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回到穆王府, 柳琴络为闫清脱下了外袍, 闫清一抬手便痛得呲牙咧嘴。
柳琴络伸手解开闫清的里衣,闫清紧张的将衣襟抓住:“我自己擦药就行了。”
“当初在并州时, 也不是没见过。”柳琴络看一眼闫清,继续去解衣带。
柳琴络说的是闫清沐浴那次, 两人一不小心就来了个肌肤相亲。
闫清一阵窘迫。
里衣解开, 露出里面结实精壮的腰腹。腰侧那块肿了起来,与旁边的肌理格格不入。
“您忍着点。”柳琴络将药倒一点在掌心上, 两手搓热后捂在了闫清的腰上。
闫清痛了个哆嗦,不过随即镇定下来。这药暖暖的, 很是缓解痛感。
闫清低头看着柳琴络近在咫尺的睫毛,那睫毛微微颤抖,像面羽扇。
柳琴络对着伤处吹了吹,抬眼见到闫清胸口处有一道旧年的伤疤, 道:“那道伤口,是您小时候与南朝王缠斗时受的伤?”
闫清心中顿时一凛。
“小时候的事了,哪里还记得。”闫清淡淡说着, 将里衣穿好。
闫清就好像一阵突然吹远的风, 疏离的神态让柳琴络措手不及。
“累了,让人备水沐浴。”闫清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柳琴络在屋里站了会, 便端着东西走了。
王华站在屋子里, 等闫清从浴室出来后,道:“王爷,近来皇上在查内务府。”
“嗯, 出了什么事?”这事连闫清这三个王爷都不知道。
大概又是皇帝自己秘密查的。
“内务府最近连着死了几个人了,有两个还是广储司和库贮司的人,有谣言说是可能哪个王爷摞用了内务府的钱,年底了还不上才下的手,此事皇上还压着,没有传出去。”
“怎么会是我们几个做的,我们的手哪里能伸去内务府?”闫清蹙眉。
“王爷,南朝王最近不是和景阳宫……”王华欲言又止。
闫清沉默了。
若真是南朝王仗着皇后撑腰去做的这些事,那他也帮不了了。
“此事咱们不要妄自插手,你先打听着,有什么情况再来告诉我。”闫清道。
“是。”王华应了,退了出去。
闫清皱眉看着桌上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火,心里一阵解不开的困惑。
翌日,闫清三人来到宣政殿,皇帝见了也没说什么,三人像昨日一样批阅奏折。
怕皇帝再动怒,几人连唯一的半个时辰也不休息了,只埋着头苦干,比昨日的速度快了许多。
又一批奏折从枢密院送来,南朝王直犯恶心,喝了两杯茶才压下去,念叨着:“哪来这么多请安的折子?”
宸王抬头欲说话,最终什么也没说。
“朕倒情愿所有的奏折都是请安才好,你如今嫌烦琐,哪日哪个地方突然发生事情,你就明白了。”皇帝看了一眼南朝王,打开一封加急秘奏。
皇帝看了几眼后合上奏折,吩咐:“传王知深、秦芣、陈敬堂。”
李公公闻言走出宣政殿。
三人停下笔。
皇帝一连召见三位大臣,兴许是有要事。
果然,皇帝对三人道:“你们先回去,明日再来。”
三人站起来,整理好剩下的奏折,一同走出宣政殿。
“总算出来了,我在里面快闷死了。”南朝王深吸几口气:“我眼睛都花了。”
宸王和闫清没回话,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你们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看了一眼,好像是西北的折子。”南朝王又道。
“不知道,估计明日就会公布出来。”闫清摇头。
“方才父皇看折子时一直皱着眉,兴许不是什么好事。”宸王道。
“最好不是边关出事,不然咱们又有一个要往那犄角旮旯跑。”南朝王道。
南朝王走着走着,发现身后没人应答,回头一看,两人都被落在了后面。
“你们不出宫?”南朝王问。
“我去慈庆宫看看太后。”闫清道。
“你先走,我去看母妃。”宸王道。
南朝王眼睛一瞪,差点说他也去看皇后。不过到底是泄了气,嫌弃的摆摆手:“你们去,我回府去了。”
南朝王一人走了,闫清便与宸王结伴往后宫走。
“葭妃娘娘最近可安好?”闫清顺口问道。
“挺好的,母妃就是个喜静的人,能一个人坐在那儿绣一整天的刺绣。”宸王道,又加了一句:“或是抄抄经书。”
闫清点点头,没有再接话,毕竟宸王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淡淡的尴尬。
不过葭妃这个性子全宫里谁不知道,宸王与她不亲近众人也都习惯了。
“俞贵妃娘娘可好?”宸王反问。
“也挺好的。”闫清道。
宸王只笑了笑。
闫清常常与俞贵妃见面,俞贵妃给闫清做的衣裳闫清都穿不完,最怕的就是俞贵妃拉着他念叨,所以闫清的记忆里俞贵妃就是苦口婆心又性子霸道的样子。
不像宸王,只记得葭妃为数不多的画面。
两人走着走着,宸王突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闫清问道。
“那是嘉妃娘娘?”宸王看着远处的人影。
闫清顺着望过去,见嘉妃遮遮掩掩的贴着宫墙走,虽用帕子遮着脸,可那形态一看就是嘉妃。
嘉妃很快消失在两人眼前,不知往哪去了。
“她真的病了?”宸王望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只是谣言。”闫清道。
“王爷。”一群宫女着急跑来,对两人行礼:“王爷们可有看到嘉妃娘娘?”
“你们是嘉妃宫里的?”闫清问。
宸王指着嘉妃方才的方向:“往那边去了。”
“那肯定是往丽婕妤那边去了。”宫女们十分焦虑:“多谢王爷,奴婢们先走了。”
看着她们走远了,宸王才道:“我没想到那么多,以为她们就是嘉妃宫里的,所以一时口快了。”
闫清暗道宸王也太敏感了些,不以为然道:“无妨,想来也是我多虑了,她们公然找人,肯定不是存着什么心思。”
宸王放下心来。
两人在宫道上分道扬镳,一个往葭妃宫里去,一个走向慈庆宫。
进了慈庆宫,便看见林语棠站在外头。
如今她一身宫女打扮,也并没抹去她样貌的光彩,站在那里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怎么在外头,皇祖母在么?”闫清问道。
“王爷。”林语棠规矩的行了一礼:“父亲来了,正在里头与太后说话。”
“哦。”闫清便往前殿走去。
本以为是聊些家常话,没想到一进去便见到林殷跪在地上,闫清脚步顿住。
太后一眼见到闫清,道:“来了就进来。”
闫清这才走进去,给太后行了礼:“见过皇祖母。”
“过来坐。”酝和公主道。
闫清抬头,发现酝和公主的神色也不太好,整个殿里的人神情都沉沉的。
闫清走过去坐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闫清来了,林殷此刻一句话也不说了。
“要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太后冷声道。
“是……”林殷有些踟蹰:“太后,这事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可银子已经送到府上了,您看?”
太后一张脸越来越铁青:“什么时候送来的,送了多少?”
“前日半夜送来的,足有两万两。”
酝和公主和秋嬷嬷听了这个数都十分震惊,太后则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臣实在是不敢动,那箱子现在还放在院子里的。”林殷似痛心疾首道。
太后吐了口浊气,道:“到底是你的亲妹子送来的,你怎么就不敢用?”
林殷看了一眼闫清,叹气:“说句大不敬的话,若这事放在以往,林家必定收下了。可如今林家的一切都仰仗着王爷与太后,臣的女儿也在慈庆宫伺候,臣如何也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
“你起来,秋眉,搬把椅子给林大人。”太后语气缓和几分。
“谢太后。”林殷如临大赦,小心翼翼的坐下去。
闫清还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在一旁安静听着。
“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太后问道。
林殷恭敬的接了秋嬷嬷端来的茶,回道:“此事臣也是一筹莫展,本想自己将这笔银子还回去,可皇上已经在暗中查了,再有动作怕是要被皇上发现端倪。太后,虽皇后娘娘犯下了如此大的错,可她到底也是林家养大的,此番举动也是为了解救林家,臣实在不忍心看着她深陷泥沼……”
“内务府的那笔银子,是母后拿的?”闫清惊了。
“唉,正是。”林殷叹气。
“我给了她金印,没想到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摞用内务府的银子。”太后神色哀伤。
“母后,您可千万别气着了身子。”酝和公主赶紧为太后顺气。
“此事也怪林家,若不是林家有难,皇后娘娘也不会如此。”林殷道。
太后想了想,道:“这事已经惊动了皇帝,解铃还须系铃人。”
“请太后赐教。”林殷站起来。
“你去将银子原封不动的还给景阳宫,这笔银子谁还都不行,得皇后自己还回去。”
“这,岂不是将皇后娘娘暴露出去了?”林殷犹豫着。
“林大人,皇上是不会追究的。”酝和公主开口:“这事情再查下去,迟早会查到景阳宫。若景阳宫自己还了银子,皇上必定会顾及着夫妻情分不是?”
太后道:“你去办,不用顾虑,此事也怪我,捏着金印几十年都不肯放手,她突然掌权,做一两件错事,皇帝不会深究的。”
“是,臣这就回去。”林殷终于吃了定心丸,对太后行了大礼,躬着身子退出去。
闫清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太后的脸色并没有刚才那么难看。
“您总担心林家和景阳宫绑在一块儿,如今可以放心了。”秋嬷嬷笑道。
“要我说这事是闫清的功劳,若不是闫清之前帮了林家,林家被逼急了,说不定就和景阳宫拴着了。”酝和公主拍着闫清的肩膀。
太后笑着看向闫清:“的确是闫清做得好,林怀章走了,林殷一时没了方寸,但他还是个感恩的人,观望了这么久,终于被闫清感化了。这次我一直想着怎么去提点他,没想到他自己来了慈庆宫。”
闫清和几人对望,有点一脸莫名,笑道:“皇祖母才是林家的靠山,和我可没多大关系。”
太后将闫清的手握在手中,神情很是感概,直说了几个“好”字。
秋嬷嬷也叹道:“十几年了,林家终于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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