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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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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容如故, 人是情非。

    都说佛前最易断人情,修行最易静人心,容修虽身在化生寺, 可一颗心还在京城繁华地。

    再来, 他来此, 本就不是为修行,既如此,自然也不用断念绝情。

    故而,这些日子来,容修时不时还是会忆及盛姮的音容笑貌, 有回做春梦, 春梦里的佳人也不是他的妻妾, 而是盛姮。

    得不到的便会骚动, 一辈子得不到,便会一辈子骚动。

    此刻重见佳人,明知此生再无机会,可心绪, 难免还是会上下起伏, 极是不稳。

    痴愣良久后,容修忙行礼道:“小僧参见昭仪娘娘。”

    盛姮微笑道:“爵爷多礼, 怕再过几日, 世上便无盛昭仪了。”

    容修听后一怔,极快了然,呵呵一笑, 转而说起了旁事。

    随后二人闲话几句,一路朝着寺庙那边走,眼见着快到化生寺,盛姮开口道:“那位便是在这间寺中修行?”

    容修摇头道:“那位在深山里,昭仪娘娘还未来前,臣已请方丈前去通传了。”

    化生寺乃皇家寺庙,以寺内方丈的威望,朝中几位最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见了,对之都是礼遇有加。可威望如此之高的方丈,到了那人面前,也只能当个通传的。

    除了方丈,寺内也无谁能得这通传之机。

    哪怕太后到了化生寺,诚心礼了那般久的佛,仍连那人一面,都见不到。

    容修能得见那人,全凭当年一丝情分,可那夜相见后,容修已然用尽最后一点情分,此后,便与那位再无相见之机了,此番盛姮来寺,也唯有请方丈通传。

    方丈通传,看的自不是容修的面子,而是皇帝陛下御笔亲书的面子。

    盛姮想到此,不由腹诽,看来,天家贵胄便是天家贵胄,哪怕出家了、说是不问凡尘俗世了,可架子依旧摆得比天大,还美其名曰,莫扰贫僧修行。

    容修不知盛姮腹诽,将之领至一间禅房后,便叫小僧弥送来清茶,盛姮饮着清茶,静候佳音,容修则出了禅房,跑去观望。

    半个时辰后,容修又回禅房,盛姮见之,起身问道:“那位可愿一见?”

    容修愁眉摇头,道:“方丈说,那位唯有一句话。”

    “什么话?”

    “不如归去。”

    这便是不见的意思。

    盛姮又坐回椅上,容修道:“娘娘接下来是欲……”

    “不见不归。”

    容修心道,虽说你是月上女子,虽说你与二十年前那位佳人有些渊源,可那位大人物都说了不见,你又能如何?

    面上,他仍笑道:“只望昭仪娘娘的诚心真能打动那位。”

    盛姮放下手中茶盏,对容修行了个佛礼,浅笑道:“劳烦爵爷了。”

    容修忙回一礼,假模假样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第一日,方丈无功而归。

    第二日,方丈无功而归。

    第三日,方丈无功而归。

    到了第四日,禅房里的那位连方丈都不见了,盛姮再坐不住,也品不下茶,起身出门,容修问道:“娘娘是要……”

    盛姮道:“请爵爷带路。”

    ……

    深山老林,曲径通幽,花木深处,藏着一间禅房。

    虽是寒冬,但盛姮为显诚意,也为博同情,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衫,立于禅房外,平静道:“信女盛姮请大师一见。”

    房内无反应。

    盛姮大声了些,“信女盛姮请大师一见。”

    房内仍无反应。

    盛姮声音更大,中气更足,可房内僧人就跟入定了一般,仍无回应。

    一旁的容修瞧不下去,轻摇头道:“昭仪娘娘还是回吧。”

    容修心想,自己见不着那人,皇帝陛下见不着那人,就连太后娘娘都见不着那人,难道盛姮还当真能见着那人不成?要知晓,那位大人物,如今最厌恶的便是皇室中人,她一个小小昭仪,皇帝陛下的一个妾,又如何能见之?

    盛姮不死心,从午后等到了暖阳下山,禅门依旧紧闭着,山中风雪更胜京城,吹得盛姮面色惨白,惨白之后,又被冻得发红。

    容修有些忧心,怕盛姮再这般站下去,身子会撑不住,劝说了许久,但盛姮向来是个倔强性子,越是劝,越不听,目的不达,绝不死心。

    容修见久劝不下,也不再开口,对身旁的佳人,生出了无限怜惜。

    怜惜她做这无用功。

    眼看暮色四合,盛姮又开口,声音因寒风而颤。

    “信女盛姮请大师一见。”

    容修早便不信,禅房那人还会再见一位皇室中人,刚这般想着,却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鞋踩枯叶,橐橐作响。

    人还未到,声已到。

    “什么都不信男唐堂请大师一见。”

    容修一闻,眉头紧皱,心想哪个不知死活的,跑来此凑热闹,盛姮自称信女,而来者居然打趣自称什么都不信男,最为紧要的是,唐堂这个名。

    全然不曾听说过。

    化生寺怎地连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了?

    容修刚这般想着,又有一人开口,开口的不是盛姮,不是来者,更不会是容修自个。

    而是禅房里的那人。

    “进来。”

    话音落,不速之客便堂堂正正地走了进去,徒留寒风中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

    不知是因唐堂的笑太具感染之力,还是因唐堂这人太过讨喜。

    面无表情惯了的玄归大师见唐堂一入内,便展露一笑,唐堂见后也是一笑,随意地盘腿坐在了空着的蒲团上。

    两人对坐,只是笑,却无言。

    良久后,玄归问道:“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唐堂叹道:“皇帝陛下都跑来我家门口,敲着门,对我说,请君出山了。若我再不来,岂不是显得比诸葛丞相的面子还大了?”

    玄归道:“你的面子哪日小了?”

    唐堂嘿嘿一笑,道;“大师这般说,便是折煞我这小小御厨了。”

    玄归道:“天下间,怕是还寻不出像你这般放肆的御厨。”

    唐堂哼了一声:“若不是瞧着你当年没了儿子,我才不会进御膳房那破地方,早在京城里开酒楼了,说不准如今,已然开了好几家。”

    玄归道:“若你不进御膳房,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怕是早便没命了。”

    唐堂想了想,轻点了下头。

    诚如玄归所言,若不是他护着自己,自己怕是早便死在老妖婆的阴诡手段下了。

    一言及此,两人皆是沉默,委实不愿多提那些旧事。

    沉默半晌,唐堂难得认真恳求道:“见见吧。”

    玄归道:“给个理由。”

    “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大美人,你便不好奇?”

    玄归双掌合十,闭目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

    唐堂知这个理由是不大好,便换了一个,道:“美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贫僧早已斩断尘缘,何来儿媳?”

    唐堂听后皱眉,心想,这个理由确然也不大好,随后,他绞尽脑计想了一番,竟想不出一个好的。

    想不出来,便不想了。

    “门外那位是我义妹。”

    玄归睁开双目,皱起眉头,道:“荒唐,她分明是你的……”

    唐堂抢道:“我本就是这般荒唐之人。”

    玄归无话可说,又合上了双目。

    唐堂见后,笑得更为灿烂,道:“所以你必须一见,就当给我个面子。”

    若是门外两人听见了这话,定会腹诽不止,你一个小小厨子,竟胆敢让眼前人给你面子,简直是天大笑话。

    可谁知,笑话还未来得及被人听见,竟成真了。

    ……

    不知过了多久,禅房门开了,容修走了出来,走至盛姮身前,盛姮极是惊诧,道:“义兄。”

    唐堂知她这位义妹有无数疑问,却也不便答,只是道:“进去吧,无须对里面的老头子客气。”

    盛姮又是一惊,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便这般入了禅房。

    禅房内,依旧很冷,一位僧人坐在蒲团上。

    只见那僧人瘦得可怕,静坐不语,盛姮进来,也仅瞧了她一眼,痴愣了半晌,随后复又闭上双目,念起经来。

    盛姮知晓僧人身份,再观其眉眼,更感与她家阿澈哥哥有几分相似,心头生出些许紧张,半晌后,稳住心绪,平静道:“大师如何称呼?”

    没有行礼,没有跪拜,只是相问。

    你既两年前便已不是至尊天子,那我便不须跪拜君王,你既两年前便遁入空门,斩断尘缘,那我便也无须对夫君的爹爹行礼。

    盛姮清楚此问何意,僧人也知,双目微张,回道:“贫僧法号玄归。”

    “见过玄归大师。”

    言罢,她坐在身前蒲团上,而玄归则不应不答。

    虽知此人身份,但因着某些事,盛姮也不愿多做寒暄,索性开门见山。

    “此来想问大师一些事。”

    “贫僧只知修行,不知俗事。”

    盛姮平静道:“既不知俗事,又何以要修行?”

    此话一针见血,使得玄归正眼瞧向了盛姮。

    “对于佛家修行,晚辈所知甚少,但也能瞧得出,大师所为乃苦修,靠折磨肉体,来求取内心祥和。若非自感罪孽深重,又岂会择这苦修之法?”

    说完这话,盛姮极有触动,那三年里,她何尝不是在终日苦修?

    玄归仍旧无话。

    盛姮了当问道:“我想知,我的小姨母究竟是死在何人手上?”

    玄归修行两年,自问已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可一听这话,脸色顿变,蒙上一层阴翳。

    良久后,他道:“欲知此事,又何须长途跋涉,来这深山老林呢?”

    盛姮道:“他的话,我不信。”

    “贫僧的话,你便信了?”

    “出人家不打诳语。”

    玄归又是不言,闭上双目,欲念心经。

    盛姮接着道:“还望大师直言,叫晚辈就算死,也能死个明白。”

    “逝者已矣,施主何必刨根问底,徒生烦恼?”

    “不瞒大师,晚辈对那位小姨母,虽谈不上‘喜爱’二字,却也不愿见她死得不明白不白。若大师真对姨母有愧,就该告诉晚辈真相。”

    玄归念起心经,好似这般便能驱赶心头罪孽,视眼前人为无物。

    盛姮冷声道:“一味逃避,罪孽只会越积越深。”

    此言一出,玄归只觉不论哪本心经,好似都无用处。

    既无用处,那还念它作甚。

    玄归不再念经,也不再看盛姮,平静道:“二十年前,东宫太子送了一杯毒酒去东月楼,待我赶至时,你的小姨母已然气绝身亡。”

    盛姮也很平静道:“二十年前,东宫太子还是个十岁孩童。”

    玄归淡淡道:“谢彻早慧,且承了他母后那副狠辣心肠,做出这事,并不稀奇。”

    盛姮问道:“十岁孩童,哪有法子弄来毒酒?”

    玄归道:“他没有,他母后自有法子。”

    “为何要动手?”

    “月妃那时怀了身孕,他们怕腹中孩儿会威胁到已然到手的皇位。”

    盛姮眉宇间生了一缕感伤,道:“如此说来,小姨母当真是死在他们母子手上?”

    玄归叹道:“贫僧方才便说了,有些事,晓得了只会徒增烦恼。听闻你与他已然再续前缘,又何必圆镜再破呢?有时糊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盛姮不答,又问道:“照你所言,小姨母是死在了那对母子手上,可你的愧意,又是从何而来?”

    玄归愧意又增,自嘲道:“若不是我贪恋你小姨母的美色,偏要将一只猛虎困在身边,她早便在月上继位为王,施展拳脚,以全儿时抱负。可正因我的贪恋,使得她客死异乡,一尸两命,这叫我如何不愧?”

    此情此语,很是动人,莫论谁听了,都会大感唏嘘,亦感深情。

    若不是真的喜欢,岂会为之那般疯魔?又岂会在佳人香消玉殒后,仍恋恋不忘,甚至还为之弃江山,隐山林,修佛缘?

    话很动人,情很真挚。

    但盛姮轻皱起了眉。

    “你对我小姨母是愧,那对你的妻儿呢?”

    玄归毫不避讳,平静道:“恨,恨他们,更恨我自己。恨我膝下子嗣单薄,恨我顾惜虚名,狠不下心肠来废储废后,更恨我虽掌有江山,却不能替她报仇。我越是恨,便越是愧。”

    情意更为真挚,愧意更为深厚。

    但盛姮的秀眉皱得却更厉害。

    她蹙着秀眉,道:“你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话落,玄归含愧的双目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惧意。

    “大师究竟是狠不下心肠来报仇,还是觉死,委实太过便宜那对母子了?大师当年对小姨母已然爱到了疯魔的地步,又岂会真因佳人逝去,便那般轻易地幡然醒悟?你未立马报仇,是因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玄归不敢再看盛姮的眼睛,闭上了双目,默念起心经。

    盛姮不理会,接着道:“小姨母的故事,我听了三遍,三遍故事详略不一,但有一点,叫我极为想不通。那便是十年前,你为何要劝说自己唯一的儿子抛下大楚江山,去追寻真爱?此举说是疯了也不过。”

    玄归低声解释道:“中原皇室已然糟蹋了不知多少月上公主,我委实不愿见你同过往无数月上公主一般,困于深宫,郁郁寡欢,直至香消玉殒,再来,我也不愿彻儿同我一般抱憾终身。”

    盛姮轻笑道:“此话听起来,还当真像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君王、好父亲说的。但大师,你就不觉这话同你前面所言自相矛盾了吗?”

    “哪里矛盾?”

    “你方才分明说恨谢彻,可为何转而又说不忍见他抱憾终身?”

    “血脉相连。”

    “是血脉相连,还是另有旁因?”

    玄归答不出。

    “大师既答不出,那便让晚辈来答。大师明面上是成全谢彻的一片痴情,实则是将他和他的母亲推入深渊,而这便是你筹谋了十年的复仇大计。你的妻子在宫中筹谋多年,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能瞧见自己的独子登上皇位,能叫她享太后尊位。这世上,还有何事比摧毁仇人数十年来的苦心经营更为残忍、也更为痛快的?

    “死不过是一瞬的事,痛也不过是一瞬的痛。而亲眼瞧见数十年的心血被毁于一旦,见他人之子登上皇位,与爱子分隔两地,隔海相望,兴许此生不复相见,此间所藏苦痛同一瞬的死亡相比,岂非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便是你对发妻最好的报复,她当年既叫你尝了痛失珍重之人的苦,你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玄归心绪早乱,强作平静,道:“就算真如施主所言,贫僧此举报复了发妻,可于谢彻而言,又算什么报复?”

    “你以爱为名,让他主动弃了皇位,去个女尊小国当王夫。可一个本快手握万里江山的大国太子,竟跑去小国,当个不得干政的王夫,此间落差,此间憋闷,又哪里是常人能料想的?”

    玄归淡淡道:“他虽没了权势,但得了美人和情爱,也不算亏。”

    盛姮反诘道:“若无你怂恿,他当年在大楚,便能娶我为妻,到那时候,岂非权势和情爱皆得?”

    玄归面无改色道:“有舍才有得,世间哪来这般多的双全法?”

    盛姮轻摇头,道:“正如大师所言,有舍才有得,若谢彻失了权势,却得了真爱,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乃至于白头偕老,那于你而言,自然便算不得报仇了。大师既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且佳人在世之时,你还求之不得,又岂能容忍杀人真凶抱得美人归,且还夫妻美满呢?从始至终,你便不曾想过,要叫谢彻得一舍一,而是欲叫他权势、情爱皆不得。”

    说到此,盛姮顿了顿,抑住了情绪,微微一笑,极是美艳,目中却尽是嘲意,道:“你们父子之间的仇与孽,我这个外人本不该干预,也不该置喙,更不该来追根究底的。可是陛下,您算计自己的儿子便罢了,何以要拖我这个无辜人下水?你嘴上口口声声说,怜惜月上女子,愧对月上女子,但为了报你的仇,却将我这个月上女子拉下了水,让我在毫不知情下便成了你的棋子。”

    话如利剑,玄归虽遁入了空门,但到底仅有两年,道心不坚,尘缘未断,罪孽尚存,听到此,僧袍里藏着的枯手,已然在轻抖。

    抖是因风冷。

    不是因屋外寒风,而是心底寒风。

    玄归道:“莫要再言了。”

    盛姮兀自在笑,兀自在言。

    “在那些个故事里,都说您常去东月楼,一坐便是一夜,一夜无话。我那小姨母性子是刚烈,但人心到底也是肉做的,时日久了,她虽未必会对你动心,但还是会同你讲些话。若我所料不错,小姨母当年定是对你提过我,一个生在月上,却盼着做贤妻良母的公主。那位小公主离经叛道便罢了,性子还很是倔强,不服管教,心守执念。”

    “当时你听了此事,定只是一笑而过。但待小姨母死后,你便发现,这个离经叛道的公主,却可以加以利用,让其成为你复仇的一颗好棋子。试想,一个本不该也不想成为女王的女子,却成了女王,一个本该成为天子的男子,却去做了王夫,且这二人的性子都很是倔强,这样的两人结成夫妻,当真会幸福,当真能白头偕老吗?”

    盛姮自问自答道:“决计不会。这样的两人结为夫妻,只会互相折磨,彼此伤害,直至爱意消磨干净,走到自相残杀,至死方休的地步。于大师而言,最好的报仇,无外乎是让丢了权势的谢彻,死在自己心爱人的手中,亦或是,一气之下,亲手杀了心爱之人。”

    “十年前,你暗中下旨,让母亲选我成为贡品,也得知,母亲本也不欲叫我继承王位,你便明白,我本性仍未改变,压根不适合当女王,复仇果真有望。接着,你便叫谢彻瞧我的画像,先看画像,好先入为主,之后,再安排我同他巧遇,若我与他相爱,那你的计策便成了一半。许是老天保佑,也许是冤家路窄,我同谢彻当真相爱了,他也如你所料,跑来向你要人,之后的一切,如你所愿,谢彻听从了你的肺腑之言,弃了东宫身份,跟我来了月上。”

    “都说知子莫若父,谢彻是谁?是你与太后亲手教出来的儿子,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天性自负自傲,且又爱自以为是,这般的男子,就算真到了月上,定不甘心只当个公主的丈夫,且他听了月妃的故事后,又遭你言语误导,故而,下意识地以为我同月妃一般,也怀雄心壮志,欲当女王。于是,他不问我的意思,便暗中同我母亲做了交易,叫母亲传位于我。他满心为我好,却不曾想,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想到冷宫前疯魔的那夜,盛姮心有余悸,苦笑道:“而最为可怕的是,您的计策差一点,当真是差一点便成了。但所幸,谢彻不够爱我,还不愿真为我去死,也所幸,我也没那般恨他,没有恨到要亲眼看他成灰的地步。”

    说到此,盛姮松了一口气,又露微笑,看着面前的玄归。

    玄归知盛姮要求见自己时,便已生不好预感,但心想,小小女子,空有皮囊,有何可惧?于是便看在侄子的份上,答应一见,却万万不曾想到,眼前这个绝美女子,看似柔弱娇媚,可却认真、坚韧得像块石头。

    最为可怕的是,这块石头,不是来拜见,更不是来谈心,而是来报仇的。

    就连谢彻也不知,狐狸只有在主人面前,才是乖巧妩媚的狐狸,在旁的人面前,就是一块石头。

    莫论温思齐如何痴情,容修如何知情趣,都无法打动这块石头。也莫论太后如何位高权重,玄归的身份曾是如何尊崇,惹到了石头,石头便会拼命,狠狠地砸过去,砸到他们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毕竟,石头发起狠来,连自己都要砸。

    今日,玄归被砸得很痛,浑身都痛。

    但他不能被砸得不明不白。

    “你说这般多,所欲为何?”

    盛姮认真道:“我只想告诉陛下一些事,就算您跟自己儿子有不共戴天的仇,就算您曾是天子,却也不该像条疯狗般拖旁人下水。但很可惜,您拖了我下水,让我累了七年,痛了三年,这很不公道。”

    既然不公道,便要将公道讨回来。

    盛姮早无敬意,又露邪笑,道:“更为可惜的是,我也是一条疯狗,疯狗被咬了,自然咬回来,就算不咬回来,至少要叫你付出点代价。”

    玄归长叹一声,道:“此事确然是我对不住你,你是无辜的。”

    “大错已铸,光是道歉又有何用?”

    玄归轻摇头道:“道歉确然不顶用,但我如今已然遁入空门,你要我还什么?我又还得起什么?”

    盛姮淡淡道:“我要你还的,恰好唯有你才还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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