了一下，连忙关掉吹风，取下手机查看。

    结果微信消息还是空空如也。

    原来是她的错觉。

    叶昭昭放下手机，去厨房煮泡面当宵夜。

    手机被她放在料理台上，又发出声响。

    她疑心是不是自己又出现了幻听，打算不去管它。

    但身体比她的想法诚实，几乎是一刹那，马上就伸出手将手机够过来，解锁戳进微信里。

    这回微信亮起了小红点，多了一条未读消息。

    【你已添加了Gu，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叶昭昭捧着手机开心地在原地打转。

    可是接下来她该发些什么？

    要不先打个招呼？hi？你好？在吗？

    叶昭昭自己都觉得老土。

    她来来回回删了好几句话，最后还是发了句寻常的，【我到家啦，你呢？】

    打完这句话，正好水开了。

    叶昭昭将方便面扔下去，用筷子心不在焉地搅拌着。

    直到关掉火，将面一气呵成挑起来，顾斐也没有回复。

    她对着手机狠狠嚼着面条，又想着这个点顾斐说不定洗漱去了，自己还是再等会儿。

    结果等她洗完锅，手机还是停止了运作似的，没有任何动静。

    叶昭昭沉不住气了，她刷完微博又发了条，【莫文蔚的阴天，孙燕姿的雨天，周杰伦的晴天，都不如你和我聊天。】

    消息刚发出去，她回过味来，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啊？

    微博真是误人。

    赶紧退出了“情侣日常小对话”页面。

    叶昭昭刚打算撤回这条消息，顾斐那边已经回复了。

    一连串省略号。

    她一下子跳起来，扯着顾斐送的娃娃在客厅疯狂嚎叫。

    ……

    顾斐还在路上就看见了一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为，【您的小仙女。】

    除了刚问他要手机号的叶昭昭，别无第二人选。

    他忽略了这条好友申请，退出了微信。

    半小时后，又收到一条新消息，【我是叶昭昭，有事找你，ballballyou通过吧！！！】

    顾斐这才顺手点了个通过。

    回家后，他瞒着父母从医药箱找出胃药，去厨房倒了杯开水。

    吃下药后躺在床上稍稍缓了会儿。

    过后他洗漱完也没看手机，去书桌翻开了套数学试卷。

    刚做到一半，微信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叶昭昭的微信头像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只戴墨镜的猫。

    除了问他到家没，还有一句土味情话。

    后面更是不知羞耻发了句，【你看咱俩用的像不像情侣头像？】

    顾斐无言，回了一串省略号。

    殊不知是叶昭昭为了引起他注意，破罐子破摔。

    他刚发送过去，对面像是抱着手机在等，马上回了一条，【你没睡在干嘛呢？】

    顾斐答了句【在做题】，就将手机调为静音，安心继续学习。

    当他做完数学题，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林敏给他端来了一杯牛奶。

    她走后，顾斐点开手机，通知栏上叶昭昭的消息已经霸屏。

    【我就知道，好学生果然连假期也不会放过/微笑】

    【我也打算做套五三复习一下。】

    【你还没做完呢？】

    【你再不回我我睡了啊/委屈巴巴.jpg】

    顾斐刷到最底下，发现最后两条消息和上面的隔了近四十分钟。

    【你明天有空吗？】

    【我把衣服还给你。】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套物理试题，才回了条，【早点睡吧。】

    想想又加了句，【衣服不着急，开学再给。】

    叶昭昭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回复，却是这么两句话。

    看来明天的邀约泡汤了，估计不止明天，得等到开学才能见到他了。

    她真想也给对方回复一条省略号，不过也就仅限于想想。

    叶昭昭认命地打字，又如醍醐灌顶般，改为长按语音录了条，“晚——安——”

    这两个字是她刻意捏着嗓子说的，效果惊人，发出去后自己都不敢点开听。

    顾斐不知内情，点开语音，差点被耳机里那句甜蜜肉麻的女声震到扔开手机。

    他又看了眼她的资料。

    叶昭昭咬着手指，见顾斐半天没回复，挽救般给他发了条【你也早点睡】。

    结果显示对方已拒收。

    叶昭昭：？？？

    她也是有脾气的！！！

    有脾气的叶昭昭当即就删了顾斐的微信。

    假如哪天顾斐求着她加回来，她一定……

    一定会忍不住酌情考虑的呜呜呜。

    ……

    事与愿违，叶昭昭等到假期结束也没等来顾斐的好友申请。

    开学那天正好是星期一。

    学生们重返校园，冷冷清清的学校又热闹起来。

    她在门口遇到了执勤的顾斐。

    他对路过的每个学生都严格盘查，看着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几天前的熟稔像是消弭无踪。

    叶昭昭大摇大摆向校门口走去，不出意外被顾斐拦下，“同学，你的校服？”

    她懒散地从书包里掏出折叠好的衣服，一脸嚣张，“这不就是吗？”

    顾斐看着她穿上，才放她进了教学楼。

    叶昭昭回到教室，林岚正在座位上背诵英语短文，她轻拍了下她的肩。

    林岚转过头来，疑惑看着她。

    叶昭昭小声问，“你还没回我呢，你和程昂怎么回事啊？”

    被她一提醒，林岚似是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地解释，“那天……是你误会了，我跟他没什么。”

    叶昭昭才不信，口上却道，“知道了知道了。”

    林岚才又低头转过去。

    一周不见，大家对周围同学又充满了新鲜感，互相询问对方小长假去了哪里游玩之类。

    叶昭昭就听宋思远他同桌在给他讲西安的兵马俑，大唐芙蓉园等等。

    她朝林岚问道，“你国庆去哪儿玩了？”

    林岚合上书本，转过来对她说，“我都在家复习，你呢？”

    叶昭昭双手交叠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黑名单里五日游。”

    林岚哭笑不得，“什么黑名单？”

    叶昭昭觉得被人拉黑这事有些丢脸，不好摆到台面上来讲，就换了个口径，“没什么，我在家睡了好几天而已。”

    原谅她说的也算实话。

    去年这个时候，几个朋友拉着她去了某个旅游胜地，结果大街上到处都是警察拉着横条维持秩序。

    她们在密集的人群里被挤来挤去，摩肩擦踵。

    最惨的是，地铁站还停运了好几个。

    那天下午大家绕了好久的远路。

    从此以后，叶昭昭说什么也不肯在小长假出去国内游了。

    简直是花钱找罪受。

    两人讨论完，早自习铃声打响，顾斐也回到了座位。

    因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全班都异常紧张，叶昭昭被周围环境感染，老老实实读了一节课英语。

    第一二节的数学课，杜辉没讲新课，让他们好好复习，允许前后两排互相讨论。

    林岚拉着顾斐转过头来，一心想给叶昭昭好好补习下功课。

    叶昭昭因为顾斐还没把她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而耿耿于怀。

    她只对着林岚说话，对一旁的顾斐视而不见。

    林岚看着零互动的两人，猜测他们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她给叶昭昭讲完第一章集合的理论知识后，从书上翻了道课后练习题给叶昭昭，让她试着解答。

    叶昭昭半吊子水平，又不忍心辜负林岚，冥思苦想乱写了一通。

    林岚看了看她的作业，将她的数学书推给顾斐，“你给她讲吧。”

    叶昭昭想把书抢回来，不满道，“谁要他给我讲。”

    顾斐却更快一步接过书，想看看她往常的笔记，结果书上充满了涂鸦，字倒是没写几个。

    他翻到其中一页，被上面的插画吸引。

    叶昭昭画了幅简笔画，画工虽差，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一只猪，旁边还备注着，“顾斐是大猪头。”

    幼稚。

    他随意翻了翻就将书还给她，“猪头讲不来。”

    声音不辨喜怒。

    叶昭昭接过书，见页面还停留在涂鸦那页，这好像还是刚开学时她画的。

    现在好巧不巧被顾斐发现了。

    而她还无从辩解。

    旧矛盾还没解开，新矛盾又产生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度过了一天。

    ……

    下午放学后，顾斐发现没人再跟着他。

    他从车棚取出自行车，独自往家骑去。

    叶昭昭没出现也好。

    他这样想着，心底却不由自主滋生出一丝失落。

    前些天是他逾越了界限，只要一靠近她，暗涌就冲刷着长期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

    明知她也许在和别人谈恋爱，明知她讨厌自己，却心甘情愿任她玩弄。

    这样的情感太过陌生，他惊惧于看见她和其他人在一起时的嫉妒和失控。

    厌弃被她勾出的所有人性阴暗面。

    或许，在产生更多的占有欲前，和叶昭昭保持距离，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办法。

    否则，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顾斐眉头紧锁，刚走出校门口，一伙流里流气的人走过来堵住他。

    看模样也是高中生。

    旁边还有许多学生经过，他们却完全有恃无恐。

    顾斐见势下了车，车子立即被人踢向一边。

    带头那个歪倚在墙壁抽着烟，一头银灰色头发瞩目。

    正是原衡。

    顾斐和他只有一面之缘，却轻易认了出来。

    原衡走过来，往后看了看，痞痞问道，“叶昭昭没和你一起？”

    顾斐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答反问，“她为什么要和我一起？”

    原衡扔掉手中的烟头，拿脚狠狠碾了几圈，“这么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顾斐嗤笑，“哪种关系？”

    “我听说，你和她最近走得很近啊。”

    原衡暧昧不明地说完，顾斐正要说些什么，后面又传来一道女声。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你别找他麻烦。”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叶昭昭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原衡朝着她走去，想揽住她的腰，“既然你说不是，那我就相信你。”

    “谁要你相信。”

    叶昭昭躲开他的手，离他远远的，才镇定道，“你最好现在就放我们走。”

    她扬了扬手机，示意众人，“我已经让人告诉保安了，学校附近有人打架。”

    男生们原地不动，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原衡思考了几秒，看了看叶昭昭，才朝顾斐威胁道，“行啊，这次就放过你，以后注意点分寸。”

    顾斐弯腰抬起被踢得东倒西歪的自行车，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他将车推过来，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朝面前的女生轻描淡写道，“快上来。”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