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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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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数吗?你是怎么说你外公的?你外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这辈子悬壶济世,周围的人说起来,谁不说他是大善人,到了六十岁的时候,还在大冬天里跳河救落水的孩子,落了肺病,这样的人,你说他被□□过,谁能不心寒,你妹妹又几时说过反动的话?苏果,你当真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严重性吗?”

    这孩子,岂止是心眼坏,简直就是疯了。

    苏果腿软了软,跌坐到了地上,委屈地看着她妈,于虹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去扶她,转身也进了屋。

    冬天的太阳,照在她身上,她却丝毫不觉得温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她好像真的要完了,她被家人无情地抛弃了,这个世界上,她还能依靠谁?

    腊月二十四,周牧野工地上已经停工了,在家里大扫除,准备迎接春节,苏桃在一旁做帮工,递个鸡毛掸子,递个扫把什么的。

    就听得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她二叔,她欢天喜地跑过去:“二叔,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苏钟武拉了她一把:“咱们过来说话。”

    苏桃被她拽到了南边鸡舍旁,苏桃小声道:“二叔,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桃子,你之前不是让我密切关注着你姐吗?”

    是的,苏桃考完试,拉着周牧野先去了她二叔家一趟,就是嘱咐她二叔这个事的,她总觉得苏果要从中作梗,难道,她又猜中了?

    “我本以为你姐要对你的成绩做什么手脚的,却没想到,前天,收到一张纸条,说是省城来的政治审核的人去了你家,而苏果要破坏你的政治审核,我便叫上你爸妈,一起去了你家,果然……”

    苏桃有些讶异:“她说我的坏话了,是吗?”

    苏钟武叹了口气:“确实是,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真的是让人心寒。”

    苏桃讶异的其实不是苏果说她坏话,她讶异的是,竟然有人给二叔递了纸条。

    显然,苏钟武也觉得这个事很蹊跷:“桃子啊,你说,到底是什么人给我递了纸条啊?”

    苏桃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其实,这并不难联想,首先,苏果她怎么会那么确切地知道政审的人那一天会去他们苏家审查,那定然是有人告诉她的。

    所以,是胡先进,胡先进告诉了苏果,却又透了消息给她二叔,那样,苏果的卑劣行径会被人戳穿,苏果的人生陷入低谷,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如今只能巴着胡先进了。

    呵,这个胡先进,脑子还是可以的啊,真是好一招计中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也是他指使的,黄雀也是他喊来的。

    呵,他对苏果倒是还挺用心,只希望苏果这辈子再别使什么幺蛾子了,因为她真的完全不是胡先进的对手。

    苏桃笑笑:“谁知道呢,算了,既然她没能破坏我的政审,这件事也就算了。”

    她上大学,苏果落榜,就是对苏果最大的惩罚,她会更加努力地往高处走,然后在高处回头看苏果,那可真的比什么其他报复都来得要苏果的命。

    苏钟武又叹了口气,他是真没料到,苏果那丫头对苏桃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已经到了不惜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让自己妹妹落榜的地步。

    姐妹反目,当真是作孽。

    晚上,苏桃坐在床上搽雪花膏,周牧野钻进被子里,苏桃靠过来:“来,擦一点。”

    她还真是孜孜不倦地试图让他成为一个精致的乡间汉子。

    周牧野放弃了挣扎,任由她把香喷喷的东西涂抹在他脸上,至少这是桃子的味道,和她一个味道,他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苏桃并没有和周牧野说她姐的事,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这种事,就像巨浪里的小舟,压根在她心里翻不出什么波澜来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她的日子正在越来越好,她姐只是不甘心跟不上她的脚步,这些,都是无用功,她才不要拿这种小事坏她男人的好心情呢。

    “算算我们现在大概有多少钱。”

    周牧野倒是没什么概念:“应该存了不少了,够你去城里花的。”

    苏桃斜睨了他一眼:“我是去念书的,还是去散财的,我们存的钱,岂止够我花?”

    她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够花,要是钱够的话,她打算先去省城置办套房产,至少,她男人在省城打工的时候,不至于连遮风挡雨都成问题。

    这么一盘算,周牧野这一年盖房子一共挣了五百块钱,除了农忙时,他几乎是一天都没歇,整天给人家砌墙。

    这在过去,他可真是想都不敢想,这可结结实实是大钱啊。

    还有更大的钱呢,他媳妇儿的两个窑厂这一年刨除人工费,一共挣了两千六百块钱。

    养猪因为还没成规模,一共挣了四百块钱。

    所以,苏桃现在手上一共有三千五百块钱。

    不盘点不知道,一盘点,周牧野简直目瞪口呆,他们家,竟然这么有钱了吗?

    脱贫致富,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苏桃笑着看他,就喜欢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今年这还是赚的少的,窑厂买设备,以及她又烧了不少青砖根本没有回本,等明年,成本更低,利润就会更高的。

    这三千块,买房子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农村盖个大屋都要两三千了,她想起自己还有十套邮票呢,到了年后,邮票也是时候价格暴涨了,到时候把邮票卖掉一套,应该是够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的。

    后面邮票会持续升值,别说买一套了,买一幢楼都不在话下。

    大年夜,苏桃郑重地和牧月牧星说了她要去省城念书的事,两丫头自然是欢天喜地,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但是……你们大哥……也要去省城打工了,你们……”

    怎么看这嫂子都有诱拐人家大哥的嫌疑,小姑子们会不会有意见?

    小姑子怎么可能有意见呢,牧星表态:“我和牧月商量过了,即便嫂子你不说,我们也是要叫大哥跟着你一道去省城的。”

    开什么玩笑,嫂子这么好看,去了省城那种大城市,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遇到危险了怎么办?没有大哥在身边,她们可跟着操心了呢。

    周牧野一个‘真懂事’的眼神瞟过去,两丫头沾沾自喜起来,她们果然是懂大哥的。

    正月十五,苏桃接到了来自省城医科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上面一笔一划,都是用毛笔写的,字体苍劲有力,苏桃热血澎湃,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怎么能不激动。

    不少人给她准备行囊,她爸妈恨不得让她背上整个屋子去省城,赵美兰吴桂凤也分别准备了很多吃的,两个小姑子也是各种准备。

    苏桃哭笑不得:“我大概是要亲自开一列火车过去,不然不够装的。”

    于虹又往她的编织袋里放了一包大果子:“没事,我们送你到学校呢,多的是人帮你拎。”

    去省城那一天,左边是她爸,右边是她妈,再边上是她二叔,后面还跟着周牧野,简直浩浩荡荡,苏桃哭笑不得,送学的阵仗,未免也太大了。

    林红根给了周牧野一个介绍信,上面有地址,让他去找他以前一起干活的赵师傅,找师傅在省城比较有门路,能带着他一起干活。

    周牧野谢过了林大伯,和苏桃一起踏上了去往省城的路。

    这一路上,苏桃思绪翻涌,想起自己上辈子的落魄人生,潦草收场,真是唏嘘不已。

    她和周牧野坐一排,对面挤着她爸妈和二叔,那三人一路上都在热聊,她妈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没出过远门,什么都觉得稀奇,她爸嘴上说她没见识,眼睛里却是带着笑的。

    小方桌下面,苏桃握住了周牧野的手,周牧野心里一咯噔,想要轻轻推开她的手,一转头,小妮子委屈地扑闪着大眼睛盯着他呢。

    怎么狠得下这个心呢?

    只能当着丈母娘老丈人以及二叔的面,握紧了小桃子的手,和他的小桃子一起奔赴人生的新篇章。

    ☆、71.第 71 章

    苏桃本来还担心自己送学的阵仗太大, 到了学校才发现, 好些同学恨不得把七大姑八大姨全部请过来。

    学校里天南海北, 什么口音都有,每一个学子身边都簇拥着一大群家人亲戚,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学校大门口还有专门的照相师傅, 苏桃拽住周牧野和她妈:“咱们也一起照张相。”

    说完,让他们把行李放到了一边,站在学校大门口,旁边就是竖排的几个大字‘省城医科大学’, 显然是刚描摹过的大字,透着崭新的痕迹,院墙上的石灰水也都是新刷上的。

    一切都是崭新的, 充满着希望的。

    一大家子人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苏桃拽住周牧野, 对照相的师傅说:“给我们单独拍一张。”

    她的手没有松开,在自己的学校门口,留下了这么一张二人合影。

    这里是省城,没有乡下人那么保守,过往行人偶尔看他们一眼,也都只是笑笑。

    周牧野倒是连冷汗都掉下来了,脸部表情僵硬得厉害, 后来拿到照片, 苏桃说他这表情像是要吃人。

    因为是第一年恢复高考, 而且又是正规的医科大学, 所以,他们这一个班级,一共就招收了三十二个人,只有四个女生,这四个女生,便住在同一间宿舍里。

    苏桃到的最早,几人打量着宿舍,于虹担心:“这个条件,是有些简陋了,上厕所洗澡还都要去公共的地方去,你能习惯吗?”

    苏桃拍着她的肩膀:“于女士,我可是在农村住过一年的人,什么艰苦环境我不能适应啊,放心吧,不就是公共厕所和澡堂嘛,都是小事。”

    于虹难得来一趟省城,苏钟文便打算陪她在城里转转,而苏钟武在这边有几个朋友,他打算拜会一下,便只剩下周牧野了。

    苏桃和他并肩出了学校,她得先去打听一下现在邮票是什么行情。

    出去一打听,顿时蔫了,邮票的价钱是涨了不少,一套邮票现在大概能卖出一千块的价格,加上她手上的三千五百块钱,买房子,有点儿困难,毕竟这儿是省城,一套带小院子的房子,要将近一万块钱,她算着时间,可能要到四五月份的时候,邮票才能大涨。

    也就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她可以等一下的,就是要委屈她家牧野哥了。

    周牧野把苏桃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候了,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自己进去吧,我去找林大伯的朋友了,以后跟着他干活,都在省城,得了空我就会来学校看你的。”

    苏桃乖乖地点头:“等你定好了在哪边干活就要来告诉我。”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

    苏桃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头说话声传出来。

    “你们知道吗?咱们宿舍的苏桃,就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呢。”

    “你们县,哪个县?”

    “东台县的。”

    “东台县?没听过。”

    “就在省城东边啊,都一个省的,你怎么会没听过呢?”

    那声音有些嗤之以鼻:“小地方,没听过,很奇怪吗?”

    苏桃耸肩,没听过就没听过吧。

    “你可不知道,那会儿我们县,只要出门,就能听到苏桃的名字,我和她是一届,但不是一个班,我和你们说,她可不止是高考状元,她长得还特别好看,我们东台高中的学生,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行了行了,你们小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过世面。”

    苏桃推门而入,就看到一个女孩坐在床边收拾东西,神色有些不屑,另外一个女孩站在那里,似乎还想说什么。

    苏桃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你们好,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

    那女孩子转过来,眼神里满是崇拜:“你是苏桃,你是苏桃。”

    坐着的女孩叫朱慧,她眼神里充满着打量,表情有些不屑,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可到底是小地方来的,看她穿的那衣服,一点都不时兴,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登不上台面。

    苏桃笑着对那女孩道:“嗯,我是苏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雪,以前在东台高中的时候,是你隔壁班级的,可惜后来你突然不念书了,没想到最后你还是参加了高考,而且还和我是一个班的,我们真是有缘分呢。”

    朱慧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大家都是平等的同学,这个林雪,她至于嘛。

    最后一个来的室友,叫程琳,也是省城的,按地标划分,她们这小小的宿舍,竟然还分成了两派。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周牧野摸到林大伯给的地址去,却被告知赵师傅身体不好已经回乡养病去了,不在这儿干活了。

    周牧野的心抖了抖,这儿是个工地,都是些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工人,他说了些好听的话,想让工头收留他一晚上。

    虽然这小同志要找的人不在,但天寒地冻的,工头总不能把人家赶走,便收下了他:“你就住工棚吧,和我的那些伙计们一起住。”

    周牧野千恩万谢,工头给了他一碗汤面:“吃点吧,天怪冷的。”

    周牧野感激道:“我真是好命,出门就遇贵人。”

    苏桃嘱咐过了,在省城干活,不能闷头干活,嘴上该说漂亮话的时候,是要说一说的,这样能事半功倍,说两句话就能省事儿,多好的事,干嘛不说呢?

    果然,那工头乐呵了起来:“小伙子,你找赵师傅是干啥的?”

    “是我家邻居,林红根大伯介绍我来跟赵师傅干活的。”

    “你也会瓦工手艺啊?”

    “我会。”

    “赵师傅身体不好回老家养病去了,这边就交给我了,明天让我看看你的手艺,能做瓦工的话,就是三块钱一个工,我们是干一天记一天工,年底结账,如果只能当小工的话,是八毛钱一个工。”

    周牧野直点头,三块钱一个工,也就是三块钱一天,一个月满打满干,他能赚一百块钱,看他们这样子,是要盖楼房,不会像乡下盖房子,两个月就盖完了,这边工期少说要一年。

    所以,这一整年,他几乎不愁没有活干,这一年,他得赚多少。

    顿时,又更有干劲了。

    “好,明天我盖一段给您看看。”

    “小伙子,我可和你说啊,我们这边生活条件艰苦的,只有通铺住,十几个人住一个毛坯大通铺,吃得倒是还成,老板过段时间会给我们炖一大锅肉。”

    周牧野呵呵一笑:“我是庄稼汉,不怕吃苦。”

    天气还很寒冷,苏桃到了这人生地不熟地地方,一时离开了自家男人,加上她又认床,这夜里辗转反侧是怎么也睡不着。

    周牧野睡在那通铺上,就更加睡不着了,这些大老粗的汉子们,别说气味难闻,这呼噜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出来干活,确实是比在家里辛苦啊。

    他四平八稳地躺在通铺上,看着小窗外面的月色,想媳妇想得越发睡不着了。

    苏桃他们班一共三十二个人,五湖四海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有些偏远地区的学生,连说普通话都费尽,而且这高考刚恢复,很多设施都还很不完善,她估摸着,这第一学期,就跟上着玩儿似的,不会多正规。

    果然,第一节课就是让大家各自做自我介绍。

    他们班级是临床医学系,苏桃想着,这班上的三十二个人以后应该都会成为各大医院的主刀医生,不免生出一股自豪的感情来。

    朱慧上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几乎就是一篇小论文,引经据典,惹来掌声连连。

    她有些得意,看了一眼第一排坐着的苏桃,小地方来的,你能有这个气势,能有这个魄力吗?

    苏桃感受到她挑衅的眼神,只是微微耸了一下肩,林雪小声道:“朱慧对你意见不小的感觉。”

    轮到苏桃上讲台,一句话都还没开口呢,下面就已经传来了掌声,苏桃看了朱慧一眼,偏头一笑。

    朱慧后面那两个大约是西北来的,夹带着浓重的口音,压着声音道:“城里女孩,果然长得俊。”

    朱慧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不止是小地方了,这是落后地区来的,更加没有见识,少见多怪。

    苏桃不像朱慧那样自信大方,颇有领导气势地发表振聋发聩的演讲,她只是说了一些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小事,她说担心自己父母年纪大了之后生病,所以才想着念医科的。

    朱慧轻嗤一声,却听身后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甚至比她刚才演讲的时候更加热烈。

    林雪在旁感慨:“说得多么感人。”

    这个年代,是说官话的年代,不管什么年龄层的人,张口就是为了国家,为了民生,为了社会,贸然有人说这么一番接地气的朴实感言,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很诚恳实在的人。

    朱慧咬了咬牙,她煞费苦心准备的一番演讲,竟然叫苏桃抢了风头。

    更让她生气的是,这班上,不乏身份背景都很不错的,听说军区大院有两个领导的儿子,也在他们外科班,眼角余光扫过去,那两个高..干子弟也对苏桃投去了赏识的眼光。

    苏桃走下讲台,坐到了林雪身边,林雪对她竖起大拇指,苏桃笑笑,面上有些发热。

    她确实如朱慧说的,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上辈子也一直在农村终老,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来省城,想都不敢想,她能进入省城最好的医科大学的外科班,面对这些未来的精英们。

    刚才在台上,她也确实是有些紧张的,还好,大家都抱着善意对待她。

    第一节课快结束,辅导员大概讲了一下:“因为条件受限,第一学期只有生理学,医学免疫学,病理学,药理学这四门课,学校正在积极地聘请国内最具权威的医学老师,也在积极地筹措实验室和仪器,等到了下学期,一切都会更好的。”

    苏桃便充满了希望。

    第一学期的课表发了下来,这一天除了自我介绍外,就没别的课程了,苏桃想,嗯,第一学期先修生养息一下吧。

    第一节课结束,苏桃便要出教室,林大伯给的地址她也知道在那里,既然今天没课了,她得去看看她家牧野在工地是哪个怎么样了。

    她走得匆忙,身后一个男生追着她的脚步往外去,朱慧认出那个男生就是省城军区大院政委家的小儿子,她连忙叫住了他。

    “仲远同志。”

    仲远回头看她,朱慧伸手捋了捋头发,自认做出最自信大方的笑容来:“我们是一个高中的,我叫朱慧,现在我们又是一个大学了,相逢就是有缘……”

    “哦抱歉,我还有点事……”

    仲远压根没听她发表完演讲,便立刻转身跑了,朱慧看他好像是追着苏桃的方向跑的,顿时脸色有些难堪。

    苏桃一路小跑走到了学校门口的站台旁,她盯着站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大约要坐八站,就能到牧野在的地方了。

    寒风从头顶擦着飞过,二月的天,春寒料峭,树枝上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荡着,她裹紧了脖子里的红围巾,双手插在兜里,轻轻跺了跺脚。

    “苏桃……”

    苏桃一转身,看到一个面生的男生,男生比牧野矮一些,穿着暗格纹的羊毛呢大衣,人生得斯文白净。

    苏桃想着,大约也是医科大的同学吧,便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

    仲远这一颗心,砰砰跳着,眼前的女同学,娇柔明艳,眼含春水,声音也温温柔柔的,眼神含羞带怯,当真是看一眼,就让他情根深种了。

    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眼前的小姑娘。

    “我也是外科班的,我们是同学。”

    苏桃恍然:“是……是吗?你好。”

    她刚才没怎么注意看,班上的人都还认不全呢,没想到是同学,倒是她失礼了。

    “你去哪里?”

    “老西门。”

    “啊,我也去老西门,我们顺路。”左右无事,就跟苏桃一起坐一下汽车也好,早春的阳光照下来,他的心都被照暖了。

    “你在老西门有亲戚还是朋友?”他没话找话说地问了一句。

    “我男人在那里。”苏桃如实回答。

    仲远愣了愣:“你……你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个理解法?什么叫她男人?

    苏桃莞尔一笑:“我男人,就是我丈夫的意思。”

    汽车开了过来,苏桃抬脚跨上了车,回头一看,仲远站在站牌下发呆,赶紧喊了他一声:“喂,快上车了。”

    仲远懵懵然上了车,他坐在苏桃后面一排,一路无言,他还在反复咀嚼苏桃的话,丈夫?苏桃都有丈夫了?怎么可能?她才多大?才十八岁吧,她怎么连丈夫都有了,她是农村人吗?只有农村人才会这么早结婚,可,看着不像啊。

    一路昏昏沉沉的到了老西门,苏桃和仲远一起下了车,再跟着人家,就不太像话了,仲远随便指了个方向:“我要往这边走了。”

    苏桃笑着和他告别,然后踏着欢快的步子,沿着畹町路一直往前走,这边是老城区,青石板的路面,灰白的砖墙,路两边栽的是梧桐树,这会儿树枝光秃秃的,冷风一吹,苏桃缩了缩脖子。

    远远一看,园陵后面就有搭着脚手架的工地,她想着,大概就是那边了,便加快了步子。

    仲远站在公交站台旁,没有挪步子,远远地看着苏桃越走越远,在一个工地门口,她停了脚步。

    周牧野刚表演了一下自己的活计,一露手,工头李师傅立马拍板要了周牧野,这会儿他头上正戴着安全帽,手上拎着瓦刀干活呢。

    苏桃一出现在工地,那些糙汉子都止不住盯着她看,苏桃这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搜寻她男人的身影,一眼就看到站在二楼脚手架上的身影,喊了一声。

    周牧野一回头,立马跟李师傅打了声招呼,李师傅觉得纳闷啊:“那小丫头,谁啊?”

    周牧野长得俊,这小丫头也俊,难不成是妹妹?

    “我媳妇儿。”

    周牧野直接从脚手架上跳了下去,李师傅吃惊地张大了嘴,这小子,好福气啊,那妮子俊俏得很咧。

    苏桃看他从脚手架上跳下来,吓得叫了一声,待人走近,气得给他了他一拳:“那么高,你就这么跳下来,不怕受伤啊?”

    那可是二楼,少说有三米呢,这男人,心急什么啊。

    周牧野笑笑:“我这不是没事嘛,你怎么跑过来了?不上课吗?”

    苏桃摊手:“刚恢复高考,学校有点儿措手不及的意思,很多设施都没跟上,所以课业很轻松,以后我能经常过来看你了。”

    远远的,仲远就看到苏桃和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在讲话,只是,那男人好像戴着安全帽,走近两步一看,好像……是个农民工,粗狂又落魄的样子。

    他大概是听错了吧,苏桃说的是‘我男人’‘我丈夫’吗?

    他一定是听错了,这样的农民工,在工地上干活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苏桃的丈夫?苏桃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不修边幅的粗工?

    ☆、72.第 72 章

    苏桃回去的时候, 心事重重的, 她去牧野睡觉的地方看了一眼, 简直比过去的小破庙还破旧,两排大通铺,暗无天日的, 生活条件艰苦到了极限。

    她觉得,房子的事情,一定要早点定下来,钱不够, 那就买个小一点的,不带院子的,有睡觉做饭的地方, 就够了, 等到了周末, 她就出去找房子,她不能让她家男人住这种地方。

    回到宿舍的时候,朱慧又给她脸色看,苏桃觉得这女孩子简直莫名其妙,懒得搭理她,便自己做自己的事。

    朱慧是多方打听了的,她父母都在国营企业里面当工人, 虽说知识普通工人, 可国营企业一说出来, 就自觉高人一等, 她知道军区政委家的儿子仲远也报了医科大,才跟着一起报的。

    要是能攀上仲家,她以后可觉得一飞冲天,谁见了她,都要自觉低她一头。

    朱慧是野心家,一心只想往上爬,不择手段都要达到目的。

    她看得真切,仲远对苏桃有意思,所以,苏桃便成了她的绊脚石,她又怎么可能给苏桃好脸色看?

    她觉得,那些男生都太肤浅,光看到苏桃一张漂亮的脸蛋,便都趋之如骛了,她相信,等正式开课了之后,那些人会被她的优秀所吸引的。

    仲远让他的朋友调查了一下苏桃,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心往下沉了沉。

    “那个叫苏桃的学生,在东台县,确实是结婚了。”

    仲远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中意的姑娘,姑娘却已嫁作他人妇,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还有一个对你来说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你想听吗?”友人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小子,大约是陷入爱河了。

    “什么?”

    “虽然苏桃和那个叫周牧野的农村人结婚了,但因为嫁到农村,他们并没有领证,甚至连酒席都没有办,就只是在一起过日子而已。”

    仲远的眼睛终于有了点神采:“这算哪门子结婚?是农村的那种包办婚姻吗?”

    “应该算是。”

    “苏桃是被强迫的吗?”

    “好像是的,听说出嫁的时候,差点哭断肠,她是城里人,被逼着嫁给一个农村人,证也没领,酒席都没办,男方家里肯定是穷得响叮当。”

    仲远顿时怒不可遏,可恶的封建思想,可恶的包办婚姻,在他眼中,苏桃就是一个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而无望的可怜少女。

    他要救她。

    苏桃上了几天课,已经完全适应了城里的生活,到了周末的时候,太阳好,天也和暖,她穿着厚厚的羊角扣大衣,头上戴着红色羊绒帽,出了学校。

    她得去买房子了。

    站台前,她又‘偶遇’了仲远,苏桃依旧客气又礼貌地笑笑,仲远和她搭讪,问她做什么去,她笑笑说买房子。

    仲远有些讶异,没听说苏桃家很有钱啊,怎么到了省城第一件事,竟然是买房子,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有了接近她的机会。

    他毛遂自荐道:“我是省城人,我对这块儿熟悉,我帮你一起去看看?”

    苏桃正愁没有门路呢,对于这个热心的同学,她自然感激不尽。

    谁能想到,她都跟对方说了她已婚的事实,对方对她还有想法呢?

    仲远土生土长的省城人,对这一片熟得不能再熟了,苏桃把要求一说,四千块左右,能住两个人就行,要求也不高,离学校近一点就成。

    仲远一听,这心里头不是滋味,被压迫惯了吧,都忘记了反抗和挣扎,真可怜。

    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选了一套小房子,小弄堂里的一套小房子,依然带一个小院子,只是庭院很小,推开院子的门,就能看到小厅,一共三间,客厅和卧室也就拉个帘子,外面还有一间厨房和卫生间,房子虽小,但格局却不错,阳光也充足。

    苏桃环顾四周,觉得很满意,打听了一下价格,说是要五千块钱。

    她觉得可以,先低价卖出一套邮票,把落脚地弄好才是真的,而且,以后这房子一定是会涨价的,邮票升值和房子升值,目的都是一样的,最终都会有钱进账。

    这房子离医科大近,走路二十分钟,坐车不到十分钟,非常方便。

    苏桃很感谢仲远,如果没有仲远,她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这买房的事,肯定是一拖再拖,不定得拖到什么时候呢。

    到了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请他吃了个晚饭表达谢意。

    吃完饭,天就黑了,两人从小饭馆走出来,往学校门口走的时候,苏桃一眼就看到昏黄路灯下站着的高大男人。

    周牧野一抬头,也看到了她,他穿着厚夹克衫,上面还有水泥浆,脚上是黄球鞋,手里似乎捧了个什么东西。

    他眼中的那个和苏桃并肩站着的男人,穿着讲究又体面的呢子大衣,两人站在一起,很登对的感觉。

    即便他如今不是敏感多思的人,也大概知道,相形见绌就是现下这个场景。

    他头一次感觉到,即便他和桃子都在省城,即便他们的距离不远,但是精神层面上,他好像触碰不到她那个高度了。

    苏桃疾步过来,贴到了他跟前,仰头看他,眼睛依旧闪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刚到。”

    其实他在这里站了很久,工头人好,给他们发了桂花酥,他舍不得吃,便想着给她送过来,先去了宿舍,宿管说苏桃不在,他便到这大门口来等人,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

    最后看到她和一个男孩子一起走来,是同学吧,他有些羡慕地看着那男生。

    他不是有虚荣心的人,可这会儿,他切切实实地羡慕着大学生身份加身的这个男生。

    他们的笑容是那么自信大方,他们是天之骄子,走出社会之后,是会被人敬仰的,无关金钱,只关乎社会地位。

    “我今天去看了几套房子,最后决定买一套,你明天有空吗?我带你过去看看,房子挺小的,但也够我们住了。”

    周牧野神思有些恍惚,苏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仲远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周牧野回过神来,难得带有宣告主权的意味,抓住了苏桃的手,苏桃回握住他,两人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样。

    仲远这心里像是扎了根刺似的,他是知道,有些女孩子屈服于命运,嫁给不喜欢的人之后,就放弃了挣扎,随波逐流地过下去了。

    难道,苏桃也是这样的人吗?

    不行,他要解救她于泥沼之中,他要唤醒她!

    “仲远,这是我先生,周牧野。”苏桃毫不避讳她已婚的身份。

    刚恢复高考,年龄上限是三十岁,这一批大学生,有不少都已婚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国家又没有禁止大学生结婚。

    周牧野的腰杆挺直了一些,‘先生’,这个词儿听起来是这么的悦耳,于他来讲,是最美妙的词汇了。

    仲远勉强笑笑,单手插在大衣衣兜里,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牧野。

    来自同性的直觉,让周牧野察觉出来,眼前这个大学生,看他的眼神,是带着优越感的。

    他是大学生,而且这一批的大学生,意义非凡,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而且医科大是省城前三的名牌大学,分数线很高,非常难考。

    综上,周牧野觉得对方在他面前有优越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内心隐隐的却有一股憋闷感,这种感觉很隐晦,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内心不舒服。

    仲远那天看到苏桃在工地门口跟周牧野见面了,却还是明知故问道:“你先生他……在哪个大学念书啊?不会也在咱们医科大吧?”

    周牧野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从前只想赚足够多的钱,让桃子衣食无忧,直到他来到社会上,才知道,这个文明社会,看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是粗工,你得到的待遇就是会比大学生差一截。

    苏桃坦然道:“他没考大学,现在在外面做事。”

    仲远笑容自信,节奏把握的正好,又追问了一句:“在外面做事吗?在机关里还是企业里?”

    别说周牧野了,连苏桃也感觉出他那若有似无的优越感了,她只当人家省城的人只是无心之失,随口一问。

    周牧野的心提了起来,他那瓦工的身份,桃子说得出口吗?

    苏桃微抬着下巴看眼前的人,似笑非笑道:“怎么?只有企业里和机关里做事才能建设社会主义吗?我先生是建筑工人,切切实实为这座城市换新貌的最基层的工人。”

    仲远的笑容僵了,苏桃护短的意味太明显了,他有些恨铁不成钢,苏桃在泥沼中待太久了吧。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请你不要多想。”

    苏桃笑笑:“我没有多想,我和我先生还有话要说,先失陪了。”

    周牧野被苏桃拽到了学校东南角的一个老旧建筑旁,这所医科大学还是民国时期外国人在省城建造的,很复古,是一座钟楼,上面的大本钟和英国泰晤士河畔的还挺像。

    周牧野这才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桂花酥。”

    苏桃不接他递过来的东西,只坐在象牙白的栏杆上,夜色浓重,这里没人,她放心大胆地将双手放在他肩上,声音喃喃……

    “自己留着吃吧。”

    周牧野还是把盒子塞进了她手里:“我不爱吃甜的。”

    苏桃接了过来放在一旁的栏杆上,因为怕冷,双手放进了他的衣兜里,他也将手放了进去,紧紧握住她的手。

    “明天和我去看看房子。”

    夜风徐徐,吹着她的头发,他腾出一只手来摸她的脸:“咱们有那么多钱吗?”

    省城的房子,肯定比农村要贵很多吧。

    “那房子挺小的,勉强够咱们两个人住,所以才会很便宜,我之前买了几套邮票,现在升值了,等星期一,我去卖掉一套邮票,就够我们买那一套房子了。”

    周牧野的手指顿了一下,夜色里,她那张漂亮的脸庞添了一抹妖异的颜色,他低声道:“苏桃,你是什么狐狸大仙吗?”

    又妖又会神机妙算。

    不然,她为什么辍学之后还认真读书,不然,她为什么未卜先知地买那不值钱的邮票。

    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她是半仙吧?或许,是狐狸精,毕竟她这么漂亮。

    苏桃被他逗乐,轻佻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如果我是狐狸精,你怕我吗?”

    怕吗?怎么会?

    “不管你是什么,下半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媳妇儿。”

    苏桃钻进他怀里:“当然,下半辈子,都是你的媳妇儿。”

    半晌,他又讷讷开口:“你不会离开我吧?”

    苏桃声音郑重:“不会。”

    “不会有什么王母娘娘来拆散我们吧?”

    苏桃笑出声来:“志怪故事没少看啊。”

    苏桃用五千块钱买下了那个弄堂里的小房子,周牧野和工头说了一声,以后就不住工地了,工头直说他真的是好福气,娶了个那么疼他的媳妇儿。

    苏桃想跟学校打报告也搬出去住,却被辅导员告知,第一学期,必须住在学校,周末可以出去住,苏桃觉得无奈,却也不好违反学校的规章制度。

    朱慧和程琳在宿舍里就是各种炫耀,衣食住行都要加一句口头禅‘你们小地儿来的,没见过吧’。

    林雪气得不行,拉着苏桃说:“真把我们当乡巴佬了,不过隔了两百公里,我们也都是城里人,她们吃的用的,我们哪样没见过啊?”

    苏桃按了按她的肩膀,没说什么。

    朱慧和程琳在宿舍谈起过仲远,她知道,朱慧对仲远有意思。

    他们刚进学校,这会儿才知道,是可以申请学校奖学金的,苏桃是他们系的系状元,她觉得自己申请奖学金,完全是名正言顺,林雪消息灵通,告诉她,朱慧也申请了奖学金。

    “她申请的是一等奖学金,自己成绩怎么样,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这天,病理学的课程结束之后,朱慧一闪身,就没了踪影,苏桃知道,这些天,朱慧正在积极地和辅导员打好关系,就希望辅导员最后把她的名字报上去。

    苏桃对仲远招了招手,仲远理了一下领口,难以抑制笑容地走了过去:“苏桃,有什么事吗?”

    “你和我去一趟辅导员办公室吧,我有点儿要找她。”

    仲远一脸‘乐意之极’的表情,两人一起出了教室,往后面行政楼办公室走去。

    辅导员一人有一个很小的办公室,朱慧站在办公桌前,小声道:“真的没办法把我的名字报上去拿一等奖学金吗?”

    一等奖学金是五百块,二等就只有一百块,三等奖是五十块,这简直是天差地别,朱慧还是想争取一下。

    辅导员有些头疼:“苏桃是咱们系的第一名,于情于理,都应该报她,不报她的话,外头肯定会有话的。”

    “姑姑,你想想办法嘛。”

    站在门外的苏桃了然,原来这辅导员是朱慧的姑姑,这是个拼后台的社会啊。

    仲远脸色沉了下来,大学校园里竟然有这么黑暗的交易,实在是让人震惊,又让人替他们觉得羞耻。

    “除非苏桃犯点什么事,可她……”

    “这个,我来想办法……”

    苏桃心中叹了口气,朱慧啊朱慧,这可真的怪不了我了,我本来只是想让你的心上人见识一下你的虚荣心有多强的,没想到顺便让他看到了你的阴暗和不择手段。

    嘭地一声,仲远直接推开了门,朱慧看到进来的人时,脸色吓得惨白一片,辅导员更是吓得直接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苏桃双手插兜,冷静地看着朱慧。

    朱慧仿佛从她眼中读出了‘奚落’的情绪,是啊,她天天在宿舍里炫耀自己过着多么富足的生活,可现在却为了五百块钱的奖学金不惜在背后使阴招,她觉得没脸见人了。

    仲远义愤填膺地指着两人:“你们的行为,让我替你们觉得汗颜,觉得羞愧,区区几百块钱而已,你们就试图抹黑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

    苏桃:过奖过奖了。

    朱慧还想辩解什么,仲远直接冷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国家大力栽培人才,但是,品德远比学识更重要,你,不配当一个大学生,你,不配当教书育人的大学导师。”

    “苏桃,我们走。”

    苏桃一句话没说,就跟着仲远走了,辅导员脸色惨白一片,谁都知道,仲远是军区政委的儿子。

    政委管司令,一管一个准,他们省城的军区,他爸可以算得上是一把手了。

    这个年代,国家人才凋零,每一个大学生,都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朱慧被学校保住了,而辅导员,只是一个生活上的老师,去哪里都能再找一个,这个打算和朱慧密谋的辅导员,被开除掉了。

    入学不到两个星期,学校就发生了这样的丑闻,也算是骇人听闻了。

    朱慧的行径很快就传遍了校园,大家都知道了朱慧看苏桃不顺眼并且打算使阴招让她和奖学金无缘的事。

    大家都一身正气,对这件事,都很生气。

    朱慧等于是被放到了放大镜下,她哪里还敢有任何动作,哪怕苏桃摔个跟头,他们恐怕都能联想到她身上说是她绊的她。

    她的气焰,算是彻底被苏桃给打灭了。

    ☆、73.第 73 章

    朱慧虽然没被开除, 但是她在学校里的名声已经是臭了,因为受她连累, 姑姑被开除, 她在家里的处境也很艰难。

    她很苦闷, 却什么都不敢做,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密切地关注着。

    这天, 天还冷着,她穿得严严实实地上了公交车, 坐在最后一排, 车子正要发动的时候, 就听到有人在喊‘等一等’。

    前车门开了, 她抬眼一看, 上来的竟然是苏桃。

    真是冤家路窄, 她想。

    苏桃好像没看到她, 在前面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大约坐了七八站, 苏桃下车了,她往车窗外一扫, 这儿是个工地,听说要建一个小区,苏桃在这儿下车干什么。

    这一站上下车的人还挺多, 车子停了一会儿, 她就看到一个农民工模样的男人走到苏桃跟前, 苏桃还挽了他的胳膊,男人推了推安全帽,轻轻拿开了她的手,苏桃还噘嘴了。

    朱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看两人的亲密关系,难不成,苏桃有对象了?

    这对象,可不怎么样啊,落魄农民工?呵,仲远好像对她还挺有意思的,她瞒着仲远和粗工厮混在一起,她必然要揭了她虚伪的面目。

    已是四月份了,吹面不寒,苏桃和周牧野坐在工地外的一处砖堆上。

    “我寻了个借口,可以搬出来住了,周末的时候,你去帮我搬家。”

    “你寻了个什么借口?”

    “我说我害怕我们宿舍的朱慧要害我,学校就批了。”

    “嗯,那女孩,确实心术不正,你搬出来住,我也放心些。”

    苏桃往他身边凑了凑:“没有你在身边,我都睡不着。”

    男人喉结滚了滚,二月份来省城的,这都四月份了,他们都快两个月没住一起了,他何尝不想她?

    “周末我去给你搬家。”

    “牧野哥,现在高考可热了,去年报考人数多达五百多万,听说今年报考人数达到六百多万人呢。”

    周牧野眼中多了憧憬:“嗯,念大学,是挺好的。”

    他去过她学校几次,那些大学学子们,他们才是祖国的栋梁,是祖国的未来,他们衣服上别着学校校徽出去的时候,就连路人都会对他们特别尊重特别客气。

    倒也不是不羡慕,只是……

    苏桃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后来才知道,咱们念大学,不用钱的,还有补贴拿呢。”

    周牧野拽了一下她的手:“周末搬家的话,我去借个三轮吧,这样方便一点。”

    苏桃轻轻叹了口气,已经四月份了,第二年高考,就是夏季高考了,定在六月份,所以,没多少时间了。

    难道,她家牧野哥,注定成为不了一个大学生?

    算了,由他自己吧,她尊重他的决定就是。

    周五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周牧野站在脚手架上,手里掂着砖头,就听到后面工头在叫他。

    “外头有个女同志在叫你呢。”

    周牧野只当是苏桃,连忙顺着脚手架下来,走出去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女同志。

    “你是周牧野吧?”

    “我是。”

    “我是苏桃的同学,她在学校里受了伤,你快跟我来。”

    周牧野一听,脸色骤变,心都吓得停止了跳动,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就跟着那女同学一起上了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了医科大学。

    一路跟在那女同学后面狂奔至一座建筑前,和一群同学从图书馆出来的苏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周牧野打了个照面。

    周牧野看着安好无恙的苏桃,转头看了一眼那女同学,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想通了,他低声道:“你叫朱慧,是不是?”

    那个看桃子不顺眼的女同学,她是想让同学们知道,桃子有一个做粗工的丈夫,她想让桃子颜面尽失。

    朱慧笑了笑:“你倒是不笨。”

    苏桃身后是一群她的同学,仲远站在她边上,看了一眼那身上都是泥浆,头上还戴着安全帽的男人。

    周牧野从他眼中看到了——同情。

    是的,是同情,却正是这该死的同情,让他握紧了拳头。

    “那是谁啊?”

    “好像是农民工。”

    “瓦匠吧。”

    “咱们学校要建新的教学楼吗?还是说实验室?”

    “怎么跑这儿来了?”

    苏桃已经走到了周牧野跟前,朱慧带着得逞的笑意看她:“苏桃,我在学校门口碰到了他,他说要来找你,我就带他过来了,苏桃,她是你什么人啊?”

    仲远屏着呼吸看苏桃,苏桃啊苏桃,你是我们系的状元,你是拿一等奖学金的天之骄子,你有光明的未来,你有无限的可能,你不该……和这样一个泥腿子,掺和在一起的。

    只希望,你能看清楚形势,又没有领证,你便是现在直接和他分了,也没有任何损失,没有任何麻烦。

    苏桃神态自若,微微一笑:“他是我的……”

    “我是苏桃的远房哥哥。”

    周牧野却抢先一步,在她前面开口回答了朱慧的话。

    苏桃脸色一沉,直直盯着男人,心中五味陈杂,一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

    朱慧嘴角抽了抽:“远房哥哥?”

    仲远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男人还算有点理智,知道自己的身份会让让苏桃脸上无光,算他有自知之明。

    “是,远房哥哥,我有点事要找苏桃,苏桃,你……你现在有空吗?”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

    “看苏桃是大学生,所以来攀亲带故了吧?”

    “应该是的,苏桃人是不错啊,竟然还愿意搭理这种寒酸的穷亲戚。”

    “嗯,听他的意思,是远房亲戚,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亲戚呢,看人家是大学生,硬往上凑的吧。”

    “跟我家一样,一听说我考上大学了,七大姑八大姨,听都没听过的那些亲戚,都快要把我家门槛踏平了。”

    苏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周牧野挣扎,咬牙低声道:“桃子,你冷静点。”

    苏桃咬牙切齿道:“他不是我的远房亲戚。”

    有人幸灾乐祸地低笑:“这男人,丢脸了啊,苏桃都不认他。”

    “他是我丈夫,他是我丈夫,他叫周牧野。”

    仲远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苏桃太任性了。

    朱慧其实有些诧异,原来那男人竟然是她丈夫,她更没料到苏桃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段关系。

    众人哗然,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周牧野,没有一个人是带着善意的眼神看他的,周牧野无所遁形,像是待售商品一般,陈列在顾客面前,任由他们品头论足。

    朱慧轻笑一声:“苏桃,你都已经结婚了?”

    苏桃微抬着下巴,不卑不亢地看她:“怎么?医科大有什么校规规定不准学生结婚的吗?”

    朱慧轻轻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你先生他,是做什么的啊?”

    苏桃正要说话,周牧野却抢先一步道:“我正在准备今年六月份的高考。”

    苏桃愣了一下,看身边的男人,她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是糊弄这些人,还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了。

    朱慧双手环胸,冷哧一声:“你这是打脸充胖子吧,明明就是农民工,还说自己在准备高考,要真的准备高考,怎么不在课堂里学习?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就你这样的,还高考?说笑话呢吧。”

    仲远一声未吭,这一次,他是站在朱慧这边的。

    苏桃笑笑:“那如果我先生考上了大学,你要怎么说?”

    朱慧盛气凌人道:“大学也分三六九等,他随便报一个末流的大学,那也算是大学了,你想要我怎么样,要我看他笑话?”

    周牧野神情镇定:“我要报考震旦大学的的建筑系。”

    众人哄然大笑。

    震旦大学始建于民国,是省城排名第一的大学,在全国范围内,至少是前三,就这么一个明眼人一看就是农名工的乡下汉子,大言不惭地说他要考震旦大。

    谁会信?

    太猖狂了。

    苏桃见朱慧的嗤笑声最明显,苏桃冷冷道:“国家花大价钱培养大学生,没想到就培养出你们这样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这么一批人才,我真是为国家心疼财力物力。”

    朱慧咬牙:“你……”

    苏桃正面迎上她的眼神:“如果我先生考上了震旦大学,你要怎么办?”

    朱慧只觉得苏桃和她那农民工男人都是大言不惭,得意道:“随便你让我做什么,我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苏桃笑笑,看向四周围观众人:“呐,你们都是见证人,到时候记得帮我作证。”

    说完,拉着周牧野的胳膊,离开了人群。

    仲远沉了口气,眼神复杂,对那个男人,他竟然生出一丝羡慕的情绪来。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离开图书馆门口,苏桃就松开了周牧野的手臂,双手插在兜里,闷头往前走去,不理人。

    周牧野心里慌张,轻声喊她。

    苏桃往宿舍走去,周牧野拉住她:“去咱们家里吧。”

    “家?哪个家啊?哥。”

    周牧野知道她生气了,一时手足无措:“我只是……”

    苏桃扭头往前走,不搭理他,心里委屈得要死,他竟然说他是她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周牧野拉住她:“我去你宿舍给你搬东西,今天就搬过去住,行吗?”

    苏桃头一甩:“谁说我要搬了,我不搬了,你自己去住吧。”

    周牧野还是跟她去了女生宿舍,跟宿管打了声招呼,在宿管的陪同下,周牧野上楼去了她的宿舍。

    苏桃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周牧野知道哪些东西是苏桃的,也不多说话,就自顾在那收拾东西。

    苏桃的外宿申请已经打好了,东西直接搬走就可以了。

    周牧野收拾好两个大皮包,一手拎一个,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人:“桃子,走吧。”

    “我不走,你不是我远房哥哥吗?我跟你住一起,成何体统?”

    周牧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放下一个包,半蹲下来:“是我错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行吗?”

    苏桃到底是没让他为难,和他回到了他们新买的那个小院子,隔壁是三世同堂,也挤在一个小院子里,隔着低矮的院墙,周牧野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他拎着两大包行李进了屋,然后在小小的客厅里四处转悠着。

    苏桃伸手拉了一下系在墙边的拉绳,小厅里的灯泡便亮了,周牧野盯着灯泡看了一会儿,感慨:“有了电灯,就是靓汤啊,跟煤油灯就是不一样。”

    苏桃已经转身进了卧室。

    周牧野赶忙跟了上去。

    她坐在床边,也不看跟前杵着的高大男人,只双手搅动着自己的衣角。

    周牧野半蹲了下来,想要抓她的手,苏桃一躲,轻声道:“你别碰我,哥。”

    周牧野摸了摸鼻子,赔着笑脸:“真生气了啊?”

    苏桃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我不该生气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连承认是我男人的勇气都没有,我不该生气吗?”

    周牧野心虚道:“我是怕……丢你的脸。”

    苏桃就更生气了:“怕丢我的脸?你觉得,在我眼中,虚荣心比你更重要,你觉得,我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你的身份,是吗?”

    周牧野心里不是滋味:“我没有这样想你,是我自己,不想让你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苏桃推了他一把:“你还说你没有这么想我,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为我着想,你太让我生气了。”

    周牧野垂了垂眼帘,握着她的手,有点儿手足无措,他这个模样,又让苏桃心疼不已。

    “桃子,你别生气,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我让你咬两口,行不行?”

    苏桃气鼓鼓地看着他:“谁要咬你,浑身上下的肉都硬邦邦的,我还嫌硌牙呢。”

    周牧野知道,她愿意搭他的话,就代表她的气消了大半了,他便坐到了她身边。

    “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晚饭吃。”

    苏桃斜睨了他一眼:“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啊?”

    “什么话?”

    “你说你要考震旦大学。”

    周牧野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之前不知道这两届大学生念书不止不要钱,国家还给发补贴,而且,到了省城的这几个月时间,我想了很多,赚钱的事,不着急,以后多的是机会赚钱,机会难得,我要抓住。”

    苏桃眼里瞬间充满了希望:“所以,你真的要考大学,是吗?”

    “话都放出来了,我怎么能当逃兵呢?”

    苏桃又有些担心:“你知道震旦大学的分数线吗?”

    苏桃的成绩是够上震旦大学的,但震旦大学没有特别专业的医学院,所以她才报了医科大学。

    牧野他已经毕业几年了,而且离高考就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理科嘛,他没问题,但是文科啊,总是要有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还有作文,作文他能行吗?

    “我知道,明天陪我去书店买书。”

    前一年有些想要参加高考的大龄考生,甚至要去废品收购站去找教材的,今年算是第二年了,各大书店以及学校报考点都完善了许多。

    “好。”

    周牧野起身,拉着她往小厨房钻:“烧晚饭给你吃。”

    这儿是烧煤气罐的,周牧野都不会弄,还是苏桃教了他。

    周牧野炸了一盘小黄鱼,又炒了一盘面筋烧丝瓜,再来一个肉丝炒韭黄,齐活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四月的天,轻软的风从小窗里漏进来,周牧野终于抱到了自己媳妇儿,只疼惜地,爱不释手地搂着她。

    苏桃靠在他胸口,轻声呢喃:“不管你是粗工,还是大学生,你都是我的骄傲,是我的先生,你理不理解先生这个词儿,你又理不理解丈夫这个词儿,你今天,真是叫我伤心。”

    他低声道:“对不起,桃子,对不起。”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是他太低估了自己在苏桃心中的地位,是他太患得患失,太自轻自贱了。

    她拖起他的指头,放在牙齿之间,重重咬了一口:“以后再敢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就让你彻底成为我的远房哥哥。”

    ☆、74.第 W3 章

    苏桃陪周牧野去买了厚厚的两摞书, 周牧野又跟那工头说了他要参加高考的事,工头是觉得可惜。

    听说他要报什么建筑系, 更是觉得他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盖房子还要去大学里学?学校那些斯斯文文的老师, 还能教他怎么把房子盖得更好?

    但这小子执意要走,他也不好留人。

    周牧野又独自回家报了一下名,然后就全心全意地开始在他们那小院子里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考前突击。

    苏桃白天上课, 晚上回来陪他学习。

    “牧野哥,这个文科方面, 需不需要我贡献点帮助啊?”

    周牧野握了握她的手:“你大概是不知道, 当初我念高中的时候, 理科是状元, 文科……其实也不差, 只是没有理科那么突出而已。”

    苏桃挑眉:“真不用我帮忙?”

    “你高考的时候, 语文考了多少分?”

    “九十二, 作文就扣了四分, 我厉害不厉害?”

    “还行。”

    苏桃双手叉腰:“还行?你也太大言不惭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考多少分。”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省城和他们农村到底是不一样的,这里人,不管是年轻的小姑娘, 还是那些阿姨妈妈, 天气一热, 就都换上了各种颜色亮丽的漂亮裙子。

    苏桃当然不用像在农村那样偷偷摸摸穿她那些漂亮的花裙子了,整天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晃荡。

    七八年高考,是七月二十号,那会儿苏桃他们大学已经放假了,她就专门住在他们的小房子里,给周牧野烧饭吃,给他做好后勤工作。

    到了七月十五号,他们打了火车票回到了东台县。

    考场上,又遇到了苏果,她又一次报名参加了高考。

    看着周牧野,苏果觉得无语,去年陪苏桃考,今年又要陪周牧野考。

    她这是什么命?

    只希望,这一次她能考上,她可不想再来第三次,她也不确定会有第三次机会了。

    听说从明年开始,就不再接受非在校高三学生的报考了,这一次要是考不上大学,她就真的与大学无缘了。

    这一次高考,周牧野不止遇到了苏果,还遇到了姚国华,就在一个考场里。

    姚国华看到苏桃,眼睛都亮了,赶忙跑过来,然后伸手就要摸苏桃的头,被周牧野一把打开了:“干什么?上来就摸,你能摸吗?”

    “上一届的高考状元啊,我想沾沾她的福气。”

    苏桃头靠过去:“摸吧摸吧,随便你摸。”

    周牧野把她拉了过来:“不给摸,姚国华,你都是准大学生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自己好好考试。”

    苏桃笑呵呵看他:“没想到你也会参加高考。”

    姚国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孙苗让我考的,她也回省城参加高考去了。”

    苏桃仿佛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你们……”

    “那个,我考上大学之后,就去她家里提亲。”

    苏桃激动得抓紧了周牧野的手:“真的啊?哎呀,你们两,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啊?瞒得真是够紧的啊。”

    姚国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年前就……就有点儿意思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去再看会儿书了。”

    苏桃难掩兴奋,周牧野盯着她:“那两人在一起,你兴奋什么?”

    苏桃得意洋洋道:“我当时就觉得他两应该会在一起,我是不是跟你说过?”

    周牧野摸了摸她的头:“是是是,你是说过,苏半仙,我得进考场了,这块儿天热,学校门口的大树下面,你去那边等我,或者你直接回家也行,考完我过去。”

    考试考了两天,苏桃总是坐在学校门口树下的长椅上,等得昏昏欲睡的。

    最后一门考完,两人回到了苏桃家里。

    于虹小声对苏钟文道:“这次不知道果子考得怎么样。”

    苏钟文冷声道:“你别管她了,她能考得上,是她造化好,考不上,就让她男人给她在机关里寻个轻松些的事做做,也挺好。”

    于虹叹了口气:“这孩子,哎……”

    周牧野在院子里,打了盆井水,洗了洗脸,考场里闷热得很,考了一下午,他这白衬衫都快湿透了。

    苏桃拧了把毛巾递给他:“今天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

    苏桃着急:“还行是什么意思啊?是好还是不好的意思 ?你别忘了,你可是要报考震旦大学的人啊,你这个还行,够不够上震旦大学啊?”

    “应该是够的。”他说得云淡风轻的,苏桃一时都分不清他在吹牛逼还是真的心里有谱儿。

    “什么叫应该够啊?这不能随便的啊,差一分那就失之交臂了啊,你给我认真点行不行?”

    晚饭的时候,苏钟文和于虹听说周牧野要考震旦大学,都震惊得合不拢嘴。

    “震旦啊,省城第一名的大学啊,牧野,你要不要保守一点。”

    周牧野认真道:“不用保守,我就报震旦。”

    他这个态度,苏桃其实很慌张的,不能因为打赌,就一定要上震旦啊,省城还是有很多好大学的,没必要一定要上最好的。

    七月底的时候,成绩就出来了。

    苏桃和周牧野一早就去学校放榜处看了,刚走到学校门口,就有领导模样的人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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