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皇后本以为丹贵妃这话一出, 肯定会惹玄远不高兴。却没想到, 玄远竟然出人意外的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而纳兰舒容看见玄远点头, 这才慌了心神,赶紧跪地求饶道:“陛下,奴婢不是有意的。莲清蓄意偷盗,奴婢也是无辜受罪阿。”
皇后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折,此刻赶紧插言道:“其实丢了这封密函倒是不要紧。只是这密函的用纸和签印都是陛下御用, 若是被奸人偷去,伪造旨意,可就是祸国殃民之事了。”
“倒是没有皇后说的那么严重吧。”玄远皱着眉头道。
丹贵妃也是意外,她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玄远竟然赞同自己的想法,看来这皇帝也是对纳兰舒容失了兴趣。
想到这里,她继续添着柴道:“陛下此言差矣。咱们大虞周围四五个城邦,时不时就会派人暗暗潜入大虞。若是此密函流出宫中, 落入他们的手中,咱们属实危险。”
“娘娘,奴婢最多只是与莲清等人交往,怎会让密函流出宫中呢?”纳兰舒容替自己解释道。
品宁在旁有心帮纳兰舒容解释几句,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急得满头大汗。今日明明是莲清的不是,怎么事情却又发展成这样了呢。
正当品宁打算跪地承认密函被偷全是自己的过失时,纳兰舒容却攥了攥她的手。
品宁抬眸看去, 见纳兰舒容虽然眼里皆是焦急之色,但其实却并无太紧张之意。难道,这又是个什么局?品宁的心里一时安定下来。
“这样的人不配侍候在太后跟前。”皇帝忽然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皇后总算是明白了玄远的意思。他是打算借着此事把纳兰舒容从太后身边调回来。若真是如此,那么此后自己再想动手脚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皇后的话风又是一转。“不过,舒容姑娘想必也是无心的。陛下,既然这密函已经找了回来,咱们就饶了舒容姑娘这一次吧。想必舒容姑娘一定会牢记教训,不会再犯错的。”
丹贵妃没有皇后那么聪明,尚未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思。她还想这皇后娘娘怎么不趁机落井下石了呢。不行,这样好的机会她不要,自己可要抓着。
“陛下,皇后娘娘心慈手软,您可万万不能妇人之仁。奴才既然犯了大错,主子就要狠心责罚。否则日后,奴才就失了警惕之心,而主子的威严也将荡然无存。”丹贵妃一本正经说道。
玄远点了点头。“丹贵妃说的没错。太后娘娘身边怎可有这种无用之人。这样吧,朕身边的老嬷嬷多得是,就先把纳兰舒容调到朕身边来,让嬷嬷们好好调教一番,而后再给太后不迟。”
这话说完,丹贵妃彻底傻眼了。她总算明白方才皇后娘娘为何要说纳兰舒容无罪了。
“陛下,太后娘娘身边容不得这样的人,难道您的身边就容得嘛?要不然这样,把舒容姑娘调到臣妾宫里去吧。”丹贵妃赶紧弥补着自己方才的话道。
可惜,玄远摆了摆手。“朕累了。舒容,先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跟朕回宫。你们继续聊吧。”
说着话,皇帝懒懒走了出去。而他身后的小顺子则一抹头上的冷汗,赶紧跟了上去。
皇后狠狠瞪了丹贵妃一眼,满心疲惫的坐回了椅子上。
丹贵妃虽然心里也是悔得很,但在皇后面前自然一点都不舍得露出来。于是,她一扭纤纤玉腰,昂首说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事可真是有趣。”
皇后懒得跟她斗嘴,倒是玫妃如今位份高了,嘴皮子也利落不少。“皇后娘娘尚且知道亡羊补牢,不像丹贵妃娘娘,把好事都拱手让给了别人!”
丹贵妃果然气恼,但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脸色一青,而后转身离开了皇后宫中。
“皇后娘娘。”玫妃做主打发了剩下的几个妃嫔,而后自己留下来开解道:“陛下摆明了心里还有她,您不该这个节骨眼上让莲清出面。”
皇后瞪了玫妃一眼道:“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是让纳兰舒容到太后那侍候。可你现在瞧瞧,她都混成太后身边的红人了。就连本宫亲自带着茶贵人主动去闹,太后竟也不维护本宫,反而把茶贵人贬为了答应。”
“这事倒也奇了,不知道这个纳兰舒容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把太后娘娘也哄得这么高兴,连娘娘您都不顾了,真是稀罕。”玫妃又是自责,又是纳闷道。
“行了行了,别说了。本宫心口慌得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你先出去吧,看看莲清死透没有。”皇后蹙眉说道。
玫妃不敢再开口,悄没声的退下出去。
而皇后则陷入了沉思,把方才的场景放在头脑中一一回味。
直到片刻过后,皇后的目光落在玄远放在坐着的龙椅上,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小顺子!
宫道上,就在小顺子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玄远的声音便从暖轿上传了过来。
“小顺子,朕从未丢过密函。那么,你是从何处知道,朕丢过密函的呢?”玄远开口问道。
小顺子的冷汗唰唰的留下来,只觉得这小轿上的暖炉仿佛散发的是冷气一般,弄得自己浑身发寒。
“陛下……”小顺子沉吟许久,才开口说了这一句话。
“莲清、玫妃还是皇后?这三个人,你选一个吧。选对了,朕就饶你不死。”玄远嘿嘿笑道。
小顺子的心里凉了大半截。自己平时只觉得这皇帝喜怒无常,懒散不堪,可今日却莫名觉得这皇帝心里其实都是明镜儿一般。
“好好想想。这三个人里头可只有一个人能救你的命。”玄远优哉游哉说道。“朕要先去太后宫里坐一坐,等一会出来,你再给朕答案不迟。”
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目送着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太后宫门口。
“请母后的安。”玄远开口说道。
太后瞧了一眼皇帝,见他今日容光焕发,便启声问道:“皇帝可是有什么好事?”
皇帝嘴角噙了一丝笑容道:“儿子哪里有什么好事,只是托母后的福罢了。不过,皇后那里今儿到出了一桩事,儿子得给您说上一说。”
太后微微颔首,玄远便慢悠悠说了一通。直到最后,他才点入正题道:“儿子寻思着这个纳兰舒容也太马虎了,可不能留在您身边侍候着。儿子准备把她放到自己身边,让人好好调,教一番。”
太后眉心一跳,嘴角一横说道:“皇帝之前不是说,要把她放在哀家身边搁上半年么。”
玄远听出太后语气里头的威胁之意,却毫不畏惧应对道:“世事多变,儿子也没想到她这么不中用,自然不能再放在您身边碍眼。不过,母后也别急,儿子还有一桩好事要告诉您。想必听了此事,你也就不在意舒容这点小事了。”
太后原本欲动肝火,此刻听了这话倒有些纳闷,于是按捺下了心思,开口问道:“你倒是说说。”
玄远抬眸一笑,嘴角的弧度格外勾人。“母后,达狄国皇帝的姐姐近日来大虞觐见,她替达狄皇帝求娶福潆。”
太后手上一抖,桐栖连忙在旁扶了一把。
“你说什么?达狄国?”太后的声音难得有一丝惊惧。
玄远点点头,无奈说道:“达狄国是大虞以北最大的国家,多年以来虽然始终臣服于大虞,但其实力却并不比我们差上多少。如今其长公主亲自前来求亲,咱们恐怕拒绝不得。”
“凭什么拒绝不得!达狄不过是小国,怎配求娶福潆!皇帝一向把福潆视为亲妹,难道舍得看她远嫁吗?”太后指着皇帝的鼻子问道。
玄远摇了摇头。“儿子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我们若与达狄交战,恐怕伤亡亦是不在少数,而且也没有把握大获全胜。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用朕的妹妹换上一个太平盛世。唔,对了,鲁相也是这个意思。”
鲁相,即是当朝宰相鲁斌。他便是皇后鲁芬儿之父。
太后听懂了玄远的意思,既然鲁相同意,那么福潆远嫁之事恐怕已成定局。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跌坐在椅子上,愤愤说道:“哀家的好儿子,大虞的好皇帝,可真是给哀家送了一个好消息!”
玄远连忙让桐栖扶住太后,而后开口解释道:“母后放心,儿子知道您舍不得福潆,所以儿子已经留住了达狄国的公主,让她多住些时日。至于这住多久嘛,就取决于母后您的心意了。”
太后疲态尽显,点了点头开口道:“哀家明白了。纳兰舒容侍候哀家不尽心,请皇帝带回去调,教吧。”
玄远自然乐得答应。他今日之所以胸有成竹,就是因为他终于也找到太后的软肋。
“不过,听说舒容姑娘有一宝贝,不知可否送给福潆。”太后继续说道。
“母后放心。儿子一定催舒容献宝,权当为福潆添一份嫁妆。”玄远早已从纳兰舒容那里听说了此物。他知道,这是舒容这么多天用以自保的东西。
不过,往后她自然是用不着了。因为,他玄远会成为她最大的护盾。
玄远满面春风的从太后宫里走出去。屋里的太后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桐栖,你说这个皇帝是不是该换了。”太后皱眉说道。
桐栖赶紧跪在她膝下道:“太后娘娘,咱们膝下无子,您换了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而且,若是给了鲁斌可乘之机,恐怕他还会有旁的心思。好在皇后无子,不然鲁斌怎么会安心称臣。”
“是阿。你说的也有道理。换了谁,也是一样。他好歹还肯叫哀家一声母后。”太后无奈道。
“是,而且此事还是鲁斌大人同意的,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后宫里的公主都还小,郡主们也不大。”桐栖说道。
“那也不成。若是嫁到了达狄国去,哀家日后想见她一面都难。哀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没了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太后叹着气说道。
“太后娘娘您别急,要不咱们再给鲁斌大人通个信?”
“对,跟鲁斌通个信吧。哀家倒要看看,当初哀家扶着他上的位,如今他倒要用什么来回报哀家!”
乾清宫里,玄远坐在上首,立升与小顺子战战兢兢的跪在下头。
“立升,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徒弟。”玄远的声音传来,下头的二人如坠冰窖。
“奴才,奴才有罪。”立升跟随玄远多年,自然摸清了他的性格。一旦玄远认定你有错,你就不要狡辩,只有乖乖认错的份。
至于小顺子,他恨不得牙床里藏着一份毒药,直接咬碎了了事。要知道,如今犯在玄远手里,可是没有好日子可过了。
“小顺子,你想好了没有?密函之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玄远问道。
小顺子浑身一抖,随即想到皇帝提醒过自己,莲清、玫妃、皇后,这三人当中只要自己选对了,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是,是莲清。哦,不,不对,玫妃?皇后?”小顺子觑着皇帝的表情,不断变换口径道。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立升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一脚道:“糊涂!陛下面前,还想撒谎!”
小顺子一急,这才明白皇帝要听的是真话,于是他这才赶紧吐口道:“回禀陛下,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吩咐奴才今儿把您领到她宫里去,也是皇后娘娘告诉奴才说您丢了密函之事。奴才,奴才就信以为真了,以为您真的丢了密函。”
“你啊你啊,可真是活腻了。”立升背过脸去,不愿意再看这个叛主的奴才一眼。
玄远的拳头握得紧紧。很好,皇后的手都已经摸到自己宫里来了。而自己,却偏偏不能动他!前两次自己撤了太医院院首,又换了御膳房总管,鲁斌就连连上了几道折子,说是皇帝性情不稳,需要多加磨炼。
玄远知道,自己还需要再隐忍一段时日。而且,为了自己的大计考虑,他必须低调行事。
“罢了,你且退下吧。”玄远摆了摆手。
小顺子没想到皇帝竟然把此事轻轻放下,连连扣着头谢恩。立升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他知道,此人早晚留不得了。
就在立升正担心玄远是否会迁怒于自己之时,纳兰舒容适时求见。
立升大喜,总算是有个人能哄得皇帝开心了。
果然,玄远原本怒意横生的眉眼一见到纳兰舒容便立时舒展开,就连嘴角也噙着挥之不去的笑容。“见了朕为何不问安?”
纳兰舒容与玄远相视一笑。“懒得问安了。”
旁边的立升顿时吓得一声冷汗。这舒容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子了,跟皇帝说话都如此无所畏惧么。
立升不知道的是,就在几日之前,纳兰舒容与玄远见面时,就已经筹谋好了今日皇后殿中所发生的密函一事。
当时,纳兰舒容怀疑皇帝身边的小顺子是皇后的人,而皇帝则总觉得皇后会再次对舒容下手。于是,二人联手使了这么一招将计就计。
“立升,你把闻喜叫来,你可以下去了。”玄远懒懒道。
纳兰舒容对他倒是依旧不失规矩,乐呵呵的冲着立升福了半福。
“唔,对了,还有两道旨意要传。立升,晓谕六宫,封纳兰府纳兰舒容为乾清殿女官,另封茶答应为妃位。”
“妃位?”立升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连连揉着耳朵。
玄远点点头。“去传旨吧,少废话。”
这两条旨意都是足以震撼阖宫的大消息,可是比起前者来,似乎后者更加的引人注目。从答应,直接晋位为妃,这是多大的飞跃啊。而宋妍儿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由此,可见皇帝对她的盛宠。
不过,立升稍稍寻思,就已经明白了。茶答应晋为妃位,名义上是皇帝对她恩宠有加,可实际上茶妃却是皇帝为后宫妃嫔们立起的活靶子。想必,为的就是掩饰纳兰舒容成为乾清宫女官一事。
这,皇帝对纳兰舒容可真是厚爱啊。立升一边感叹着,一边赶紧退了出去。
玄远瞧着纳兰舒容的神色,眉头却越拧越紧道:“朕封她为妃,你怎么毫无反应呢。”
纳兰舒容抬眸,眉目里含了一丝娇憨道:“奴婢应该有什么反应。奴婢是女官,可不是御前进谏的言官。”
玄远有些不大高兴,把纳兰舒容一个人扔到了边上,自顾自的摆弄起手边的画作来。
纳兰舒容倒也不拘泥,随手拿起一块方巾,似乎打算帮皇帝擦拭屏风。
“放下!”
她刚举起方巾,便听见身后的男子喊道。
纳兰舒容一回眸,玄远却别过脸道:“朕叫你来做女官,可不是让你干活的。那方巾脏,快扔了。”
纳兰舒容知道他是吃了醋,偏偏又放不下自己,那一张英俊的面孔故意板着,眼神却一刻都没离开自己。
她心里多少起了波澜。
“我还没谢谢你。为了我,你答应太后封玫妃,又把闻情送到我身边来。如今又是为了我,把太后和皇后都搅得不得安宁。”纳兰舒容轻声开口说道。
玄远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方才的醋意也消减不少。“我只是想让她们忙得顾不上你,如此,你才能安稳些。说起来,倒是我这个皇帝做的窝囊,没让你活的快活。”
“你不是已经要动手了么?”纳兰舒容抬眸笑道。
玄远一愣,“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没打算动手的话,不会这么急着把我调到乾清宫来。”纳兰舒容轻声道。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安心。那你觉得,我会成功么?”
纳兰舒容点了点头,随即却又犹豫了一下。前世的时候,皇帝的确也摆脱了太后与鲁斌的钳制,只是那却是在八年之后,皇帝已经手握重兵之时。
而这一世,玄远的行动却提前了整整八年。这其中的变数,她实在不敢想象。
而且,她也明白,只有自己对今生的人或事有所干涉,这一世的故事才会与前世不同。那么,也就说明,皇帝是为了自己,才提前行动的。
想到这里,纳兰舒容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温热。“若是觉得不成,咱们就再准备一段时日,也不迟。”
玄远看向她,摇了摇头道:“时机难得。如今母后为福潆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皇后的心神也被茶妃牵制住,后宫这边朕算是安了心。而前朝那里,鲁斌近日被达狄国和沙洲国的使者牵扯着精力。”
“沙洲国?”纳兰舒容抬眸道。她记得这个国家。前世的时候,沙洲国也是在此时入宫觐见,而且还献上了一样珍宝,名曰瀚蓝花。
瀚蓝花成长于河湖之中,它极其美艳,花瓣之中泛着冰蓝色,仿佛天山雪莲般晶莹剔透,而它的生长之力又非常强,只要有水的地方都能成活。
一开始,太后等人都非常喜欢这种花,便命令花匠们把此花种满宫中河湖之中。
却不料,那瀚蓝花一旦成长起来,便会夺走水中的所有养分,在逼走其它花种之后,它便会越长越大,越长越多,直至长满河道,最后河水干涸为止。
而且,宫中河道一向与宫外相连。瀚蓝花的种子极易成活,顺着河道竟往宫外长去。直到这时,玄远才意识到事情有所不妥,便赶紧派渔人捕捞,可为时已晚。
那瀚蓝花从京城蔓延,一直纵贯大虞。直到半年后,除了北寒之地外,大虞的河道中竟都长满了瀚蓝花,以致农户们连灌地和饮用的水都引不出来。
灌地无水,再赶上大雨稀少,农田自然颗粒无收。
就是这小小的瀚蓝花,引起了大虞近两年的灾荒。直到两年后,太医院总算有人找到了它的克制之法,这才彻底除了此灾。
而在此期间,沙洲国趁机叛乱。因为大虞粮草不足,兵力不壮,所以沙洲足足夺了大虞四五个大洲。
想到这里,纳兰舒容的心里不由得一惊。她刚想开口向玄远说出此事,又一想自己一来无法解释缘何得知此事,二来又想到今年的沙洲也未必献上此物。所以,便又把话头压了回去。
“怎么了?”玄远见她眼底似有不乐,开口问道。
“我只是想到,沙洲国的人长相都十分俊美,又都喜好穿纱丽这种华美的衣料,所以想必他们的使者一定十分养眼。”纳兰舒容淡淡说道。
玄远一笑。“这有何难。你是朕的贴身女官,朕自然会带着你。”他的语气里满是得意,似乎巴不得带着舒容出门炫耀。
“人家穿着纱丽,我可穿什么好呢?”纳兰舒容笑吟吟的掰着手指头算计道。
看着纳兰舒容这幅样子,玄远恨不得把小妮子搂在怀里狠狠欺负一番。可惜,他又怕太着急吓着了她,总有些不忍心下手。
“朕送你的蜀锦还嫌不够。罢了罢了,再送你一些月华锦好不好。”皇帝的语气像讨好一个小孩子一般。
天知道,那月华锦是国库当中的镇库之宝之一,总共也就那么两批。后宫嫔妃求了多少次皇帝都没舍得赏人。就连太后,这么多年也只得过一匹。谁能想到,这另外一匹就落在了纳兰舒容的手里。
“那我还是不要了。”纳兰舒容摇着头道。
“这是为何?”玄远纳闷道。
纳兰舒容的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一个酒窝浅浅盛着微笑。“月华锦珍贵,我可没有能配得上的簪环首饰。到时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么。”
玄远原本只知道纳兰舒容聪明倔强,今儿才又发现她也是有小女孩的一面。到底是十几岁的丫头,在别人面前再成熟,到了自己这里也只是一个可爱可怜的女孩。
想到这里,玄远故作肉疼道:“朕的国库里头还有一套云霞水晶头面,配上月华锦想必是好看的。至于鞋子嘛,如今开了春,天气也不冷了,就给你做一双暖玉鞋好不好?”
暖玉价值连城,旁人都是戴在心尖上的,用来温暖五脏。可到了纳兰舒容这里,皇帝竟给她制成了鞋子,饶是让人感叹。
“这还差不多。”纳兰舒容这才满意的笑笑。其实她倒也不在乎这些东西有多贵重,只是喜欢玄远宠着自己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二人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展成了这样。或许是从二人约定密函之事那日开始,或许是从今日开始。
总之,人人畏惧的玄远到了纳兰舒容面前就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变成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给她的霸道皇帝。
而纳兰舒容在他面前也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纯真快乐,丝毫心机算计都没有。
“陛下,闻喜求见。”立升的声音传来。
“闻情的哥哥?”纳兰舒容开口问道。
玄远点了点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闻情性子比他哥哥冷,你可喜欢?”
纳兰舒容点点头。“性子冷不要紧,我知道她心热。”
玄远见她开心,嘴角就忍不住地笑。“那就好。那,要不你先出去?”
门口的立升抽了抽嘴角。说好的御前女官呢?这分明是请了个宝贝阿。不过好在,纳兰舒容比玄远好说话。想必日后玄远这脾气,也能被压制住不少。
想到这里,立升冲着纳兰舒容投过去的笑意就更浓了一些。
“立升,不准对朕的舒容笑的那么贱。”玄远的声音冷冰冰传来。“吓跑了算谁的。”
“奴……”立升满脸无语。得,看来陛下的脾气还是这样。他赶紧把笑容收回来一些,但语气却更加恭敬道:“舒容姑娘,要不您先歇会?”
纳兰舒容摇了摇头。“没事。我既然是御前女官,总要做一些活计的。立升公公也说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
立升嘴上答应,可他心里也知道,要是真让舒容姑娘干了什么活,陛下非打死自己不可。
“这样吧,内务府新进送来了一批玉带子,现下放在西侧殿。劳烦舒容姑娘掌眼,帮咱们陛下挑上一根。”立升刚要露出一口白牙,忽然想到皇帝不准自己冲着舒容姑娘笑得太开,赶紧又收回去一半。
“好。立升公公忙着吧,我自己去就行了。”纳兰舒容的语气轻快了不少。比起御膳房和太后宫里,还是乾清殿最让人放松。如今再想来,她对公主倒是有几分感谢。
或许,入宫不是坏事。只是前世的经历让自己开始害怕入宫。而且,前世的自己,也未曾与玄远有这样的缘分。
她这样便走便想,很快就到了西侧殿。西侧殿里,已经有几个丫鬟在忙碌着。
纳兰舒容的名声虽大,可也只是在后宫里头。乾清宫的丫头们整日忙着照顾玄远,哪有功夫像其他丫鬟一般了解后宫琐事。所以此刻,她们虽然听说过纳兰舒容的名字,但却并没有人认得纳兰舒容。
不过,她本就是来干活的,与这些人也不碍着。所以,纳兰舒容也没有在乎太多,只是在屋里找到了那批玉带子,寻思从里头挑出一个好看的来。
“谁让你进来的?”一位年岁颇大的女官开口喊道。
纳兰舒容眉头一皱。自己身穿着乾清宫女官的通用服制,按理是可以在乾清宫自由进出的。
“锦珍姐姐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是不是?”另一个丫头在旁帮腔道。
锦珍往她身边走了几步,而后悠悠说道:“看来,你是新来的女官了,怪不得不知道咱们乾清宫的规矩。”
“乾清宫的规矩?”纳兰舒容开口问道。
小丫头在旁抢白道:“没错。但凡来到咱们乾清宫的女官,都要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宝贝献给锦珍姐姐。若是你没有宝贝,那也得交上百八十两银子才行。”
“当然了,你也别觉得委屈。咱们锦珍姐姐可是乾清宫的第一女官,也是咱们皇帝的第一亲近之人。比如,给皇帝盛水浣面,为皇帝递手巾,都是咱们锦珍姐姐做的。你交上来的宝贝,锦珍姐姐也不会白拿,往后这日子都会护着你呢。即便你犯了什么错事,锦珍姐姐也会跟陛下求情的。”
小丫头说话的功夫,那名叫锦珍的女官始终高昂着头,显然是十分得意的。想想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除了几位妃嫔,又有几个人能有侍候皇帝洗脸的机会呢。这么一想,也就怪不得她骄傲了。
“如果我不交呢?”纳兰舒容开口说道。
锦珍冷哼了一声道:“你敢。我告诉你,陛下的脾气我摸得清清楚楚。你若是不交,我便让你在他发脾气的时候进去侍候着。到时候,看他不剥了你的皮。”
旁边的小丫头照例帮腔,“这话可是真的,咱们锦珍姐姐本事大着呢。”
纳兰舒容觉得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而后把几人置之不理,继续挑着玉带子。
“好!算你厉害!锦绣,今儿皇帝午睡过后,让这个小丫头进去侍候!”锦珍气鼓鼓的指着纳兰舒容说道。
纳兰舒容倒是不怕,反而是那个小丫头吓得浑身一抖。叫锦绣的丫鬟也忍不住多看了纳兰舒容几眼。嗯,看一眼,少一眼。
到底是小丫头心善,忍不住凑过去说道:“你是新来的不知道,陛下午睡过后往往脾气最大。那个时候进去的人,不是被骂出来,就是被打出来。在咱们这,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被锦珍姐姐在那个时辰送进去。”
说着话,小丫头推着纳兰舒容道:“看你的气质也不像是没钱的,赶紧痛快交银子吧。再去求求锦珍姐姐,否则有你好受的。”
纳兰舒容不以为意的一笑,总算从玉带子里头挑出一根好看的。那玉带子当中是祖母绿的宝石,周围则围了一圈石榴籽红宝石,看上去煞是精神。
小丫头见她无动于衷,只得暗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至于锦珍,此刻的她嘴角冷笑,而后说道:“你是来挑玉带子的吧?很好,就你手里那根了,一会等陛下午睡醒了,你给送进去。”
纳兰舒容随和的点了点头,而后调皮一笑问道:“那锦珍姐姐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锦珍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眼神,心里莫名一阵警惕。可转念一想,一个新来的女官罢了,还能有什么本事,于是点点头道:“自然要去。我会在门外等着你的。”
“好。那我等你一起。”纳兰舒容淡淡笑道。
“哼,等就等,我还怕你不成。我告诉你,我在陛下身边侍候他洗脸已经侍候了三年了,这份情分可是旁人比不了的。我告诉你,即便我们到他面前去吵架,他都不会舍得对我动手。”锦珍得意洋洋道。
“是么。”纳兰舒容忍俊不禁道。没想到,玄远还跟一个洗脸的女官有情分,自己一会可要好好问问他。
锦珍见她不信,冷哼一声道:“哼,一会你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过后,锦珍领着纳兰舒容往玄远的寝殿走去。一路走来,倒是有不少人跟锦珍打招呼。
只是锦珍十分纳闷,很多人的官职明明在自己之上,竟然也恭恭敬敬的跟自己问着安。难道,是皇帝要给自己升官了?还是近日皇帝在他们面前夸耀自己了?
无论如何,反正锦珍的脸上是带着十足的光彩。就连着步子都大了不少。身后,纳兰舒容倒是低着头,认真打量着手里捧着的那根玉带子。这上头的祖母绿宝石实在好看。
直到二人走到了乾清殿门口,一路都十分自满的锦珍才总算转过头来,看着纳兰舒容道:“行了,你进去吧。”
纳兰舒容眼皮也没抬,踱步便走了进去。
锦珍看着她的背影,满脸震惊。这个丫头,好像,连门都没有敲,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完了完了,这个丫头算是折在这了。不过,也是她活该,怨不得自己。想到这里,锦珍的心情松快不少。折就折吧,谁让她不听自己话呢。
“锦珍。”立升刚好从暖阁喝茶回来,抬眸便看见一个身材粗壮的女子站在宫门口,这眼里的不耐烦油然而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锦珍与立升算作同一品阶,因此倒也不怕,只是淡淡回道:“立升公公,有个小丫头不听话,我罚她在陛下睡醒后进去送玉带子呢。”说话的时候,她的眉眼皆是得意,似乎为自己想出的罚人点子感到自得。
立升眉头一皱,“玉带子?你说的可是新来的那个女官?”
锦珍点点头,满脸不乐意道:“可不是么。没见过这么气人的丫头,立升公公你不知道,见了我连声招呼都不打,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话说得立升冷汗都下来了。那哪里是什么小丫头,那可是陛下心尖上的纳兰舒容啊。要知道,皇帝上午刚让自己从国库里找出好几样镇库之宝就为了哄她开心。可这锦珍转眼就又把人家惹生气了,这可怎么是好。
“立升公公,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就一个小丫头么,至于么?”锦珍开口问道。
立升还没等回答,殿门已经打开,里头走出来的是一脸冷清的闻喜。
立升不由得吓得咽了一下口水。闻喜是谁,大虞顶尖的高手,又和他妹妹一样,性子冰冷,让人望之害怕。
此刻,闻喜幽幽开口道:“陛下说,舒容姑娘进殿的时候是噘着嘴的,让我问问公公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舒容?纳兰舒容?是后宫娘娘都十分嫉妒的那个吗?她什么时候进去的?”锦珍满脸费解道。
立升扶着额头,看着锦珍说道:“舒容姑娘,就是你方才罚的那个小丫头。”
“什么?她就是纳兰舒容?可是,可是她没说她是纳兰舒容啊?”锦珍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她虽然不认识纳兰舒容,但却听说过,如今此人深得皇帝宠爱,就连后宫的妃嫔看见她都得绕着走。
“立升公公,这可怎么办,都怪我不对。好端端的,我惹她做什么呦!”锦珍刚要放声大哭,立升赶紧拦住。
“放肆,这是乾清宫!”
立升一句话让锦珍把哭声咽了回去,随后她赶紧扯上立升的衣袖道:“立升公公,看在您上回生病,我照顾过您的份上,您救救我,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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