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到家里，秦沫沫在院子里跟小鸡玩耍，秦老太则在剥毛豆，看到姜白露大包小包的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又买东西了？还买这么多？都买了啥呀，不是让你钱省着点花吗？”

    姜白露把肉跟骨头递过去，笑着说道：“咱们家好久没吃肉了，我买点肉回来，外婆，你都不知道供销社里人山人海的，我好不容易才买到这些东西呢！”

    说着就变戏法似的掏出蛤蜊油：“尤其是这个，听说这个蛤蜊油是紧俏货，还是我运气好赶上刚来了一批货，否则还买不到呢。我看我妈他们干活手都裂开了，擦这个应该会好一点。”

    秦老太心疼钱，他们家是富过又穷的，知道人穷起来做啥都难。有意想说姜白露几句，让她以后钱省着点花，存起来对她将来有好处，但是听到她这样贴心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姜白露这闺女心疼她妈，这是好事。

    心中感叹之后，秦老太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人等着姜白露，指指里面说道：“白露，有个男同志来咱们家找你了，现在就在堂屋呢，你快过去看看。”

    男同志？还是来找她的？姜白露想不出来是谁。

    吕青在里面听到了姜白露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那张憨厚的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粗噶的声音说道：“姜同志，你可算回来了。”

    “吕青？”姜白露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秦老太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识趣地说道：“你们两个人聊着，我去厨房里把菜切一下，小吕就留下来吃饭吧。”

    回到堂屋里，姜白露给吕青倒了杯水，吕青没有喝，而是说道：“不忙着喝水，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你昨天跟我说的承包工程的事情。”

    “我这个人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就得立马干了才行。昨天你刚走我就去找了咱们村子里的平时给人建房子的泥瓦匠，他们都是老师傅了，要说建房子那没有不会的。”

    “刚好我以前一个战友的爸爸所在的工厂要建宿舍楼，我就想争取一下拿下这笔生意，刚开始说的还挺好的，就是后来他们让我画一个什么设计图……”吕青憨厚的脸上有些红了。

    “姜同志，我是个粗人，初中都没毕业就去了当兵了，你要我做体力活还行，画图什么的真画不来。我就想着这个主意是你给我出的，兴许你会画，这不就过来找你帮帮忙来了。”

    噼里啪啦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吕青才喝了口水，等着姜白露的回复。

    姜白露心想这个吕青还真是风风火火说干就干，昨天才说组织建筑队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成了，还谈了一笔生意。

    她很欣赏吕青的这种精神，也有意想帮帮他。只不过她虽然是美术生但学的并不是建筑系，好在宿舍楼的构造简单，她也能画，只不过没那么专业罢了。

    “我试试看吧，不一定能成。”姜白露说道。

    到秦玉河的房中拿了纸笔，姜白露伏在桌案上专心致志地画着图。

    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短发总是会垂下来挡住视线，姜白露索性将头发别到耳后，似乎是太热了，她的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

    吕青看的有些出神，在姜白露动了动身子，甩着有些泛酸的胳膊时，赶紧收回了目光。

    “画好了，你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的。”姜白露将图纸递过去。

    吕青接住之后看了看，宿舍楼的平面图和整体构造图都有。他赶紧摆摆手说道：“姜同志画的肯定不会有错，我这就去把图纸给他们去！”

    吕青把图纸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收到口袋里，笑的有些腼腆：“姜同志，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这事成了，我一定重重感谢你。我今天来的急，也没买啥好东西，就是外头桌上的那几个苹果，你待会儿尝尝，可甜了。”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没帮你什么大忙，就是给你出了个主意，该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姜白露笑着往外走，“你们这个建筑队如果想做大做好，还是得找一个专业的建筑师才行，现在城里的很多建筑物不比农村那么简单，再一个就是有了建筑师资格证，你们的工程队才更正规。”

    “是是是，你说的是。”吕青忙点头，对姜白露佩服至极，“姜同志，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懂得还挺多的，真是看不出来。”

    姜白露愣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些都是我从我舅舅那里听来的，我舅舅他留过洋，见过世面懂得多点。”

    一个连高中都没读完的女孩子懂得那么多实在是说不通，姜白露只能这样说。

    “还留过洋呢，舅舅真是了不起，那他现在应该是在政府机关做干部吧？国家就喜欢这种文化人，我在部队里当了八年的兵，原本可以升连长了，结果就吃了文化的亏升不上去，这才回来的。”吕青大大咧咧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姜白露摇摇头：“前些年我外公家被批。斗，现在还带着反。革命的帽子，我舅舅空有一身才华而没有用武之地，每天都在做些体力活。”

    “那真是太可惜了，唉……”吕青挠挠头，尽管神经再大条也知道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正式的感谢你。”

    “嗳，你等等。”姜白露叫住吕青，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这是我昨天欠的鸡蛋钱，都是你们村里的。刚好你可以给我带过去，也免得我再去一趟，我欠谁家多少斤鸡蛋都写在这张条子上了，你一看就明白。”

    吕青接过纸条，应了声好就回去了。

    见吕青走了，秦老太从厨房里出来，念叨着：“这孩子，不是说好了留下来吃饭吗，咋就走了。白露，你也不留人家吃顿饭再走。”

    姜白露在削苹果皮，头也不抬地回道：“外婆，他是个大忙人，忙着呢。再说了，统共就只买了那点肉，我还想多吃点呢～”

    最后这句话却是带了开玩笑的性质，秦老太也知道姜白露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只是笑着瞪了她一眼。又想起什么似的，凑到姜白露身边，语气暧昧地问道：“白露，你跟外婆说说你跟这小伙子是什么个情况呗。”

    “什么情况？他就是让我帮他画了张图，能有什么情况啊，外婆，你可别想歪了，我现在只想暴富，不想处对象。”姜白露知道秦老太是误会了。

    她将苹果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碗里面方便吃，又打了盆水洗手。

    秦老太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笑着说道：“你这孩子真没个正形，也不知道像谁，你妈可不像你这样。”

    “行了外婆，你吃块苹果赶紧做菜去，我都饿了等着吃肉肉呢。”姜白露往秦老太的嘴巴里塞了一片苹果，双手扶着她的肩往前走，“走走走，我帮你烧火去。”

    到了厨房里，柴火烧的正旺，不需要添柴。

    姜白露露出个头朝还在乐此不疲跟小鸡仔玩耍的秦沫沫叫道：“沫沫，姐姐切了苹果放在堂屋桌子上了，你洗了手去吃点，记得一定要洗手啊，否则该吃到鸡屎粑粑啦！”

    没多久传来秦沫沫的回答：“知道啦！”

    秦家是富过的人，秦老太不会像别人家那样买肉只一味的为了多些油水就买油腻腻的大肥肉，所以看到姜白露买的五花肉，还夸她选的肉好。

    “白露，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秦老太将香喷喷的蒜叶炒肉起锅。

    姜白露陶醉地闭上眼睛拿鼻子闻了闻，就算是已经吃过了，毕竟自己是要减肥的人。

    听到秦老太的问话，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的打算就是要加油挣钱，先定一个小目标，成为咱们村子里的第一家万元户怎么样？”

    “就你这还小目标？你当钱那么好挣呢？真是个孩子。”秦老太咋舌，发觉姜白露所回答的并不是自己想知道的，又说，“外婆问的不是这个，你看你明年就要十八岁了，要是还在读书就算了，但你站在书也不读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找个对象啊？”

    “！！！”

    警报拉响，姜白露算是怕了秦老太了，就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成功从各种话题转移到自己的感情话题上了。

    不管姜白露怎么打着哈哈，她都势必要问个明白，姜白露接过盛了菜的碗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外婆，我不跟你说了，我把菜端出去。”

    ……

    这个年代没有娱乐活动，家里连电视都没有，吃完饭后不能直接去睡，最好消化消化。

    家里几个女人就聚在一块儿聊着天，秦玉莲拿着姜白露送给她的蛤蜊油心里美滋滋的，跟陈淑一起分享：“上次你不是说你的手也裂了吗？快擦点这个蛤蜊油。”

    “你别说还真挺好用的，擦起来滑滑的香香的，姐，我真羡慕你有白露这么个疼人的女儿，活脱脱的小棉袄无疑了。”

    秦玉莲笑的鱼尾纹都出来了，美得冒泡还要谦虚：“瞧你说的，那沫沫不也是你的小棉袄啊。”

    “那还早的很呢，她现在不给我找麻烦就算好的了，哪里像姐你似的年纪轻轻就开始享儿女的福了。”陈淑说着看了一眼秦沫沫？

    见姜白露在给秦沫沫切苹果，嘱咐道：“沫沫，你给你姐姐留点，可别都自己吃了啊，这可是你姐姐买来的。”

    “知道啦！”秦沫沫稚嫩的声音答道，拿起一片苹果喂到姜白露嘴里，“姐姐你也吃。”

    秦老太听陈淑说起苹果，可算是找到机会说吕青的事情了，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苹果不是白露买的，是个小伙子带来的，他上咱们家找白露，等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什么？还有这回事？那小伙子是谁家的啊？长得咋样？配不配得上咱们白露……”

    几个女人凑成一团聊开了。

    姜白露认命地叹了口气，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啊……

    正是秦家人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