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记·十八 ...

    日记·十八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但我想告诉她，我会陪她一起努力。可以帮她讲题，一起练习英语口语，做考后试卷分析，一起在考前看书复习……

    哪怕是将我当成普通朋友，也没关系。

    ——摘日日记

    星期二星期三进行的摸底考试，星期五晚上出了成绩，并且出了排名。

    高三有十八个班，九百多人，文科班包括三个特长班在内，总共四百多人。

    上第二节晚自修时，班主任骆之年拿着一叠成绩条进了教室，然后走到了讲台前，清咳了一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成绩条在我这里，你们想现在发还是下课发？”

    “现在发！现在发！”

    “发吧发吧，早看早绝望。”

    “我已经做好了垫底的准备。”

    班里顿时炸开了锅，大部分人都嚷嚷着现在发。唐寻看了一眼那叠成绩条，没有说话。

    骆之年按他们的意思，从第一组开始，对着他们桌子左上角贴的名字，一张一张发了下去。

    发成绩的时候，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唐寻看着那些拿到了成绩条的同学。有些拿到之后，连眉梢的笑意凑藏不住，有些看到直接把成绩条扔进了抽屉里。

    发完第一组，骆之年从第二组后面开始往前面发。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唐寻后面。

    骆之年成绩条轻轻放在了宋遇桌面，然后朝他笑了笑说:“继续保持。”

    宋遇低声道了谢，然后将成绩条收进了笔袋里。

    一张成绩条轻轻放到了唐寻桌面上，骆之年看着她微微一笑，声音温和:“第一次考试，看不出什么，继续加油。”

    虽然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听到这句话时，唐寻的心还是凉了一下。

    当她拿起成绩条时，目光直接落在了最后一格的数字上。

    那是班级排名，上面的两个数字，像是明晃晃的嘲讽。

    42。

    九班只有四十二个人。

    一瞬间反复置身于海洋中，思绪随着海浪沉浮，无边无际的无力感拍来，将她原本私藏的一点期待拍的粉碎。

    所有的成绩都是靠努力一点一点堆积，即使是奇迹，也是历经千难万难也才能换来。

    她应该坦然接受的，毕竟她之前松懈了这么久。

    她的视线终于从最后一格的数字挪开，慢慢移到了前一个数字上。

    年级排名，209，比起她之前在三百上下沉浮的排名，这个排名已经算进步了很多。

    文综一百七十多，数学七十三分，语文勉强一百，英语刚好摸到及格边。

    在重点班，这样的成绩显然是不够看的。

    一下课，宋遇就发现唐寻不见了。

    他看了一圈，在走廊上看见了她的背影，发梢微卷的长发落下，她手腕纤细，一手托着下巴，沉默站在走廊上。此时她看起来，没有了往常那种不正经与嬉笑之感，他安静看着她，并没有出去打扰。

    方子然和班上的男生交换了成绩，几个人在教室后面又闹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对这次考试显然是不怎么看重的，换句话说，因为考的不错，所以不看重。

    班上的男生都交换过了成绩，方子然看着他的后桌，那个从来没说过话的男生，突然有了一点想捉弄他的心思。

    然后，一群男生开始打闹，越闹越大声，吵得连二楼也听见了。

    紧接着，方子然就“不小心”撞到了顾羡身上，撞到他正在写字的手上，那干净规整的草稿本上顿时多了一道刺眼的黑线。

    “哎呀不好意思，我们闹着玩，不小心撞到你了。”方子然朝他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脸上还有两个小笑窝，看起来阳光又灿烂。

    顾羡抬头看了他一眼，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只是将那页纸撕了下来，然后开始继续做题，也没有搭理方子然。

    方子然越看就越想看他说话，于是伸手敲了敲顾羡的桌子，直到顾羡再一次抬头看他时，他又是灿烂一笑:“顾羡，班上男生都交换过成绩了，你考的怎么样？”

    方子然再一次被晾在了一边。

    顾羡安静写着题，周围仿佛是真空的，他们的热闹与欢笑，完全与他无关。

    男生的脸上，是一种深入骨中的安静。

    见方子然受挫，那些男生顿时一哄而上，在顾羡身边开始七嘴八舌说话，不依不饶地，像是窗外的小蜜蜂，嗡嗡嗡吵到头晕。

    “哎，你为什么老不说话啊？”

    “好像没听你说过话，说句话呗，你叫顾羡是吧，我叫程以东。”

    “顾羡，来交换成绩呗，我们都交换过了。”

    “做题有什么好玩的，天天做题都要秃头了，下课就放松一下嘛。”

    “顾同学，你会不会打篮球，放学去篮球场玩啊。”

    “顾羡顾羡顾羡顾羡顾羡顾羡，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句话呗？”方子然站在他旁边，疯狂喊他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吵到人心烦意乱。

    终于，顾羡抬起头来，那双深如古井的眼睛里映着方子然嬉皮笑脸的模样和他周围的一群男生。

    “好烦。”

    音质泠泠，声线偏冷，但意外的悦耳，也许是长时间没说话，声音带着一点浅浅的沙哑。

    一张成绩条塞进了方子然手里。

    方子然和一群男生呆了。

    上课铃响起，他们木然走回了座位坐下。

    那个万年不说话的奇葩居然说话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

    之前揣测顾羡是因为声音难听所以不说话的他们，都觉得脸被打肿了。

    方子然拿出手里成绩条一看，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他原本以为同桌是个万能学霸就很好了，没想到，后桌居然也是个隐藏学霸。

    数学147，那是人考出来的吗！宋遇都不带这么恐怖的。

    看着这张年级第五的成绩条，方子然规规矩矩给还了回去，然后朝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顾同学，我们以后可以多多交流，一起探讨深奥的数学。”

    顾羡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方子然总觉得在那眼神里看见了一点不认同。

    可能这位数学小王子觉得，他太菜了吧。

    ……

    第三节晚自修在安静中渡过了。

    下课铃一响起，班上瞬间就躁动吵闹起来。平时喜欢留到学校熄灯才走的学霸们一反常态，背上了书包，欢乐走了。

    方子然热情邀请了宋遇去搓夜宵，说是庆祝考完试放月假。宋遇看了一眼一放学就背起书包离开的唐寻，直接拒绝了方子然。

    方子然不死心，转身想去邀请学霸后桌。

    结果，后桌早已人去桌空。

    一群男生勾肩搭背走了，充满了欢声笑语。

    宋遇收拾好书，背上书包，穿过教室外的走廊，走在了树影重重的校道上。

    许是因为下过雨，校道两边种着紫荆花树，紫色的花落了一地。

    宋遇顺着校道旁的阶梯拾级而上。

    路灯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图书馆前小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头看来，暖黄色的明亮灯光勾勒出那张明丽精致的面容，许是因为眉尾细长，这种美便多了一种张扬。

    唐寻腿上摊开了一本书，但心思显然不在书上。

    看见宋遇，她并不意外。抬头看着漫无边际的夜空，她有点迷茫:“你觉得现在才努力真的不迟么？”

    别人两年积累，最后一年反复巩固。但她却要用一年完成全部。

    宋遇坐了下来，然后朝她微微摇了摇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努力了不一定等于成功。”

    “但总要试一试的。既然决定要做，就干脆做到底吧。不要再去想值不值得，会不会太迟。”

    唐寻没有答话，宋遇陪她坐了许久。

    虫鸣渐渐，夜里的凉风吹过，带来了一点紫荆花的清香。暖黄的灯光照出了两道长长的人影，宋遇静静看着，然后在心里无声描绘影子的轮廓。

    学校的灯渐渐暗了下去。

    “回去吧。”唐寻背起了书包，然后起身朝宋遇笑了笑，“谢谢你陪我。”

    宋遇陪她走在关了灯的校道，两人并肩走着，一直走出了学校大门。

    校门口斜对面开了几家大排档，里面有不少学生还在吃宵夜。

    他想起了之前偶然一次晚归，那一天他也是直到学校关灯才离开。出了校门，就在大排档看到了唐寻和她的一帮朋友在聚会，笑容明媚又张扬。

    “唐寻。”宋遇忽然停下了脚步。

    唐寻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吃夜宵吗？”

    这回，轮到唐寻震惊了。她是知道宋遇作息的，简直是标准的作息时间表，从来不存在通宵熬夜这种事情，当然也不存在大晚上在大排档吃夜宵的。

    这四个字从宋遇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不震惊都难。

    唐寻震惊过后，忍不住笑他:“你不是一向准时回家的吗？”

    “今天破例。”宋遇浅浅一笑，深入夜色的眼睛倒映着路灯的灯光，恍如星辰，“突然想吃，一起吗？”

    唐寻并不知道，宋遇吃烧烤的次数寥寥无几，更不知道这是宋遇第一次主动带别人去烧烤店。

    只为她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