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死亡圆舞曲
赵局长。
左文起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最后的成功,还多亏了赵局长。
“Hell-o案件从一开始,师父的目标就是谢坤后面的云州市高官,前四起案件,不过是引子,从谢坤起,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那赵局长呢?他也是目标吗?”
“不是,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赵局长不是目标,是饵,他的作用是整个Hell-o案件的核心。谢坤死后,他背后的人想把所有的犯罪证明全部推到谢坤身上,让自己全身而退。但是谢坤毕竟官职太小、权利也不够,就算把罪定在他身上,很多漏洞根本无法解决。所以,他如果想不露痕迹的将证据丢出去,那就需要一个更重要的人。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更大的饵,让他上钩。”
季以歌接道:“最好的人选,就是赵局长?”
“不错,从经历、位置多方面考虑,赵局长就是最好的人选,只有他才能让那人把所有的罪行全推过来。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那人一旦知道Hell-o的下一个目标是赵局长,他一定会主动透露出犯罪信息,然后全部嫁祸于赵局长。”
季以歌皱了皱眉头:“怪不得那段时间上面的人要严查赵局长,原来都是借口?”
“嗯,不过是被师父故意走漏的风声欺骗了而已,他们一旦知道赵局长也要变成Hell-o的刀下之魂,不用我们主动去一个一个的搜查证据,所有的罪行都会自动浮出水面。剩下的,等着收割就好了。”
季以歌突然想到那天的场景和左文起当时说的话,抬起眼眸看向对方:“这就是你之前说的,蔡局长安排好的一切?”
左文起慢慢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师父的目标,从一开始便定了,谢坤背后的人,云州市市长。”
虽然之前隐隐有猜到谢坤背后的人必定不简单,可真正从左文起口中说出这个人时,季以歌还是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个世道,还有几个人是彻底干净的呢?
扯了扯嘴角,季以歌强颜笑了笑:“你能出现在这儿,想必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吧,市长他,捉拿归案了吗?”
本以为会接到肯定的回答,左文起却意想不到的摇了摇头:“提前走漏了消息,他一个人悄悄逃走了,现在警方正全国通缉他。但是已经快五天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样啊,”季以歌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泄气:“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不算白费,他的同伙也算是一网打尽了,整个云州市刚好大换血一次。市长下台,副市长顶上,而他们俩刚好是对立派。所以不用警方干涉太多,光是内部的斗争,前市长的人都会被一个个的揪出来。”
季以歌对于这些事情向来不是很懂,听到这儿也只能缓缓的点着头,有些惋惜:“让前市长一个人逃跑了,多少有些可惜了。”
“以歌,”左文起转过身子,面向他,语气开始变得郑重起来:“我要去追查他了。”
“什么?!”季以歌被他的话惊得骤然转过身子,相向而站:“为什么?!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结束,”左文起缓慢而坚决的摇了摇头:“所有的事情,只有抓到前市长了才能结束。”
季以歌着急的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臂,语气恳切:“不要去了好不好?左老师,到此为止吧,蔡局长都不在了,你不用再以Hell-o的身份出现了,就这样吧,不过一个前市长而已,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左文起神色淡定,声音平缓:“以歌,师父交待我的,这是我的命,我要去完成它。”
眼中涌出淡淡的水汽,季以歌无力的垂下手,轻声呢喃道:“不公平,这对你,不公平。”
左文起缓缓的抬起头,最后放在季以歌的头上,一如既往轻轻的揉了揉:“以歌,我自愿的。”
微微的冷风骤然起。
大半年后,云州市。
不过短短十个月的时间,整个云州市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政府进行大换血,前市长所有的人都被扯下,全换成了全新的领导班子。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世事过一场,梦一场,忘一场。
半年的时间,足以治愈一切,就算当初发生过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时间都能忘记。
特别行动小组解散,季以歌带着陈北霖、叶禹然又回到的法医科室,日复一日每天跑不同的现场,人一旦忙起来,那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直到某天,警局门口静静的躺着一个熟睡的人,第一个赶到警局的人好奇的走了过去,凑上前看了个真切,一声大喊冲破了天际:“前市长?!”
当季以歌赶到的时候,门口早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看他来了,所有人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而熟睡中的人嘴边赫然粘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Hell-o”。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季以歌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左老师他,回来了。
当晚,季以歌便收到了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机场见。”
没有署名,也不用署名。
第二天一早,季以歌便开车去了机场,到达的时候不过才九点半,心急难耐的等了半个小时,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深色皮鞋。
季以歌惊喜的抬起头,猛地站了起来:“左老师。”
似乎从未改变过的温暖笑容,左文起静静的看着对方,深情明明已经抵达了眼底却又硬生生止住,只剩下温柔的问候:“还好吗?”
季以歌心情有些激动:“这半年你还好吗左老师?你好像黑了。”
是该黑了,在各个小镇、农村辗转潜伏了半年的时间才一举找到在逃的前市长,若是没有被晒黑,反倒不正常。
将对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柔柔道:“你瘦了,瘦了很多。”
季以歌愣了一下,有些闪躲的看向别处,刚好就看到左文起身后的大大的行李箱,疑惑道:“左老师,你要去哪儿吗?”
左文起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我要回美国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季以歌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这次,是跟你告别的,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季以歌目光隐忍而哀伤:“连你也要走了。”
边律离开了,现在连左文起也要离开了,他们,皆是过客,来了又走,连痕迹都不留下。
左文起当然听出了对方声音里浓浓的不舍,强按住自己舍不得让他难过的心,依旧温柔的笑着:“我的任务完成了,留在国内也没有意义,该回去了。”
他去意已决,季以歌纵使心里有万般的不舍,也不能将他强行留着,只好打起精神,勉强笑着:“那你回美国后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空了,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左文起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轻叹了一声:“你才是那个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人。”
“我….我….”季以歌淡淡的笑了笑:“我这么大个人了,自然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你呀。”
两人没再说话,空气囿于沉寂,良久,左文起看了看手表,该登机了。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季以歌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注定要离别,而他最害怕的,就是离别。
左文起伸出手,将人紧紧的搂紧怀里,轻抚着对方的头发,万般柔情皆化为一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季以歌“嗯”了一声,将眼泪憋回了心里,回手抱住对方。
几秒后,左文起松开了怀里的人,轻轻擦掉季以歌脸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一手抬起对方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停留了两秒,转过身,决绝的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淡淡的“我爱你”还留在季以歌的耳中,消散在空气里。
季以歌没有推开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这个吻,这是他欠他的,就当全还给他了吧。
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的身影消散在安检通道,一次都没有回头。
从此以后,他或许真的就又是一个人了。
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回过神时,天已经开始泛起了黑色。季以歌揉了揉脸,将悲伤散去,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摸到了一张纸条,满脸狐疑的将纸条打开,当看到纸条上的内容的那一瞬间,隐忍已久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
“他的地址:瑞典。”
后面紧跟的两串数字,季以歌瞬间明白了那是具体地点的经纬度,悲伤和感激从心底而起,季以歌紧紧的捂着嘴不让哭声溢出来。
眼泪却一滴一滴的滚了下来。
谢谢你,左老师。
十二月的瑞典,四处皆是白色,再滚烫的心情似乎都能冰冷下来。
无人的街道上,一人身穿黑衣,手撑着黑伞,缓慢的行走着。
透过他的眼帘,所见之处似乎都是白色,连自己的房前都堆起了薄薄的一层雪。
一双深棕色的雪地靴出现在了眼前,有些疑惑,缓缓的将伞抬高,而对方的腿、手、衣服、厚厚的围脖,和那熟悉而美艳的脸慢慢的重回眼底。
对方抖了抖身上的雪,剁了剁脚想要将寒冷甩出身体,看了看撑着伞的人,有些抱怨又有些撒娇的语气响起:“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黑衣人将伞随意的丢在一旁,快步走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替他挡住风雪。
仿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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