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修罗

    “好了, ”原引楼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语气里带了点自暴自弃：“我没有不高兴，你现在公开的话, 以后事业确实是会跟我扯上关系，就很难翻案了，是我太急了。”

    末了又自嘲般的嘟囔了一句：“算了, 反正电影和我掉进水里你也先救电影。”

    季凝咬了咬唇，思考了一下, 认真地看着人的眼睛说道：“不一定的。”

    原引楼觉得自己真的太好哄了, 就这么一句模凌两可话, 自己就忍不住弯了嘴角。

    “那我和季影后呢？”

    这回季凝就没有分毫犹豫了：“我妈。”

    原引楼：“……”

    成，算他自取其辱。

    季凝也没忍住，弯了弯眼睛：“我母亲不会游泳，我肯定要先救她啊。”

    “季影后不会游泳？我记得《此处无人生还》里边她好像演过……”

    说着原引楼自己也卡住了。

    演过什么？演过溺水片段，甚至这段还被奉为教科书级别的演技。

    后来很多新生代演员, 但凡感吹演技还演过类似的桥段, 都要被拉出来对比……

    公开处刑。

    季凝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这个啊……我听我妈说过, 那不是演的, 那就是真的。那是我妈第一部片子嘛，人微言轻的，她怕水嘛，然后在做心理准备的时候，被人推了下去，导演觉得这个镜头可以直接利用起来, 就顺势拍了。”

    轻描淡写，其中凶险却不言而喻。季倾生了那幅模样，又不愿意付出点什么，得罪的人自然多了去。

    彼时的娱乐圈几乎是港城一些大佬的后宫，季倾还算漏网之鱼。当时的国内三大娱乐公司里，称霸港城娱乐圈的那家叫做天字号，里边有一位曾经被奉为“靓绝天字号”的影星，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只知道一个原先堪称倾国倾城的姑娘最后疯了。

    好在……她因为那部戏红遍全球，后来的处境也相对好了许多。

    “这……程烨没说什么吗？”

    “当时程烨又不认识我妈。”

    他们的确是认识得太晚了。

    眼见着季凝又低落下来，大过年的原引楼也不愿意她这么难过，就岔开话题拉了回来，笑道，

    “季影后自然有程烨去救，你凑什么热闹？”

    季凝抬眸，瞥了人一眼，叹息着摇头：“是啊，我妈有程烨去救，你却还要等着我去救。”

    原引楼：“……”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不跟她一般见识。

    季凝因为身体缘故，整个人都懒散不爱动，就赖在贵妃塌上不愿意动弹。

    原引楼多少还是有点心疼：“贵妃塌这种东西不符合人体力学，你靠久了身体会不舒服的。”

    季凝拿了个颈椎枕放在侧边上，然后继续靠了上去。

    原引楼：“……不是这样的。”

    然后她又招了招手，示意原引楼坐她边上，然后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

    原引楼就闭了嘴，世界清净了。

    她靠着人，拿过遥控点了播放键，之前因为夏添而看到一半的电影再一次播放。

    ――――――――――――――

    季凝从记事起，就没有这么颓废地过过日子。

    被第一任父母领养前的事情暂且不提，被他们领养后，季凝拼了命的学习，唯恐他们因为自己的成绩太差而失望，进而把她送回去。

    然而即便她仅仅凭着孤儿院那点基础，拼尽全力考了年段第一，也不妨碍他们把她送回去。

    她当然优秀，但是再优秀也不敌人家一句“还是亲生的好”。有了正品，她这个A货做得再好，也自然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像P家一个很出名的梗――你这包背了这么久五金都不掉色，质量还那么好，假的吧。

    ……但是如果能够选择，依然没有人会去要那个假货。

    后来，也是差不多的遭遇，她一被领养，那家人被拐的小孩被找了回来。

    再后来，就是遇到了季倾。

    季倾本身倒是对她没有太多的要求，但是季倾本身实在太好太好，好到她不想成为季倾的污点，所以才会发了疯一般，犹如海绵一般榨干周边能够汲取的知识。

    十六周岁就能成为中影导演系文化专业双料第一，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而季倾走后，她只是因为……想逃避，怕自己一冷静又是铺天盖地的季倾。

    直到如今遇到了原引楼。

    她第一次发现人生的意义可以不只寄托于一样事物，第一次发现朋友之间的情谊不是那么脆弱或是遥不可攀。

    她也第一次发现，人是真的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瘫着不做事，没有一丁点的负罪感或是讶异感。

    俗话说得好，养成一个好习惯可能需要很久，但是养成一个坏习惯却只需要一秒钟。

    比如说如今的季凝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指使原引楼做事情，只差没把饭都喂进她嘴里。

    不过月事走了之后，季凝也恢复了些许动力。

    季凝撑起下巴：“我们今天过去程烨那里吃饭吧？”

    这几天不是吃外卖就是吃原引楼做的菜，而年关将至，外卖也关得差不多，她也多少心疼原引楼每天这么做饭。

    而且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念程烨那边的师傅的那道双色芙蓉蛋。

    “……好。”

    原引楼其实多少也是有一点牙疼，季凝和他差八岁，和程烨差二十岁左右，其实听起来都没什么挺正常，只是一折算，他要叫一个大自己十来岁的人岳父。

    算了，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岳父。

    所以两个人就一道去了程烨家里。

    其实也就几步路，走到巷子尾，拐个弯再走到底就是了。

    连着走路都要不了十分钟。

    两个人到的时候，门卫认得季凝，当然放人进去，还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小姐好久没回来啦？”

    “嗯。”季凝弯了弯唇。

    走到大厅里边，才发现程烨正在客厅处理事物，抬头见到两个人，倒是没有分毫惊讶，只是交代了边上的人一句：“中午加个双色芙蓉蛋。”

    原引楼递上了准备好的东西，程烨接过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扬了扬下巴：“坐。”

    虽然他确实是看原引楼不太舒服，不过那条微博倒是让他改观了一点。

    如果说本来是万分讨厌眼前拐骗自家闺女的老狐狸，那如今大概只有九千九份的讨厌了。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季凝和原引楼忙了一天，把整个房子的春联都贴好之后，就开始打包行李了。

    怎么说也得回去程家一趟了。

    ――不管她再怎么不喜欢那里。

    她是和程烨一道回的程家，这回原引楼倒是没有死乞白赖跟着，而是笑着跟人道了别。

    季凝抿了抿唇，多少有点不舒服。

    先前他才说要和自己回去过年，如今就……

    虽然也明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不回原家过年，只是如果这样，先前干嘛说那种话……

    季凝这种人，不要说城府了，就连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程烨当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但也乐得不解释。

    程家老宅很大，有给专门季凝自己的房间，佣人帮人把东西提到了房间就出去了。

    那个女佣笑了下：“季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季凝：“……好，你先下去吧。”

    ――又是这种疏离客气的语气，她自然知道程家几个人疼自己，但是先前她本来就敏感到一定地步，就是这个女佣的话让她更不安了。

    季小姐，而不是小姐，一字之差，确实客主之别，时时刻刻提醒她寄人篱下，鸠占鹊巢。

    她以前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但如今底气却很硬。

    ……大概就是，有了偏爱，就有恃无恐。

    她敛下眉目没说什么。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程家人丁不算兴旺，不过毕竟几代同堂，坐着倒也有十来个人。

    程遇舟是季凝这一辈的人，年岁相仿，只大了她一两岁，因为季凝长相和遭遇的缘故，对这个妹妹难免有几分怜悯和好感，不过季凝素来孤僻又敏感，也不敢去招惹。

    只是如今一见，气质全然不同。

    就笑着说道：“这位妹妹好生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母亲拍了他一下，笑骂：“没个正形。”又拿公匙给人装了一点双色芙蓉蛋，放到了她碗里：“我听说你最喜欢吃双色芙蓉蛋？不过等下你可别吃那道半酒老鸭汤，会犯冲。”

    “好，谢谢阿姨。”

    “还叫阿姨吗？”

    季凝琢磨着这对话风格怎么这么诡异呢？

    程遇舟的母亲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就笑道：“叫伯母啊。”

    季凝抿了抿唇：“就……上程家族谱的事情，还是有点奇怪，我姓季来着，家里的佣人也叫我季小姐啊，突然改成程小姐也很奇怪吧。”

    听起来只是小姑娘还是不太愿意，不过倘若她心安理得爽快接受反而会让程家人多少有点齿冷，毕竟一个能那么容易忘记对自己那么好的养母的人，也多半冷血。她这样反而让人安心一点。

    只是程烨的父亲虽然年事已高，事情基本撒手不管，但是还是耳聪目明：“是谁叫你季小姐？”

    就算季凝不改姓氏，那也是该叫小姐，而不是季小姐。

    他脸色变了一下，不过还是温声跟季凝说道：“没关系，咱们不改姓也行，姓程还是姓季没什么关系。”

    由于家里几个人起得不算早，所以吃完饭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程遇舟拉着季凝出门去玩。

    毕竟也是自己妹妹了，总要带出去认人，以免以后被人欺负。

    ……好吧其实他就是想出门了，带上季凝家里的人比较容易放他出门。

    两个人去了个会所式的地方，本意其实是带季凝去钓鱼，毕竟看着就文文弱弱的妹妹带去赛车可能也不太合适。

    只是遇上了原引楼……

    和一个姑娘。

    肤白貌美大长腿，秾艳尽怜胜彩绘。

    季凝看着都心动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行了原哥没有这种胆子。

    给大家科普一下我的文里的定律：但凡长得特别好看的，都不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