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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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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的人——林汲雅。

    她应该也是刚到,安洋进门的时候, 她才摘了身上的挎包,坐下端起方姐给她倒的热茶。

    姜哥还在医院,林汲雅又不请自来, 安洋心情郁卒,不欲说话,就当没看见似的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暖手。

    方姐问道:“安洋啊,姜先生怎么样?”

    安洋闷声道:“手指骨折了, 具体情况明天再看, 没有生命危险。”

    “哦,那就好。”方姐转而又鼓动起林汲雅:“林小姐, 您看您这么晚还专门赶来家里,姜先生知道肯定很欣慰呢,不过他一定更想见到您, 要是您明天能抽一点时间的话, 就去医院看看他吧。”

    安洋扁起了嘴, 心说这里恐怕只有方姐执着的这么以为,林汲雅自己都不敢这么想吧,姜哥一定不想见她。

    林汲雅偏过头, 优雅的拧了拧细长的脖颈,柔声抱怨道:“是啊,姜无一个人在医院,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照顾的好。可谁让那些粉丝把医院团团围住了, 我根本没法靠近医院,一靠近医院就会被她们发现的,只好先过来帮忙照顾着点草莓了。”

    方姐:“能多带带草莓也是好的,跟草莓培养培养感情,姜先生知道了也高兴。”

    “哎,我今天录了一下午节目,收工以后累得要命也得赶过来看一眼才放心,就算是这样,那帮媒体还揪着我不放,非说我不关心姜无,肯定是跟他分手了。哼,那要怎么样?非得我放了全体节目组的鸽子,飞奔到医院被媒体和粉丝抓个正着才好吗?”

    方姐安慰她说:“您工作那么忙,肯定耽误不得,不过要是抽出点时间来去医院看看,他们不就没法造谣了?”

    林汲雅不耐烦的拧起眉心,“早上十点半以前是查房时间,禁止探视的,过了早晨肯定只会有更多的人堵在医院,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被那帮媒体抓着问东问西,再说了我要是上去肯定不能马上下来,要是不陪到他出院,肯定又会被说成是做戏,他们没准儿都敢发文说我连病房都没进去!”

    安洋不屑的偷瞄了林汲雅一眼,愤愤的想她分明就是不想去招惹那些麻烦事,要是真的担心姜哥想照顾他,就算是丧尸围城也拦不住啊。

    方姐竟煞有介事的替她忧心起来:“怎么才能堵住这帮人的嘴啊……”

    林汲雅轻轻一叹,又笑了笑:“放心吧,既然我已经住在这里做他的后盾,就是最有力的说明,我自己会想办法运作的,不会永远被媒体带节奏。”

    方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安洋心说她肯定又要来自己拍照找人发微博那一套,心里很是不屑,鼓着脸回房去了。

    安洋想躲着林汲雅走,可她还记得林汲雅说的那句“帮忙照顾草莓”,她要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安洋怎么能放的下心来。

    第二天草莓醒来以后,安洋就没回过房间,视线一直没离开草莓,不想让林汲雅跟草莓单独相处,怕她这种心血来潮的人会搞什么骚操作。

    林汲雅上午没工作,还真下楼来照顾草莓了,草莓哭了,她说:“孩子怎么哭了?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喝奶?”

    方姐笑道:“可能是,我去给她冲点奶粉。”说完抱着草莓要走。

    安洋怕她为了顺着林汲雅还真要给草莓喂一次奶,忙拦住了,“草莓刚喝过奶没多久,她应该是尿了,给她换块尿不湿吧。”

    林汲雅一听换尿不湿,又把手缩了回去,悻悻的“哦”了一声。

    方姐眼睛抽筋似的给安洋使眼色,安洋就跟瞎了一样,无辜的说:“要不我来换?”

    方姐七窍生烟的抱着草莓走了。

    后来玩了一会儿,草莓又闹起来了,这回林汲雅有了点经验,说:“她这是又尿了吧?该给她换尿不湿了。”

    安洋看了一眼时间,“她应该是饿了,一直习惯了这个时间喝一次奶。”

    林汲雅跃跃欲试的说:“让我来喂她喝一次奶吧。”

    安洋有点尴尬,正想该怎么拒绝,结果林汲雅伸过来的手还没抱着草莓,草莓立马就躲开了,扭着身子把脸躲进脸安洋怀里。

    安洋干笑一声:“草莓可能是想睡了,有点闹脾气,我带她上楼去睡。”

    林汲雅脸色不虞的坐回沙发里。

    草莓一直不大喜欢林汲雅,刚才还这么明摆着拒绝了她,草莓不肯让她接近,安洋总算稍稍放下了心。

    安洋把草莓哄睡了,跟方姐交代一声,让她盯着草莓别离开,然后就带着刚做好的病号饭去了医院,

    这时候才刚到下午,医院里的盛况让已经见识过昨晚的安洋又是一惊,花了好些力气才穿过人山人海上到了病房去。

    结果病房里竟然是空的,安洋又去看了好几遍门牌号,确定没找错房间,后背一下就汗湿了。

    给庄臣打了个电话,他急匆匆的跑回来告诉她:“姜哥正做手术呢,刚进去没一会儿。”

    安洋闻言紧张起来,“那你赶快过去盯着吧,不用管我。”

    庄臣说:“没事,在他手术室门口盯着的人多着呢,他就一个半麻的小手术,比人家生孩子产房门口的人还多,我在不在问题不大。不过,你待会儿可能也见不着他,传娱的高层都在呢,等他出来了肯定要陪他说会儿话,要不你先回去?”

    听他语气还算轻松,安洋也放松了些,继而点头答应,“好,你们先忙,我晚点再来。”

    庄臣说:“放心吧,姜哥这个手术就是装个克氏针,医生说用不了多长时间的,等他出来了我就给你发短信通知结果。”

    安洋点点头,“好。”

    可姜无还在手术室里,安洋一点也不想回去,她就坐在同层的家属等候区里等着。

    好在这一层不止姜无住的高级病房,还有不少其他的病房,来来往往的家属不少,她混在里面并不起眼。

    安洋后来是看着姜无被推出电梯回到病房的,虽然他被一大堆人围在中间,安洋看不着他,还是看见庄臣才知道那是他们,不过她听到了医生在叮嘱庄臣术后护理,想来手术应该是成功的。

    姜无的手术只是局麻,出来之后意识保持着清醒,可他身体也不是不疲惫,但传娱高层和他新戏的导演一直跟他回到了病房,姜无即便对他们啰里啰嗦的叮嘱爱答不理,可总归不能睡过去。

    好不容易把一大堆探病的人都打发走了,就剩下一个庄臣,姜无露出了满脸不耐烦,打发庄臣去把病房门锁上。

    这时候,房门却又从外面推开了,却只是谨慎的推开了一条缝,一个棕色头发的脑袋在往里面探,小声的问:“我可以进来吗?”

    屋里的俩人一愣,姜无昏昏欲睡的脑袋好像被打了一针,一下子清醒过来,“进啊。”

    庄臣拉开门让她进来,见她手里拿着的还是刚才的便当盒,“你刚才没回去?”

    安洋耳朵有点红,“嗯,我在外面长椅上坐了会儿,看见病房里的人都走了才来的。”

    庄臣“啧”一声,“你这一坐可坐了好几个小时。”

    安洋坐在椅子上,抱着饭盒好脾气的笑:“没有……”

    姜无眉心拧了起来,一对黑眸盯着她,说:“我这没什么大事,住不了多久就出院了,你在家忙你的就得了,这里人这么多,跑来干嘛。”

    安洋局促的说:“我、我怕你吃不惯别人做的东西,虽然姜哥可能没胃口,但身体恢复还是需要营养的,说不定你想吃一点呢……”

    庄臣忙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来看看怎么了,咱们这病房大,又不是没地方。不过下次再来别带东西来就是了,做饭挺麻烦的,姜哥还吃不了,浪费了多可惜。”

    然而这话说完,姜无一对黑眸却瞬间凌厉起来,扫向了庄臣,说:“你想饿死我?我怎么吃不了了?”

    “……”庄臣一脸无辜,“你不是、不是一闻着味道就想……”

    姜无面无表情:“两天没吃东西饿死了,拿来。”他朝安洋伸出了手。

    安洋抱着饭盒稍微往后躲了一下,“姜哥,这个时间有点长了……可能已经凉了,还是别吃了,我去买点别的来吧,明天,明天我再做饭送来。”

    姜无:“这牌子的焖烧杯放到明天都凉不了,你少骗人。”

    “……”安洋无法,只得把便当交出去,羞耻的看着庄臣把已经放了几个小时完全没有卖相的食物打开。

    然而尽管小菜已经有些过于软烂了,味道还是随着暖暖的白烟飘出来,喷香扑鼻。

    姜无用左手拿着勺子几大口就把安洋煮的皮蛋瘦肉粥和小酥肉炖包菜吃得一干二净。

    庄臣目瞪口呆,几乎想不起刚才那个闻到一点小米粥味就要把碗踢飞的男人是谁。

    姜大爷酒足饭饱,懒洋洋的缩回被子里,立即满足的昏昏欲睡起来。

    姜无虽然一只手被包成了粽子,但人的精神状态还好,也能好好吃饭,安洋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安洋把便当盒收拾起来以后无事可做了,就显得有点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这里暖气开的太足了,安洋被熏得脸色发红,屋子里属于姜无的气息也被烘炙放大,连呼吸都有点要命。

    她终于待不下去,匆忙从椅子上起身,“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姜哥,明天想吃什么可以发短信告诉我,我做好了带过来。”

    姜无一瞥她,几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来。安洋拉开了门正要走,又听他说:“让庄臣给司机打电话送你回去。”

    安洋顿了下,没拒绝,“谢谢姜哥。”

    “嗯。”

    安洋离开以后,庄臣把门一锁,“啧啧,明明惦记着人家不让人自己回去,还凶巴巴的也不留人多待一会儿,还是你影帝狠。”

    说完才发现,刚才还一脸傲慢的男人这会儿却将下巴埋进了雪白的被子里,脸色发白,浓眉不易察觉的微拧着。

    庄臣脸色一变,“怎么了?头晕?不会吃了东西又想吐吧?”

    他一掀被子,姜无的手往旁边躲了一下,拧着眉“嘶”一声。

    “手疼啊?你等着,我去找医生来!”

    姜无却叫住了他,“不用,是麻药劲儿过了,没事。”

    安洋是中午出的门,谁知在医院坐了一下午,加上来回路程的时间,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

    她进了门,发现家里安静的有点异常,一楼没人,就客厅开着一盏不怎么明亮的灯。

    方姐听见她回来就从楼上下来了,安洋问道:“草莓已经睡了?你们晚饭吃了什么?”

    “睡了,今天睡得早。”方姐说完脸色却有些绷不住了,她将安洋拉住,凑近了小声说道:“安洋,我觉得草莓有点不对劲。”

    安洋脸色一下变了,“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不用上班好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因为刚开始入职杂事多,不过以后会好的,话说老边其实找得是个挺清闲的工作哈,以后不会影响日更哒,宝宝们放心!

    接下来安洋小姐姐就快要知道真相啦,终于QAQ

    ☆、二十七碗饭

    方姐粗糙的脸皮皱着, 愁苦像尽显,安洋看着她这幅表情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转身就走,“上楼看看草莓去。”

    方姐快步跟上她,两人放轻了脚步, 迅速上了楼梯。

    到了草莓的儿童房里,只见孩子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得小脸粉扑扑的,肉肉的嘴唇涂着层亮晶晶的口水,被子下面的小胸脯一呼一吸的扇动着。

    安洋把发凉的手搓热了些才放在草莓额头上, 可孩子脑袋和脸的温度也都没问题, 柔软的皮肤散发着正常的温热,她低声喃喃:“没发烧啊。”

    方姐神经质的四处看了看, 凑到安洋耳朵边了才小声说:“草莓平时午睡的时间长,晚上总会睡得晚些,经常玩到十点多, 可今天她八点多就睡了。”

    安洋没听明白, 转头看她, “睡得早怎么了?”

    “你跟我说了的,草莓不太喜欢林小姐,让我多看着点, 我也担心她会闹,可今天林小姐在,草莓偏偏没闹,而且还乖乖的这么早就睡了, 我总觉得……林小姐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安洋心里咯噔一下,“我不是让你看着草莓不要走开吗,汲雅怎么会给她吃东西?吃什么了?”

    方姐苦着脸:“我一步也没离开草莓的身边,可她饿了要喝奶的时候闹起来了,我抱着她,林小姐就说去替我冲奶粉,我心想奶粉机是全自动的,也用不着她自己冲,就让她去了……况且她可是姜先生的女朋友,我没法拒绝啊。”

    安洋眉头拧得死劲,心头火起,可也发不出脾气来,要是林汲雅真是存心的,方姐一个人想防也防不住。

    方姐六神无主的说:“林小姐冲的奶粉我喂给草莓以后,没多久草莓就睡着了,她是不是往里面放了安眠药?我真没想到,林小姐为了让草莓在她面前乖一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安洋脸色生硬,浅棕色的眸子像滴了墨似的发黑发沉,她扫了方姐一眼,胸口起起伏伏的剧烈喘息着。

    她压着心头的懊恼跟火气,一开口声音就哑了,“今天晚上轮流看着草莓,都别睡了……不,我现在就带她去急诊。”

    安洋以前看到过关于婴儿误服安眠药的报道,量少的话可以代谢掉,量多可能会中毒也可能影响大脑发育,她将视线放回草莓身上,来来回回的检查孩子是否正常。

    可牵扯到草莓的事,安洋越急越乱,根本分辨不出来了,尽管孩子睡得香甜,也没出现嘴唇青紫之类的现象,可她又猜测说不定昏睡不醒也是一种中毒表现,脸色粉红会不会也是中了毒……

    方姐道:“那我跟你一块去。”

    “把抱被拿出来给草莓包上,别出声,咱们轻点下楼。”

    虽然还没到半夜,但晚上已经很凉了,草莓睡得这么熟,安洋怕她着凉,迅速给她穿好了衣服又用抱被连头脸一起盖住,保证完全不漏风了,才跟方姐一块出了门。

    方姐身体素质不行,草莓都没让她抱,她在医院挂号转了两圈就累得直喘,安洋一路用细瘦的胳膊抱着沉甸甸的草莓,胳膊酸的都快没了知觉。

    折腾了一晚上,好在医生虽然把她们两个骂了一顿,但说草莓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草莓抽血的时候还疼醒了一回。

    最后化验结果出来,草莓吃的不是安眠药,是带有扑尔敏的感冒药,服用后会嗜睡。

    用量很少,这都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早已经被消化没影了,医生说草莓睡够了就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安洋跟方姐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天早上,家里除了早早出门去拍摄的林汲雅,没一个人起床,早饭也没做。

    安洋是不想看见林汲雅,干脆就蜷缩在草莓的婴儿房里补觉,昨天她们半夜才回到家里,各自回去睡觉,草莓也因为药效睡了很久,上午十点才醒来。

    草莓这丫头果然什么事都没有,睡足了起来又是个活蹦乱跳的小魔王,看见安洋就笑,高兴的不得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咕噜噜的乱转。

    草莓脸上笑容纯洁可爱,然而私底下又忍不住把手摸上了安洋的胸……

    安洋昨天差点被吓死,幸好没事,这时候对着她怎么都发不起火来,心软的要命,竟然强忍着不适默许了。

    这下可把草莓得意死了,尖叫着两只短肥小腿在被子里乱踢,跟骑自行车似的。

    安洋无奈的看着她,几乎要撑不住的溺爱起这调皮又可爱的小混蛋来。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该准备午饭的时候,“草莓,不许乱动了,我们穿衣服起床啦。”

    安洋刚要坐起身去拿草莓的衣服,却一双柔软湿润的小手拉住了胳膊,她回过头,“怎么了草莓?”

    草莓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安洋,充满了希冀,“抱抱……草莓、一起……”她伸出一根短短的食指,指了指安洋,又点点自己的胸脯,意思是还想跟安洋一起睡。

    安洋发出一声投降的叹息,最终没能战胜卖萌的小魔王,又倒回床上搂住了她。

    趁着林汲雅不在,安洋进了她住的客房。

    林汲雅缠着姜哥炒作,还敢擅自给草莓喂药,安洋心里气得不得了,恨不得报警把她抓起来,可惜这中间涉及到草莓和姜哥的身份,安洋无权擅自做什么决定,不能因为她的冲动惹急了林汲雅,给姜哥引来麻烦。

    然而姜哥现在在医院里,身体正在恢复期,安洋不想现在告诉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惹得他心不安,只好自己先想办法稳住汲雅。

    林汲雅很少来别墅,她住的这间客房安洋来过,但来的很少,因为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这里几乎没有林汲雅多少痕迹。

    然而这一次,安洋在衣柜最顶上的储物格子里找到了一瓶感冒药,里面还有掰开过剩下的半片。

    感冒药的瓶子不小,林汲雅随身携带不方便,而且她应该是今晚回来还打算继续给草莓吃,就没带走,况且就算被其他人看到这瓶普通的感冒药,恐怕根本不会多想什么。

    安洋愤愤的捏着瓶子,气愤的直扇动鼻翼,恨不得把其中的药片一口气冲进马桶里。

    可最后她只是从瓶子里抠出了一枚浅黄色的药片,这种片剂很常见,她打算带去药店挑一种同样圆片的维生素回来换到这个感冒药瓶子里。

    这是不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

    正要出门的时候,却接到了一条短信。

    【姜哥】:“想吃鱼。但经纪人不让,啧,还是吃猪蹄吧,手好得快点。”

    安洋匆忙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她看着手机屏幕良久,终于简短的笑了一下,接着利落的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转身进了厨房。

    林汲雅做节目的时候通常不会很快结束,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才会回来,动作快一点,来得及的。

    这天安洋是主动没去姜无病房的,她要赶在林汲雅回来之前买好维生素把药换了,于是做好的那份猪蹄是给庄辰打电话让他下来拿的。

    仓促送完了猪蹄以后,就进了医院附近最大的一家药店,拿出那片感冒药来,跟营业员说:“能帮我找一找跟这种药片相近的维生素吗?”

    营业员看了一眼,有些诧异,“这不是感冒药吗?咱们这就有,找维生素干嘛?”

    安洋有些苍白的脸牵起嘴角笑了笑,说:“家里有老人,总吃感冒药来预防感冒,说了也不听,我想还不如换成维生素给他吃呢。”

    营业员听了赞同的点点头,“那可不行,是药三分毒啊,感冒药哪能总吃啊,还是吃点维生素有好处。我记得有种维生素C和这个药片差不多,吃了也能预防感冒,我给你找找去……”

    安洋随着售货员到一个货架前面,俩人逐个拿起透明的维生素瓶来比对。

    “这个维C效果不错,但颜色太深了,不行。这个呢?稍微小了点,但老人应该注意不到吧?”

    “哎,这个这个,简直跟感冒药那个药片长得一模一样!”

    安洋正要转头去看售货员手里的药瓶,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

    “安洋。”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低声说道,他身上浓重的烟味随着声音一同从安洋脖子后面飘来。

    这个声音……

    安洋人生中接触过的男人并不多,可惜这个人的声音她至今没忘,尽管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安洋的手一松,手里的药瓶落在了地上,她根本没去看那人,第一反应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走。

    已经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应该再也不见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来找她!

    药店邻近医院,人流量非常大,安洋一路从药店冲出来,顺着人多的地方钻回了医院,她不敢回头,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跟着她,可她总觉得听到了那男人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就在身后。

    安洋一转身进了女卫生间,医院大厅一楼这里的卫生间人非常多,她脚步匆匆的撞在了一个阿姨身上,大妈非常不满的嚷嚷了两句,“怎么回事啊!现在小年轻走路都不看道儿啦?”

    安洋却根本无暇气恼,甚至从中汲取到了一点点微弱的安全感,她就停在了人来人往的女卫生间里,一动不动,低着头掩饰着苍白的脸。

    安洋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外面,也不知道要呆多久才能走,可没过一会儿,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安洋动作机械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读取出来,上面拍了一段类似合同的文件字样。

    “48.合作期间及合作结束后,禁止乙方主动(或被动)与雇主及孩子有任何形式的私下接触……”

    这东西安洋曾经看过多遍,熟悉到她看一眼就知道后面写的是什么。

    她如遭雷击,瞬间站不住了。

    庄辰从安洋那儿拿到了一锅喷香的猪脚煲,哼着歌喜气洋洋的回到了病房中。

    “来吧,玉皇大影帝,您老人家的御膳送到了,快吃吧,隔着盖子我都闻着味儿了,香飘十里啊。”

    姜无靠在被调高了角度的病床上,一语不发,懒洋洋的将完好的左手抬起放在了面前的小桌板上,摆好架势准备吃了。

    庄辰把猪脚煲的盖子打开,香而不腻的味道飘出来。

    黄豆猪蹄炖的软烂,汤色软,微微泛着黄,油被撇去了,酱也不重,连猪蹄也被剁成勺子刚好能捞起来的大小,姜无一口一块,用牙轻轻一磕,香嫩的猪蹄就能骨肉分离,吃着一点都不费劲。

    姜无吃了两口,就听见头顶传来了庄辰吸溜口水的声音。

    他厌恶的抱着猪脚煲躲开了,忽然又反应过来来,庄辰是一个人回来的,病房的门自他进来到现在也没再被人推开过。

    姜无抬起头,“安洋呢?怎么还不进来?”

    庄辰:“哦,她没跟我上来,我拿了你的猪蹄自己坐电梯上来的,她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走得还挺匆忙的。”

    “她能有什么急事?”姜无拧起浓眉,思索了一下,说道:“给她打电话。”

    庄辰无奈的掏出电话给安洋打过去,可这一连打了三个,那边始终没人接。

    姜无拿着勺子的手放开了,脸色可见的沉了下来。

    ☆、二十八碗饭

    庄辰心下有点不以为然, 脸上陪着笑说:“姜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安洋说有事,可能正在忙,没听见手机响吧, 没准待会儿电话就回过来了呢……”

    姜无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板着脸将眼睛朝上翻成了一对吊梢眼,这么一打眼一扫,庄辰就闭了嘴不敢出声了。

    他冷冷的说:“她不给我送饭、不跟我说一声就走, 你觉得会是什么好事?她一个植物人住院一年多出来都没地方住, 也没什么亲朋好友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急事?”

    “也是……”

    姜无果断道:“给家里打电话。”

    “哎。”庄辰拿起手机给姜无的别墅打去了电话, 可一样没找着安洋,“方姐接的电话,安洋还没回去呢, 她也不知道安洋上哪儿去了, 我跟她说了, 让安洋到家以后第一时间给我回电话。”

    姜无拿起勺子,在碗边上无意识的磕了两下,刚捞起了一口汤, 最终还是将勺子又砸回了碗中,他将手肘往桌面上一磕,朝着庄辰摊开了手,“手机拿来。”

    “啊?哦哦。”

    姜无将庄辰递来的手机单手托在手心, 用细长的指尖灵活的打开了通讯录,极快的找到了一个名字,将电话拨过去。

    “梁岂别,帮我定位一个手机号码。”

    那条彩信大刺刺的躺在安洋的手机屏幕上面,一瞬间像是将她心上所有防护全都撕破,然而直到被撕毁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蒙着的状似铠甲的玩意,不过是一层一层的保鲜膜,被毁去根本不费力气。

    接着,“shu~”的一声,那彩信之后又有一条短信被发进来,“安洋,你违约了。”

    违约方将以双倍赔付合约金额,以及过程中所有统计其他费用——然而安洋想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违约赔付金的事,她只有一个念头:明明当初她的合作项根本没有成功,合同应该是作废了的,为什么还会有违约?

    如果后续合同还在继续生效,只能说明当初合作根本就没失败,一年前她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夭折,并且是顺利来到了姜无身边的!

    而姜无身边正有一个一岁的孩子——她每天每天都能见到的草莓,姜无意。

    她咬紧了嘴唇,皮肤愈发失去血色,白的像张纸似的,要撑着洗手台才能站住。

    两年前,姜无曾经找了一家代孕公司,想通过代孕生一个孩子,那个跟他签署合约的代孕妈妈,就是安洋。

    原则上来讲,除了中介,合同中的甲乙双方,也就是代孕母亲及雇主是没有机会见面的,为了保证对各自生活的互不影响,这一条需要严格执行。

    代孕双方的生活本该互无交集,只是一场因为钱和子宫发生的交易,交易结束后就翻篇了,再也不提。

    不过安洋并不是,她不是为了挣钱才给人代孕的,是因为需要代孕的那个人是姜无,她才义无反顾的去做这件愚蠢又荒唐的事。

    那时候安洋上大四。

    大四的学生基本不受学校管制了,本该鸡飞狗跳地进入新的社会阶段,不过有的人步调不紧不慢,颇悠闲的挂在后面当反应慢半拍的吊车尾,不着急出去实习,就窝在宿舍里把死宅的最后一班岗站到最后。

    个中典型就是安洋。

    她那时候过的别提多“自在”了,没人管束,学费生活费按时被她妈打到卡上,不过她母亲的作用仅止于此,她们俩连个电话的交流都没有,每到逢年过节,别人都嗷嗷叫着冲出校门回家玩去了,只有安洋一个无处可去,十一端午都是一个人留守宿舍。

    别人结婚是被父母催婚,别人努力工作是要扛起家的重担,可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实习什么的根本不急,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跟所有人步调都不一样的怪物,还是又笨又没有战斗力的那种,怕被别人发现,只能披着人皮在这老老实实的装个人。

    安洋就穿着一身软绵绵的睡衣,盘着腿坐在床上,柔软的头发被她胡乱用一颗夹子别在脑后,一边啃一包辣条一边用电脑码菜谱,佝偻着身子对着一个发光的屏幕,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猥琐。

    “砰”的一声响,宿舍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来人身细如柳,一尺八不到的腰围牵动着全校男人的心,偏偏走路带风,气场宛如周润发,正是有脸不靠偏要靠实力的校花林知梁。

    “我知道你那封邮件编撰没有问题,但你想让谁替你打压缩包?你这种把几十张图直接摊在邮件里的行为非常没有水平,你该不会是幼稚园儿童拉完屎要我帮你提裤子吧?现在,重新压缩好再发给我。”

    知梁打着电话走进宿舍,一手在举着手机一手抱着一台笔电,没手了所以用脚开门,踩着细如针的高跟鞋,然而落地之后脚下的步子依然踩的优雅而富有韵味。

    安洋正陶醉的欣赏着校花,忽然被校花一巴掌撸到了一边去。

    林知梁:“闪开,电脑借我收封邮件,我没时间再去开我电脑了。”

    安洋从善如流的闪到一边去,看忙碌的美女趴在她面前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一样美得动人心魄。

    期间安洋礼貌性的把手里的辣条递给了林知梁,因为辣条味道挺大的,怕馋着人家,而人家又不好意思跟她要,不过显然是安洋想多了。

    林知梁商业假笑的看着她,轻轻抬起纤长的手来推开了她的辣条,“谢谢,就不用了。”

    知梁收完邮件之后又迅速接到了新的电话,来去匆匆的走了。

    安洋慢吞吞的叼着辣条缩回电脑旁边,想重新调出自己的文档来继续码菜谱,可林知梁连她自个儿的邮箱都不知道要关就走了,安洋的手正要点“×”帮她关掉,这时候却又掉进收件箱一封新的邮件。

    那封是关于姜无的。

    那时候张凯欣还没升入管理层,还是姜无的经纪人,而林知梁已经是张凯欣的助理,所以姜无的事刚好从知梁手里经过了。

    安洋知道不该偷看知梁的工作邮件,尤其是她的工作所在这个特殊的圈子里。

    可事关姜无,她实在管不住自己的手。

    她看到了姜无代孕的资料,包括他选择的中介机构,还有他的要求。

    安洋主动找去了那个机构,对照着他的所有的要求来严格把控自己,最后她真的被选上了,成为了给姜无代孕生子的人。

    这个决定真的挺冲动而任性的,但在人生的交叉路口,她完全没有方向的情况下,安洋这一次选择朝姜无走近一步。

    虽然她走得这步是最无用最没有结果的,但正是因为没有结果、没有人会知道,她才敢放肆去走,因为她对上姜无那样闪闪发亮的人,实在是太自卑了。

    能够在他人生中留下这样一点点无人知道的痕迹,然后再悄悄的消失,就已经很幸福了。

    结果这件事就从此开始脱轨。

    安洋以为她贪婪丑陋的算盘落空了,然而在她来到姜无身边工作以后,却被当初第三方代孕中介的中间人找到,这才知道那个孩子根本没死,早就在她爸爸的身边生活的好好的。

    一年前安洋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医生说过胎儿存活可能不大,而她醒来后又看到自己账上没有收到约定好的代孕报酬,所以默认孩子没生下来。

    现在看来是有人暗中扣下了她的钱。

    草莓是她的孩子。

    可只是她代孕来的孩子,安洋不应该打扰她幸福的生活,更无权用这一点点奇怪的交叠来要求姜无对此负责,她应该尽早抽身离开。

    可是现在不能。

    林汲雅还在草莓的身边,代孕中介的人为了赚违约金也随时可能去找姜无,安洋无法在这时候离开草莓。

    姜无顺着安洋手机的定位寻她。然而最终的结果,这只手机竟然就在这座医院、这栋楼一楼女卫生间的一个垃圾桶里找到的。

    他拿到了那只格式化过,又被修复了的手机。

    ☆、二十九碗饭

    “姜先生, 手机程序我已经尽可能恢复了,近期资料应该比较齐全, 如果需要调出相隔时间长一些的信息,我需要把手机带走修复。”一个带着眼镜理着平头的典型理工小青年站在姜无的床边上,一板一眼的说道。

    姜无正单手举着手机, 闻言微微点头,“好,我先看看再说。”他飞快的浏览着手机中的信息,包括近期微博、淘宝浏览记录、微信聊天, 甚至打开过安洋被塞满了广告邮件的老古董邮箱。

    然而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直到最后, 姜无才想起来去看一眼现在根本没什么人会用的手机自带的短信箱,这一看, 却看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东西。

    让姜无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错愕的神似,他摆了下手,对理工小青年说:“今天麻烦了, 需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我会告诉你老板给你多发奖金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小青年点到为止的一颔首,退出了病房。

    姜无拿着安洋的手机,对着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两条短息看了许久。

    作为当初同样签过那份协议的人, 姜无和安洋的熟悉程度所差无几,这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代孕协议。

    看到这个,姜无不至于还猜不到安洋就是他当初的代孕人,奇怪的是他没花费多少力气就接受了, 什么吃惊、意外、被欺骗的感觉都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计。

    而与其纠结安洋是不是草莓的代孕妈妈,姜无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代孕中介的人会用这种不知所谓的摆设条款重新回过头来找上她。

    “合作期间及合作结束后,禁止乙方主动(或被动)与雇主及孩子有任何形式的私下接触……”

    这条协议原则上是对乙方也就是代孕母亲的约束,为了防止出现代孕妈妈对自己生下的属于受理人的孩子割舍不下,发生争抢孩子的行为,再或是干脆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行为。

    可哪有中介整天有时间盯着自己家受理过的每一个代孕妈妈,看她们是不是暗搓搓的去搞这些小动作,通常这都是受理人方发现这些行为之后对代孕妈妈投诉才能用到的条款。

    姜无不得不对此感到费解。

    他停下了飞快滑动手机的动作,用食指尖轻轻一按切断电源,将手机随手抛到一边。

    那双斜飞入鬓的英眉朝上一挑,像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前奏。

    他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我还没投诉,有人倒替我追起赔偿来了,有意思。”

    现在他倒是有点奇怪了,安洋代孕所得的钱,他亲手划出去的几十万跑哪儿去了?

    按照当初的代孕合约规定,在代孕人备孕、受孕以及产后恢复阶段,所有的医疗和营养费全都由甲方也就是姜无来负责,如发生意外事故则有高额的保险赔付。

    可安洋手里明显崩子儿没有,出了院连个手机都没钱买。

    而且姜无仔细回想回想,凭他的眼光,他看不出安洋和草莓之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然,草莓对安洋过分喜欢倒是挺特殊的,但安洋对草莓并没有太多控制不住的情感,比如说……难以掩饰的母爱之类的。

    该不会,连安洋自己都不知道草莓是她生的吧?

    哈,最好别给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洋被人骗去那几十万,白白给人生了孩子之类的戏码。

    姜无忽然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对庄辰吩咐道:“现在就给张凯欣打电话,让她帮我联系到当初的代孕公司,还有当时所有参与的代孕介绍人。”

    庄辰还在安洋失踪的瓜里没走出来,忽然又被姜无一把推进了这个历史遗留的深渊巨坑,他抹了抹耳朵,感觉自己一瞬间又掉了大把头发。

    “什、什么?姜哥,咱们刚才说的是安洋的事儿,你还记得吧?好好的又提起那件事干嘛,医院这是公共场所,咱们先不说那事……”

    姜无面无表情:“如果我没猜错,安洋就是生草莓的代孕妈妈。”

    庄辰:“……”

    庄辰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在一阵接收不良似的脑短路之后,这货竟然脱口而出:“不是吧?那她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到你家来,对着你这么个大帅比和孩子,坐享齐人之福?啊!难道、难道她把草莓也拐跑了?!”

    姜无要不是身体不便,非起来把庄辰锤成一张扑克牌,他冷哼道:“安洋要是有你这心机,那我也省心了……真是纯的太纯,卑鄙的太卑鄙。”

    他透支了二百分的耐心把事大概说了一遍,庄辰听完了之后,竟然提出了建设性的提议:“姜哥,你要是想知道安洋是不是那个代孕母亲,直接偷她一根头发拿去跟草莓做鉴定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找代孕公司问?”

    姜无:“……”

    姜无重重的拍了两下庄辰的胸口,“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办法——被你气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庄辰,你潜力挺大的,绝对有能把老板的轻度脑震荡气成脑瘫的能力。”

    庄辰有点怕了,心虚的缩了缩胸口,静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姜哥,那咱们现在还找安洋吗?”

    姜无忖量片刻,后断然开口:“不用找了,如果是代孕机构找上了她,最多是图钱,安洋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她在得知自己是草莓妈妈的第一时间……她会回家!走,回别墅去看看。”

    庄辰马上动身,“好的姜哥,我现在就回去,你等我的电话。”

    姜无理都没理他,架着自己带着夹板的手就推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你回去有个蛋用。”

    安洋在医院卫生间里呆了许久,那只手机她根本不敢再看,会烫手的怪物似的,她直接全部格式化之后关机扔在了垃圾桶。

    她控制不住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颤抖,脸色太难看了,身边不断有人将视线投向她,安洋只能用洗手池的水拼命的拍脸,尽力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里一下子涌进了一群嬉闹的女孩子。

    这些女孩明显不是来看病的病人,脸色没有半分愁苦和病气,反而朝气蓬勃,一个个英姿勃发,身段一看就是练习过舞蹈的,应该是被学校打发来做体检的学生。

    安洋心思一动,不准备继续在厕所待下去了。

    她果断脱了身上的外套,展开围巾当成了披肩,用发圈将披散的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最后把包也留在了这里,然后瞅准时机,一语不发的低着头跟在舞蹈生的群体中混出了卫生间。

    安洋从始至终没敢回头,一直跟着人群混出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直奔姜无的别墅。

    然而安洋一回到家,方姐却迎来了门口,松弛的面皮皱成一团,小声跟安洋耳语:“林小姐回来了,刚刚上楼。”

    安洋瞳孔缩了缩,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转头就上了楼梯,无声的朝林汲雅住的房间摸过去。

    对着那扇关紧的门,安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想都不想就拧动了门把手,手下稳如泰山,没有半分颤抖,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

    从哪条小小的门缝之中,安洋凑过去一只眼睛,正巧看到林汲雅掰开了一片药,将其中半片投入了草莓惯用的奶瓶中,随即拧上瓶盖拿在手心里摇匀。

    她穿着衣料名贵的飘逸长裙,嘴里还若有似无的哼着歌儿,动作依然带着行云流水般的悦目。

    ☆、三十碗饭

    姜无家别墅围在一道爬满枯萎花枝的大铁门后面, 铁门因着其中主人特殊的工作性质,比别家都要高出不少来, 让里面的屋子获得了最大限度的安全感,才敢将高挑宽敞的落地窗完全露出来,不必封上窗帘。

    阳光顺着落地窗毫不吝啬的照进来, 屋子里的恒温系统也在无声的运转着,可即便如此,站在一楼大厅里面的方姐依然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个洋娃娃似的孩子,精悍有力的肩背微微弯着, 显出一些颓败来, 她仰着脸,不知所谓的望着根本看不见人影的二楼。

    而草莓才察觉不到方姐有什么异常, 她挺直着背靠在方姐怀里,肉墩墩的屁股坐在女人僵直的手臂上,正在鼓着腮帮子嚼一大颗红彤彤的草莓, 草莓嚼烂了还不吞下去, 嗤嗤的往外吐, 搞得自己一下巴的红色汁水,来模仿电视里吐血的女侠。

    二楼上,气质过人优雅美丽的主持人林汲雅手里拿着只奶瓶, 步履轻松的走出来,她脚下踩着双软面的绸缎家居拖鞋,白皙细瘦的脚踝步履散漫,鞋底“啪嗒、啪嗒”的轻轻拍打地面。

    林汲雅没注意到被安洋推开的门缝, 直接用手放在门把上,安洋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贴住了墙面。

    林汲雅推开门走了出来,完全没注意到门后面还站了个保姆,她甩了甩柔顺的波浪长发,拿着奶瓶下了楼。

    “喏,喂草莓喝奶吧,温度正好,别饿着她,”林汲雅一扬手腕,把奶瓶递到了方姐面前,又神色古怪的嗤笑了一下,“孩子怎么弄得整个脸脏脏的,你给她擦一下啊。”

    方姐一回神,僵硬的身子猛地动起来,用草莓脖子里垫的围嘴给她擦了下脸,谁知道草莓非常不配合,把脸调离了林汲雅的方向,不肯面对着她,又噘着嘴嗤嗤的喷了两口汁水。

    方姐神色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慢吞吞的抖着伸出手,十分勉强的样子,快摸到奶瓶的时候还惧怕的往后缩了下。

    “快拿着呀。”看着方姐不一定纯良,但一定很会装可怜的典型农村妇女模样,林汲雅不耐烦的微翻了半个白眼,一把将奶瓶塞进了她的手里。

    “不行!!”

    正在这时候,从二楼传来了一个突兀而尖锐的声音,安洋面孔板紧巴巴的板着,说完便动起来,快速从楼上跑了下来。

    林汲雅想到二楼还有人,精致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一丝尴尬错愕。

    安洋冲下来,一把抢走了方姐手里的奶瓶。“不能喝,你给草莓加了药,这奶不能喝!”

    安洋嗓音干涩,艰难而生硬的吐出一句。

    林汲雅显然被极大的冒犯了,她双目张大,睫毛根下画的黑色眼线翻出来,显得有些凶恶。

    “你胡说什么?一个保姆你懂什么呀?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不明白吗?”

    不是的、这不是她不该管的事,就算是,让她不管她也无法做到。

    安洋梗着脖子,她微微回了下头,眼尾瞟了一眼一脸茫然的草莓,嘴紧紧的闭着什么都没说,可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浅棕色的瞳仁颜色发深起来,周围染上了密密的血红,眼眶里莹满的眼泪在拼命的忍耐着。

    她固执的摇头,说道:“你藏在房间里一瓶感冒药,还掰了半颗放在了草莓的奶瓶里,我没胡说,昨天我已经带着草莓去医院化验过了。”

    话音落下,林汲雅头发差点竖起来,怒不可遏,“谁让你随便进我房间的!你有没有教养?”

    方姐目露惊恐,目光在安洋和林汲雅之间来回看,最后将草莓护在怀里朝后退了退。

    草莓见安洋眼睛红了,立即被吓着了,突然不管不顾的跟着哭了起来。

    安洋像只不肯屈服的小兽,被比她高半头的女人斥责,咬着牙不认输,可在听到草莓的哭声时,她心里一下就乱了,控制不住回头看了草莓一眼。

    草莓哭得脸色涨红,伸着手找她抱,安洋连忙回过了头不敢再看,眼里却开闸似的往下掉泪,她只好把脸撇开,一把将眼泪鼻涕胡乱抹去。

    “一瓶感冒药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一个当保姆的连感冒药都没见过吗?我给孩子吃感冒药又怎么了,现在正在换季,我给她预防感冒不行吗?张口闭口说我下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思想不干净的人看什么都觉得脏!”

    安洋抬起血红的眼睛盯着林汲雅,“草莓根本就没有生病,她连一个喷嚏都没打过,根本不需要吃药。医生交代过,误服抗生素会影响孩子发育,使用过量后果很严重!”

    林汲雅从鼻子里冷冷的喷一气,“得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候,别墅紧闭的大门忽然传来了转动钥匙的声音,随即,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客厅里的人不约而同的静了一秒钟。

    林汲雅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想也不想的当场变脸,抬起涂着丹蔻的手指尖指着安洋,“你把奶瓶扔了!加了药的东西绝对不能给草莓喝!”

    那一瞬间,安洋都懵了。

    姜无推开大门,带着庄辰走了进来。

    林汲雅就跟没看见他似的,还在怒斥安洋:“往草莓的奶里面放药,你这保姆安的是什么心?!为了自己省事,才这么大点的孩子你就敢给她喂药!”

    方姐猛地看向了姜无,胡乱的摇头,喃喃说道:“不是呀、不是……”

    安洋情不自禁的看了姜无一眼,然后执拗的又转向林汲雅,面孔连着嘴唇一起白成了石膏色,原本温软的眼睛恨的发直,磨着牙吐出三个字:“你放屁!”

    小保姆那一个眼神几乎要滴血了似的,姜无看了一惊,心里揪起来,一阵阵的生疼。

    姜无沉默着从玄关进了屋子,一步步踩得很稳,慢慢走来。

    他高挑的身子拢在一件墨蓝色外套里,衣领和袖口露出了浅色的条纹病号服,笔直修长的腿也穿着宽松的病号裤子,高大的男人无端显得有些病弱。

    庄辰一语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姜无没理别的,先把方姐手里只知道张着嘴哇哇哭的草莓抱了过来,完好的左手拖着她,用右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

    草莓终于找到了她的安全感,抱着爸爸哭得更痛了。

    姜无看着林汲雅,苍白的唇忽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你一个搞主持的,又不是演员,跟我这儿演什么呢。”

    男人笑着的模样也很吓人似的,林汲雅一时绷不住,脸色难看的很,“怎么会,我怎么会在你面前演戏?你家保姆偷偷给草莓下药了,不信你去查!”

    她一手夺过安洋手里的奶瓶,举到了姜无面前。

    姜无的手抬了抬,却没接过奶瓶,转而慢悠悠的插自己裤兜里去了,“就算我家没监控,也不代表你随随便便就能信口雌黄,信不信,你就算去问草莓她也不会相信安洋下了药。”

    男人将眼帘一转,漠然的扫了一眼曾经草莓每天都用的奶瓶,“里面真的加了东西?该不会是你干的吧?”他箭似的眸光投向了林汲雅。

    林汲雅神色狼狈,自己勉强收拾起来,撑起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你说什么?姜无,你意外住院,新戏会不会被换人都说不定,这时候我好心好意来帮你照看草莓,你竟然说这种话?!你要是怀疑我,咱们尽管报警去查好了!”

    姜无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的点了下头,认同道:“也是,这奶瓶有安洋的指印、方姐的、草莓的,甚至连我的都有,要说是谁动了手脚,还真说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什么关系,报警把你们都抓进去得了,我们安洋就是个保姆,不值钱,随便扔局子里住上三个月半年都没问题,什么时候调查清楚什么时候出来。不过你可想清楚啊,你让jing车带走了,哪怕当晚就放出来,可媒体把照片一登,配上俩字——‘吸、毒’!汲雅,你玩的起吗?”

    林汲雅神情一乱。

    她打眼一扫,姜无、安洋还有方姐,全冷冰冰的看着她,她气急了,“姜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别忘了……玩不起的人是你!”

    姜无说:“我忘什么了?我还真想不起来,要不你提醒提醒我?”

    “你别猖狂,给你三天时间,你想清楚了来找我,要不然到时候后悔了可没人救得了你!”林汲雅狠厉的瞪着姜无,说完登登登的上楼拿上包,拎着外套就走了。

    安洋跟方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说不出话。

    倒是草莓见林汲雅走了,眼泪一下就止住了,咧着嘴露出了两声笑。

    姜无无力吐槽的拍了下她的小屁股。

    庄辰看了半天戏没插手,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已经做好打仗的准备了,“姜哥,这下可咋办?把那疯女人惹急了——还有三天,要不我现在让经理去联系各家媒体,花点钱,想办法压压让他们什么也别报?”

    姜无冷哼一声,“三天……我给她三天时间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每天都更新不多我也很憋屈……实在是因为最近工作交接比较忙,时间不够啊呜呜呜

    本来我的工作应该是比较自由的,但涉及到一些改建问题,老员工跟我们交接比较多,所以最近都要准时报到,哎……不过老边绝不会断更,以后也会加更的我保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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