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

    “不行, 我得去瞧瞧。”二妹还没显怀，可一个当母亲的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又因为担忧，拉开门就往外走。

    小妹拦住了她：“外面闹哄哄的，你去干啥？”

    “我大姐我知道，到时候估计闹出更大的事儿！”二妹被外面的冷气冻了个哆嗦。

    这可是她亲姐啊！

    她平常过来蹭吃蹭喝的自己也没说啥，可万万没想到，自个儿这刚怀上孩子, 身为亲姐的赵大妹竟然送了一罐子纸灰过来！

    二妹气的手发抖, “赵大妹她不是人！”

    小妹仗着身高的优势把她往屋里拖, 没敢箍着她肚子，只把手放在她胸前，示意草根把门关上, “二姐你就在家待着, 实在不行我跟草根过去看看, 你就别过去凑热闹了, 肚子里还有小外甥, 万一磕着碰着了你不得心疼？”

    “我去我去！”草根喝了口水, “小妹你跟二姐在家待着。”

    门被关上, 二妹在屋里坐立不安的，时不时的就往外头张望。小妹见这样也不行，便把桌上的菜热了热让她二姐好歹吃两口，自己也喝了两碗汤暖暖胃。

    “吃一点，不吃对身体不好。”小妹把碗筷拿了过来。

    二妹只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 因为孕妇本就容易困眠，吃完后，二妹一边打哈欠一边担忧，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钥匙的转动声。

    “回来了！”小妹跳了起来，“二姐你别过来，我去瞧瞧。”

    人进来了，王家三口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输还是赢，倒是草根紧紧皱着眉头，看到小妹过来便说道，“叔，婶儿，二姐夫，我跟小妹就先回学校了，再晚学校就得关门了。”

    王大娘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今天真是累着你们了，富贵啊，把你弟弟妹妹们送过去。”

    “不了不了，没多远的功夫，二姐在家等好久了，姐夫还是先去瞧瞧二姐，她晚上饭都没怎么吃。”小妹摆摆手。

    “这不吃咋行呢？”王大娘一听急了，把儿子给撵进了屋，自己则挽起袖子去厨房看能不能给儿媳妇再弄点补补身子。

    出了门，草根才叹了口气：“走，先回学校。”说着拉了拉衣领，领子竖起来，下巴埋了进去。

    “你们刚刚过去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就大姐她死不认账呗。硬说自己送了一罐子麦乳精，还说二姐家不识好把她撵了出来连顿饭都没招待！”

    小妹眼睛微微圆睁，“说实话，我一直知道大姐这两年越变越不对劲儿，可没想到她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怎么就不能了？”夜色很重，草根眯了眯眼，“她被她那个男人跟婆家跟迷的屎糊了眼，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全贴别人肚子里去了，还把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甭管她今天是不是故意的，以后有的是热闹瞧。王家在这一片可不好惹，大姐夫那一家虽说兄弟多，可一个个都是孬种，被她那婆婆养的在外面唯唯诺诺的，也只敢窝里横......”

    “过去的时候她倒是厉害，对着外人不敢说什么，但是对着叔叔婶子倒是脾气硬得紧。站在宿舍门口跳着脚骂，说王家一家子没积德，以后生的儿子没......”

    说到这儿，他语气顿了顿略过了这一茬，“总归就是惹的婶儿把她揍了一顿。”

    “那大姐夫呢？”

    “大姐夫？”草根哼哼两声，显然是很看不上眼，“也不知在哪儿混饱了肚子摇摇晃晃的回来了，身上还有酒气，见到他媳妇儿被人按在地上揍，吓得跟个鹌鹑似的躲进了屋，一直到我们走都没出来。”

    大姐是活该挨揍，是该教训教训，可是自己媳妇儿被人按在地上打了，身为男人不说护着自己媳妇儿，就是上来看看问问清楚也没有......

    这还算是个男人吗？

    小妹听了半天没吭声，她一直都知道姐妹几个有闹腾，可没想到她大姐这么牛逼，这么能耐，啥事儿都敢干！

    这事儿真得好好的记在心底，以后就算是要嫁人了，也不能找她大姐夫那样的。更不能跟她大姐一样被猪油蒙了心，仿佛脑子被别人踢掉一样用不起来。

    一周过后到了12月底，他俩回去的时候还没跟她奶说大妹的骚操作，隔壁三叔家匆匆的走进了一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三婶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我的大妹啊！”

    张大菊伸长脖子往隔壁看，“三弟妹怎么又叫唤起来了？每次孩子们放学总要闹出点事儿。”可惜院墙太高，她脖子伸得再长也瞧不见里头的东静。

    “你管那么多干啥，黄豆泡好了没？娘待会儿要做豆腐。”张大翠出来给了她一胳膊肘，小声说道：“娘最近脾气不大好，小妹快到期末考了，到时候挨娘一顿骂可别说是我小妹连累你的。”

    每逢考试前，赵家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等成绩单下来后，整个老赵家更是充满了烟火气息，随时都是一点就炸的即视感。

    “娘啊娘啊！”院门被疯狂的拍响，李大花在外面哭叫，“娘啊快开门，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出大事儿了啊！

    李大花疯狂的扑门，整个人有一种癫狂的感觉。

    出大事儿了？

    王芳阴沉着脸，一阵旋风似的刮过院子里的俩妯娌，张大翠和张大菊齐齐的打了个哆嗦，看着石桌旁消失的扫帚，妯娌俩把东西往锅一扔，紧接着跟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往她们婆婆身后站。

    “李大花，大好日子你给我找晦气，今天你要不把事情说明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王芳阴沉着一张脸。

    “娘啊，出大事儿了！”李大花这次可不怕她婆婆的冷脸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叫道：“大妹她离婚了！大妹她离婚了！那个糟心的负心汉跟大妹离婚了……离婚证都打了下来！这混蛋啊......娘，你可得给我大妹做主啊，咱家不能出个离婚的姑娘啊！”

    离婚？

    王芳无所谓的耸耸肩，就赵大妹那浆糊脑子作成了这样，在他们那一片儿硬是把自己人缘弄的猫嫌狗厌的，离婚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她那婆婆又不是多好相处的人，攒了点钱全给她男人拿走了，这没钱让她婆婆吃好处，婆家能待见她才怪！

    “那是你自己闺女，你自己两口子乐意的，也是同意的女婿，他们闹出来什么事儿你们自己想办法，老娘可不是天生给你们擦屁股的。”

    王芳说完转身就走，李大花吓得一把抱住王芳的腿，“娘你不能走啊！你一定要给我家大妹做主啊！大妹她不能离婚......离婚了就有污点，好好的大姑娘怎么能离婚呢？十里八村都没出这么丢人的事儿啊！”

    “你还知道丢人......”王芳怒道。

    “奶！”远远的，二妹叫了起来。

    王富贵扶着她胳膊，一连声的让她小心着些，“娘，大伯娘，二伯娘。”

    夫妻俩挨个的叫人，除了对李大花淡淡的，对其他人倒是热情了许多。

    “二妹......对二妹！你回来了有没有去看你大姐，你大姐那边怎么说的？”李大花擦擦眼，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没良心的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也不跟我商量一声......现在这事儿弄的，可咋办啊？离婚了厂子里的宿舍就得收了回去，这家难道还能真不要了……以后我小四去城里上学住哪儿？对了二妹，你家有地方住，你弟弟过两年要去城里上小学，城里的教育好......”

    二妹往后退了一步，王富贵直接把他丈母娘推开，“娘你可小心着些，二妹肚子里有娃呢。”

    “咋这么快？”李大花下意识的回嘴，“这么快就有娃了，以后你弟弟过去了你偏疼谁？”

    “傻子才疼别人的儿子。”王富贵翻了个白眼，说着就把媳妇搂着带到了院子里。

    王芳直接啪的一声把门拴上，问道：“怎么回事儿？”

    “进去说进去说。”来者是客，张大菊把小夫妻两个往屋里带，顺便倒了几碗热水，“别在堂屋了，去炕上，怀着娃可别受冻。”

    “谢谢大伯娘。”二妹笑了笑，然后将被子搭在腿上，这才说道，“奶，我跟富贵过来也是跟你说一声，这事儿你们千万别掺和。”

    王富贵点点头，没注意旁的，全程盯着他媳妇儿。

    二妹语气有些不对劲，“大姐她......”

    她眉头皱了一下，“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奶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离婚是个稀罕事儿，这乍一听说有人离婚了，可不得迅速的传遍了大街小巷？然后我婆婆又是个爱打听的，打听到那离婚的女人是纺织厂里的一个叫赵大妹女工，这一对上可不就是我那大姐？”

    “她脑子坏了，好好的离什么婚？”还想祸害别人咋的？

    “可不就是坏了......”王富贵嘀咕了一句，二妹，拧了他一下，“你让我说！”

    “行行行，你说你说！”王富贵举手连连点头，有孩子的媳妇儿惹不起。

    “这事儿呢我也不懂大姐是怎么想的，听说她跟大姐夫前一段时间关系倒是不错的，俩人还在为生孩子努力。不过为了吃那所谓的生子秘方，大姐身上是一分钱都不留，回回发工资都交给了大姐夫。大姐夫说是回去交给他娘了，可这事儿闹出来之后才知道，大姐她婆婆压根就没收到钱......而且当时大姐夫说他有个远房表妹，家里就她独一个姑娘，条件是相当的富庶......可这族里的人不乐意把姑娘外嫁，说姑娘家不应该得到很多东西，因为不能为家族传承香火......这姑娘爹娘早年为了让孩子过好日子，那是能干的紧，家里攒了不少家当......大姐夫说那表妹最近过来找他，跟他商量了会儿说让他们两个假结婚，等他俩结婚了扯了证，那就相当于一家人，自然有底气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毕竟大姐夫家兄弟多，带出去也能唬唬人，到时候那表妹就把这些家当一分为二，自己留下一半，另一半给大姐夫当酬劳。”

    “这莫不是骗子？”小妹走了进来问道。

    二妹一拍大腿，“可不是！这正常人都不会相信什么假离婚不假离婚的，还假离婚假结婚......这玩意儿万一弄假成真可怎么办？”

    “所以大姐是真被骗了？”

    “真的......这头把离婚证一打，大姐那糊涂蛋竟然还回家喜滋滋的等着假表妹的另一半家当，甚至很耐不住的跑到婆婆面前去炫耀了一下......她婆婆当即就懵了，说自个儿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远房表侄女！”

    “大姐听她婆婆这么一说可不就慌了？当即就要去找大姐夫......可那大姐夫也不是个东西！这头离婚证一打，那头就跟那个假表妹把证给扯了，等他娘跟他媳妇去找的时候，屋里都没人，再去厂子里他的车间打听，说是那大姐夫早就办好了手续，说是辞职不干了，要跟他表妹去南方打工！”

    “赵大妹到底得蠢到什么地步了，这男人跟她是一个厂子里的，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张大翠坐在她旁边，显然是没想到小时候怪聪明伶俐的大侄女现在竟然变成了活脱脱的一个蠢蛋。

    “去了南方......那可难找了。”张大菊说道。

    “找什么找啊！大姐自个儿糊涂被人骗了后坐在婆家使劲的哭不说，还一个劲的骂她婆婆......说婆婆欠了她那么多钱，现在既然离婚了就让把钱还回来，还说他家儿子不是个东西，得赔偿她损失费......可她婆婆死不承认，硬说她男人没把钱拿回来，婆媳俩推搡间，大姐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刚下去就见了红，一个多月的身子也给摔没了，人家医院的医生说以后能不能怀上还是个问题。”

    “......”王芳无语，“真他娘作孽！”

    “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真正作孽的还在后头呢！”王富贵嘿嘿一笑。

    屋里的众人齐齐睁大了眼睛，还有后头？

    “可不是。”二妹见她俩伯娘一人递了一个碗过来，自己咕咚咕咚灌了一碗水下去，又给了自己男人一碗。

    “没几天功夫，大姐夫他又回来了！”二妹有些恨铁不成钢。

    “整个人跟要饭似的，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一回来就跑到大姐屋门口哭，说是被他那表妹骗了，表妹的身份证都是假的，全身家当都给骗了！他说自己身无分文，还是要饭给要回来的，说反正结婚证没效应，那么还可以跟大姐复婚好好过日子......”

    “当时厂子里多少人在看热闹啊，大姐不仅没把这负心汉骂一顿，反而撑着刚小产的身子起来把男人领了进去！”

    “不是......”小妹以为这是一个故事，没想到还带番外的，“还领了回去？”

    “你以为领进去就完了？”二妹自从嫁人后性格也活泼了起来，竟然还会朝她妹翻白眼。

    闻言又道，“大姐那婆婆接到消息后，也领着自己几个儿子赶了过来，大姐见她婆婆立马又骂了起来，就想要让婆婆把钱还回来......可那婆婆又指着儿子说他从来没给过自己钱......几人当下就在屋里吵了起来，大姐心里不忿之下动起了手，结果——”

    “结果......”二妹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结果啥？”草根急切的问道。

    “你急啥？你让你二姐喘口气！”王富贵护着媳妇儿。

    “他们房子在二楼，结果大姐夫不小心被推下了楼，然后，然后......”

    说到这儿，她脸红了红。

    “然后那宝贝给摔断了！”王富贵嘴快的说道。

    二妹的脸顿时爆红，小妹看她奶第一时间把视线飘到她脸上，立马从邪恶的表情切换为单纯懵懂的无辜模样。

    她们小仙女怎么可以知道不文明的名词？

    二妹咳嗽了两下，接着说道：“所以现在是大姐死活不肯领回结婚证，本来大姐夫回来的时候她还想着两人好好的凑一块儿过日子。现在大姐是死活不乐意了，已经自己搬去了员工宿舍，估摸着他们两口子的小居室也很快就会被厂子里收回去。”

    “......”

    这可是个惊天大消息，众人好好的消化了一会儿，王芳忍不住问她：“那你娘过来闹啥？”

    这个草根倒是有点理解，他看了她娘一眼，“三婶大概是为了小四，上次逢集的时候还去我学校找我了一回。”

    二妹点点头，“那时候大姐的事儿还没闹出来，娘她找我试探性的说有娃了也不能忘记娘家，以后小四去城里上学住到我那儿，让我好好照看着，不能有了娃就忘了偏袒弟弟。”

    “偏袒个锤子！”老赵家三房除了他媳妇，王富贵是哪个都看不顺眼。

    “算了，管她怎么想呢，反正不关我的事儿。”王芳摆摆手，“你两口子留下吃顿饭，家里有你们住的屋子，这都大晚上了，冬天天冷又下雪。路上滑不好走，明天再走。”

    “哎，谢谢奶！来的时候我都跟娘说过了，今晚不回去！”王富贵说道。

    其实娘的意思是，能在奶奶家住多久就多久，因为赵大妹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最近隔三差五的就来堵他，有好几次还被娘撞到了。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王大娘或许能猜到她是什么心思。

    当时左看不上又看不上自己的儿子，现在富贵跟二妹结婚有了孩子，富贵为了身体的健康也瘦了不少，现在只剩下160多斤，看着倒是比以前俊了许多。再加上她自个儿当初眼瞎初选错了人，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看着你跟二妹日子过得好，她能不眼馋？”王大娘语重心长的说道，“富贵啊，你可不能犯错啊，二妹是个好媳妇！”

    王富贵点点头，她也觉得赵大妹看他的眼神怪恶心人的。

    事实上还真是这样。

    赵大妹经历了连番打击后，虽然厂里有人同情她，但更多的却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所以偶然有一回买菜的时候遇见了王富贵，看着王富贵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好一会儿，鬼使神差的跟着他回了家。

    然后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看着二妹挺着肚子出来接自己的男人，大妹心里嫉妒的想着：王富贵以前可是对自己有意思的！

    他当时送这送那的还贴了不少钱，要不是自己将这个好男人让给了二妹，二妹她能有现在这种舒坦日子过？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自己的，男人，房子，钱还有孩子......

    自己有本事，又是城里纺织厂的女工，怎么可以把日子过成这样？

    是二妹！

    是二妹抢了她的福分！

    如果不是二妹，她现在指不定怀着孩子在家里好好的躺着，有公公婆婆还有男人伺候，什么都不用操心。哪像现在，所过之处都是指指点点的，不是偷偷的议论，就是明目张胆的同情她。

    笑话！

    她赵大妹需要人同情？

    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死太监！是那个王八蛋！

    她不需要人同情，她能凭自己的能力过得好！

    赵大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同情的目光，小时候奶就经常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她一直觉得现在的这个奶是个虚伪的人，如果真的把她当孙女，会眼睁睁的看她以前被亲奶欺负？

    会看着她小学毕业后就没钱念书？

    会看着她被当时的王家逼迫而不出手助一把？

    就算是现在这件事她没回去通知，难道他们就收不到信儿，就不知道主动来给她撑腰？

    ......

    所以同情能有什么用？

    她最烦的是同情，最恶心的也是同情。

    同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不需要人同情，她赵大妹想要的东西都能凭自己的能力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六千字，还有一更，第三更写完发红包！

    另外假结婚这个事儿是真的，当年我在Z市的时候，还小，过暑假去玩的，当地为了拆迁多分房子，好多人有假结婚假离婚，有了假离婚，然后跟别人假结婚，完事儿酬劳拿到了就更原配复婚，有的就......假戏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