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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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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驾马而去, 寺庙不近, 却也不远。

    小小的两栋瓦房对立着, 瓦片和雕花早就看不出本色。

    一个瘦弱的尼姑站在大钟前, 钟比她还高出几寸。

    方才的钟就是她撞的。

    月明把马绳绑在树上,自己走进, 鞋的底硬了些,踩得干叶子嘎吱作响。

    她走进了才看清那钟也破的不成样子, 不知怎么发出那样清越动人的声音。

    瓦房上挂着块匾, 勉勉强强能看出上面写着清心庵。

    小尼姑乍见到这衣着非凡的漂亮少女, 愣了愣,不知该做些什么, 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怯生生地叫了声,“贵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月明也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跑了这么远来尼姑庵中, 不是为了口中的解惑,而是为了逃避现实觉得可笑。

    她不想见方溯。

    方溯的笑中有些类似于长辈的温情, 她在遥远的幼童时, 村中慈祥的老人在看向顽劣的孩子时, 常常会用这样的笑容,无奈,温和。

    即使方溯和老不沾边,脾气也半点不温和。

    但她还是看出了这种东西。

    方溯对她的纵容。

    像是纵容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的纵容和娇惯始终提醒着月明她们的身份,她不得不承认, 她想逃。

    她十七岁,若到了方溯那般的阅历和地位,要么会一笑了之,把这份无果的感情埋在心里,到二人都不在乎时来出来做酒桌上的谈笑,要么不管不顾,把想做的,做够了,及时抽身或长醉不醒。

    可她既没有前者的洒脱也无后者的魄力。

    她只能不上不下地吊着,生生磨掉自己最后一口气。

    月明坐到禅师面前喝茶时还觉得可笑,但她只是低着头,慢慢啜着这杯有点苦的茶。

    “贵人所谓何事?”

    禅师年纪不小了,眉目却残存着当年的风姿与温润,像是一块古玉,历久弥新。

    “无事。”

    禅师舒展了眉眼,笑道:“贫尼见过很多像贵人这样的人,心事重重地来,”她顿了顿,“心事重重地走。”

    她打量了月明一番,“贵人是为了情?”

    月明放下茶杯,道:“何以见得?”

    “像您这样年轻的贵人,大多是为情。”

    也是,像她这么大闲着没事的贵族子弟,声色犬马,无法无天,除了为情所困,实在找不出来这更好的理由了。

    月明觉得自己很是无趣。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炷香的时间。

    清心庵虽然破旧,内里却很是干净。

    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禅师身上,恬静得像是一幅画。

    月明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贵人请讲。”

    “我想在贵庵呆上几日,不知是否打扰?”

    “自然是不打扰的。”

    不知道是不是月明的错觉,在看见自己拿出那一叠银票后,禅师的笑容都真挚的许多。

    她伸手接下了,道:“只是有一点,庵中并无粗使下人,很多事恐怕要让贵人委屈了。”

    “不妨事。”她摇头笑了,“还未问大师法号。”

    “贫尼安定。”她却未问月明。

    月明乐得清闲。

    “四儿,领贵人去客房。”

    四儿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

    四儿局促地站在原地,小声对月明道:“走吧。”

    月明颔首,随着四儿走了。

    说是客房,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隔间,也十分干净。

    被褥都是粗布的,且太单薄了。

    半截蜡烛半死不活地罩在竹笼里,外面糊着层发黄的纸。

    要是方溯来了,定然要笑她自讨苦吃。

    “清心庵简陋,委屈贵人了。”安定在她身后道。

    月明转身笑道:“哪里,这样就很好。”

    不知她是什么身份。饶是四儿无比胆小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月明身上随便一个小物件儿都能把整个清心庵买下来。

    “四儿,和我走。”

    四儿小心而好奇地看着月明,和安定一起离开了。

    桌子上有经文,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还未抄完。

    最后几个字似乎是没有墨了,但落笔极深,好像把要把白纸划开才算。

    佛经的颜色有些奇怪,泛着褐。

    月明拿起佛经,上面满是熏香味,简直像是护国寺内终年不熄的檀香。

    她还闻到了一点腥气,犹如血的腥气。

    她自若地把佛经放回原位,只是把软剑在袖中笼得更紧。

    存世几百年而不倒,确实是个有趣的地方。

    ……

    “师傅,那人是谁啊?”四儿忍不住道。

    “管她是谁做什么?”安定淡淡道:“记住是个富得流油的主,好好伺候,别怠慢了。”她从一沓银票中抽出一张,塞到孩子干瘦的手里,道:“嘴甜点,讨得她欢心,好处可不会少。”

    月明把窗子关上了。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发现自己来这清心实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来都来了,没有结果地回去,她是万万不干的。

    不说别的,单方溯就能笑话她半年。

    于是吹了吹纸上的灰,就着那人剩下的笔墨抄书。

    因为那沓银票的缘故,安定对月明的态度格外殷勤,还是那种和风细雨般润物细无声的殷勤,言谈没有半丝谄媚之色,却把殷勤献了个十成十。

    饭菜都是四儿给端上来的,不见荤腥,味道却还不错。

    清心庵真的太静了,月明每日听着蝉声而眠,再听着钟声而起。

    少年人的感情炙热而短暂,月明觉得自己那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被清心寡淡的日子给磨了差不多,若是还是忘不了,左不过是抄写佛经。

    之前抄经的人字凌厉得很,一笔一划皆是风骨。

    倒和方溯的字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提笔,写了个方溯。

    她的字是方溯手把手教的,但没有方侯爷那般锐利,反而处处收敛,温润无比。

    待放下笔时,原本用来抄经的地方写满了方溯,严丝合缝地贴着那些经文。

    月明轻轻地放下笔,然后把那张纸撕了。

    碎纸上的经文已经看不清了,方和溯字却清楚的很,一字一字,像是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

    月明皱眉,拿着软剑出去了。

    清心庵里的蝉声在晚上好像也没那么静了,吵得人心烦意乱。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眉心。

    要是方溯在这,会如何说?如何做?

    定然会笑出声来吧。

    她烦躁地摆弄着袖中的软剑,一点一点缠在手指上。

    “谁?”那边突然道。

    不是四儿和安定的声音。

    声音轻柔,刻意拿捏着腔调,不辨男女。

    月明并未回答,只是躲到了墙的拐角。

    “大人太紧张了,哪有什么人?”

    是安定。

    她慢慢从后园的破门里走出来,随后也跟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连脸都挡住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你们说的,”那人淡淡道:“听说你这又有客人了?”

    “是个年轻姑娘,为情所困,在这小住几日,”安定道:“她倒没提温香的事情。”

    “什么身份?”那人问。

    安定道:“您这就是为难我了,我一个老尼姑,托着几位大人的恩情带着四儿在上林苑有个容身之处,怎么会认识贵人?不过就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出手大方阔绰。”

    “她既然没提温香,”那人道:“就别给她。”

    “我省的。”

    “那几位的温香,送过去了吗?”

    “让四儿送去了。”安定眼角带着笑,褶子都堆到了一处,道:“您别看这孩子小,做事却很老道。”

    “可我怎么听说,”那人轻笑道:“送去的温香少了?”

    安定捻着自己的袖口,道:“不知。”

    “定是她动了。”他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让她抽过温香,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成了瘾,就去动那几位的。”

    安定一撩衣服,跪下道:“四儿年纪还小,请大人恕罪。”

    那人冷冷地看着她,道:“这小畜生迟早害死你。”

    安定不搭腔,道:“请大人恕罪。”

    他似乎咬了咬牙,道:“起来。少了那些我已经让人送去了,你要是真想让她活命,就别让她碰温香,不然下次她抽了多少,我就从她身上割多少肉。”

    “多谢大人。”安定起来,给听声好像比自己年轻几十岁的人跪下不觉羞耻,反而淡定至极。

    那人嗯了一声。

    之后就没了声音。

    月明呆了一会,正要出去,只听安定啐了一口,道:“一条狗,拿什么臭架子,老娘出来混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呐。”说着,门嘎吱一声响,回了屋。

    月明忍着想要叹气的冲动。

    她好像进了个贼窝。

    他们口中的温香用了会成瘾,而大齐律中是明令禁止这种东西的,听安定的意思,还有朝廷官员参与其中。

    是回去找方溯,还是……

    不能回去。

    她有了打算。

    眼下没有证据,这不比堑州,中州势力繁杂,既然与官员有关,那么贸然请人派兵搜查一定会牵动这些人。

    她只住了几夜,就有朝廷官兵来搜查,那么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到与她有关。

    而查出她的身份绝对不是难事。

    若是真能查出什么还好,若是查不出来,反而打草惊蛇。

    也是,在给方溯树敌。

    还是那种,不知在何处不知是谁的敌。

    她绕了一圈回到房中。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如常抄经、画画、休息。

    她一切如常,只是精神越来越不好,几日过去,消瘦了一圈。

    “大师,我想与大师谈谈。”月明站在安定门口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巷尾咸鱼小天使的地雷。

    今天买了某蛋糕(我真不知道它叫什么)裹着非常厚的巧克力,相当甜,我咬到里面时以为是奶油,结果是肉松。

    咸的。

    简直是人家杀器,尝出味道之后我都疯了。

    你能想象巧克力、可可粉、甜的糕点和肉松混一起的味道吗?

    我觉得我的口腔受到了□□。

    《上司被我特殊照顾过》的脑洞。

    林霖动了动手腕,手铐被她扯得直响,在确定真的挣扎不开之后,仰头道:“您到底要干嘛?”

    白芨站在她面前,很轻柔很认真地说:“强—奸你。”

    别说我变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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