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帝王心尖宠(5)
无法有孕, 这对于一个旧时女性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是后宫中的宠妃呢?
色衰则爱驰, 裴杪终有一天会变老, 皇帝身边却永远不会缺少姿容娇艳的妙龄少女, 素雪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看到了这位贵妃娘娘的未来。
可比这更让素雪感到惊讶的, 却是裴杪平静的神色与回应。
得知这个消息时, 她只是微怔了一下,却一点都不惊讶, 仿佛早就知晓了自己的情况似得。
霜降则又悲又怒,恨不得将暗中谋害裴杪的妒妃拆吞入腹, 她紧握着裴杪没有温度的手,满脸泪水。
“背后下毒手的人好生蛇蝎心肠啊!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若让陛下知道了该怎么办……?”
霜降看着裴杪安静的模样, 只以为她是一时间受到了打击未能缓过神来,心中又急又痛。
霜降很信任谢荣对裴杪的宠爱,他得知真相后定会大怒,将背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大卸八块, 为裴杪出这口恶气。
可让谢荣知道裴杪不能生育的话, 也就意味着裴杪这辈子都与皇后之位无缘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守口如瓶,这件事谁也不要说出去, 待本宫写封书信传回丞相府。”裴杪只是淡淡地警告了两人一句, 末了瞥了素雪一眼。
素雪微微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在查出裴杪不能生育时,素雪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而是先把信笺送与端王府后,方才委婉地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了她。
“……对,要将那躲在暗处的人查出来才行!”霜降见裴杪神色镇定,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裴杪微微抿唇,这件事谁都能瞒,唯独不能瞒着她的父亲裴光。
因早就知道谢荣的所作所为,裴杪没打算去查所谓的“罪魁祸首”。
但她要在通敌乱案来临之前,尽早让裴相了解谢荣的狠绝与冷漠,否则以裴相的忠心,想动摇他的意志去谋反还有些困难。
裴杪在信中把自己的情况描述的较为乐观,随后凭此向裴父要到了家族势力隐藏在后宫中的各方线人。有了这批可用的人,裴杪方能着手暗中调查起那个下毒谋害她的人来。
素雪不知裴杪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以为裴杪定会让自己配合线人去调查那罪魁祸首,却不想对方只是把她单独叫到了房间里,让她再次检查了一遍裴杪的身体。
素雪虽不解,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末了,裴杪神色认真地问她:“素雪姑娘,你确定本宫这身子除了难以受孕外,没有其他毛病了吗?”
“还请娘娘宽心,您的身子虽难受孕,却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只要精心调理几年兴许还有机会。”素雪以为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温言宽慰道。
裴杪的神色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显得莫名非常,末了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歇着了。
太白观在战乱时期因医济天下而闻名于世,听说观内弟子个个妙手回春,如今素雪却半点没察觉到她中毒了,看来这毒不简单。
就在裴杪调查整个后宫时,另一股陌生的势力也悄然探入了后宫中暗暗调查起背后的真相来,这股势力背后的人正是谢桓,此刻他已心急如焚。
谢桓不敢想象,得知此事后裴杪会有多受打击,只能托素雪尽力帮她调理身体。
裴杪也干脆任由素雪每日为她煎一堆奇奇怪怪的药,目的却不是为了调理身体,而是借机把谷雨从身边支开,同时营造出身体不适的假相,避免与谢荣同房。
两个多月来,裴杪都与谢荣三日打不上一个照面,这下反倒让谢荣变得浑身不舒坦了起来。
自裴杪回宫以来,谢荣几乎没有亲自去过揽月殿,因为他正处于一种莫名烦躁的心情中。前些日子,谢桓特意进宫与他座谈了半夜,言语中隐隐约约意指他对裴杪的态度过于漠然敷衍。
谢桓的质问令谢荣心中升起想要逃避的愧疚与责任,谢桓像是吃错了药似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刀那般将他的心剖开,将最丑陋的那部分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他望着谢桓紧皱的眉头,读出他眸中对裴杪的关忧,心中便升起一种古怪的恼怒。
“上个月她归宁的日子里,你没少往相府跑吧?阿桓,朕提醒你,裴杪已经是朕的贵妃了,你不要太逾越!”
谢桓顿住,紧紧地握起了袖中的拳头。
“臣弟也想提醒皇兄,不要忘记当年在猎场时做出的承诺!”
谢荣脸色微变,几年间来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或许是因为裴杪不再粘着他了,谢荣念起裴杪的时候比往常多了许多,就连和冯瑶在一起时,他也总不禁意间叫心思跑掉。
明明裴杪黏在他身边时,他只觉得裴杪善妒又烦人,可裴杪安静下来以后,谢荣又总会想起往昔记忆中她的好来。
谢荣一会儿想裴杪,一会儿又想那日谢桓说过的话,很快就被冯瑶察觉了他这些时日的心不在焉。
“快呀!别愣着了,昨日不是说好要跟我一块儿做花馍馍嘛!”冯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故意把桌上的面粉抹了谢荣一脸,
“……你这丫头!”谢荣回过神来,佯装作发怒的模样,也将面粉抹了冯瑶一身。
两人玩闹着,很快弄得一身都是面粉,长乐宫西殿里响起冯瑶清脆的银铃笑声。
晚间,待二人一同沐浴过后,冯瑶坐在桌边开始借着昏黄的灯光写起字来,谢荣问她在写什么,冯瑶笑道:“当然是再给我爹娘写信啦,你忘了?我可是每个月都要写三五封的!”
她灿烂的笑容中难得带上了一丝孤寂和落寞,谢荣心头一软,很快便将裴杪抛到了脑后,转而将冯瑶拥入怀中,两人缠绵于榻。
谢荣觉得冯瑶最近变得主动热情了不少,与往日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好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因冯瑶进宫是不情愿的,所以谢荣对她总有一丝愧疚和与众不同的宽容,冯瑶平日里越是表现的不争不抢,不将他放在心上,谢荣心里就越念着她。
这两个月没了裴杪从中作梗,谢荣的夜晚大多都待在长乐宫中,难得见冯瑶对自己如此热情与依赖,他在欣喜过后又微微有种失望的感觉。
也不知是为何,冯瑶越同他表现的亲昵,谢荣脑海中却越会浮现裴杪那陌生又冷淡的眼神,对冯瑶的态度也就从最开始的无微不至变得不怎么上心了。
冯瑶越是察觉他的敷衍就越心急,她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再刻意欲擒故纵去吊谢荣的胃口。
她怕自己之前表现的太过冷淡,时间一久让谢荣失去了耐心和兴致。
人的劣性就是如此,越是待他好的,不屑一顾,越是不把他放在心上的,他却心心念念。
谢荣是如此,冯瑶亦是如此。
裴杪悠哉悠哉地瘫在揽月殿嫁妆养病,她每日闭着门,除了江美人以外谁也不见,就连对谢荣也是爱搭不理一心敷衍。
倒是谢荣来揽月殿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因为她把谷雨调开了,心里又在对她打不知名的算盘。
裴杪没有理会他亦真亦假的柔情蜜意,专心致志地整理起线人们上报来个各宫消息。
这后宫中的妃子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短短半个月内,裴杪就搜集到了后妃们平日里为争宠而设计的种种事迹。
就连不争如江美人,也总会无奈地被卷入各种事端中,唯有一人总能全身而退,并且在这后宫中干净的像一张白纸,那就是冯瑶。
裴杪不相信她会如表面那般无害,这种伪装可以骗得过谢荣,却骗不了同为女子的后妃们。
那日江美人闲聊时说起的一件事,让裴杪对冯瑶上了心。
“兴许是长乐宫建在宫墙边上,上个月啊,那园子里的花丛中不知怎地竟爬进来一条毒蛇,可将妾和小丫头们都吓坏了!”江琪说起这事,脸色还有些发白,“幸亏瑶良媛胆子大,上前洒了些药粉,将那毒蛇给驱走了。”
“什么药粉这么利害?”
“回娘娘,瑶良媛说是她们村寨里常用来驱蚊虫和毒物的药粉,姑娘家们自小便知晓如何制作。”
裴杪若有所思,宫中不可能轻易让这类危险的动物出现,冯瑶为何随身备着这种药粉?
这个女子有问题。
裴杪很敏感,立刻就把冯瑶与原身中毒的情况联系在了一起。她对冯瑶愈发感兴趣,特意命令霜降“重点”关照她,随后冯瑶送往宫外驿站寄给家人的书信便叫裴杪派人给拦下了。
裴杪懒洋洋地躺在揽月殿的木制摇椅上,将装着信笺的纸袋拆了开来,秀气文雅的字在纸上铺的密密麻麻,无非都是一些家常话和思乡语句。
她盯着信纸看了半天,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有什么藏头藏尾诗一样的暗句,不由轻蹙起了眉头。
很快,裴杪便放下信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装信笺的纸袋上。
两指摸索了片刻,裴杪神色微微一动,立刻察觉到了纸袋的两侧薄厚程度似乎不同。
她拿来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将纸袋两侧割开,果不其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夹层在里面。
夹层很薄很浅,里面只有一张极小的纸卷,约莫值得二指宽,上面的文字奇形怪状,裴杪一个字也看不懂。
看到这里,裴杪猛然变了脸色。
心知事情不妙,她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神色,以最快的速度将异文抄写在了纸上,然后照原来那样新做了个带夹层的纸袋,将异文纸卷与书信都封好,还原的看不出一丝差别。
做完这一切,裴杪命霜降把冯瑶的信送去本该去往的地方,然后自己拿着抄写好的异文摸进了宫中的藏书阁。
谢荣只以为她是无聊了想找游记看,并未多问。
裴杪在藏书阁中翻了许久,终于翻出一个似是字典般的残缺簿册,对照着簿册,她终于能勉强将个别异族文字翻成了汉文。
右下角的两个文字翻译过来之后,分别是“风”和“瑶”。
风瑶,冯瑶。
裴杪蹙眉,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便恍然大悟。
想来风瑶才是瑶良媛真正的名字,然这个姓氏在汉人中极其少见,当是属于异族人的姓氏,对方果然如她所料那般有着异族血统。
风姓虽罕见,裴杪却一点都不陌生。
这是旧时最古老的姓氏,传说伏羲的父亲燧人氏就是风姓,伏羲氏随父姓风,妹妹兼妻子的女娲也随夫姓风。
苗人信仰女娲,有极少数一部分苗人相信自己是女娲的后代,便也将“风”作为自己的姓氏。
裴杪已经可以确定,瑶良媛与南蛮势力绝对脱不了干系,对方在苗夷中的身份地位甚至很高。
思索起她与谢荣的渊源,裴杪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来。
“娘娘,您在想什么事情呢,笑的这般开心。”霜降走进屋里,为她将半开的窗户掩上,“天色已晚,您该歇息了。”
裴杪回过神来,笑容不变地问道:“霜降,本宫的两位哥哥可懂苗文?”
“懂得一些的,往些年大安同蛮夷打仗,老爷和公子都受了些熏陶,先帝更是熟识苗文。”霜降解释道,
“但这会儿却没人习苗文了,说起来,当今对此最精通的应属端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杪杪:唉……要不是只能活一年,我就自个儿当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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