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5)
为生病, 肯定是因为免疫力下降……
校医室的饮水机没有在工作, 纪闻琛将之打开, 倚在墙边等待水烧开。
插在裤袋里的手摩挲着打火机，脑海里想着一分钟前的场景。
一个“你”字开头，她想说什么……
——你说得对？
——你想太多了？
纪闻琛轻扯了下嘴巴，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符合她。
就当她是个爱装淡定的小谎话精好了。
纪闻琛握着水杯进来时, 覃潇潇正按着腹部蹙眉。
“很痛？”
覃潇潇咬着唇摇摇头, 没力气说话。
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加来到这里半年多，第一次知道痛经能这么痛。
她的手撑着床, 上本身起来, “水……”给我。
纪闻琛稳稳地握着水杯，另一只手打开袋子，拆开一包药。
把药连着纸往她面前一递。
覃潇潇左手接过药, 右手往前探，“水……”
“我帮你拿，”纪闻琛站在她床沿，“免得洒出来。”
“……”覃潇潇无言地抗议。
“快吃，或者，希望我把药送到你嘴里？”
覃潇潇有点无奈地倒了一半药入口中。
水杯及时送到她唇边，她喝了一口，水温正好，将药片咽下。
如此，吃完了一包药。
杯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水。
“还喝么？”纪闻琛晃了晃水杯。
覃潇潇点头。
都被喂过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她强自镇定地就着他的手喝完杯里的水。
不知是药见效奇快还是什么，覃潇潇觉着小腹的坠痛减轻了几分。
“现在是什么时间？”出口的话还是虚弱无力。
纪闻琛摸出手机，“九点三十七分。”
这节课浪费了十二分钟。
纪闻琛看出她想下床的意图，手搭在她肩上，“再躺一会儿。”
肩上温热的手掌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覃潇潇眼睫一抬，看着他。
“这节是老吴的课，你确定要中途进去么？”纪闻琛俯着上身，深琥珀色的眼眸和她的桃花眼几乎在一条水平线，嗅到她身上淡幽的香，“小半节课都错过了，索性下课再回去，嗯？”
覃潇潇微抿着唇：“……行吧。”主要是他的手不放开，她也没那个力气拨开他绕开他跑回教室。
躺到下课，覃潇潇的腹部已经不怎么疼了。
她坚决拒绝了纪闻琛抱她回去的提议。
纪闻琛轻耸了下肩，有些遗憾地跟在她后面回教室。
……
第四节下课，冯茂行提着个保温杯跑上五楼。
走廊里有几个8班的学长学姐。
“学姐，能帮我喊……”
“喊覃潇潇是吧？”
“别急！等一下，还是别喊她了。”冯茂行挠挠后脑勺，表姐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让她走出来了。
冯茂行刚想拜托这位学姐把保温杯拿给覃潇潇，看见杨玟从教室前门出来，眼睛一亮，“杨玟学姐！”
这一声差点把杨玟叫得心跳加速。
她努力控制着一面对他就想要飞扬的唇角，尽量淑女地回：“学弟，你是来找潇潇的吗？”
冯茂行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帮我把这个给潇潇。”
“好啊。”杨玟哪里会不答应。
小学弟有一阵没上来找覃潇潇，杨玟感觉好几天没见他了，还想再问一下他的手现在的情况，“你……”
“我先走了，拜托学姐咯。”冯茂行抬起没骨折的手挥了挥，很快离开。
杨玟往前一步，“这……”化成有些许失落的叹气。
抱着保温杯在原地呆了几秒，杨玟又有点开心起来：今天被小学弟叫了名字，还说了两句话，是个不错的上午。
啊，该把这个保温杯拿去给潇潇了。
杨玟转身，看到闭纯站在饮水机前接水。
心里更添几分开心：小学弟刚才没叫闭纯没同闭纯打招呼，而是选择叫她？
杨玟经过闭纯身边时，觉得垂着眼的闭纯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是这和她没有关系。
尽管校霸坐在潇潇身旁让杨玟有点发怵，但念着这是小学弟交付的任务，她还是壮着胆来到覃潇潇桌旁。
“潇潇，”碍于校霸的气场，杨玟不自觉地压低音量，“这是小学弟要给你的。”
“冯茂行？”
“对啊。”杨玟把保温杯放在覃潇潇的桌面。
杨玟看着覃潇潇有些苍白的脸色，“你现在好一点了吗？校医怎么说？”
“好多了，没什么大问题。”
“哦哦，那我先走了啊。”杨玟并不敢在此地多待。
力气没剩多少的覃潇潇稍费力地打开表弟递来的保温杯，红糖的热气扑鼻而来。
覃潇潇轻笑了笑，把杯子盖上，放在她自己的水杯旁。
她的水杯里已经盛着红糖姜茶——不知道她同桌从哪弄来的。
她的外套下还有个贴着腹部放置的热水袋——也是她同桌弄来的。
周五上午，覃潇潇的身体状态恢复得差不多。
冯茂行这两天都没有上来。
课间，覃潇潇拎着他的保温杯下楼去找他。
覃潇潇去表弟教室外的次数不多，每次去，都能收获走廊上一片学弟学妹的目光。
“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冯茂行。”
“啊……”女生原本在悄悄打量这个有名的漂亮学姐，对上学姐的目光，有几分措手不及的不好意思，“啊，好的，我帮你叫。”
“谢谢。”覃潇潇礼貌地微笑。
真的好漂亮好有气质！还温柔……女生有些晕乎乎地走向窗口，“冯茂行，覃……有人找你！”
“谁啊？”冯茂行嘟囔着往外看。
看见熟悉的身影，他星眸登时一弯，胡乱合上桌面的漫画杂志，起身出教室。
“潇潇，你……”冯茂行关心地问，“你那个还疼吗？”
覃潇潇笑着摇摇头，“不疼了。”
“不疼就好。”
“你的杯子不要了？”覃潇潇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
冯茂行从表姐手里轻松抽出保温杯，“当然要。”
“那你这两天都不来拿？”覃潇潇随口笑说。
“我……”冯茂行挠挠后脑勺。
他是挺想去找表姐，但是又觉得碰到闭纯有点尴尬。
一个多星期前，闭纯在企鹅上给他表白——之前借他图书卡时加的企鹅。
他对闭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看到消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联想到表姐曾问过他的“是不是喜欢闭纯”，冯茂行疑心是不是自己给了闭纯不必要的希望——尽管他反思了几十分钟，没发现自己有对闭纯的暧昧行为。
总之他果断和闭纯拉开距离。
“嗯？”覃潇潇看着迟疑了好一会儿的表弟。
“呃……没什么。”
冯茂行没把被表白这事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不能拿来作谈资，他认为，每个人的心意都应该尊重。
“行，我上楼了。”
“等等，中午和我一块吃饭吗？”冯茂行问。
“可以。”
“我就不上去找你了，在楼下等你。”
或许是因为没谈过恋爱，冯茂行每拒绝一次女生，至少有半个月见到该女生会尴尬。
为了不尴尬，被表白的他会有意减少和表白者碰面的可能。
冯茂行补了句：“在西边楼梯口等你。”
不知道表弟为什么要选更远一些的西楼梯口的覃潇潇：“行吧。”
……
“厉害嘿阿琛，潇潇学妹有没有被你的公主抱俘获？”
“……你很闲？”
“不闲也得给兄弟你打电话啊，你不知道我今早刷到那帖子看到那两张图有多……”惊讶！
嘟嘟嘟——
“喂喂喂？”
“我勒个去，竟然挂掉电话！”
江舟司撸了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再次给纪闻琛拨去跨国电话。
“别挂我电话啊兄弟，我是为你高兴嘿，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军师啊？”
“我现在没空。”
“现在不是周六晚上吗？我没记错这周是半月假啊？”江舟司想到论坛里二中校友提的奇事，“别告诉我你在学习？”
“不行么？”
“逗我呢吧兄弟？你……”
纪闻琛不觉得江舟司这逼找他有什么事，再次挂断通话。
他刚才确实是在写作业，现在要出门去看爷爷。
没空同江舟司闲聊。
十几分钟后，光见市某私立医院VIP病房。
“吃晚饭了吗？”精神矍铄的老人放下报表，看向进来的孙子。
纪闻琛将一篮水果放到宽敞的桌上，“吃过了，您呢？”
“早就吃了。都跟你说不用带东西来，我又吃不完，堆在这里占地方。”
“嗯。”
纪坤雄掀开薄被，翻身下床，“哎不用扶。”拨开孙子上前掺扶的手。
“我的身体早就没问题了。”他走到桌边，拿出个皇帝柑。
纪闻琛不太放心地跟在爷爷身后，保持着半米内的距离。
“挺甜。”纪坤雄嚼着一瓣柑肉，状似无意道，“比你爸送来的甜。”
纪闻琛半垂着眼，不做声。
纪坤雄吃完皇帝柑，抽了张湿巾擦手，回头，“你爸有没有领……那人去到盛锦湾那屋？”
盛锦湾是纪闻琛一直住的那栋别墅。
“没有。”
纪坤雄点点头，不太利索地回到床上，“还不算太糊涂。”
“爷爷。”纪闻琛低声道，“他们……”
说这话时，他耳边响起覃潇潇温声说的那些话，“既然管不了，索性不管。”
“他们不值得你烦心动气。”
纪坤雄叹了口气，看向孙子，“你说得对。不过我早就不管他们了。”
他觉得儿子这事做得不妥，容易遭人非议，但，“你爸没有对不起你叔叔，这点我是确定的，你爸是这半年才和你……那人好上的。”
“只要那人别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别肖想什么不该肖想的东西，随他们去吧。”
纪坤雄接着说：“闻琛，我手头的股份已经全部转让给你。”
“爷爷，您……”
纪坤雄抬手阻止纪闻琛的话，“现在你手里的股份最多。至于你爸手上的那份，以后给不给你都没什么所谓了。闻琛，过两日你便到公司学着处理事务吧。”
42、042 ...
“闻琛, 过两日你便到公司学着处理事务吧。”
纪闻琛惊得抬眼，“爷爷，我还在念高三。”
“高三怎么了？你都成年了。”纪坤雄以为孙子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
“爷爷, 我……还想读书。”
纪坤雄愣了下, 他自认对孙子还算了解,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读书吗？”
“……现在喜欢。”纪闻琛低声道。
纪坤雄直直地盯着孙子。
几秒后，确认孙子好像真有几分坚定，他点头笑道：“既然喜欢就继续读，凭自己的本事考个像样点的大学也好。”
同一时间，覃潇潇在房间做语文试卷。
听到客厅的门有响动。
想着应该是覃母回来了。覃潇潇走出房间, 准备为她倒杯热茶。
“妈妈, ”覃潇潇提起茶壶, “今天怎么样？”
他们家的水果店开张有一周多了, 覃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覃潇潇觉着她今天好像比平常回得要早。
“嗯……赚了三百多。”冯秀玲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看着垂头倒水的女儿，欲言又止。
覃潇潇把水杯双手递到冯秀玲面前, “累不累？女儿帮您按摩？”
“嗯……不用……”
冯秀玲捧着水杯喝了一口, 看一眼女儿，又喝一口。
“妈妈, 怎么了？有什么事？”覃潇潇看出覃母有话想说的犹豫。
冯秀玲把水杯放在桌上, “潇潇……”
“嗯？”覃潇潇在冯秀玲身旁坐下。
“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啊，这周刚考了十一月月考。”覃潇潇直觉覃母要说的不是学习这事。
“嗯嗯……”冯秀玲攥着手指，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提那事。
“妈妈, 您想说什么？”覃潇潇温声问。
“你……你……在学校……”冯秀玲支吾着开口，“是不是……谈朋友了？”
覃潇潇用了一秒理解“谈朋友”的意思，心里一咯噔，不知覃母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覃潇潇的面上还是镇定的。
“妈妈不是要……”冯秀玲慢了半拍，“没有？没有谈朋友吗？”
“嗯。”覃潇潇眼睫轻颤，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点不自在，她明明没有“谈朋友”。
冯秀玲闻言松了口气。
女儿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覃潇潇语气平常：“为什么这么问？”
冯秀玲：“我……收到一条陌生人的奇怪短信。短信上说，你和一个叫纪什么的男同学……谈朋友。”
“短信说的是假的。”
“嗯。”
冯秀玲迟疑了几秒，缓声道：“妈妈不是要阻止你……谈朋友，只是现在你处于高中阶段，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
“……我明白。”覃潇潇站起来，“您饿吗？我给你煮夜宵。”
“不饿不饿，你去看书吧。”
覃潇潇回到房间，背抵着关上的门。
慢慢蹙起了眉。
心脏跳动的频率从覃母说到“谈朋友”起，跳得有些快。
有个念头渐渐地清晰。
奇怪，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长辈越阻止反倒越强化”……那种感情吗？
……
没想到在家被覃母问，在学校还要被班主任问。
此时是回校当晚的第一节晚自习。
覃潇潇和纪闻琛站在只有郭海若一位老师的小办公室内。
郭海若将批作业的笔合上，左手手指拨着被捏成一小团的纸。
今天傍晚来到办公室，她发现桌面有张纸条。
一眼浏览完，郭海若并不相信。但抱着负责的态度，她还是把同桌俩叫下来了。
“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
相比起覃母的含蓄，覃潇潇觉得班主任问得尤为开门见山。
“不是。”覃潇潇神色平静。
“不是，我喜欢她。”
清磁的一句话仿佛带着惊雷在空气里炸开。
覃潇潇垂在腿侧的手一蜷，忍着没去看“口无遮拦”的同桌。
什么？他说什么？郭海若被纪闻琛的后半句惊得看向他，她之前怎么半分都没觉察纪闻琛有这个苗头？
办公桌旁站着的男生英俊的眉眼有几分桀骜，还有几分认真。
“你……”郭海若碰见过这种学生当面坦荡表明自己喜欢同学的情况，“你”了两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看来把他们今后不能安排他们继续同桌了，待会儿就改还没来得及公布的座位表……
“老师，”纪闻琛说，“因为覃潇潇，因为对她的这份喜欢，所以我的成绩有了进步。”
心跳方稳定下来的覃潇潇，呼吸一滞，只想立刻隐身消失。
可他的话落在她的耳中，像滂沱大雨，像雷霆轰鸣……
掀起心湖一片惊涛骇浪。
覃潇潇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颗心大概沦陷了。
……不，不是，覃潇潇努力命令自己保持镇定，他为什么要在班主任面前说这些话啊？脑子抽了吧？
不防纪闻琛有这番话的郭海若一愣。
十一月这次月考，纪闻琛又进步了一些，已跻身班级前十五，年级前两百。
他说自己成绩进步的原因是……
“你……”郭海若勉强找回自己的班主任架势，“你学业上的进步老师看在眼里，老师希望你能再接再厉……”
“郭老师，希望您能让我和覃潇潇继续同桌。”
郭海若瞬间失了语，纪闻琛这个学生是有读心术吗？竟能揣测到她的考量？
纪闻琛不避不让地同班主任对视，深琥珀色的眸子稍显凉淡。
“这……”郭海若在心里叹了声气，做出让步，“只要你们两个有意愿继续做同桌，我不会干涉。”
纪闻琛收敛了神色间的微芒，“谢谢郭老师。”
郭海若摇摇头，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现在你们处于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阶段，要明白什么事应该放在第一位。我……不阻挠你们这时期在情感方面的交往，但也绝对不鼓励。还有一个要求：在学校该在学校的样子，要注意分寸，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要闹得校领导来抓。”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覃潇潇白皙的耳廓漫上薄红。
“好的，郭老师。”纪闻琛应。
“没什么事了，你们……回教室吧。”
覃潇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办公室，怎么上的楼梯，心里最大的感受只能用“窘迫”来描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老师劝导这种问题。
“走这么快？”
然而另一个当事人毫无被拉去谈话后的收敛，两个跨步来到覃潇潇身旁，一双漂亮的凤眼微垂着看她。
覃潇潇往左边靠拢，同他拉开距离。
纪闻琛嘴角斜勾了下，跟着靠过去。
手肘就要贴上楼梯护栏的覃潇潇：“……”楼梯这么宽，做什么非要挤过来？
“在躲我？”
“没。”覃潇潇镇静着脸，“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纪闻琛短促地“呵”了声，手一抬，干燥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发顶，揉了揉。
然后成功地在她的桃花眼里看到惊讶。
覃潇潇抬起右手，就要拨开他放肆的手。
结果手腕被他轻巧地扣住。
“放手。”覃潇潇眼睫微敛，目光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下颌随着主人的逼近又近了几分。
一只手被他禁锢举着，额际能感受到他薄热的鼻息……覃潇潇不用看都知道现在他们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羞窘的热度再次爬上耳朵，并向脸颊蔓延。
该庆幸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楼道里没有人经过吗？
等等？随时都有可能有老师经过啊……覃潇潇用力挣了挣，低头抬脚想踩他一脚。
被踩过一次的纪闻琛反应迅速地撤开一只脚，喉间溢出轻笑。
而后，“不许和我保持距离，知道么？”
覃潇潇抿着唇台阶。
“同意就松手，嗯？”
覃潇潇：“……哦。”这是商量的态度吗？不，他这根本不是商量。
就算体力悬殊的她不同意，也没办法躲避他的靠近吧。
手上的力道一松，覃潇潇径直上楼走向教室。
跟在后面的纪闻琛有些不紧不慢的闲散，眸底蕴着不明显的宠溺。
覃潇潇不想干扰到同学，进的是教室后门。
但是座位在中间靠前排的位置。
回座位得走一段路。
闭纯看着覃潇潇和纪闻琛一前一后地从她身边经过，握着笔的手有些颤。
她知道他们是被班主任叫去问话。
心情有点乱有点愧疚。
闭纯确定自己是喜欢冯茂行那种类型的男生的，也向他表明了心意，但……前几日脑海里时不时掠过一些画面：她在课上提醒同桌的纪闻琛不要睡觉，他转过去继续睡；她在课间拿出奶糖和纪闻琛分享，他懒散地拒绝；她在交作业前问纪闻琛要不要一起交，他扯着嘴角说‘没写’……
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片段，却仿佛真实得纤毫毕现。
很奇怪，闭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和纪闻琛相处的场景，明明自己和他同桌时一点都不愉快，明明现在和他同桌的是潇潇。
闭纯记得第一次见纪闻琛的情景，是在清明节前的烈士墓园。
当时她觉得这男生很好看也很冷，可他背着女生——当时还不知道是潇潇——下山的动作藏着几分不经意的温柔和小心翼翼……或许那时候起，他喜欢上了潇潇？
不知道。
脑袋里浮现乱七八糟画面的那几天，闭纯每每看到纪闻琛和覃潇潇在一处，总觉得有点不知来由的不舒服。
后来浑浑噩噩地还萌生几分恶意。
现在皱着眉回溯起来，闭纯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糊涂，竟然给班主任写了小纸条告状，还翻了班主任桌上的注册本翻到潇潇妈妈的联系方式，给潇潇妈妈发了短信……
43、043 ...
十一月的月考, 校霸的成绩相较前次又有进步。尤其是他的生物成绩，位列单科年级前三。
众多同学们渐渐接受了“只要校霸愿意，他在学业上也能碾压大多数人”的事实。
生物老师讲评试卷前特意把纪闻琛拎出来表扬了一番：“纪闻琛是我教书十三年来, 见过的进步最快最大的学生, 我想这离不开他课上认真的学习态度和课下专研的做题精神, 大家要多多向他学习！”
“课上认真”的纪闻琛此时撑着下颌，另一只转着笔手探到覃潇潇面前，手指翻飞。
覃潇潇只当没看见。
生物老师边低头调试着投影仪边道：“覃潇潇也要向纪闻琛多学习，有生物上的问题可以问他，争取把生物这块较短的板子补上。正好你们同桌, 可以互相取长补短。”
听到一半时, 纪闻琛嘴角微勾, 用气音道：“听到了么？多和我探讨。”
被老师当堂提名的覃潇潇：“……”
生物老师用一节课讲完大半张卷子, 下课铃声一响，准时放学生们休息。
覃潇潇将试卷收拾进文件夹，拿起水杯要去教室外接水。
“潇潇。”覃潇潇看向叫她的第一组的晏阳灿，他说：“有空吗？问你两道题目？”
覃潇潇举高手中的水杯, “我要去接水。”
“那你先去接。”晏阳灿很快答, 扬起叫人如沐春风的笑。
覃潇潇略点头，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饮水机前已经有两个到得早的同学在排队。
排在稍后的是同宿舍的同学。
覃潇潇同轻声她打招呼：“吴栗。”
回头的吴栗：“潇潇。”过了两秒, 有些羞涩地道：“刚刚老师讲的第4道单选, 你理解了吗？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覃潇潇略一思索是哪题，“嗯，可以。”给吴栗简明地讲起来。
只是讲的过程中, 脑海里一心二用地响起某人让她多和他探讨的话……
吴栗听完，水也接好了，感激道：“谢谢潇潇，再听你讲一遍我就理解了。”
“不用谢。”
覃潇潇接了半杯热水半杯冷水，走前门，去到晏阳灿座位旁。
“你来了？”晏阳灿抬眼朝她一笑，扶了扶细框眼镜。
“要问哪题？”
晏阳灿抽出压在生物试卷下的物理试卷，“第三大题。”
是一道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运动的计算题。覃潇潇有点印象，快速扫了一遍题目，然后看了眼教室前面黑板上前天新挂的时钟。
下课时间仅剩4分钟。
“你是有哪里不明白吗？”
“第2小题都不明白。”
“嗯。”
第一小题明白就好办多了，应该能很快讲完。覃潇潇接过晏阳灿递过来的笔，在草稿纸上大致画出读题可知的模型图，“这一小题说要撤去电场，那么带电粒子只受洛伦兹力作用，对吧？”
晏阳灿作出思索的样子，“……对。”
“由几何关系，”覃潇潇为了让他看得更明显，添了条辅助线，“这个公式，可以得到R的数值。”
“嗯……”
“剩下的你明白了吗？”覃潇潇放下笔，直起身。
晏阳灿手指点着草图，似在消化思考。
“潇潇……”
覃潇潇侧头，是晏阳灿斜后桌的闭纯在叫她。
“怎么了？”覃潇潇看到闭纯的眼神有些躲闪。
覃潇潇不是对别人目光迟钝的人，前几天，她总感觉神色不太对劲的闭纯看着自己……
“没，没什么……”
这是近七天来闭纯和覃潇潇的第一次对话。
“不太明白。”
“嗯？”覃潇潇低头回应出声的晏阳灿。
晏阳灿有些抱歉地笑，“不太明白怎么算带电粒子从A点到B点的时间。”
“这样，先由牛顿第二定律……”覃潇潇给他铺展开讲解。
闭纯有些黯然地低下头。
另一条过道。
“琛哥，”陆义涛凑到没在补觉的纪闻琛桌边请示，“中午叫鸡，不是，订炸鸡吗？”
“不。”
仅仅一个字，新晋马仔陆义涛立马听出纪闻琛的不爽，心中打了个颤：琛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他不高兴了？
陆义涛退后半步，悄悄顺着纪闻琛的视线看过去：
覃潇潇和晏阳灿在说话。
陆义涛觉得自己晓得了琛哥心情不畅的原因。
也是，追了那么久的妹子，在眼皮底下跑去别的男生座位旁说话，换成是他，他也不爽！
话说回来，校花真难追啊……
陆义涛晃晃脑袋，回到正事：“那琛哥中午你想订哪家的外卖？”
“我去食堂吃。”
“哦哦，好的。我跟你一起去。”
纪闻琛不置可否，微眯起的凤目聚焦的位置没变。
“……这样就可以求出带电粒子从A点运动到B点的时间，对吧？”覃潇潇放下笔。
晏阳灿点点头，“嗯。”温文笑着看向覃潇潇，“谢谢。”
“那个，还有一题……”
“快上课了。”覃潇潇拿起暂时放他桌上的水杯，“我先回去了。”
“啊好的……那下节课我……”
“潇潇，”闭纯细柔的嗓音忽然响起，“下节课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覃潇潇点点头，“可以。”然后依次从两人桌边走过，出了这条过道。
陆义涛看到覃潇潇往回走，识相地撤离。
走之前，眼睁睁地看着校霸上半身稍转了个向，拿起笔……做题？
“接个水需要这么久么？”
坐下的覃潇潇刚扭开杯盖，听到来自同桌的这句。
“顺便去看了道题。”覃潇潇把杯口凑到唇边，饮起水来。
当当当当——
上课铃响。
“有什么好看的？”
听力不错的覃潇潇听到这句，莫名有些好笑，“嗯，没什么好看的。”
然后，她似乎听到了同桌的一声“呵”。
覃潇潇唇边泄露两分无奈的笑，低头从桌洞找出最新一期英语报。
才写了两题。
前桌的甘霜杏侧身往覃潇潇桌面放了团揉成指甲盖大小的纸，没看她，极小声说了句“给你的”。
覃潇潇有些狐疑，捏起那团纸。
然后感觉到来自身侧的毫不掩饰的锐利视线。
“又不是给你的。”覃潇潇睨他。
纪闻琛淡色的唇轻扯，鼻腔发出一声轻嗤，然后，“上课要专心学习，看什么纸条？”
覃潇潇：“……哦。”
覃潇潇展开纸团，字体圆润整体向左斜，是杨玟的笔迹：
潇潇，我喉咙痛头晕，你现在能不能陪我去校医室？
覃潇潇抬眼看向杨玟座位的方向。
一直等着覃潇潇看过来的杨玟苦着脸无声问：“陪我去吗？”
覃潇潇有点犹豫，指了下今天值日的班干。
杨玟又做嘴型：“我给副班长传纸条说了，他同意了。”
覃潇潇便点头，起身出教室。
杨文一出来便挽着覃潇潇的手，“看了你好久，你才看过来。”
“是吗？”覃潇潇同她往下走，仍注意着压低音量。
“是啊。我看你和校霸聊了好久……”
“上课才没几分钟。”
“啊呀，夸张点的说法嘛。”
“……我看你不太像喉咙痛的样子。”
“不不不，我是真的不舒服啊。”
不舒服的杨玟被校医诊断为感冒。
取了药，杨玟提议：“要不我们去一趟小卖部？”
覃潇潇睨她一眼，“你应该没有什么非要现在去买的吧？”
“没有是没有……就想去看看啊。”杨玟总觉得难得自习请假出来透气，那么早就回教室不太划算。
“你去吧。我先回教室了。”
“别啊，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杨玟一撇嘴，“那我也不去了。”
“我们走那条路，可以不啊？”杨玟指着一条经过操场的较远的回教室的路。
“……行吧。”
天空是淡灰白色，十二月的风一起，树梢的枯叶哗哗落下。
“还好我们高三不需要扫这些清洁区。”杨玟走在往日的林荫道下，一脚一声咔簌。
“嗯。”
“不过还真羡慕小高一高二可以上体育课啊。”杨玟看向操场，那里不少学弟学妹在自由活动……“我靠，高二7班……”
高二7班是表弟所在的班级。覃潇潇闻言看了过去。
没在操场那里看到冯茂行的身影。
用目光梭巡了一圈的杨玟也没看到希望看到的那个身影，心里有点失落，眼角都跟着有些耷拉。
覃潇潇略无奈地抿了抿唇，然后，用自然的语气提醒杨玟：“走吧，快点回教室学习。”
教室里有种老师不在的特有的细碎嘈杂。
不过，覃潇潇略惊讶和欣慰地发现她同桌在做题。
难得这么认真自觉。
回到座位，覃潇潇才发现同桌搭在腿上的左手在把玩打火机，而右手中的笔连笔帽都没摘。
一手盘打火机，一手转钢笔。
是挺认真的，还挺厉害。
覃潇潇：“上课时间。”提醒他把打火机收起来。
被抛下一个课间加半节课的纪闻琛，长睫斜撩起睇她，“我又不抽。”
“那也别玩了。”
“老师又不来。”
但老师不来就可以不学习玩打火机吗？
覃潇潇轻声问：“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常见他放在手里把玩，她是真的有几分好奇。
没什么好玩的，只是偶尔想抽烟又不能抽的时候，随便摸摸。
但纪闻琛偏偏有那么点不想好好说话，“你玩玩不就知道了么？”
“那给我玩玩。”覃潇潇打算直接“没收”了。
纪闻琛放下笔，左手拿着打火机半递到她身前。
覃潇潇伸手去拿，眨眼间——打火机一晃，被抛到他左手，而她伸出的手被他温热的右手握住。
座位后排有幸看到这一幕的同学：……天啊，一嘴狗粮？
教室后门闲着无事上来巡查的郭海若：……不是答应了在学校要注意分寸吗
44、044 ...
郭海若知道英语老师请了病假, 在办公室闲着也是无事，打算上来教室看看学生们有没有好好学习。
没想到看到纪闻琛在教室里抓着覃潇潇的手，两人四目相对……
这……不是答应了在学校要注意分寸吗？
可是, 才找过他们谈话, 才说了尊重他们做同桌的意愿, 不好马上出尔反尔。
郭海若抬手扒着教室后门门框，唉……
先看着吧，要是他们接下来哪次考试的成绩下滑，就把他们调开。
做了决定的郭海若心情依旧有些复杂，草草看了眼其他学生, 连上课看杂志的行为都无心管了, 下楼回办公室。
并不知道已经被班主任“抓”到的覃潇潇, 瞪着纪闻琛, 低声道：“放开。”
纪闻琛琥珀色的凤眼一挑，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倦懒。
拇指略略一动，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你……”
在她生气之前，纪闻琛松开了手掌里的柔荑, 把打火机递到她面前, “这次真的给你。”
覃潇潇看了他两秒，一把将打火机夺过来, “不还了。”
“随你。”纪闻琛嘴角微勾。
指间还残留着柔滑的触感。
这么好说话？
覃潇潇默了下, “你不会还有别的打火机吧？”
“嗯。”
就知道是这样……
覃潇潇掂量着有颇有质感的打火机。
“以后在学校不抽烟了。”纪闻琛疏懒的嗓音。
“嗯？”覃潇潇不太相信，“是吗？”
“嗯。”
纪闻琛撑着下颌，拇指划过唇角, “做得到的话，你做我女朋友么？”
“……”覃潇潇别开眼，“你抽不抽烟和我有什么关系？”
深琥珀色的眸里划过一丝笑意。
纪闻琛没再说话。
江舟司那傻逼说，不能逼得太紧。
……
写完单选题和完形填空，后面小半节课过去了。
铃声过后，覃潇潇去找闭纯。
心神不定的闭纯早在等着。
覃潇潇一过来，她便站起来，细声道：“我们去走廊，可以吗？”
没有暖阳的冬日上午的走廊，没有多少出来吹风的同学。
覃潇潇等了半分钟，面前垂着眼的闭纯还没有出声。
要去上厕所的董云芳路过，往这边看来。
覃潇潇朝她回了个礼貌的微笑，尔后温声问闭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嗯……”闭纯有些怯怯地点头。
覃潇潇又等了半分钟。
“潇潇，我……对不起……”
覃潇潇心中一动，先前的猜测……
“是我向班主任和阿姨……告的状……对不起……”闭纯捏着衣角，头垂得更低，“我不知道那几天自己是怎么了……一糊涂就……”
闭纯越说声音越低下去，甚至带了些许哽咽。
是闭纯告的状，覃潇潇对此不是很意外。
但……覃潇潇自认看同性还算有几分明白，先前觉得闭纯对她没有什么敌意，性格也像书里描述的那般文静软萌……
书里描述？
覃潇潇桃花眼微瞠，头皮忽然有些绷紧。
闭纯说她不清楚自己那几天是怎么了……难道是“世界意识”在试图让剧情回到原定轨道？
“那你……喜欢纪闻琛吗？”覃潇潇听见自己有些发飘的声音。
闭纯一愣，仍垂着头，但没有犹豫，“不喜欢。”
所以“世界意识”没有办法控制书中人物走偏的感情吗……覃潇潇看着闭纯的露出的发旋，有些出神。
“我不喜欢纪闻琛的。”闭纯又细声说了一遍。
“哦。”覃潇潇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刚才问了个没有多少意义的问题。
就算闭纯喜欢纪闻琛又怎么样，难道自己就要妥协于原著，推开纪闻琛、把纪闻琛让给她吗？
——且不说纪闻琛不是物品，不能说让就让。
纪闻琛也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并不喜欢闭纯。这一点，覃潇潇还是可以确定的。
“潇潇……”闭纯听到覃潇潇这似乎算得上冷淡的回答，抬起脸，一双泛红的杏眼随时要淌下眼泪，“对不起……我……你不要不理我……”
覃潇潇看了闭纯几秒，她做的背地打小报告这事，以同龄学生的角度来看，委实是有些卑劣。她这个实际活过二十来年的人，也不是什么豁达的性子，不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原谅她。
“潇潇……”
“还有什么事吗？”
闭纯吸了下鼻子。
“那我回教室了。”
闭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只知道潇潇那么好，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杯里的水过了一节课凉透了，覃潇潇喝了一口，凉水从喉管滑到胃里。
这给她带来几分冷静的清醒。
从走廊回来，她就在思考：她穿来这小说里的意义是什么。
事实上她刚穿来那阵也想过这个问题。
《酷拽校霸爱上我》这部小说已经有了它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为什么还要让她穿越到这里？仅仅是为了让她扮演一个恶毒女配吗？不，她不是傻的，明知道照原著里行事会落得不好的下场，怎么会这么做？而且她的性格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没有人会甘愿用自己的人生去给别人当配角。
她也不例外。
覃潇潇又喝了一口凉水。
穿回原来的世界大概是没有希望了，既然让她来到这里，她就要把自己的每一时每一刻过好，管它什么“世界意识”。
她覃潇潇偏要书写不一样的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别喝了。”
“嗯？”
纪闻琛手背探过来，碰了下水杯壁，“这么冷。”
“……”覃潇潇被水泅得润湿的嘴唇离开杯口。又不是来大姨妈，喝个冷水有什么问题吗？
……
周三下午第二节课后，纪闻琛请假离开了学校。
说起来，郭海若收到来自纪闻琛的请假条时，有点新奇：这位学生从前要出校，都是直接翻墙出去，哪里会向老师请假……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写过请假条，纪闻琛的请假理由只有两个字“有事”。
郭海若问他：“是什么事？”
“爷爷生日。”
郭海若看少年的眉目间已有一丝冷意，轻咳一声，叫他重写一张请假条的念头作罢，批了假。
郭海若不知道，纪闻琛的冷意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将要面对的某两个人。
钟山半山别墅，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纪闻琛下车后径直去向爷爷贺寿。
“好，闻琛有心了。”纪坤雄打开孙子送来的礼物，笑着点头。
“没吃晚饭吧？我让杨婶给你热些……”
“不用。”纪闻琛说，“厅里院里这么多吃的，饿不着我。”
纪坤雄哈哈一笑，“那你快去找吃的。”
“不急，陪您说说话。”
爷孙俩说了一会子话，“爸”“爸”，一道朗肃中年男音后跟着一低柔女音。
是纪辉携着新妻许仪兰走过来。
纪坤雄收了笑，下意识看了眼止住话的孙子。
“爸，祝您万事如意，吉祥安康。”
“爸，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纪坤雄没接新任大儿媳递来的礼物，淡淡道：“放着吧。”
许仪兰笑容微滞，柔声应了“是”，双手把包装细致的礼物放在旁边桌上。
“什么时候到的？”纪辉问旁边站着的儿子，“怎么不叫人？”
纪闻琛看着纪坤雄，“爷爷，我去吃东西。”
“哎去吧。”
“纪闻……”
啪。纪坤雄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木椅扶手。
纪辉不得不吞下要教训儿子的话，对顽劣的当他不存在的儿子一阵头疼。
“爸……”
“你也别在这站着了，”纪坤雄淡淡对儿子道，“去帮我招待宾客。”
“是。”
在大厅里时不时就有人上来搭话，纪闻琛不耐烦应付，拿了碟糕点到庭院里僻静的花架一隅。
不知道是什么花，在冬天里还开着，好在没有让他讨厌的香味。
这里仿佛离城市很远，头顶那片空寂的夜空仅有一钩疏淡的月。
冬夜的风干燥凛冽，刮在身上不怎么好受。
纪闻琛有点想念坐在教室里的温暖平和。
尽管离开她身旁还不到三个小时。
吃掉最后一块叫不上名字的甜糕，纪闻琛拎着碟子走向亮如白昼的大厅。
随手放下碟子，去同爷爷说一声，他要走了。
纪坤雄在心里轻叹了声，知道孙子不想在这里多待，“走吧，让林叔送你。”
“嗯。”
“对了……”
纪闻琛等着爷爷继续说。
“你爸……”纪坤雄顿了下，“你爸刚把他名下二分之一的股份转让给你。”
纪闻琛没什么表情，仿佛受让人不是他，“爷爷再见。”
半分钟后，纪闻琛的身影看不见了，默默站在不远处的纪辉走过来，佯装随意地问：“爸，闻琛他怎么走这么早？”
纪坤雄瞥了眼这个在关键事情上还算拎得清的儿子，语气到底没再那么冷硬，“我哪知道？总不能是因为想回去学习吧？”
……
纪闻琛进教室时，正是课间。
一袭深灰色长款大衣，面庞英俊，身高腿长，行走间随意恣肆。
比当下热播的校园偶像剧里的欧巴还帅。
这是好些偷看纪闻琛的女同学一瞬间的内心感叹。
然后她们看着纪“欧巴”，不，纪校霸回到座位，把手上提着的一盒包装雅贵的什么东西放在覃潇潇桌上。
一片刚因纪闻琛的好看忘记纪闻琛的凶戾而萌动起来的少女朦胧情思，在对覃潇潇的羡慕中“咔擦”被斩断了。
唉……校霸的心已经属于校花了……
45、045 ...
覃潇潇看着纪闻琛一回来就放到她桌上的盒子, “这是？”
“给你的。”纪闻琛拉开椅子坐下，“点心。”
覃潇潇微挑了挑眉，他出校一趟还带了盒点心回来……
黑色印花的纸盒怪好看的, 只是没有logo。
覃潇潇打开了纸盒。
里面有序乖巧躺着一二三四……六块糕点, 一种是粉白色梅花状, 一种是浅绿色团状，都很小巧精致。
此时是大课间，离上课还有十七分钟。
覃潇潇用盒子里配的小叉子戳起一块浅绿色团子，外层细软微弹，里头是甜润可口的水果馅料。挺好吃。
又吃了一块粉白色糕点, 酥松绵软, 唇齿间漾开蜜桃的甜味。也不错。
“谢谢, 挺好吃的。”
覃潇潇顿了下, 习惯之下随口礼貌问了句：“你吃吗？”
“嗯。”纪闻琛嗓音略倦懒，“我要浅色的。”
“？”覃潇潇舌尖微探出舔了下唇角，“让我帮你拿？”
“嗯。”纪闻琛看着她无意识的小动作，目光微深。
“……给, 你自己来。”覃潇潇把唯一的小叉子的递给他。
纪闻琛不接, “帮我。”
覃潇潇默默地看了他两秒，戳起一块粉白色的糕点……放入自己口中。
已经做好张嘴准备的纪闻琛：“……”
吃完这块糕点, 覃潇潇取了张纸巾擦擦叉子, 放回盒子里，推到纪闻琛桌上，“想吃就自己拿。”
纪闻琛修长的手指一抵, 又把盒子推回去，“不吃了。”
在爷爷家已经吃得够多了。说“要吃”只不过是想让她喂罢了……
听出同桌话里有些郁闷的覃潇潇抿着唇忍住笑意，把盒子盖起来收好。
她的胃差不多饱了。
在回宿舍后，剩下的三块糕点落入了董云芳和杨玟腹中。
……
都说“大雪不冻倒春寒”。
今年的大雪节气，光见市一夜之间骤然降到7度以下，虽说没有雪，但对于南方人来说这算得上非常冻人了。
早上起来，覃潇潇宿舍里一片哀嚎。
尤其是刷牙的、洗脸的舍友，边叫边不得不碰冷得刺骨的自来水。
覃潇潇觉得洗漱完毕后，整张脸暂时失去了知觉。
来到隔壁宿舍时，杨玟还在被窝里蠕动。
“潇啊，好冷啊……”杨玟探出个睡得乱乱糟糟的脑袋，不愿起床。
覃潇潇默了下，“那我先走了。”
“好的，帮我带个肉包和豆浆，可以不啊？”
“嗯。”
食堂里比往日同时刻少了三分之一的学生。
覃潇潇不用排队就买到了自己的早饭和杨玟的早饭，刷了卡之后，鬼使神差地添了句：“阿姨，再帮我拿一份大份的小笼包和豆浆。”
今天这么冷，估计某人也会起晚吧。
就当小小地报答他的糕点。
灯光比较暗，加上有点心不在焉，覃潇潇没有注意到前边地面的一滩汤汁，踩上去。
脚底一滑，她往旁边歪去——
“小心！”
覃潇潇被人从后侧方扶住。
覃潇潇站稳，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侧过身，“谢谢。”
扶了她一把的人正巧是认识的人。
“不用客气。”晏阳灿今日戴了条格子围巾，更添几分清俊温和，“去餐桌一起吃？”
覃潇潇礼貌笑笑，“我就不在这吃了，直接去教室。”
“那，我也去教室。”晏阳灿温文一笑。
两人并排走在熹微的校园里，隔着两拳距离。
走了一小会儿，晏阳灿问：“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覃潇潇：“还没想好。”其实已经有了目标的院校，但是没必要告诉他。
“这样呢。”晏阳灿尾音拖得有点长。是透着些遗憾的口吻。
静默无言地走过半程路。
“X大还不错，潇潇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X大是一所双一流的老牌名校，环境优美，人文气息浓厚，其所在的城市和光见市同属一个省份，离家不远。正是覃潇潇的两所目标院校之一。她没有正面回答，“是挺不错的。”
“我们，”晏阳灿朗若春泉的眼眸看向身侧的覃潇潇，深吸了口气，“我们一起考X大，好吗？”
覃潇潇脚步微顿，“我还没想好。”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班主任在课上提过，晏阳灿曾参加高中数学竞赛夺得不错的成绩，以后是打算走Z大的自主招生吧……
这条去砺志教学楼的路上此时并没有多少人，有的也只是赶着去教室或是戴着耳机听单词的高三学生。
“可能现在……”晏阳灿一跨步走到覃潇潇面前，提着塑料的手捏紧，“可能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潇潇，我想说，那个……我……”
“潇潇！”
一道充满朝气的清澈少年音打断晏阳灿满腔要说的话。
覃潇潇后退一步，对晏阳灿客气一笑，“我同我表弟一块走，你先走吧。”
“我……”晏阳灿的脸皮没有厚到强行跟着他们，“那，再见。”
“嗯。”
“那男的是谁？你们班这学期转来的？他和你说什么啊？”
小跑过来的冯茂行张望着“那男的”的背影，好奇三连。
他穿着粉色运动连帽衫，阳光俊秀的脸上泛着红，短发轻搭的额头有一层汗，说话有些喘。
覃潇潇从口袋里取出小纸包，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怎么弄得一头汗？”
冯茂行用几天前拆去绷带的左手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额头，“去跑了几圈田径场。”有几小绺发丝黏在额角，显得一张脸更白皙元气。
“起这么早去晨跑？”覃潇潇有些狐疑地睨他，“这可不像你。”
冯茂行不太好意思地嘟囔：“嗨呀，这不是想长高点长壮点撒？”
他的身高在同龄人里绝对不算矮，但……也不算很高。男生本来就不如女生显高，潇潇表姐167cm，他176cm，可是走一块，冯茂行也没感觉自己比表姐高多少。这让他有点在意。
更让冯茂行郁闷的是，在二中论坛潜水围观时，看到有个帖子热烈地选二中谁最帅谁是校草，他的名字在帖子里出现的次数并不少，但没被选上的原因竟然是“他的身高不太够打”。而且这条原因还得到了挺多个赞……
于是冯茂行小朋友的自尊心受挫了，下决心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去田径场跑几圈。
今天是坚持的第三天。
覃潇潇听到了，颇有姐姐爱地鼓励他：“加油，争取更高更壮。”
“好！我要长到186！”
覃潇潇笑笑，抬脚往前走，“走吧。”
“你还没给我说刚才那男的是什么情况撒？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要回答那个？”
“我问了三个吗？那都要回答。”
“他叫‘晏阳灿’，是这学期转来的，他和我说……”覃潇潇迟疑了下，“X大是个不错的大学。”
“果然是那个转学生晏什么灿，长得也不怎么好看撒……”竟然有人把晏什么灿的颜值和他冯茂行相提并论？
冯茂行哼了声，“他必然是有什么企图，不然平白无故和你讲X大怎么怎么样干什么？”
“……可能吧。”覃潇潇神经再粗，听到方才晏阳灿说的一番话，联系认识以来的种种，心里也差不多有底了。
冯茂行从左边一把揽住表姐的右肩，“潇潇，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和他在一起，和纪……”闻琛在一起都比他强。
呸。表姐这么棒，谁都配不上她。冯茂行及时改口，“不是，高三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潇潇你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我看好你。”
“……”覃潇潇觉得今天的表弟讲话有点不着四六。或许是迎着冷风晨跑把脑子跑傻了……
冯茂行注意到表姐手里提着份量颇多的早饭，“潇潇你买了这么多早饭？”
“嗯。”覃潇潇不太自然道，“有一份是杨玟的。”
“两个女生吃得完这么多吗？”常同表姐吃饭也同杨玟吃过饭的冯茂行眨了眨星目，“这得两个你们才能吃完撒？”
正好他没吃早饭，冯茂行不见外地向表姐讨要：“分我一半呗？”
覃潇潇犹豫道：“你没吃早饭吗？”
“没有，原本打算课间再去小卖部买牛奶和面包。”
“……那你课间去小卖部买吧。”
“嗯嗯嗯？”冯茂行有点不敢相信，“不能分我一份吗？”
覃潇潇别开眼，“天气冷，我……和杨玟食量变大。”
……
纪闻琛踏着初响的早读铃声进教室。
打了个哈欠，走近座位。
桌面放着份小笼包和豆浆。
纪闻琛拉开椅子，倦懒地坐下，打开塑料袋，咬了口仍温热的小笼包。
可以，陆义涛终于做了点像样的事。
他掏出手机，在微信给陆义涛发了个66元的红包。
“要吃么？”纪闻琛朝覃潇潇微抬了抬下巴。
打开必背古诗词手册的覃潇潇略古怪地挑了挑眉，摇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的。”
低音量的第二句淹没在周遭无秩序的读书声中。
纪闻琛就着可口的温豆浆吃了四分之三的小笼包，正有点奇怪：他同桌今早没有阻拦他上课吃东西，没有提醒他此时应该早读？
“琛哥，琛哥——”陆义涛蹲着肥胖的身子从过道滑稽地走过来，停在纪闻琛桌边，把手里的东西呈上，“今天天儿冷，给你带了早饭，课间你不用去小卖部了。”
“……？”纪闻琛看着他手上的包装版三明治和早餐奶——是他平时经常买的，但是……
小笼包和豆浆不是陆义涛买的？
纪闻琛的脑子转得还算快。显而易见，他刚吃的那份早饭不是陆义涛买的。
“桌上那早饭，”纪闻琛偏头问一向来教室来得早的他同桌，“是谁送来的？”
纪闻琛知道自己在学校人缘不算好，有人想和他称兄道弟，同样的，也有人看他不爽。有些人没胆在明面上和他刚，说不准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怪他今早起晚了，又赶着来教室，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看到早饭想当然以为是惯常爱送食物的陆义涛送的就吃了……
“我买的。”
纪闻琛轻叩着桌面的食指和中指一顿，“嗯？”
46、046 ...
纪闻琛轻叩着桌面的食指和中指一顿, “嗯？”
竟是……她买的？
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纪闻琛直起身子，对桌旁的陆义涛道：“东西带回去，你也回去。”
马仔陆义涛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听话地带着被拒绝的早饭撤离。
纪闻琛从桌洞拿出本来打算课间去扔的袋子, 打开, 一口吃进一个小笼包。
用先前的0.5倍速咀嚼。
如此重复, 吃完冷得差不多的四个小笼包。
覃潇潇嘴角轻抽，看着他的举动，忘记了要读书。
纪闻琛自然地从覃潇潇桌面的纸抽里抽了张纸巾，按了按嘴唇，“好吃。”
长睫一撩, 又道：“为什么给我带早饭？”
覃潇潇面色恢复镇定, “昨天你不是给我带糕点了吗？礼尚往来。”
“我还以为, ”纪闻琛半侧过身, 把手搭着覃潇潇的椅背，“这是冬天的爱心早饭。”
语速在“爱心”两个字放慢。
“……你的手不要这样放。”覃潇潇心中一阵不自在。
“搭一下都不行么？”
覃潇潇：“不行。”这样……距离有点近，而且他的姿势像是半拥抱着……她。
覃潇潇并不知道她同桌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自然地充满占有欲地“半拥抱”她了。
只是这次被她发现了。
“好，”纪闻琛唇角微勾, 把手疏懒地收回来, “听你的。”
明明周围的读书声不小，覃潇潇却一瞬被这低磁的简短的一句搔得耳廓发热, 耳膜微麻。
“……读书吧。”
“好。”
……
“集合。”
篮球馆内的队员们听到队长的指令, 立即集合排队。
排了两排。
刚进馆的冯茂行跑过来，排在第一排最边上。
纪闻琛扫了一眼队列里的人，目光在冯茂行那处停留, “手好了？”
“好了。”冯茂行还是不太喜欢同纪闻琛对视。
纪闻琛点点头，“你先练十分钟交叉和前后移动防守步伐，要是感到身体不适，马上去休息。”
“收到。”冯茂行看着地面。
“高一的，十分钟，传接球和持球训练。”
几个高一的队友恭敬道：“收到。”
“高二的，五分钟8字型传球上篮和三线上篮，五分钟外围快传和全场来回急停投跳。”
“收到。”
纪闻琛吩咐完，将手中的篮球往地面一扔，转身运着球活动开来。
队伍散开。
有个自然卷短发队员锤了拳冯茂行右肩，“队长对你还挺照顾的啊。知道你手骨折，只让你练步伐。”
他和冯茂行同是高二年级，隔壁班，平日关系还不错。
冯茂行回他一拳，“彭书杨你别老动手动脚的。”装作没听见他说的那句。
“锤一拳怎么了？”彭书杨揽住冯茂行的肩，“哎你说，下一任队长会不会是……”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会不会是你？”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冯茂行挣开他。
“哪儿远呢，队长都高三了，听说，他也有退位的打算……”
篮球队和学校其它社团不太一样，对队长和副队长没有过多条条框框的限制。队长一职谁有能力谁就能任，副队长主要是由队长选的。没有说升入高三，队长就要退位的规定。只要纪闻琛愿意，他这个队长可以当到高三毕业。
“那关我什么事？”冯茂行一脸不是很在意。
“怎么不关你的事啊？”彭书杨说，“队长对你这么青……青眼相待，你本身球技和能力也不错，这位置啊，我看十有八九……”
“彭书杨，我觉得你该去训练了。”
“是是是，副队长。”
冯茂行看了眼那头，纪闻琛矫健一跃，长臂一伸，篮球轻轻松松地被投入篮筐。
……
天气寒冷，只有半天假，打算留校的覃潇潇给覃母打了电话说这周不回家。
冯秀玲叮嘱她在学校要多加菜、注意营养。这是每周不落的絮絮关怀。
“好的，您也要注意身体。天冷就晚些开店、晚上早些回家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微信提示覃母转来一笔钱。
覃潇潇有点无奈地收下。
看来妈妈已经能熟练地运用微信支付功能了。
放学不到半个小时，学校里冷清了不少。
覃潇潇和同样留校的吴栗去食堂吃了午饭，然后回宿舍休息。
本以为可以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
哪知两点多，覃潇潇就被楼上的动静吵醒——二中有些高一高二也留校，因为家里远。
躺在床上也是浪费时间，覃潇潇索性起来洗澡洗头发，出发去教室自习。
经过一楼宿舍管理工作站，阿姨正在往墙上挂小黑板。
“阿姨，需要我帮忙吗？”覃潇潇看阿姨踮着脚举着小黑板有点费力，轻声问道。
“哎，”阿姨回头一看，是个标致的个儿还挺高的女孩子，“好啊，你比我高一截，肯定能把这挂上去。”
覃潇潇接过小黑板，轻松地举起来，将之挂在墙上的小钉子上。
“谢谢你啊，好心的同学。”笑眯眼的阿姨连声道谢。
覃潇潇笑笑，“不用谢。”就要往宿舍楼大门走。
“哎，等一下，”阿姨注意到帮了她忙的同学披着一头湿发，“我这有吹风机，小同学你要不要吹一吹？”
学校不允许学生宿舍里用电，覃潇潇洗完头发，只是用干毛巾擦过，“那就麻烦阿姨了。”
“小事小事，进来啊。”
阿姨热络地取出吹风机，插好线，递给覃潇潇。
覃潇潇没好意思吹太久，把长发吹到七分干，同阿姨又道过一次谢便离开了。
天色黯淡，厚重的云朵被灰色的寒风筛着。
覃潇潇把窗拉开两指宽，通风。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坐在座位上，有种时间很充足的些许寂寞感。
覃潇潇翻看整理了一下一周的作业，找出今早发下来的生物试卷做起来。
做完大半，抬眼一看，过去了三十多分钟。
手有点冷有点僵。
覃潇潇去关了窗，然后出去接水。
……
房间里开着空调制热。
纪闻琛坐在地毯上打游戏。
再次顺利地吃到鸡。
他仰头随意活动了两下脖子。
有点无聊，但不打游戏更无聊。
垂眼，准备开始下一把。
通知栏弹出可以预览内容的微信消息。
一条，又一条。
第三条含着一个瞬间攫取他注意力的名字。
纪闻琛直接点进微信。
看了眼，他手撑在松软的地毯上一用力，起身，捞起挂着的外套，下楼。
“去哪？”客厅里坐着的中年男人回头。
纪闻琛径直走向大门，“学校。”
纪辉腾地站起来，并不相信，“纪闻琛，你给老子站住。”
忍着不耐和烦躁，纪闻琛停下脚步，“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纪辉胸中燃起一把怒火，“我特意回来一趟，你竟然不和老子吃晚饭？”
“嗯。”
“纪闻琛！你对老子意见就这么大？”
一个“是”字到了嘴边，脑海里蓦地响起之前覃潇潇说的那些话……
纪闻琛抿着唇，盯着地面，好一会儿，“我要去学校学习。”
吼完后已经做好要被儿子顶嘴的纪辉闻言愣住。
愣了几秒，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比他还高的儿子，迟疑地重复：“……去学校学习？”
“嗯。”
“……不吃晚饭再走？”
“不了。”纪闻琛顿了下，“还有很多作业没写。”
“……你写作业？”
“嗯。我先走了。”
直到儿子出了门，纪辉还没太反应过来，在宽阔的厅中站了几秒。
这个孽障……不，他的儿子今天的态度竟然这么好？他的儿子竟然还说要学习和写作业？
……
覃潇潇接好水回到座位，不紧不慢地饮着。
“一个人？”
险些被水呛到，覃潇潇回头。
只见她同桌从后门走过来，踏着惯常的略漫不经心的步伐。
“怎么来了？”覃潇潇实在好奇。
“来学习啊。”纪闻琛答得疏懒。
行吧。
覃潇潇又喝了一口温水，把水杯盖上放好。
坐下的纪闻琛撑着下颌，上半身朝覃潇潇的方向侧。
此刻的她披散着一头及肘长发，如黑色瀑布，散着浅淡的橙花香。
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更添几分柔和恬静。
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导致覃潇潇一道题目读了两遍，还没有解题思路。
“看我干什么？不是说要学习？”
没有人在教室，她没有控制音量，语气故意有点冷。
但在纪闻琛听来，像是虚张声势。
他淡色的唇微勾，“嗯。”悠悠又道：“但看你比学习重要。”
“……别看了。”
“为什么？”
“……”
覃潇潇咬了咬唇，“影响我学习。”
“是么？”纪闻琛身子又朝她靠近一寸，目光藏着笑，“我又没说话又没动你，怎么会影响你学习？”
“……”
纪闻琛睇着她有些绷紧的漂亮脸蛋，忽而起了些促狭之意，“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影响’你学习？”
他没注意到的是，说这话时，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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