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奶去

    这是什么？

    一听就会, 一做就废？

    林一舟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虽然现在有些人认为读书的事儿可有可无, 可有些人也认为书还是要读的。

    就算是念个初中毕业，以后万一哪里有工厂招工, 那样竞争的机会也大一些。

    所以尽管他们爷孙俩的日子不好过，可就算为了自家孩子的将来, 他爷爷虽然没人会去接触, 但是在班级里总有些人会偷偷摸摸的向他请教作业。

    可现在，林一舟觉得自己的名声......大约要稳不住了。

    等赵家的人都回来, 林一舟自觉的背上书包回去了。

    那块鸡蛋糕也没去要, 还是王芳从后面追上来，把两块鸡蛋糕塞到了他的手上, 并跟他说如果晚上有时间还可以过来。

    等回去后，林一舟和爷爷一人分了一块红薯, 一共三块鸡蛋糕他也没去碰, 而是让爷爷藏起来自己吃, 交待了一声后便又回去赵家。

    毕竟赵家还有一个学习低能儿在, 自己既然接了人家的东西, 那就要尽心尽责的做到底。

    可没想到，回到赵家的他却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得亏这附近比较偏僻也没人过来, 张大菊笑的毫不避讳，人还没进屋，她就在院子里给人家塞了一个水煮蛋。

    “好孩子拿去补补，婶儿特地给你煮的, 以后要跟我们家好草根好好相处啊！我们家草根可热情了，也很聪明！婶儿听说你脑子好，那肯定适合跟我们家草根做朋友！”

    很显然，草根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啊林一舟，我也认为我们俩适合做朋友，毕竟我们很像！”

    “咳咳！”张大菊被呛的猛咳嗽。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林同学别担心啊，待会儿完了让你赵叔送你回去！”王芳说道。

    林一舟客气的笑了笑，“不用麻烦，没多远的。那王奶奶，婶儿，我就先进去了。”

    “好好好好！”王芳笑得开怀，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孙女以后在学校大杀四方，成功夺得双百宝座并奠定永恒的日子。

    小妹除了家庭作业，还有每天晚上王芳给她准备的试卷，其他两个爱做就自己抄，不爱做拉倒。

    所以到了这个点，也只有小妹一个人还趴在桌上，正跟底下的试卷奋斗。

    草根也跟了进来，他特地给自己换了身浅色的衣裳，也免得大晚上屋子里看不清被自个儿的这个小老师给忽略。

    毕竟他可是一个立志要做赵英俊的男人，不仅要把长相给提上去，学习成绩更要提上去。

    得做两手准备，万一就长像不动了，好歹学习成绩也得动一动不是？

    “赵小妹，赵草根，咱们开始。”

    林一舟拿过兄妹俩做好的两张试卷看了起来，那两人则开始互相提成语背写。

    过了一会儿，看到上面惨不忍睹的答案，林一舟的眉心跳了跳。

    觉察到他的异样，小妹转头问道，“林一舟咋啦？我这回超过60分没？”

    林一舟差点没被这整张试卷的正确率给震惊到，略有些艰难的点点头，“超过了，61。”

    “哇！超过一分了！”草根震惊的说道，然后满脸期待的问，“那我呢？我及格了没？”

    “59。”

    草根：......

    “要不你再看看，看看有没有啥友情分之类的，好歹也得让我及格不是？”草根脸上满满的都是一副好学的神情。

    林一舟放下试卷，很是诚恳的说道，“数学试卷没有什么友情分，如果你能把这个计算题做对一道的话，那就能及格了。”

    草根拿过试卷一看，差点没被自己的愚蠢给气哭，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为啥就做错了呢？！

    看到草根这副表情，林一舟的心里一突。他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太耿直了把人伤到，心里忐忑起来，生怕又挨了一顿打。

    他不是打不过，只是一旦还手就会招来更恶毒的报复。

    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懊恼，自己刚刚不应该那么说的。这些年，有好多次挨打都是因为自己说话太直。

    明明心里知道不应该这么说，可有时候一旦放松警惕，却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赵家兄妹对他太过温和，他也不会就这么的放松警惕。

    草根看着试卷，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有啥能让人变聪明的方法么？为啥我就老是记不住......小妹你说是，咱俩都是一样，就算做过好多遍也总是记不住。”

    小妹拒绝认同这个答案，“不，我们不一样！”毕竟我及格了，你没及格。

    见他们没把方才的那句话放在心上，林一舟心里松了一口气，神情又严肃了起来，说道：“这样，我给你们多写一些你们经常出错的题型，多做几次，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一次记不住那就两次，两次记不住那就三次，三次记不住那就多写几次，总有能记住的那一天。”

    这是一个笨的方法，可爷爷说过笨鸟先飞，既然你没那个天赋，那就要比别人辛苦十倍百倍才能收获自己想要的果实。

    可这话他不会说出来，想当年他年幼无知的时候，跟自己自认为好朋友的人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结果对方认为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觉得自个儿是在讽刺他，然后将自己打了一顿。

    “勤能补拙？”小妹问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

    “要不这样，以后考试你就坐在我的前头，把试卷往旁边让让好叫我瞅两眼。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经蝉联赵家村一年级二年级稳定60分的宝座，也就今年才上了62分。”

    小妹一脸期待的看向他，林一舟有些为难，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可是......”

    “对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你帮我我也帮你，我爹能干能挣粮食！”

    “可是这些都是小事，可以的！”面对吃饱肚子的问题，林一舟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原则。

    草根瞪大了眼睛，“不是，那，那我呢？”

    “你认真学习啊！”小妹说道。

    她是一个成年人了，不需要认真学习，而草根不一样。

    “你可是咱们老赵家的男娃儿啊，咱们家光宗耀祖的任务都在你的肩膀上，你咋能想着走捷径？你必须要认真学习才对得起咱们老赵家的列祖列宗啊！”

    言辞恳切，草根有些郁闷，好像他不认真学习就十恶不赦一样。

    “大伯娘不常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吗？”

    她以后就是泼出去的那瓢水，既然都泼出去了，那这瓢水是自个儿从山上淌下来的，还是被人从山上拎下来的有啥区别？

    反正都要泼，那泼之前是在山涧里愉快的流淌，还是被凶神恶煞的奶扔石头砸两下，怎样选择还用说吗？

    林一舟：......

    雇主怎么说那就怎么做，给粮食的都是大爷。

    早上，林一舟背着小书包走到赵家门口，等着自己的两个新同学一起上学。

    见他俩出来，他勒紧了书包带子。

    爷爷说赵家村跟以前的地方不一样，他没必要再挂着一副假面孔，感觉心里有些紧张，他拿出了两颗青枣：“这是我爷爷昨晚上在林子那边摘的，送给你们。”

    二妹拉了拉她大姐的手，往这边指了指，“大姐你看，这就是那个新来的臭老九的孙子，小妹她们咋跟他关系那么好？昨天晚上奶还给他三块鸡蛋糕呢！”

    还有一个红薯，赵大妹默默的补充道。

    她们这些赵家名正言顺的孩子都只吃了一个，奶竟然给了外人三个。

    大妹拉了她一把，“别瞎说了，咱们先去，迟到了老师要罚站的。”

    家里的大人们早就出去上工了，王芳现在已经长期不出门，因为公婆现在行动不便，她得留在家里照看。

    见人过来，便笑道，“是林小娃儿？真是麻烦你了，我家两个懒蛋还要你叫着一起上学。草根小妹，要跟林同学好好相处知道不？人家晚上给你们辅导作业那么辛苦。”

    小妹低着头嗯了一声，心说她可是付了粮食的，哪就算是辛苦了，这是正常的以物易物方式。

    可奶是家里的大魔王，奶说的话她必须要认同。

    几人走后，屋里的老赵头不提，赵老奶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芳啊，那可是臭老九的孙子，你娘我虽然没出去，可外面的动静我也是晓得的，这让咱家的孩子跟他在一块玩儿没事？”

    “我心里有数的。”

    “哎，你的身份可不好说啊，万一又被人提出来.......”赵老奶依旧有些不放心。

    可她也不比当年了，这人老了老了，有些事也就有心无力了。只能从旁提点两句，家里的媳妇要是不听她也没辙。

    这些年过去了，王芳的戾气早已压了下去，见婆婆现在这颤巍巍的可怜样也没什么情绪，“娘，这世道不一样了。”

    “咋不一样了，不还是一样手没余钱……”

    王芳手一顿，她就说婆婆咋就爱管闲事了，原来在这儿等着。

    看来又是老大或者老三那头谁想要抠缩婆婆了，不过自己的主意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娘啊，你看这几年在跟前几年比咋样？也就那几个人闹腾，其他不还是该干啥干啥？难道这过日子光靠闹腾就行了？等着……”

    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国家光靠闹腾就能走下去。

    这从古到今，哪一个国家能缺了读书人？

    就算是现在那些闹腾的，那些当老师教授啥的没啥好下场，可这城里有招工的，不还是优先选择那些初中或是高中学历的？

    就算以后再不好说，但是她自己的娃儿初中还是要念的，最起码当个工人也算是吃上商品粮了。

    有了学历更能有机会转成城里户口，要是在工厂当工人，以后要是有啥升迁的机会，也比旁人多一份机会。

    赵老奶见话题被岔开有些着急了，“可是你心疼小妹我知道，我也心疼她啊！但是这姑娘家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以后就算帮扶娘家也有限。”

    “嗯，娘说的对。”你说啥我都应着，但是听不听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可你瞧瞧现在，大菊她娘都来打过多少回秋风了，她不还是把小家守得紧紧的？所以啊，还是男娃才能稳固咱们赵家。”赵老奶自认为自己说的很透彻了，儿媳妇不应该听不懂。

    “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王芳态度也没强硬，可别就她一个人在家把老太婆给气出好歹了。

    那样的话，她跟赵铁锹感情再好也有疙瘩。

    “那你咋不瞧瞧我家大翠呢？你瞧瞧大翠她娘，就这一个姑娘，现在大翠对她娘多好啊！”你有例子我也有啊。

    “瞎！也就你心宽，自个家的东西任儿媳妇搬回娘家，我就不信你还不心疼了！”

    王芳看老太婆这样倒乐了，“哎哟娘，我还真就不心疼。”

    “这孝顺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一样米养百样人，那张大娘对大菊那样，也不怪大菊不待见她。”

    “可是我家小妹她姥不一样啊，我那老亲家就大翠一个闺女，现在又把小妹放在心尖上疼，你说大翠怎会不心疼她娘呢？”

    “啊？”赵老奶愣了。

    “没明白吗？这生恩养恩就不说了，感情也是相互维系的。我可不心疼大翠养她娘，这就一个独姑娘，拴柱跟大翠养我那老亲家是应该的。”

    “那是咱赵家的东西啊……”

    “也不算，两口子就算接济丈母娘家用的也是他们自个儿的，我上哪心疼去？”

    赵老奶没话说了，颤巍巍的踮着小脚回了东屋。

    回去后，老赵头躺在炕上笑了，“哟，没说成功啊？难过了？”

    “你说啥风凉话！”赵老奶哼了一声。

    “我啊！”老赵头摇头，“这辈子就是个享福的命！年轻时爹养我，老了儿子养我，现在儿子孙子一块儿养我！”

    “就你瞎操心，有孙子就疼呗，有重孙子也疼呗，可疼疼就行了，又不要我养，想那么多干啥？”

    “我能不想？我咋不想？棺材本都没了，我能不想？”

    “想也没用。”老赵头笑了，“反正活一天算一天，死了后还有儿孙打点，我是不愁。”

    赵老奶气的背对着他在炕上生闷气。

    这没想到，到了晚上老赵头口渴，想叫她起来倒碗水，却发现赵老奶没了动静。

    叫了两三声后感觉不对劲，撑着身子蹭了过去，却发现赵老奶身子都凉了。

    “老婆子啊！你咋就走了啊！”

    王芳正在打水，冷不丁的听公公这么一叫，水桶哐当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