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金桦

    季凝眼皮子跳了跳, 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点开了邮件。

    程烨：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跟我说, 电话没有换。电话要是不记得了，直接发邮件就好。

    人总是在风雨飘摇之时悍然无畏, 却在突然有广厦千万间的时候委屈又矫情。

    季凝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她又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只是她下意识不愿意去想而已。

    如今一想开，一切都很清楚。

    她以为挣脱了程烨的束缚, 不过只是她以为而已。

    她前三部口碑炸裂的电影，全是程烨担任的制片, 后来的电影就不是程烨了。

    但她的确没有想过, 又或者说下意识不愿意去想, 为什么在她扑了一部又一部之后，那些制片还是愿意给她提供没有上限的预算，和可以颐气指使的人力。

    资本家从来都不是慈善家，想来也就只有程烨一个理由了。

    无论是原引楼还是季凝，都是估量着程烨存了让季凝去碰壁, 才知道他的话是真的良苦用心的心思。

    能拿这么多人力物力给季凝上课, 不得不说……

    就是亲生父亲都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何况程烨连着她的正经父亲都算不上, 最多算她的临时监护人而已。

    季倾是安乐死的，而在安乐死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季凝的后路。

    ――就是程烨。

    按照华国法律，如果季凝在十八岁成年之前再一次成为孤儿，就要再回孤儿院。

    季倾的出身虽然算是书香世家，但也是命途坎坷。父母都是几代单传，又双双去世于一场空难, 她几乎没有哪怕一个亲戚，唯一一个打十八杆子才算得到的亲戚，把季凝和家产交给人无异于羊入虎口。

    所以就已经办好手续，让程烨成为季凝的临时监护人，到十八岁结束。

    不过他们的确都想岔了。

    程烨还……真没想那么多，他是真的觉得季凝不必拍什么好电影。

    于他而言，电影不过是季凝，或是说季倾的附庸而已。电影好不好他真的不算在意，他的身家足以承担季凝造作。

    曾经齐温跟他说起季凝的时候，程烨说了句话。

    “我觉得，她拍成什么样其实都不重要，能不能回本也不是很重要，反正一年下来也亏不了一个亿，我亏得起。”

    就算后来放手，在背后操纵，也只是单纯希望季凝可以过得开心一点。

    ……只是失算了一点，就是季凝的心理问题其实一直没有解决，在那段时间之后季凝的抑郁倾向已经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到了开始吃药控制的地板。

    而刚好季凝是通过自己的私人助理联系到的医生，为了瞒着媒体，各种反侦探措施也做得特别好，也阴差阳错的，瞒过了程烨。

    这些事情，都是程烨在季凝失踪之后才查出来的。

    当季凝没有带任何东西，又注销了各种银行卡号手机号，失踪之后，程烨在银行收过来的房子里，她的房间中看到米氮平之后，整个人如堕冰泉。

    ……他没能守住季倾，连着季倾留下来的女儿都没能看好。

    ……

    天知道，他看到那个《白日梦》的熟悉的运镜手法和拍摄风格之后，整个激动眩晕亦如白日梦。

    ――――――――――――――

    那封邮件，是在季凝先前发那条“吱”之后不久，程烨回复的。

    季凝沉默良久，回了一封。

    季凝：【不跟你讲就不帮我了吗？】

    语气亲昵，像是几年前他们还没闹翻的时候。

    季凝发出去还没多久，就收到了回音。

    程烨：【换角的事情我会帮你，下次直接讲不要这么蠢了。】

    季凝：……

    果然是，瞒不过程老狐狸。

    ――――――――――――――

    网上的节奏一直没有停过，各种心疼宁禾的呼声也是越来越高。

    事情被章谋导演的一条长微博推上了高/潮。

    《论新时代演员应有的职业道德》

    而章谋导演，比着季凝都要高上不只一层不只，以前也是看着季凝长大的，而相应的，他一向和程烨关系不错。

    一时电影圈无数大佬转发了这条微博，而吴升零的粉丝的声音几乎是被完全淹没在声讨里。

    不过主要还是导演和其他不在这个剧组里的演员转发，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上瓜田李下的，等下万一被媒体做了文章，那可真是得罪人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如今被抛弃，焉知不会再有上位的一天。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是有一个人转发了。

    @秦亦：共勉。//@导演章谋：我发表了文章《论新时代演员应有的道德修养》

    这种准·点艹文，全然不避嫌，直接转发。也是只有秦亦才干得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秦央》剧组换角公告。

    @电影《秦央》官方：由于@吴升零与角色形象不符，现更换为齐安然。

    季凝也是愣了下。

    齐安然是新晋四小花旦里头风头最盛的一位。

    是实实在在的电影咖，在旁的小成本电影里边都是挑大梁的存在。

    而如今却……来《秦央》里面当一个简简单单的不知道排到几番去了的女三？

    吃瓜路人的确都挺惊讶的，甚至阴谋论了一下是不是齐安然为了抢吴升零的角色才搞出来的一系列事情。

    ……

    ――――――――――――――

    而网上腥风血雨瞬息万变，丝毫影响不到季凝。

    毕竟各种卖惨博已经放出去了，加上因为有一些戏份要重新拍所以片场一些东西也要重新布置，齐安然也还没进组，所以《秦央》剧组也就顺势又放了两天假。

    而被迫金屋藏娇的季凝，只能待在酒店里和原引楼朝夕相对。

    季凝叹了口气，说道：“说跑来就跑过来，你都不用工作的吗？”

    虽然是埋怨的话，语气却仍然透着种得了便宜卖乖的洋洋得意。

    “没事，以后靠你养了。”

    季凝闻言认真地看着人，原引楼也挑了挑眉，带着笑意懒洋洋地和她对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转眸抬眼间都是风流韵致，鼻梁眉骨英挺好看，一张脸的确是无可挑剔。

    本来还想开嘲讽几句，但是看着他的脸，话就说不出来。不得不说，无论是脸还是某不可说，他被包养都是绰绰有余。

    她怜爱地摸了摸原引楼的头，说道：“没事，你要是以后混不下去了，发专辑扑街了，你就来找我，我给你个角色，我觉得你当个花瓶真的是超级适合。”

    原引楼：“啧，你就不能直接养我？非得要我辛辛苦苦地拍戏挣钱么？”

    季凝：“……”

    原引楼突然想起了件事情，坐正了身子，扬眉笑道：“那你要不要给我个角色？以后我跟你一起拍戏，然后你给我讲戏……”

    季凝面无表情地按住原引楼的胸膛，把人推开：“说话就好好说话，干什么离这么近。”

    原引楼：“……啧，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睡了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季凝如今已经从刚开始的动辄脸红变成可以面无表情跟原引楼开黄腔的人，这种话都不算什么了：“哥哥，讲道理，我们第一面就睡了，我什么时候叫你小甜甜？”

    原引楼笑着拉过她的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那你要不要再睡一次？”

    “白日宣淫不可取啊，哥哥。”

    “再叫一声。”

    “什么？”

    “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

    话音未落，季凝就腾了空。

    然后扔在了床上。

    “啊。”

    ―――――――――――――――

    原引楼终于被送走之后，各种拍摄也进入了正轨。

    只是拍了一阵子了之后，就到了金桦奖颁奖典礼。

    季凝入围了，宁禾也入围了。

    刚好也是《秦央》剧组的轮休日，就不用请额外的假。

    前一天收工的时候，剧组里的人还笑着说：“宁导，明天金桦奖见啊？”

    季凝露在外边的眼睛弯了弯，像是月牙一般：“我也不一定去啦，还在考虑。”

    “为什么？”

    “要去的话还得连夜的飞机，太累了。”

    那个人有些惊讶：“你可是五分二的几率啊，季凝的几率都没你高。”

    她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生气。

    季凝和宁禾两个名字在众人眼里几乎都是绑定了的，捧一踩一来夸一下，一般也会开心。

    毕竟也不能怪人家不知道大号小号都是同一个人。

    季凝：“……也不能这么说。”

    语气复杂，不像是特别开心的样子。

    “那回见啊。”

    “嗯。”

    季凝当然得给自己留点余地，要是说自己会去，到时候现场没有见到“宁禾”，就没有说法了。

    当然，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只是不是宁禾去，而是季凝去。

    如今宁禾的热度不言而喻，但季凝再不出来蹦哒几下怕是全世界都要忘了这个人。

    不过季凝连夜飞回S市之后，刚刚放了行李，就得去哄人了。

    从K市回来之后，原引楼就彻底登堂入室，跟季凝住在了一起。

    而此时此刻，原引楼接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板着脸。

    季凝：“……不是，讲道理，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去走红毯吧？”

    原引楼抿了抿唇：“那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啊？”

    季凝苦口婆心：“我最近没有作品所以没有同组的人走，陆恩算是因为拍了《红馆》才红的，所以我跟他走红毯比较正常。”

    道理原引楼当然懂，为的不过是割地赔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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