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难产

    段离殇几人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内院。

    就看见院子中站满了人，大舅舅杜康正在院子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满脸焦急。

    二舅舅杜健跟二舅母琳玲，陪站在一旁，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是小妾。

    简浔正站在门口，神色难掩担忧。

    “大舅舅！”段离殇快步走上前。

    听到段离殇的声音，杜康抬头，看见段离殇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殇儿，你怎么来了？”

    简浔先是一愣，而后不假思索地大步掠过来。

    “离殇。”

    段离殇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着杜康，“大舅舅，我回一心园看看，听李妈说大舅母生产，就过来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杜康听罢，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杜康这个神色，估计情势不太好。

    这时候，站在杜健身旁的琳玲目光一亮，走过来献媚地拉住段离殇，“殇儿，哎呀，现在应该喊你太子妃了吧，你啊，出嫁太急了，我们都不知道呢，亏得我还跟你二舅舅说要给你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呢。”

    听着琳玲敷衍的话，段离殇轻笑了一下，“离殇多谢二舅母了。”

    “好了，琳玲，殇儿现在是太子妃，岂容你这般拉拉扯扯。”杜健眉头一皱，面色不悦。

    谁知琳玲白了他一眼，继续堆笑地冲段离殇说道，“她就算是皇后，也还是我的外甥女儿，殇儿你说对不？”

    段离殇蹙眉，这个二舅母说话越发每个把门儿的了，大白天的怎么能说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还不得说萧尽欢要造反啊。

    “好了，还是关心关心大嫂吧！”杜健一把将琳玲拉过去，呵斥道。

    “我早就跟大嫂说，她年龄大了，不适合再生孩子了，我都说要把我们的麟儿过继给大哥大嫂，可他们非要生啊，这下好了，连大人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吧，我......”

    琳玲越说越离谱，段离殇看到杜康的脸色已经涨红，忍耐到了极点，急忙冲杜健使眼色。

    索性杜健倒是个聪明的，将琳玲扯到一边，“胡说什么，去照看麟儿！”

    见杜健真生了气，琳玲一扁嘴，扭着腰不忿地离开了。

    院子中，终于恢复了安静。

    简浔站在段离殇旁边，拿眼看着段离殇有些憔悴的面庞，轻声问道，“他对你可好？”

    段离殇怔忪，他？哦，他说的是萧尽欢吧。

    她该怎么回答呢，若说好，他不但关了她禁闭，还罚她抄写经书，若说不好，她纵火那件事还多亏了他出手。

    不过，他没有虐待她，每天好喝好喝的，也算是，还可以吧。

    想到这儿，她冲简浔点点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出来本也是想回来看看你们，顺便跟你商量一下那几间铺子的地契该怎么办。”

    简浔点头，“嗯，等大夫人生产完，我们再说。”

    俩人正谈着，房门被推开，一个稳婆模样的女人急急忙忙跑出来，手上身上全是鲜红的血。

    “老爷，御医说了，问你保小保大！”

    此话一出，院中所有的人都呆住，段离殇一惊，慌忙看向杜康。

    就见杜康瞪着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老爷，快点啊！”那稳婆见杜康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道。

    段离殇心里也不由得一紧，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在这个朝代，一直都是男尊女卑，大男子主义比较重一些，而且，更主要的是女子要以生下男丁为己任。

    就像父亲，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娶回去，为的，就是生一个儿子。

    如果女人难产，大多都会毫不犹豫地保小，弃大。

    想到这儿，段离殇紧紧盯着杜康，她的舅舅会如何选择呢？

    “保......小。”

    带着一声叹息，杜康终于说了出来。

    段离殇惊讶的看着他，那个在她印象中跟舅母相敬如宾，感情甚笃的大舅舅，在这样的时刻，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手指发凉，段离殇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后，如果她也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么，萧尽欢会如何？

    此刻，她倒是忘了，她前日还说跟萧尽欢不合适的话，这会儿竟又想到将来生孩子的事情了。

    稳婆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个答案，转头进去禀告。

    段离殇手指握成拳头，她是一个整形医生没错，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外科医生，而且，当初她还因为好奇孩子的出生，还专门学习过剖腹产的手术！

    脑海里浮现着大舅母平日里的音容笑貌，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今天也不过三十出头，搁在前世，还正是风华正茂的时辰。

    不行，她不能这么看着。

    “大舅舅......”段离殇刚想跟杜康说，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喊声。

    “段离殇！”

    带着怒气的低吼声把段离殇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萧尽欢脸色不渝地站在那里。

    “太子殿下！”

    杜康见萧尽欢来了，强忍着心头的焦急给段离殇请了安。

    其余人也都跪在地上，恭敬的问候萧尽欢。

    萧尽欢看着直直地站在那儿的段离殇，长吁一口气，他下了朝回来，去琴瑟院看她，就发现她居然不见了，幸亏他今日在皇宫听说杜家大夫人难产请了御医，他便猜测着段离殇可能会来这里，他便急急赶来，见她安好地站在院子里，萧尽欢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却又被火苗填满。

    “萧......，殿下，你怎么来了？”

    段离殇自知理亏，讪讪一笑，小步走到萧尽欢跟前。

    “段离殇，你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萧尽欢看着段离殇脸上没有多少知错的表情，咬牙说道。

    “离殇可不敢。”段离殇仰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萧尽欢。

    萧尽欢看着段离殇，刚刚的那股子火气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灭了，但还是忍不住闷闷问道，“可是从后墙翻出来的？”

    段离殇继续点头，有句话说得好，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嘛。

    上下打量着段离殇，见她完好，那句可伤到梗在了喉间。

    “不好了，老爷，大人孩子都怕保不住了！”

    这时候，稳婆从房间里再次冲出来，凄厉地喊道。

    “怎么会这样，不，孩子不要了，保大人，你告诉御医，保大人！”

    不知为何，此刻的杜康忽然急了眼，口口声声地喊着保大人，段离殇摇头，刚才干什么去了！

    不行，现在已经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了，她必须搏一搏了！

    “大舅舅，我去看看！”

    说完，段离殇就要往里面跑。

    “你一个小丫头进去干什么！”萧尽欢一把拉住她。

    萧尽欢此时正心急，不由得脱口而出，“木头，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人！”

    说完，她用力踩了一下萧尽欢的脚，然后挣脱他跑了过去。

    “殇儿，我知你心急，可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啊！”

    杜康眼睛都红了，无奈地劝阻道。

    “大舅舅，你忘了，我自小跟一个游医学过医术，你也知道娘亲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是我调理的，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舅舅，你要相信我！”

    段离殇目光坚定地看着杜康，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给他压力。

    “可......”

    “别可是了，马上叫人烧些开水，对了，有没有锋利的匕首，油灯，匕首，还有，针跟线用开水煮沸！”

    说完，段离殇风一样地冲进了琳玲的房间！

    巨大的血腥味儿让段离殇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出来，入目是刺眼的红色，使得房间里平添了让人心悸的感觉。

    “怎么样了。”

    段离殇走到床前，急急问道。

    王御医回过头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站在后面，眉头一皱，“你是谁，怎么进来了！”

    段离殇没空理她，急忙看向琳玲，就见她此时紧闭双目，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

    脸色极其地苍白，她的身下，铺着白色的床单，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

    “怎么样了！”段离殇眉头紧蹙，因为焦急而吼了起来。

    许是被段离殇的气势震到，一旁的稳婆哆哆嗦嗦道，“不，不行了，御医要我告诉老爷准备后事了！”

    “躲开！”段离殇听完，挤开王御医来到琳玲跟前，俯身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

    好像，还并未穷途末路。

    段离殇马上走到温青菀跟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大舅母，大舅母，你要振作，你要挺住，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大舅母！”

    随着段离殇的呼喊跟拍打，本来气若游丝的温青菀眼皮动了动，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太子妃，你要的东西！”这时候，阿香走进来，拿来了烈酒，油灯跟匕首。

    一旁的王御医满脸惊疑，“你们要做什么！”

    段离殇站起身，看着王御医，现在没时间跟他解释，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救人！

    将烈酒喷洒在琳玲的肚子上，然后她又将匕首用烈酒，油灯消了毒。

    此刻，一屋子的人都十分疑惑，震惊地看着段离殇，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阿香，去催促他们快点儿煮沸针线，把大舅舅跟简浔喊进来！”

    说完，段离殇快步走到温青菀身边，“大舅母，我现在要救你，还有你的孩子，请你相信我。”

    原本半昏迷的温青菀忽然睁开了眼，目光涣散却又十分坚定地望着段离殇，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