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这么冷就好好呆在屋里, 跑来做什么?”太后嗔怪道。
“天冷了, 给您做了件白貂毛的冬衣。”俞贵妃指着宫女手上的托盘。
“不是才给我做了件,怎么又做了。”
“这两年的皮毛好, 多做些放在那儿也不打紧。”俞贵妃笑着,看向闫清:“你整日往慈庆宫跑, 也不怕你皇祖母烦你。”
这话当然是打趣闫清的, 秋嬷嬷便接话道:“王爷今日为林家来的,太后打算把林姑娘接进慈庆宫里来。”
俞贵妃的唇角一僵, 笑容也没那么灿烂了,低头摆弄帕子, 不冷不热的道:“这林姑娘不是已经定亲了么,接进宫里来,不是太好?”
秋嬷嬷没明白俞贵妃怎么就不高兴了,有些尴尬。闫清却是知道的, 开口道:“好歹是皇祖母的侄孙女,接进来教养两年再嫁也好。”
俞贵妃悄悄瞪了闫清一眼。
太后将一切看在眼里,笑了笑:“这事是我让闫清帮我跑腿的, 我不便出宫, 就让他帮个忙,等接进宫来了, 也就是慈庆宫里掌事宫女一般, 无伤大雅。”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俞贵妃讪讪道:“我也是怕影响清儿的声誉,毕竟人家都定亲了……”
“行了, 我没有怪你,你也别多想了,闫清是王爷,他的事我不比你考虑的少。”太后一挥手打断了俞贵妃的话:“闫清你回去,已经是亲王了,就多去宣政殿走动,别老来陪着我。”
“是。”闫清站起来,对太后和俞贵妃行礼告辞。
俞贵妃想要跟着闫清走,被太后拦住了。
闫清走出慈庆宫,恰巧碰见从景阳宫回来的酝和公主。
“四侄子。”酝和公主笑着走过来。
“姑母。”闫清停下脚步,被酝和公主爽朗的笑容感染了:“姑母这是从母后那儿回来?”
“是呐。”酝和公主理了理广袖,笑容有些讥讽:“看她每天折磨她那儿媳妇,却和老大家那位亲热得紧,也算是个乐子不是?”
闫清不知道酝和公主已经出嫁,回来也只大呆到正月便走,为何还对宫里的事如此热衷。
酝和公主看着门外停的撵架,问道:“你母妃来了?”
“是,正在里面呢,姑母也赶紧进去,外头冷。”闫清说罢,准备走了。
“闫清你等等。”酝和公主上前几步,抓住了闫清的胳膊:“听说你和老大关系好,可我看他们家心思并不单纯,你可要小心一些。”
酝和公主声音压得极低,神色肃然。
闫清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姑母不用担心。”
闫清的胳膊有力而坚实,握着也让人安心。酝和公主放开了手:“我也就说说而已,你去忙。”
闫清点点头,往宫道上走了。
酝和公主望了会,转身进了慈庆宫。恰巧遇见端着托盘走出来的秋嬷嬷。
“秋姑姑。”酝和公主唤道,上前接过秋嬷嬷手中的托盘:“这些事让底下的丫头做就是了,您这把年纪还不好好歇着。”
“做惯了,哪就累得了奴婢。”秋嬷嬷笑得慈爱:“太后还让奴婢去找您回来呢,没想到您今日这么早就回了。”
“那边清冷得很,我就回来了。”酝和公主道:“刚刚在门口遇见闫清了,姑姑,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公主这是何意?”秋嬷嬷不解。
酝和公主便将方才与闫清的对话给秋嬷嬷复述了一遍,问道:“姑姑,他是不是防着我呢?”
秋嬷嬷恍然大悟,呵呵笑道:“公主多虑了,咱们这位王爷是个会疼人的。”
“姑姑仔细说说?”
秋嬷嬷便牵住了酝和公主的手,一边道:“您都是嫁出去的人了,整日往景阳宫跑,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您若是议论几位王爷,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您和皇上的姐弟情分还要不要了?”
秋嬷嬷捏了捏酝和公主的手:“公主,咱们王爷这是在护着您呐,要是被他知道您误会了他,王爷可得伤心了。”
酝和公主终于开怀:“是我糊涂了,姑姑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这些年忙着带孩子,脑袋都转不过弯。”
“唉,其实王爷以前也不这样藏着心事,近来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发生,王爷就不再爱说心里话了,什么事都藏着,奴婢与太后看着心疼,可又没法子。”秋嬷嬷叹气。
“怕什么。”酝和公主浑不在意:“他是我侄子,还能被这些事打垮了不成。这次我回了辽东,就让我大儿子来燕京跟着闫清做事,让那些人瞧瞧我辽东郡的态度。”
“公主慎言!”秋嬷嬷赶紧道:“咱们王爷根本没那个心思,您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酝和公主笑得狡黠:“不瞒姑姑,我这次回京原本也有这个意思,看看哪位王爷值得压筹,我总要为我婆家考虑不是,姑姑您就当作不知道,母后知道了得骂我了。”
酝和公主挽着秋嬷嬷的手撒娇,直到秋嬷嬷终于答应下来。
两人走进前殿,太后与俞贵妃对坐着,俞贵妃低着头。
“你说我说你什么好,看着聪明,怎么就这么糊涂!当初林家势大,你赶着要给闫清定亲,皇帝没让你如意。如今林家危难了,你又让闫清离得远远的,你以为男人之间就像咱们后宫一样小打小闹呢!林家再不济也是百年世家,是国舅府。如今有难,闫清出手帮一帮也算是份恩情,这笔账你怎么就不会算?”太后语重心长道。
“可那林姑娘……”俞贵妃诺诺的。
“都定亲了,你还怕什么?人在我慈庆宫里看着,难道我还能让那些事发生不成。”太后道。
“您别恼了我,我也是担心清儿。”俞贵妃给太后奉上一杯茶。
太后接过茶饮了一口:“我今日也告诫你一句,如今正是几位王爷崭露头角的时候,咱们也要万分小心。你若不明白,就去问问俞长英。”
俞贵妃点点头。
“要还不明白,你看看景阳宫如今的境况就是了。”
俞贵妃听见景阳宫三个字精神一抖,浑身又充满了斗志:“您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太后与秋嬷嬷无奈一笑。
闫清低头在宫道上走,远远见到陈氏素白色的身影走在前面。
看起来那么脆弱不堪,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
金环一边抹泪一边扶着她,转头的时候,见到身后的闫清,便想开口。
闫清对她无声摇头。
金环会意,转回头去。
自从上回被嘉妃撞见闫清与陈氏说话一事,闫清便再也没和陈氏单独见过面,后宫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闫清如今也明白过来。
太子妃的事,还是得找个时间问问金环才好。
王府的后山已经完工了一半,近来闫清都没时间去管,等他去看时,连池子都凿好了。
工部的人拿着图纸给闫清一一解释,闫清又在府里呆了几日,顺便监工。
这日南朝王来了,闫清很是惊讶:“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踏进我王府的门了。”
“那日是我气性大了,你别记着。”南朝王大大咧咧的坐下:“咱们那位姑母,大老远的跑回来给皇后添堵,我真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怎么了?”
南朝王嗤笑一声,凑近了身子道:“听我家那位说,酝和公主成天跑景阳宫端着架子教规矩,你想想,酝和公主那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导出来的,皇后能比吗?酝和公主去了看哪儿都不对劲,把景阳宫折腾得够呛。”
“不会,皇后都已经掌管金印了,到底是一国之母。”闫清不敢置信。
“皇后见了酝和公主,也得叫声皇姐不是。”南朝王不以为意。
闫清了然,看向南朝王:“怎么,你打算为皇后出口气?”
虽是玩笑的语气,但那笑却带着些冷意。
“我出什么气,你别试探我,我和皇后不过是互相利用,算不得多亲近。”南朝王当即否认。
“皇后的心思,你确定你和她是互相利用,而不是为她所用?”
南朝王的嘴角僵了僵:“彼此都有利益,她犯不着来对付我。”
闫清不置可否。
皇后连太后这个亲姑母都不亲近,很难相信她对别人会有多真心。
这话闫清说不得,说了南朝王也不一定会信服。
气氛安静下来,南朝王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嚷嚷着:“你最近怎么老是冷着我啊,我做错什么了,你不是说你不争么?不争你和我置什么气!”
“听说嘉妃疯了。”闫清轻轻垂下眼:“身边的亲信一个接一个的暴毙,整个宫的人都被换了个彻底。”
“这是什么意思?”南朝王一脸茫然:“她怎么就疯了?”
闫清抬眼看他:“你觉得和当初大嫂被打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么?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会信。”
“可……”南朝王怔住。
“你觉得当初没人为大嫂做主,所以你气愤难当,选择和皇后为伍。然而你如今也看见了,并不是没人做主,而是时候未到。”
闫清的话很轻,南朝王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烦躁地撑着头,闷闷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闫清拍拍他的肩:“你敬重母后这是好事,可太子妃每日被罚大嫂也看在眼里,你们别让父皇与太后寒心了就好。”
南朝王点头:“这事你大嫂也说过几次了,她实在看不过去,可又没办法。我回去给她说说,让她多少劝几句,老三走了,没道理看着弟媳妇被欺负。”
如此,闫清便放心了些。南朝王的性子皇帝也知道,只要他不过分,适当做点份内的事,皇帝是不会去疑心他的。
过了几日,林语棠的伤好些了,闫清便去林府接她入宫。
大概是林殷猜到了什么,走的时候林夫人很是不舍,抓着林语棠的手不肯放,林语棠的神情却淡淡的。
上了马车,林语棠依旧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概你也知道了,这次进宫可能就要留在慈庆宫了,你若不愿意,可以告诉我,我去跟太后说。”闫清道。
“我愿意。”林语棠唇瓣轻启:“我想在慈庆宫伺候太后一辈子,若王爷能帮我求个恩典,我感激不尽。”
“一辈子?”闫清轻笑出声:“你才多大,知道一辈子是什么概念么?”
林语棠抬手握住手腕,似乎在感受那道伤口,低声道:“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一滴泪安静的从她的眼角滑下。
闫清怔了怔,不由得叹气。
以前他觉得林语棠刁钻古怪,心思极重,所以想方设法的疏远。
可现在才发现,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这一次身心俱伤,连以前那股桀骜的劲也被消磨干净了。
这个时代,对女人太不公平了。轻易的一个婚约就能毁了她们一生,除非死,否则无法逃离。
“当初捉弄我的时候那么意气风发的,现在怎么就知道哭?”闫清打趣道:“进了宫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就连你爹也不行。”
林语棠擦干泪,湿润的眼睛看过来,晶晶亮亮的,很漂亮。
闫清勾唇一笑:“进了慈庆宫再不能胡乱耍心思,太后不喜欢。”
“您也不喜欢。”林语棠道。
闫清点头:“对,我也不喜欢。”
马车在宫门停下来,禁卫请闫清二人下车。
闫清伸手推开门,道:“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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