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章 112走水了

    天不过才黑着, 叶王府走廊上的灯笼一盏一盏地慢慢亮了, 外头的风大，得再裹上一层厚厚的袄子, 宫嬷嬷手里抱着暖手炉, 看着小丫鬟爬着梯子，往上头点灯。

    秦筝靠在床头边上, 地龙烧得暖暖的, 叶炎眉目清明，侧耳细听秦筝说的话语, “人心不可测。”

    测试过的人心大部分都会让人失望，皇后想要测一次, 不正是怀疑么？心中种下的怀疑，即便是测了, 难道就不再怀疑了么？

    “我没有答应，不过倒是也想看看, 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秦筝抓着被罩, 压低了嗓音说：“皇太孙还在阕城，皇长子身子骨终究弱了，且平临长公主始终是个祸患，今日的局, 要么平临长公主赢了，要么皇上赢了。”

    “可不管他们两人谁赢了, 最后都是敦亲王赢了。”叶炎看着晃动的烛火, 吐出了如此尖锐的一句话。

    秦筝沉默了, 抓紧了被子，揪出一道道痕。敦亲王可比平临长公主和皇帝难缠多了，就连秦篙，在他手上，不过也是个幌子罢了。

    秦篙是被秦箬给秘密送到了敦亲王的地界内，秦箬身后依靠的是皇帝，可皇帝身边的人，也不见得有几个真正属于皇帝的人，敦亲王利用秦篙的可能性很大。

    不能让敦亲王占尽了所有的便宜。

    秦筝沉闷地说：“皇后说，若是事成了，她会让出皇长子的继承权。”这样的诱惑不得不说太大了。

    叶炎思虑了良久，“三公主那边可还能传消息？”他们不能向任何人承认皇太孙的存在，但若是三公主呢？一个被逼不得不和亲的人，她难道不想为了自己拼一把？

    “可以。我让朝露去一趟。”秦筝唤了宫嬷嬷进来，让她备上纸笔，自己快速地写了信，用蜡封好后，又道：“嬷嬷，我梳妆台上头往下数第四格里头有一粉色的帕子，你替我拿过来。”

    宫嬷嬷将帕子拿过来，秦筝看了一眼，“这帕子有点旧，是那年选伴读时三公主相赠的。还是她轻手缝的。让朝露进来。”

    叶炎拦住了，“不用，我让十一过去一趟更快。”叶家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更快将东西递给三公主，想必宫中的皇后正等着消息呢。

    “好。”

    不过半个时辰，宫宴的舞才刚开场而已，十一就带着人手过来了，连带着贴身摸出了三公主的信，秦筝扫了一眼，将信递给了叶炎，三公主身边的领头侍卫换上了衣服，以侍卫的身份，跟着等会运水车一同进了宫，其他人则从另一处叶炎的人那边跟着进宫了。

    叶炎看着秦筝喝下了宫嬷嬷送过来的安胎药，秦筝临睡前，紧紧抓着叶炎的手不放，叶炎用温柔的声音安慰她，说他不走，就待在边上看着她睡，她睡醒的第一眼，一定能看到他。

    秦筝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叶炎叮嘱了宫嬷嬷几句话，往前院去了。暗卫营里头送来了一个叶炎的替身，戴上脸皮之后就是叶炎，身形与叶炎相似，坐在了书房内，而叶炎，则换上了夜行衣，领着其他人出门了。

    宫嬷嬷拿着绣堋子，坐在秦筝床边，用着烛光，慢慢地绣着小孩子们的肚兜。

    皇宫中，皇后娘娘穿上了朝服，她今日的准备整整用了一个下午，等见过秦筝后，又在梳妆台前坐了连个小时，奶嬷嬷抱着皇长子进屋时，皇长子嘴边留着口水，伸手挥动了一下，却软绵无力。

    皇后伸手要抱皇长子，奶嬷嬷小声提醒皇后：“娘娘，您身上穿着朝服呢，时辰也快到了，怕耽误了正事。”若是抱孩子弄皱了，还得整理，到时候若是得罪了皇帝，皇后娘娘与皇长子的处境越发艰难了，特别是听说后宫有一位贵人怀有身孕，据说还是男胎之相，皇帝将这贵人藏得严严实实的，其他人都没有见过。

    空穴来风必有因。奶嬷嬷越发相信这事是真的，特别是进宫来伺候时，见皇后宫中冷得跟冰窖一般，哪像那些个嫔妃，皇帝走得勤快，就连那个秦箬，一个月都能见上皇帝两三次。

    皇后摇头，“我抱抱吧，没事。”奶嬷嬷只能将皇长子递给皇后，皇后搂着亲了亲皇长子的额头，“今日你就不用带着皇长子过去了，在侧殿带着就是了，风大，小心烛火，其他就没事了。”

    “是，娘娘。”

    皇后双眸神情带着肃然，整理了着装，头也不回，往前殿走去。

    腊八节宴会上，皇后坐在皇帝身边，看着皇帝赏赐众人腊八粥，众人吃得津津有味，皇帝见皇后并没有动，便低头询问：“皇后可是身子不适？”

    “回皇上的话，臣妾今儿起来贪吃，多吃了一些，如今倒真装不下了。”

    皇帝微微一笑，颔首，“那你意思一下。”

    “是，多谢皇上关心。”皇后吃了一口。

    平临长公主也只是些微动了一下，不过是做做面子，在她看来，这腊八粥比她府上的难吃多了，宫中的食材倒也不过如此，只怕是敦亲王一进京，一些人又使出了什么把戏了吧？

    她也不想想，连带着她府上的东西都比宫中的好，更别提是敦亲王府上的吃食了。

    平临长公主将目光落在皇后脸上，厌厌地瞥了一眼，以往她总以为皇后像她，至少狠得下心来，如今看来，到底是像赵家人，懦弱无能到了极点。

    即便是她不帮忙，她平临长公主想要做的事，又怎么可能做不成。这么一想，她伸手拿了前头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在杯中，站起来往前头走去，敬皇上一杯。

    皇帝见平临长公主亲自上前敬酒，便也站了起来，表示对平临长公主的尊敬。平临长公主刚上前时，敦亲王眼观八方，也立马停止了话头，站了起来，往皇帝那头去。

    其他朝臣，见两人凑一块了，全都低下头，默默吃东西去了。

    平临长公主笑着道：“今日是腊八节，本宫多谢皇上赏赐腊八粥。”说着就要拿着酒壶上前，替皇帝将酒杯上的酒斟上了。

    薛大伴在一旁见了，上前拿起边上皇帝专用的酒壶，要拒绝平临长公主的好意。

    平临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将酒杯放在桌上，冷哼一声，“怎的？你是觉得我这个做岳母的，还能害了自个的女婿不成？”薛大伴连说不敢。

    皇帝笑着拿起酒杯，横了薛大伴一眼，道：“姑母别多心，他就是这样不拐弯的性子。给！”酒杯正递过去，平临长公主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只见敦亲王扬声道：“平临，你倒是忘记了，这礼不可废。”

    “兄长在外多年，竟然还记得宫中的这些规矩，倒是让臣妹觉得心惊胆战。”平临长公主出口就意有所指。

    敦亲王笑得如沐春风，摇头，宠溺一笑，好似在包容飞扬跋扈、不懂事的妹妹，道：“平临，这进宫前，你皇兄我，总得请个嬷嬷教一番吧，我也怕给皇上丢脸不是？”

    “您也皇上不过就是叔侄关系，这脸怎么也丢不到皇上那儿去。倒是皇上这杯酒若是不喝，只怕是认为我别有所图了？”

    “不过是一杯酒罢了，平临你又何必如此计较？”

    平临长公主冷冷地说：“难不成皇兄上前，不也是为了敬皇上这一杯酒？皇上能喝上我们敬的酒是荣耀之事，若是能喝我亲自斟上的酒，更是我赵家光耀门楣的事。皇兄，您不需要这个吧？”

    “皇妹有所不知，皇兄正需要这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皇上脑袋疼。

    皇后站起来，吐出了腊八节宴会上的第一句话，“母亲，皇叔父，皇上最近这几日等着吃道长炼制的丹药，道长说了，这丹药忌酒。我是皇上的妻子，这酒，自然由我替皇上喝了。”皇后说着，伸手去抢了平临长公主手中的酒壶，将酒倒入杯中，一口一饮而尽。平临长公主想要开口阻止，却咽了下去。

    皇后又看向敦亲王道：“皇叔，您的酒，我也一并喝了吧。”

    敦亲王扬眉，可有可无地将酒杯递过去，皇后将酒也一饮而尽。

    平临长公主与敦亲王一前一后回了座位，皇帝心中酸涩，语气中暗含了几分关怀，问：“皇后，若是头晕，到后头去歇息吧？”

    “不用了，皇上，臣妾还行。”

    “去吧。”皇帝唤了薛大伴，让他喊了人过来，强行扶着皇后要往皇帝的寝殿去歇着。

    平临长公主双眸晦暗不明地看着皇后，口中满是血腥味。而敦亲王则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翘起，心情很好。

    此时，一小太监飞奔了进来，帽子歪歪斜斜不说，还跑掉了一只鞋子，“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的侧殿，走水了！！！”

    “什么！”皇后娘娘叫了一声，身子一软，晕倒了。

    皇帝忙让人赶紧送了皇后去后头，又大声喊：“来人啊，快，派人救火！！去请太医！！！一定要救出皇长子，否则，杀无赦！！”

    平临长公主脸都黑了，猛地抬头，盯着敦亲王，敦亲王停住了把玩酒杯的手，微微一抬酒杯示意她，之后，将酒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

    平临长公主心有点慌了，此时，后头一宫女过来，附耳在平临长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平临长公主睁大了双眼，浑身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