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乌龙

    季凝脸上倒是仍然泰然自若, 没有分毫介意之色, 甚至脸上的笑意也是颇为真诚。

    ――当然真诚了，反正无论是季凝还是宁禾, 总归这个奖都是她的。

    而且其实她一开始，就更希望是《破晓》拿奖。

    平心而论，比起其它两个MV, 《Silence》的MV里的剧情季凝一点共情都没有，其实有种“少年不识愁滋味,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在里边。

    不是说一定要经历过, 才能拍得出来。但是毋庸置疑, 经历过，就会拍得更好。

    就像有一些特殊时代，经常作为电影的题材背景出现，但真的能拍出那种独特韵致的，大多数都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

    《Silence》亦是如此, 虽然骗尽无数人的眼泪, 画风镜头也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华美动人, 但真的比起《破晓》, 或是《当世界转身》这两个任何一部，都少了那份直击人心叩问灵魂的力量。

    仿佛开了刃的刀锋，映着寒光，横切直入，避无可避。

    而《Silence》在这三首歌里最红，也不过是因为它是原引楼唱的罢了。

    而比起《当世界转身》那份刻骨入隨无处可避, 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孤独，单单听歌倒也还在接受范围内，但是看一遍MV就压抑到近乎致郁，破晓整体的中心灵魂更要明亮许多。

    虽然周遭依然是深色的夜幕，歌声却没来由地笃定黎明一定会到，即便身处绝境，却依然不曾绝望。来自灵魂深处的脉搏跳动，有力到令人动容。

    而到了后边的【很高兴你终于来了，在我差一点放弃的时刻】更是犹如一柄长剑划破沉沉苍穹，天光倾倒而下。

    MV以爱情着笔，却远远不局限于爱情的范畴。

    是救赎啊。

    所以《破晓》会拿到这个最佳MV，其实也是季凝意料之中的事。

    更何况，抛去一切偏见，她也希望是《破晓》拿到这个奖。

    因为如果经历了那么多，她的导演水准依然没有进步，甚至不如之前的《当世界转身》，那这阵子经历的教训算是白经历了。

    所谓“复到沧桑句便工”，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思想境界深了，电影的内容质感自然而然就会提升上去。

    但是这只是季凝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而已，旁的人又不知道她就是宁禾的事情。

    【……说真的，季导笑得我有点心态了……】

    【讲真我觉得画面什么的，《当世界转身》真的是无可挑剔，每一帧都是桌面系列。】

    【心疼季导了……】

    这是金桦奖的颁奖典礼，大部分看这个典礼的都是歌手的粉丝，对于季凝这种跟自家蒸主没什么利益冲突又生得好看的人自然颇有好感，但不说有一些双担粉的存在，一些诸如最佳MV之类的提名里，或是受邀来颁奖的嘉宾里，也有各种演员、导演之流。

    故而一些粉丝也跟了过来。

    其中就有……一向和季凝家粉丝不对付的宁禾的粉丝。

    娱乐圈的粉圈是一个比较微妙的存在，相似类型的人的粉丝，往往重合度越低。

    大抵是因为类型越像，越容易被拿来比较，而比较就意味着难免捧一踩一。

    次数多了，自然是互相看不惯。

    而季凝和宁禾大概也是这样。都是年少成名天才导演，走的都是运镜风格华美陆离的路子。一个是盖了章的公认大美人，一个虽然常年带着口罩但单看身形也是足以出道的级别，再加上吴歌、原引楼他们都亲口说过宁禾生得好看。宁禾露脸只是迟早的事情，吴歌他们犯不着那这种东西骗人。

    而季凝的粉丝觉得宁禾的粉丝倒贴碰瓷蹭热度，什么主流奖项都没拿过就好意思觍着脸跟季凝相提并论；

    而宁禾的粉丝觉得季凝江郎才尽，拍出来的东西空有一身华丽的袍内里却幼稚得可笑。而宁禾拍的东西以小见大，从画面到内核都无可挑剔，深度和层次是季凝所赶不上的，而季凝的粉丝却仍抱着昔日的光辉做春秋大梦，不愿意直视现实。

    总归是两边互相看不惯。

    而宁禾的粉丝自然也有看这次的金桦奖直播。

    【笑死了还心疼，金桦奖的奖杯上是刻了季凝的名字？】

    【呵呵哒季导的粉丝要点脸吧，强行挽尊最后没脸的还是你们】

    【讲道理技不如人得承认，还心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恭喜宁禾！实至名归！】

    【恭喜宁禾！实至名归！】

    后面直接刷屏。

    夏添之前就和柯乔安通过气，倘若是宁禾的《破晓》拿奖，就由她替宁禾去领奖。

    只是刚刚柯乔安站了起来，跟身边的人拥抱了一下，正准备上台领奖，就有一个工作人员低着头走到台上，拿了一个新的信封，跟沈轻耳语几句。

    沈轻眉毛挑了挑，点了头，工作人员就退下台去。沈轻重新扶了一下立麦，弯了弯唇角：“不好意思，刚刚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拿错了信封。重新公布一下，获得金桦奖年度最佳MV的是，《当世界转身》，季凝。恭喜。”

    弹幕几乎是凝滞空白了一两秒钟。

    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生出了一分果然如此的诡异心理，甚至有一丝庆幸。

    宁禾来势太凶，虽然比起当年的季凝，看起来好像也不算多逆天，但如果有心仔细思量就不难发现，她比起当年的季凝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凝当年的确是天资横溢没错，各种运镜手法大胆独特天马行空又恰到好处，被誉为“行走于刀锋之上的艺术”，但毕竟有年龄和经历的局限，有一些处理还是看得出一些无伤大雅的稚嫩。

    但宁禾不一样，宁禾几乎是横空出世一般，各种技巧成熟无比，明明是跳跃到极致大胆到逆天的镜头，都能处理得干净利落又稳当妥帖。

    如今有人能压住她，稍微遏制一下她的势头，当然再好不过。

    就算这个人是另一个影圈噩梦季凝。

    当年的季凝巅峰时期几乎可以说是支配整个影坛的票房，就算是顶尖那几位导演，口碑不好说，但票房绝对比不上季凝。

    当时就连着发行，都要回避她的日子。

    被欺压惯了也就没感觉了，但总不能让宁禾这个后起之秀再一次爬到他们头顶上蹦哒。

    所以，哪怕是季凝能治一下她，也好。

    季凝当然不知道几个导演的内心戏，她愣了下，就站起身来，跟弯腰跟身边的陆恩以及坐在另外一边的女歌手拥抱了一下。

    那个女歌手笑了下：“恭喜呀，这算是金钏儿掉进井里了？”

    季凝低头笑了下：“只是我比较幸运而已。”

    不过明面上这么说，内心却毫无波澜。

    其实不是幸运，而是我就是这么厉害啦。

    而弹幕在沉寂了两三秒之后，爆炸了。

    刚刚是刷屏一样的【恭喜宁禾，实至名归】

    如今变成了【恭喜季导，实至名归】

    弹幕甚至密集到连着人脸都看不清了。

    嘲讽之意Max。

    季凝提着裙子，走上颁奖台，从沈轻手里双手接过奖杯，微微欠了欠身，礼节做得无可挑剔。

    季凝露了个温和的笑容：“谢谢沈导。”

    “没事。”沈轻后退了半个身子，把颁奖台让给了季凝。

    季凝调整了一下立麦，抬起头，看着台下无数人头济济，一时失了声。

    她是十八岁就拿过A类电影奖的人，此时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最佳MV而心海莫名有了些许澎湃。

    她已经太久太久，不知道被众人拥泵的感觉了。

    先前她每次新片上映，总是各种段子手的狂欢。她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不为所动的铁石心肠，如今想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恍若隔世，也恍若昨日。她从来没有忘记或是放弃万众瞩目的领奖台。

    她想开口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目光游离直到看见第一排的原引楼。

    一瞬间就找到了倚仗一般。

    其实心理活动那么多，说到底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而已。

    【季导怎么不说话？】

    【没准备演讲稿？】

    【别吧要是觉得拿不到奖她怎么会来】

    【季导会不会是觉得金桦奖的最佳MV这种奖项level太低了不值得她写演讲稿……】

    【hhhhhhh前面真相了吧】

    【季凝：对不起，我确实是没拿过这么小的奖。】

    【突然觉得季凝拿这个奖是给金桦面子了哈哈哈哈哈】

    ……

    虽然只是在开玩笑，但难免还是让别人心里有了疙瘩。

    你求而不得的，是别人看不上的。

    季凝看着原引楼，脸上绷紧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些，她弯了弯唇角，眉眼生动如画：“很高兴拿到金桦奖的最佳MV，感谢大家对《当世界转身》的认可。”

    虽然笑容语气都相当真诚动人，但难免还是觉得过于……言简意赅了些。

    【可以的，不是荣幸是高兴，季总就是排面。】

    【hhhhh前面的你是魔鬼吧，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季导是真的屈尊降贵来领奖了叭23333】

    ……

    而当晚金桦奖还没结束，那边季凝粉丝和宁禾的粉丝之间的第八百场骂战又开始了。

    甚至有一句话被带炒上了微博热搜榜第四十几的位置。

    在季凝和宁禾都没什么新电影也没什么绯闻的情况下，都能吵架炒上热搜。

    就像夏添感叹过的一句话。

    “你要是个演员，我不知道能省多少买热搜的公关钱。”

    而季凝刷微博在自己广场刷到这条的时候，心情复杂。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这个……真不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评论要营养液啦~

    我发现我无论是从十点开始写还是从九点开始写，都要写到快十二点才能写完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