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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法老(十七)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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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巅,打坐苦行。

    “小猫咪!”林迦从元奋身边跑过来,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跟个孩童没什么两样。他穿着一件儿宝蓝色小衬衣和麻黄色格子背带裤,之前被烧焦的长头发也被剪断到了耳后,只留了一小撂长的,在后面编了个小细辫子。

    他爬上横椅,抱住甄湄,“小猫咪,你怎么可以把我扔给别人。”

    元奋觉得林迦的称呼挺有意思的,“这孩子都快成了医院所有人的宝贝儿了,我带他过来,院长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差点就不让我带他过来了。”

    甄湄放下饭盒,“你的伤好些了吗?”

    林迦笑道:“你担心我吗?你当时肯定担心坏了。”他凑到甄湄耳边,“你答应我的事,可一定要做到。”

    甄湄拎着林迦的背带裤,把他从自己身边给拎到了地上,捏着他软乎乎的脸蛋往外拉,“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小林迦。”

    林迦脸一下黑了,元奋还在一边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哼,真没意思。”林迦扭脸不让甄湄再□□他的脸蛋儿,目光突然停在那小洋楼,发出了同样的笑声,“有意思,真有意思,我要去凑凑热闹。”

    “嘿,林迦,你别乱跑。”看见林迦迈着小短腿儿往小洋楼跑,元奋脸都绿了,那里好几个熟人守在那里,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元奋想追,无奈他人胖腿慢,追不到精力旺盛的林迦。

    那里几个守卫看见一个长得跟壁画上的小天使一样的小孩冲他们跑过来,正准备把他抓住。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同时一晃神,林迦已经从他们身边跑过了。

    眼睁睁看着林迦跑进小洋楼里,元奋喘着气问道:“怎么不拦着他?”

    其中一人也是诧异道:“我刚刚是想抓他来着,一看见他,突然就走神了。”

    “是啊,我想抓他,却狠不下心来,他像个小天使不是吗。”一个意志薄弱点的还晕乎乎的。

    元奋一拍脑袋,“我靠,我忘记了那小家伙是个异能者。”

    有人满门冒汗,“咱们赶紧把他拉出来,里面的事儿可不能让他看见。”

    甄湄其实也好奇斯塔奴长什么样子,便跟了过去。但才走到楼下,就被出来的一个同屋子的名叫古小丽的女研究员拦下了。“上头正乱着呢,你就别进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甄湄发现上面动静确实挺大的,间或有些暧昧的声音。

    古小丽面色尴尬,她能说吗?那几个特地请来的漂亮妹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开始脱衣服跳热舞,拉都拉不住。如果只有那位也就罢了,偏偏都跑了上来,竟然还有个小孩。

    林迦终究还是下来了,不过他不是被上去抓他的人给带下来的,而是直接被一只手拎着从二楼给扔了下来。

    随着古小丽的一声惊呼,一个拥有异能的军人直接跟着跳下来抱着林迦落在了地面上。

    那军人额头冒汗,恨不得把怀里抱着的孩子脱了裤子揍一顿。熊孩子可真是这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尤其是他还拥有比一般成人还强大的异能,熊性翻倍。

    “把那位都逼得动了手。”古小丽也是生了一层冷汗,忙对跑下来的元奋道,“这孩子哪儿带来的,带哪儿去。”

    “哎,哎,好的,丽姐我知道了。”元奋脸越发苦了。

    林迦从军人的怀抱中挣扎着蹦了下来,过来抱住甄湄的腿,“小猫咪,我被欺负了,你要替我报仇。”

    甄湄深吸了一口气,“怎么替你报仇?我帮你报仇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林迦连忙摇头,气呼呼道:“这怎么能一样呢!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疼我,他可以是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还是个孩子呀。”

    “……”别说甄湄了,就是元奋等人也是头顶黑线。

    “真是个没情趣的家伙。”林迦骂了一句斯塔奴,但想到那外面的楼陀罗,又碎碎念道,“哎,要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何苦来这里找不自在。”

    林迦看着甄湄眼睛一亮,“小猫咪,你去用美人计,我帮你把他拿下。话说楼陀罗都被你搞定了,区区一个斯塔奴算什么,对吧?”

    “斯塔奴?你们认识那位?”古小丽立马就察觉了林迦的话中的意思,不禁打量起了二人,斯塔奴,难不成那位是个少数民族的人?

    林迦说话做事向来不会顾忌什么,甄湄有些头疼,不知道他故意把自己牵涉进来干什么。

    “我不认识,他认识,你们问他。”甄湄也懒得理会林迦的抽风了。

    “小朋友,你认识里面那位大哥哥吗?”古小丽语气温柔了许多。

    林迦摆摆手,用小手指点江山,“认识,不熟。不过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喜欢你们送过去的那些庸脂俗粉,就我家小猫咪勉强够格使个美人计。”

    经过林迦这么一闹,甄湄被搬出了原本的屋子,住到斯塔奴的楼下了。林迦临走时依依不舍,并且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害她的,只是因为楼陀罗尚且在外,那场酝酿中的大风暴很有可能袭击帝都,他们只有抱住斯塔奴的大腿,让他出马抵抗风暴了。

    但以斯塔奴的个性,诸事不理,很有可能风暴把小洋楼都吹跑了,他还坐在里面没有动静。当初出手帮助帝都,只是因为要回报元奋的那点恩情,虽然当时他很可能只是进行肉体苦行,不需要元奋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的小恶魔们,放松一下心情(或许你们已经看不见这些话了),取关,换文,然后重新开始,不要为一篇网文生气。

    以后有缘江湖再见。无缘,两相安好。

    素质看文,理性讨论,请不要上升到作者本人。

    昨天鼓起勇气看了看评论,看到一些评论,结果一天都没办法码字,向等更的宝贝们道歉,作者也在调整状态,整理心情,尽力写好故事。

    ☆、不动(一)

    小洋楼的一层只有一间小卧室, 中央是宽敞的客厅。木质扶梯盘旋而上,一副《麦田里的守望者》挂在转角墙壁。

    甄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 就踩着楼梯往上走。这里结构跟一楼差不多,桌上摆了一盆变异了的野菊花,散发着阵阵清香。

    古小丽的意思, 是希望她能够调动斯塔奴的“情绪”。甄湄猜到他们是想要获取什么,优秀的父体自然能造出更好的后代,尤其是在斯塔奴展现了远超出常人的力量后, 但他们未免高估了自己。

    甄湄走到卧室门前, 房门紧锁,推不开,她便知道斯塔奴今日是真的恼了,也不知道林迦对他做了什么。

    能把楼陀罗逼到彻底暴怒,融入风暴之中。把对外界不关心的斯塔奴逼得动手,闭门谢客, 林迦这份能力也真是绝无仅有了。

    好在甄湄现在并不着急, 等到凌羽生拥有转世罗盘后,才可以融合其他人, 她转身回了楼下。

    夜里甄湄有些失眠,怎么也睡不着, 她眼神飘忽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 此刻忽然觉得异常孤独。不像其他几次,她还有同伴,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孤军奋战, 对手却是她所爱的人。无人可倾诉衷肠,也无人可指引方向。夜深人静时,甄湄也忍不住想,她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拯救世界吗?

    她就像那麦田里的守望者,守着不知名的未来,守着那个不知道会不会转身的人。

    有时候她甚至想,就这么吧,就这么算了吧。世界毁灭跟她有什么关系呢?神都不管了,她区区一个凡人,为什么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她觉得有些累,也有些迷茫。有时候甚至会想,她一昧去强求这份爱,究竟能求来什么?他用欺瞒换来的爱,她最终也要用欺瞒换得吗?

    甄湄索性穿了一件外套出门溜达,免得自己在想得太多,以至于钻牛角尖。屋外也有执勤的士兵,他们看见甄湄,并没有跟她说话,只是敬了个军礼,算是打过招呼。

    她随意溜达,避开了一看就守卫森严的地方,免得引起误会。就在她经过一条小径的时候,一点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甄湄听见一处偏暗的角落有声音,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却被那一声“思梅”喊住了步子。

    她原地伫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随着她的靠近,眼前忽地晃过一道黑影,甄湄瞳孔微缩,身体先一步动起来,直接把那黑影的脖子给掐住了,整个人按头在地控制住了。

    月光洒落,她眼前的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狐狸脸!火红的绒毛覆盖在长长的脸颊上,嘴巴尖尖的,一对狭长的眼睛里镶嵌着椭圆的黄色瞳仁,尖尖的黑色三角形耳朵机敏地立着。

    可它的身形却近似人类,穿着人类的衣服,四肢尾巴却全然是火狐的模样。

    “你也是亚人类?”火狐发出少女娇嫩的声音,“不对……你不完全是……”

    甄湄松开了手,朝着阴影地方向走过去。火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拦住她。

    甄湄没有想到,再见到沈思梅会是在这里,这种情况。她像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苍白虚弱无力地蜷缩在角落里。沈思梅看见了甄湄,眼睛忽地瞪大,她想要站起来,身体扭动了几下,又无力地落了回去。

    甄湄皱眉,蹲了下来,发现沈思梅身上随处可见红色的刀割过的疤痕,而且她的四肢不正常的垂在一旁。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思梅声音有些尖锐,但很快她又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恐惧什么,“你怎么会没死?你果然不会死,甄湄,你在看我笑话对不对。”

    她瘦削的脸颊被眼泪沁湿,火狐连忙上去抱起沈思梅,“思梅,你不要哭。我们逃出来了,你不要哭。”

    沈思梅表情几近怨憎,可她的眼神却又无比复杂,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甄湄。”她咬了咬唇,“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显然比起那些嫉妒怨恨的往事,沈思梅此刻更担心自己暴露,被抓回去。然而她注意到甄湄头顶显然的两只耳朵,咯咯笑了起来,“你也是被抓过来的,你也是,哈哈……你也是……”笑着笑着,沈思梅的表情绝望,“我们逃不出了。”

    “思梅,我不想回去。”火狐的眼睛里也溢出了泪水,“那里好可怕,好可怕。”

    一直沉默的甄湄,看了一眼周围,“你背着她跟我来。”

    火狐充满渴望地看向甄湄,“你可以救我们出去吗?”

    “出不去。”甄湄若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这里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斯塔奴住的地方。

    火狐眼神暗淡,不过她还是背起了沈思梅,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在快要接近小洋楼的时候,甄湄对火狐道,“等会儿我把那几个人牵住,你带着她从窗户进那屋子,要快。”

    火狐紧张地点点头,沈思梅怔怔地看着甄湄,她又想起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也是甄湄站在她的前方,镇定冷静。

    要快,快点逃,去宿舍楼里。

    沈思梅喉咙动了动,“我,可以隐藏气息。”

    甄湄没有意外,点点头,径直走向那几个士兵,火狐带着沈思梅藏在一棵树后面。甄湄带着微笑对那个士兵道,“你们要值班值一晚上吗?”

    漂亮的女孩总是比较容易受人待见的,虽然觉得甄湄的举动打扰到他们值勤了,不过也没有朝她冷言呵斥,“嗯,妹子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别到处乱走,这里虽然比外面安全,但有些地方警卫森严,你不小心闯过去,会被抓起来的。”

    “哦,我知道。我就是睡不着,想出来走走。”甄湄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听说你们都是异能者。反正这里也没人进的来,咱们比比怎么样?”

    “这怎么能行——”话音未落,甄湄的手掌已经欺近一个人的面前,他连忙挥手格挡,但手一碰到那看似柔弱的手腕,却像碰到石头一样,没防备地一痛,被甄湄击中胸口,退出去几步。

    甄湄仗着自己的亚人类身体素质够硬,强行以一打三。他们不好使用异能,万一把这小姑娘弄伤了怎么办?无奈下,只能跟她赤手空拳的肉搏,打了一会儿,竟打出了火气儿。

    “住手!你们怎么回事!”巡逻的小队长看见这一幕,连忙叫停。

    甄湄看了一眼飘起一角的窗帘,她后退几步住了手,故意学林迦做了个鬼脸,“人来了,我先溜了,下次再比啊!”

    几个人好气又好笑。甄湄跑回小洋楼,那小队长想起那位,也不好计较,只得批评了几句,“都多大的人了,跟人家小姑娘打起来,要不要脸?”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打就打吧,三打一被打成这熊样,明天别睡了,加训!”

    几个守卫士兵唉声叹气,心里倒没怎么埋怨甄湄,反倒佩服她的格斗技巧。

    回到屋子里,火狐正等着甄湄。

    外面忽然响起警报声,火狐惊吓道:“怎么办!他们发现我们跑了。”沈思梅更是惊恐地瑟瑟发抖,泪水把脸颊都湿透了。

    “上楼。”

    甄湄带着两个人上了楼,门依旧锁着。她握着门把手,手下用力一拧狠狠一推,门竟然被她暴力破开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床上隐约坐着一个人。甄湄小心道:“大天,借用一下屋子。”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甄湄权当他默认了。把火狐和沈思梅带到一个柜子里,关上,清理了屋子里的脚印痕迹,这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

    “实验室逃出了两个试验品,需要搜索一下您的屋子。”

    来搜索的人习惯了那位不说话不回应的状态,已经推门而入,就要往二楼来。

    甄湄微咬了一下唇,走到床边,把外套脱了,“大天,我不打扰您修行。”

    她爬上床,背对着那人把衣服脱了,然后缩进被窝里。等搜索的人进来时,她抓着被子伏在那宽阔的后背上,惊呼道:“你们干什么?”

    灯笼往她的方向照过来,甄湄似有些害怕羞涩地躲在男人后背。

    几个大男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然后连忙低下头,虽然想搜一下房间,这种情况又怎么好搜?简单地扫过房间,没有任何其他人进来的痕迹。

    “对不起,惊扰了您。”

    “出去。”所有人都是一震,包括正装羞涩的甄湄。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回荡在房间之内。来搜房间的人立马行个军礼,赶紧出了房间,一个个都背生冷汗,好似刚从死亡边缘走了一圈。

    失去了灯笼的光亮,屋子又重回黑暗之中。甄湄屏住了呼吸,小心地把自己搭在斯塔奴身上的手拿了下来,然后穿好衣服。

    斯塔奴没有再说话,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甄湄的错觉。她带着火狐和沈思梅先出了房间,她走时,小声道:“大天,谢谢。”

    她感觉床上的人好像正看着她,仔细看去,却只能看见不甚清晰的轮廓。也许只是因为白天的闹腾让斯塔奴对频繁的打扰感到厌烦,那两个字也许并不是只对那些人说的,可能也是说给自己的。

    甄湄不知道为何心中会对斯塔奴产生一丝敬畏,仿佛他单单坐在那里,只消开口说两个字,就让人就心惊肉跳。

    “他是谁?我感觉我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就喘不上气来了。”火狐心有余悸道。

    甄湄把门拉上,心里纠结,难不成是因为林迦的缘故,所以今天斯塔奴有些反常,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

    这可不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蛮、147plus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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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动(二)

    “现在暂时安全了。”甄湄倒了一杯水递给火狐, 她有些忐忑地接下了,然后转向一旁的沈思梅。

    “思梅,喝水。”火狐喂水过去,沈思梅皱了下眉头,还是喝了下去。

    喝完水,沈思梅看着坐在对面的甄湄,黑暗中女孩的容颜看得不清楚, 唯有那对雪白的耳朵格外扎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为什么还愿意救我?”

    沈思梅本以为甄湄会直接把她们交出去,毕竟如果是当初甄湄对她做了那样可恨的事情,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 做做善事,甄湄心道。不过她面上自然不会这么讲,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思梅想起从化工厂离开后的经历, 心头就冒起一阵邪火,恨不得生啖那人的肉。她努力抑制心头的怨恨,“我本来是跟楚风一起来帝都的,他什么也不会, 一路上都是我在保护他。只恨我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被他骗进了研究所。没想到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可以让普通人移植病毒基因,也拥有异能。”

    “你知道那些病毒基因从哪里来的吗?”沈思梅笑得很苦涩,火狐握住了沈思梅的手, 担忧地看着她。

    甄湄心头已经有了猜测,“是异骨,异能者的异骨。你之所以瘫痪,也是因为被抽走异骨的关系吧。”

    “真疼呀。”沈思梅将脸靠在火狐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发抖,“我的身体没有知觉,可是那种疼痛好像还在剥离我的身体。”

    她睁着空洞的丹凤眼,“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看着他们把我的骨头抽出来,把我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就好像当初我看着浩子,被那几只狗一点点吃掉。他肯定很痛,甚至不像我,不知道该恨谁。”

    “我当时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沈思梅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甄湄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有人因为她的妒忌和谎言失去了身后,她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成为了人类科学进步的牺牲品。甄湄对火狐道:“你带她去楼下休息吧。”

    火狐也很担心沈思梅,她们两个在实验室相依为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她猜测到沈思梅跟甄湄间可能有什么过节,心头担忧甄湄如果不管她们了,她们又该怎么办。

    她们能从试验场逃出来,已经是十分幸运了。火狐背起沈思梅,她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狐儿眼往那扇门看了一眼,心下已经有了对策。如果甄湄不管他们了,也许可以试着求一下里面那个男人?

    想着,就带沈思梅离开了二楼。甄湄又悄悄进了斯塔奴的屋子,从柜子里面拎了她之前看到的小毯子,正想先斩后奏朝着床上借了毯子离开。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床上的人竟然不见了!

    甄湄看了下屋子里面,黑是黑,但是也能勉强看到何处有什么,可她就是没看见斯塔奴在哪里。

    难道因为今天频繁被打扰,斯塔奴烦不胜烦,走了?阳台的门的确是打开的。

    甄湄拿着小毯子,看着柔软舒适的大床,又看了看外面冷冰冰的沙发。她几乎没有犹豫地走过去躺下,末世的夜晚这么冷,有床不睡,谁睡沙发呀。

    她躺进软和的大床,当时没有注意,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她闻到淡淡的薄荷香。铺盖明显是经常换洗晾晒的,没有一点潮气,想来平时应该有专人过来打扫。

    想到这里,甄湄意识到明天她必须阻止打扫人员进来打扫,最好自己把事情揽下来。她舒服缩进被窝里,把被子蒙过头顶,就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吹动阳台上的窗帘,没有一点点落地的声音。甄湄翻了一个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挨在了别人的腿上。

    第二天,阳光落在甄湄的身上,她睁开了眼睛,一瞬间还有点迷糊,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脑袋一动,碰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挺身坐起,看向一侧。雪白的尾巴经过一夜的翻身折腾,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在身后摆来摆去。

    犹如僧侣般盘坐在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眸,细白的皮肤宛如上好的瓷器,透着一种过于细腻滑润的触感。他的脸型并不似林迦一般狭长,颇有些儒道风流的三庭五眼,额头饱满,鼻若悬胆,透着一种沉郁隽秀的风致。麻衣白袍,光华自蕴。

    比起昨晚上感觉到的那种莫名骇然的气势,白天的斯塔奴看起来显得有些异常的温柔。他无声无息,好似一尊玉像,连眼球都不会动一下,胸膛都不会起伏,跟死人也差不离了。

    甄湄不知他何时回来的,自己这么在这里睡了一宿,却什么也没感觉到。她刚一动,斯塔奴忽然睁开了眼睛。

    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不同的,凌羽生的眼睛清澈如泉泊,派拉瓦的眼睛冷寂似孤夜,商羯罗的眼睛慧达通透,楼陀罗的眼睛犀利深邃,林迦的眼睛美到蛊惑人心。

    可斯塔奴的眼睛,甄湄的脑海里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的只有自己。一个身处无边黑暗中,彳亍前进的迷茫女孩。

    他的眼睛仿佛一面镜子,倒映出人性最深处的秘密。甄湄在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有些狼狈地避开,干巴巴道:“大天,我就是借睡一晚。”

    斯塔奴到底修行还未到三摩地的境界,一丝人性尚未泯灭,不然何至于因为元奋“救”过他,而选择进入这纷扰的帝都,任那些人在他身上进行实验。

    “可。”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叫甄湄受宠若惊。见斯塔奴又合上了眼睛,甄湄心下有些异样,自己也没有爱神来射斯塔奴一箭,他怎么忽然对自己特别相待了?

    她咬着唇,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因为斯塔奴的异常,还是自己看见斯塔奴眼中的那个陌生的自己。

    甄湄下床离开了屋子,正好撞见火狐出来倒水。这大白天的,火狐终于看清楚甄湄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见自己长了狐狸毛的手,又放了下去。

    亚人类的异变是不可逆转的,甄湄也帮不了她。“你们起来了?先去楼上呆一会吧,等会可能有人过来打扫,不要进那间卧室。”

    火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里不是最安全的吗?只要我们不打扰他的话,应该没事吧?”

    甄湄知道,斯塔奴喜静,他愿意呆在这里,仅仅是因为元奋救过他,而他正好需要苦行而已。昨夜他愿意帮他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像个一直在倒计时的□□包,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周围的人炸个粉身碎骨。

    “不为什么。”

    后来的一个月里,林迦没有再进来,也许是上次闯的祸事让元奋不敢再带他进来,火狐和沈思梅也暂时躲避在此处,若有人来了便躲到柜子中。

    甄湄在那天过后,本来在客厅睡下了,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又睡在了大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温暖又舒适。她有些疑惑,询问斯塔奴,他却没有任何回答,甄湄干脆就放心地在斯塔奴的房间住下了。

    这么住了一个月,甄湄方知道斯塔奴每至半夜,便会出门,不知去哪儿。古小丽开始催促她,还拿了一个容器给她,让她想办法。研究员自上次林迦惹事,就没有再来打搅斯塔奴。看甄湄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有些急了。

    “甄小姐,您不知道,这件事对人类的未来多么重要。”古小丽决定动之以情,“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是,人类没有多少时间了。”

    甄湄几乎想要把那容器给摔了,但她还是忍住了,敷衍道:“我尽量。”

    古小丽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知道这种事情本就无法勉强,只得先去想其他办法。

    又是半夜月上时分,甄湄一直没有睡。她感觉那阵薄荷香气渐渐远了,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斯塔奴的背影从阳台落了下去。

    甄湄起身跟了过去,一直悄悄跟在斯塔奴身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寂静了,所有的守卫像木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见斯塔奴走进试验场,甄湄没有犹豫,跟了过去。经过那些面无表情的军人时,甄湄感觉有点渗人。

    斯塔奴留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原因?为何他每天晚上都要来试验场?

    心里怀着疑问,甄湄跟着走进越来越往下的阶梯,试验场是建在地下的,正如化工厂的地下研究室。这里也有那种神奇的光球照耀,只是不若化工厂那里的明亮,显得有点昏黄。

    因为夜晚的温度已经低到零下,略显潮湿的地面结了一层薄冰。斯塔奴赤足走在上面,白皙清瘦的脚冻得发青,但他却丝毫不觉,空荡荡的棉麻白袍更是显得非常清凉。

    这里有许多狭长的走廊,许多小隔间,门是紧锁的。斯塔奴穿行其间,不快不慢,像是在散步。

    甄湄经过一个开着的隔间时,脚步一顿,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一个黄斑蜥蜴人四肢被大开锁着,表情狰狞,露出了尖锐的牙齿。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手术服的人,戴着口罩帽子,女人正从蜥蜴人的身下取出一个有些青紫的婴儿,婴儿的身上还带着粘液,而男人手按在蜥蜴人隆起的腹部上,手背青筋暴起。

    在一旁有个大盆,里面装着两个小蜥蜴人,脏兮兮地趴在铁盆中。

    ☆、不动(三)

    静止的场景忽然活动了起来, 蜥蜴人口中发出女人的惨叫声, 锁链被牵扯作响, 昏黄的灯光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阴翳。

    甄湄从震惊中惊醒, 再向前看,斯塔奴已经没了踪影。她连忙向前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前方转角处传来脚步声。

    “这父代基因不行呀, 那位还是没有动静吗?”

    “哎,你知道的, 小丽为这件事都愁掉了一把头发。”

    声音越来越近, 甄湄只能双手撑在墙壁两边,双脚分开踩着墙壁蹬着飞快地爬了上去。她刚刚停在顶处,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就走了过来,他们没有抬头,正互相闲聊着,正好停在了甄湄的下方。

    “这胎生了几个?”一个研究员冲着开着的隔间向里面询问。里面传来女声, “就三个,只有一个孩子, 发育并不好。”

    “那我们把他们带走了, 309的也要生了。”

    甄湄看着一个研究员拿块布抱着婴儿, 另一个研究员抱着铁盆, 两人从走廊尽头分开往两边走。她轻轻地落在地上,跟上了那个抱着婴儿的研究员。

    这个试验场的隔间很多,有时会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有时会有女人的哭泣声。隔间的隔音效果还挺好的,那些声音似有似无,并不分明。

    抱着婴儿的研究员去到一处更为宽敞的隔间里,里面有甄湄在化工厂看到的小透明箱子,以及附着在上面的蓝色植物经络。他打开一个透明箱子,把孩子放进一个空的箱子里,然后就从一旁的医药柜中拿出一次性针管和针剂,给婴儿注射了一管,才关上透明箱盖。

    旁边一个守在这里的女研究员走过来看了眼孩子,“只有一个?”

    “生了三个,有两个人亚人类,蜥蜴变种。”

    “新的父代基因什么时候能来?这样下去,最多三代,我们就没时间再把幼体养大了。”

    “小丽说那位对阳江来的那个亚人类很是迁就,我向元教授申请使用Mating,他说再等一等。”

    “等什么?”女研究员不理解。

    “等商洛回来。”

    “他。”女研究员神情微变,声音颤抖,“他要回来了?”

    “听说在路上了。”看见女研究员发白的脸孔,这位研究员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知道你怕他,这里谁不怕他?但如果没有他,人类将没有未来。”

    女研究员勉强道:“我怎么不知道?他年纪轻,自然做事情天马行空没有常规约束,谁也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但她睁着那带着细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可将人类的未来放在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身上,那未来真的会是我们想要的吗?”

    “娜娜,别想太多了。”两人看起来关系亲密,且都人至中年,应当是夫妻关系。“你觉得元奋怎么样?小菀要是能和元奋在一起,我们也就不用担心她的未来了。”

    “可是,你不是你不知道,小菀喜欢裘少。”

    “闻裘那孩子,心太野,不适合小菀。你回去好好跟小菀说说,哎。”

    甄湄看他们聊起了家长里短,又悄悄往深处走去。就在这宛若迷宫的试验场中走了许久时,她看到前方出现了明亮的光源。甄湄走过去,原来这“迷宫”出口的位置往下是几百米的大坑,坑里面密密麻麻的亚人类幼体在里面。

    他们形态各异,都没有穿衣服,体型也不过正常的2至3岁的孩童样子,为了一点食物争抢打斗,凶狠异常。

    有一个人在对面低一点的出口,将铁盆中的幼体直接向下面倒了出去。才刚刚生下来的亚人类婴儿摔在水泥地上,好一会儿没有动弹。旁边有一只像老鼠一样的幼童冲过来想要攻击那两个亚人类婴儿,就见两个婴儿猛地撑起软趴趴的四肢攀爬到墙壁上几米处。

    甄湄看得心情沉重,这些亚人类孩子明显是被强制催熟的,人类的情感几近于无,跟野兽无异。

    的确,在多年后的战场上,这些被当作狗一样饲养的亚人类成了抵抗在最前线的士兵,用血肉之躯阻挡住外星入侵者们的脚步。

    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如果湿婆能够提前融合,是否能够让这些悲剧少一些?甄湄努力催眠自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里面的故事情节,都是虚假的。

    但她终究还是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中央大坑中的亚人类孩子,心头复杂难言。

    斯塔奴到底去哪儿了?如果找不到他,她不可能离得开这里。甄湄看见出口往上有铁制的楼梯,她看四周无人,便顺着楼梯往上走,直到走到了顶处,这里有一道铁门,此刻正半掩着,很明显有人进去了。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恶臭味儿扑面而来,这味道就像成千上百个狂暴者被锤成肉酱,浓缩下来的腐烂恶臭。门里面一片黝黑,什么也看不见,单看挂在外面几指粗的黑铁大锁,就知道里面关着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

    这黑铁大锁甄湄实在熟悉,不就是当初商羯罗关她时锁住她的那种黑锁?拇指细的她都扯不开,何况这明显不是一个防备量级的锁。然而这锁此刻挂在一边,并不是被暴力打开的。

    这里面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为何斯塔奴每天半夜都要过来,并且迟迟不肯离开帝都?

    甄湄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有点像下水道的管道,触不到顶,但空间狭小,且湿漉漉的。越是往里面走,那种恶臭就越明显。中根本没有提及帝都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原本该死去的元奋没有死在阳江,导致不该在帝都的斯塔奴留在了帝都,剧情从一开始她救下元奋开始,就已经乱了。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甄湄手碰到一个铁栅栏,上面还在滴冰水,冰凉的水腐蚀着铁栅栏的表面,生出一层粘腻的铁锈,触感实在称不上好。

    这里面黑不见底,甄湄全身上下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反击或者逃离,但她没想到自己被会一个铁栅栏拦在外面。

    手指握在栅栏上,微微用力,便松下劲来。这铁栅栏的材料跟外面的门和锁是一种,没个几吨的压力不可能拧开。从她自门口走到这里,约莫有六百米的距离,一路直行,双手并没有摸到任何墙壁上有任何其他通行的路。

    门是开着的,斯塔奴应该是进来了,他如果没有出去的话,又到哪里去了?

    甄湄再次触碰栅栏,检查有没有可以通过去的机关。她没办法,只得往回走。这里面空气越来越闷了,恶臭气味淤积在这通道,熏得人作呕。

    甄湄走了一会儿,当鞋尖碰到阻碍的时候,她心下一寒,抬手便摸到了意料之中的冰凉铁门。

    她被锁在里面了!

    能这样无声无息出去,而令她一点没有察觉都没有的人,只有斯塔奴。他是发现自己跟踪他,故意把自己关在了里面,还是他压根就没理会她,自己就出去了?这地方看起来他来过很多次了。

    这里面又黑又冷,甄湄裹紧了大衣,再次往回走。她虽然被关在里面了,却并不慌张。这里面一定有机关,或者另一条道路。

    这一次往回走,她仔细了很多。先贴着左边的墙壁,手贴在上面摸索,仔细确定有没有机关,后面又同样的办法摸了右边墙壁。

    温度越来越低,墙壁上也凝结出了一层薄冰,甄湄抗过一段时间的寒冷,倒也勉强抵御住这刺骨的寒意。她的手指冰凉,冻得有些僵硬,当她连地面都搜索完,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机关的时候,甄湄停了下来。

    这段路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如果左右没有通道,而她到尽头的时候,斯塔奴却从她来时的路走了。

    甄湄感受着那栅栏处吹来的寒风,恶臭味儿比这甬道里要轻许多。证明栅栏后面并不是恶臭来源,很有可能那里只是通风口,与外面的铁门一样,都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去,所以才用同种质地的铁来制作可供通风的栅栏。

    她猛地抬头,望向黑黢黢的头顶。她想错了,这里面并不是为了人进来而修建的,是为了关什么东西,所以四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通道。

    这里有的,只有一只怪物,此刻跟她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一滴冰水落在甄湄的脸颊上,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进锁骨中,浸润开一阵寒凉。

    上方,有什么?

    “还以为你会一直都在那里打转呢。”幽幽女声陌生又熟悉,从上方的黑暗中传来。“你能帮帮我吗?”

    她的声音温柔亲切,又有点小小的委屈,“他每天都来看我,却宁愿看着我在这里受苦,也不愿意救我。这里好黑,又好冷,每天都会听见婴儿的哭泣声,我好害怕。”

    甄湄:“你是谁?”

    她后背贴着墙壁,谨慎地防备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我是谁?”女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锁链的声音啪啦啪啦地响,甄湄头上一阵风吹来,她刚想动,就感觉到那贴着她头皮的呼吸,吹得她头皮发麻。那人离她很近,近得可能她的脸距离她的脑袋,不过一拳头的高度。那股臭味儿呛进口鼻之中,甄湄胃里直冒酸水儿,差点吐了出来。

    “这里的温度会越来越冷,你会冻死在这里的。”她的声音柔柔的,如同酒会之上的名媛淑女,这声音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总觉得你熟悉得很,也许你跟奴儿一样,认识我?”

    奴儿?甄湄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叫的是斯塔奴。想起那个

    “你说,他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面呢?”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大,甄湄心中揣度,斯塔奴也不可能有个姐姐或者妈妈。“而你为什么又要偷偷跟着他?”

    甄湄没吭声,缓缓蹲下,远离了那臭味儿来源。她确实感觉越来越冷,尤其是这里面还十分潮湿,原本落在她额头上的水滴都冻成了冰,证明她皮肤的温度都不足以将它融化了。

    但这里是个死路,绝境,她暂时也没有好办法出去。难不成她要等到明天晚上,斯塔奴再来的时候才能出去?

    “你好像并不伤心,听到奴儿把你关在这里。”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跟人说过话,就算甄湄不搭理她,她也一直在说。“你不喜欢他吗?也对,奴儿的好只有我知道。”

    “你跟斯塔奴很熟?”斯塔奴这人独来独往,剧情里也没有提过他有喜欢的女人。因为太过寒冷,甄湄的脑袋有些迟钝,总觉得女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但她的脑海里闪过她所遇到过的每一个女孩子,都跟这女人对不上号。

    “嗯——”女人笑笑,“我和他熟不熟,对你很重要吗?你很冷吧?你的声音都要颤抖了。”

    甄湄又感觉到那锁链声在她头顶晃荡,女人发现甄湄并没有追问她,有些诧异,“你真的不喜欢奴儿吗?我听到外面那些女人们讨论起他,都很喜欢他呢。”

    那些女人?应该说的是外面的一些女研究员吧,斯塔奴的模样确实生的好,实力也强,这些女研究员每日跟他接触也多,产生好感也很正常。

    而甄湄跟斯塔奴的关系,现下只能说是床友关系,同一张床休息而已。斯塔奴是个惜字如金的人,整整一个月,她听到他开口,也就一个月前一个“出去”,一个“可”字。

    随着温度越来越低,甄湄缩在通风口的位置,整个人身上都覆盖了一层冰。她听见锁链的响动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

    “我们合作一下吧,你爬上来帮我把钩子从我的骨头里□□,我带你出去。”女人仿佛很同情她,“我不是坏人。奴儿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他担心我压制不住自己,会做出错事。可是,这里实在太黑了,也太冷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也想出去看看太阳,闻闻花香。就算是死在外面,也总比呆在这里好。”

    甄湄知道自己不可能坚持到明天晚上,与其提防着头顶的女人,还不如趁着自己有体力的时候搏一搏。

    她想要张开嘴巴说话,被冰冻在一起的嘴唇艰难地撕出缝隙,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口齿间随着话语吐出,“商洛跟你有什么关系?”

    “商洛?Father?”女人疑惑反问,“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斯塔奴跟商羯罗是同辈吧?生生被她错开了辈分。想着爱丽丝也是叫商羯罗father,证明这头顶的女人确实也是商羯罗制造出来的。

    就在甄湄起身时,一根锁链忽地垂落,缠在了她身上,直接将她拽了上去!

    “哎,我好不容易挣脱一根,把胳膊都咬掉了。”

    甄湄飞快地横手挡住了那欺近的脸,是人脸。不得不说,不是什么异形生物,还是令人感到安慰的。她的手被咬破了,但那女人并没有再咬下去,而是舔了舔自己的出血的位置,并笑道:“我不会杀你的,毕竟你跟father认识。”

    那脸凑到她的脸前,“可是,我想要你的身体。”

    甄湄在那一刹那,终于明白了,为何她觉得女人的声音熟悉,又为何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那声音不是别的人,而是她自己!

    人听自己说话的声音,与别人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并不一样。那是因为自己说话时,听见自己的声音不仅仅是通过耳膜的震动,还会通过头骨传播,声音是通过喉管与耳朵之间的骨头直接到达内耳,这就导致人觉得录音跟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不一样。

    也正因为这种原因,甄湄听见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声音。

    她的额头被对方紧紧贴着,身体被束缚着无法逃离。甄湄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她的意识却渐渐模糊,她吐出她的名字,“萨蒂?”

    “你这么聪明,却怎么也那么糊涂。”女人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在甄湄心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朵相同的花?纵然转世轮回,也不再是那朵原来的花了。”

    女人完全没有甄湄的迷茫:“father的确是用萨蒂之骨制造出了我,我也拥有萨蒂全部的记忆,可我不是萨蒂。奴儿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他总是很清楚,很清醒,却还是舍不得。”

    世上,没有两朵相同的花么?

    “难怪我觉得你熟悉,原来你的身体里,有萨蒂的血液。”甄湄听见这最后一句话,意识入遇泥沼,堕入无边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troker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灌溉~

    ☆、不动(四)

    好疼。

    甄湄是被生生疼醒的。她睁开眼睛,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自己被吊在半空之中,身体无处不疼, 尤其是右边空空荡荡的,剧烈的痛楚让她不禁动了动身体, 锁链声一阵又一阵地随之起伏。

    “真冷啊。”声音从下方传来。

    甄湄想要开口说话, 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她的嘴巴里什么也没有, 舌头竟被人割去了!

    底下的“甄湄”听见她的声音笑了起来,“怕你乱说话, 我就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甄湄没有想到, 自己会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 对方竟然可以将两人的灵魂互换。而且,那个女人因为长久的呆在这种黑暗冷清的地方,遭受身心的折磨, 明显精神不正常,才能做出把自己的胳膊和舌头都咬掉的疯狂举动。

    甄湄身体不太听使唤,显得有些僵硬,她想要抓住底下的冒充者, 却没办法灵活地使用这伤痕累累的躯体。

    “为了防止你抓到我,我把腿骨和手骨都打断了。”“甄湄”明明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儿, 却还是带着笑,“我不想杀你。不过,这具身体虽然用了s级的狂暴者的骨肉, 但也用不了多久了。father说过,世间没有能承受神之骨的躯体,终将腐烂。再过一个月,你就会烂成一堆腐肉。”

    “甄湄”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咯咯笑了起来,“你可不要怪我,你们人类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知道为什么奴儿会把你关在这里面么?是我隐藏了你的气息,他根本不知道你进来了这里。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当他发现你不在的时候。”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甄湄却发现自己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冒充者的位置,知道她在向门口移动,动作迟钝。

    她能听见原本听不见的声音,外面的亚人类幼儿的声音,婴儿的啼哭声,甚至是那离得很远的两个研究员的讨论声。

    她自然也能“看”到正向这里靠近的斯塔奴,他的步伐从容,每至一处便是万籁俱寂。“看”见他打开了铁门,“看”见“甄湄”跌入斯塔奴的怀里,他似乎微微一愣,将昏迷过去的“甄湄”抱了起来。

    甄湄“看”着再次被关上的铁门,自始自终她都很平静,甚至有些太平静了。她应该扯动锁链吸引斯塔奴的注意力,应该用喉咙发出凄楚的嘶吼,应该试图冲过去抓住那个冒充者。

    可她“看”见斯塔奴抱起“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很好奇,斯塔奴会不会发现那个人已经不是她了?其他人,又会不会发现,那躯壳中已经换了灵魂?

    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值得她再去追逐的答案。

    世上没有两朵相同的花,他们爱的究竟是拥有萨蒂之血的躯壳,还是里面的灵魂?她想知道。

    她不想再卑微地去追求神的的垂怜,如果那份爱给的不是她,她就不要了。如果不是在斯塔奴的眼睛里看见那个迷茫彳亍的自己,如果不是冒充者的一语惊醒,甄湄都没有发现这份强求的爱,已经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等待并不是那么让人痛苦,尤其是在习惯了孤独之后。不管是周围的恶臭,还是冰冷,亦或是穿过骨头的锁链带来的痛苦,似乎都变得远离了自己。伤处很快地自愈了,但她感觉得到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消失。

    她原本能很清晰的听见外面的声音,听见那些研究员们说话的声音。知道凌羽生带着商羯罗来了帝都,听到闻裘为了林沐沐跟凌羽生打了一架,听到“自己”把两个逃出去的试验品交了出去。

    后来她的听力就不太好了,只能听见一点点大坑里亚人类的叫唤声。

    斯塔奴自那天后也还是会来这里,他每一次都是飘到自己的前方在不远不近地距离坐在一根铁锁链上。

    甄湄试图靠近他,在几次三番靠近不成功的时候,斯塔奴终于让她贴近了过去。她只有一只左手,腐烂得只剩下骨头,静静地将头颅枕在他的盘坐的大腿,将枯手搭在他的膝盖出,似乎从他的身体汲取到了力量,这样让她觉得痛苦减轻了一些。

    在斯塔奴来的第十天的时候,甄湄一如既往地扯着锁链过去,枕在他的大腿上,就在她闭着眼睛陷入困乏中的时候,斯塔奴突然开口了,“你有些奇怪。”

    甄湄睁开眼睛,她没有说话,本来也说不出话来。斯塔奴或许是在等着她回应,他本来就寡言,说出这一句话后,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过了很久,甄湄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虽然他每天在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可这个时间,他应该要离开了。

    “为什么不说话。”

    甄湄想,他一定是习惯了那位的话唠属性。甄湄依旧没有回应他,或者用实际行动向他解释自己根本不可能说话。她只是用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她只有冰冷的骨头,而他是温暖的。

    她想要他留下来,很想。

    甄湄发现斯塔奴外表看起来冷漠出世,实际的性格却是特别的温柔。不然也不会因为她的锲而不舍,而选择容忍她的接近了。毕竟甄湄这身体实在不堪,不仅仅是在腐烂,还臭不可闻。

    她附上他的手,十指紧扣,轻轻拉拉他,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膝盖,睁着眼睛看向他,十分娇气地撒娇。

    终于,她感觉到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这对于天性出世的斯塔奴来说,已经是非同寻常的举动。他明白甄湄不想说话的时候,便不再追问。

    斯塔奴再也没有离开这里,甄湄原本是枕着他的大腿,后来干脆得寸进尺地坐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锁链声响,打成了无法解开的结。

    斯塔奴如果不想动,便不会动。她睡得很稳当,即便插在腰间的那根铁钩弄得她很疼,甄湄也不愿意离开。

    因为斯塔奴不再出去,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没有白天或者黑夜,时间仿佛静止了。

    斯塔奴突然又说话了,“你的右手。”

    他摸到了她空空荡荡的右侧断臂处,这触碰让甄湄抖了一下身子,她感觉自己的一层皮肉被摸了下去。

    “谁做的?”

    甄湄听见咔咔的响声,那些锁链被拧断,她身体徒地往下坠,幸好有斯塔奴抱着,才没有摔下去。

    久违的光明出现时,她的眼前亮起一片白昼冷光,好半天周围的世界才模模糊糊看得清楚。直到斯塔奴那张沉郁隽秀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她乐了,因为那瓷白的皮肤上脏兮兮的,暗红的血迹和斑黄的不知名液体东一道,西一道的,一看就是她的得意之作。

    “为什么笑?”

    斯塔奴看着怀里已经不成人形的女人,她的半张脸已是露出里面的骨头,另外半张脸依稀看得见一点美貌的影子,腐烂的肉将落未落,黑发也脏兮兮油腻腻的。

    而她的身体更是烂得不成样子,她的双腿,腰间,背上,左锁骨处都有铁钩,残余的锁链挂在上面,这样恐怖的模样,斯塔奴却连眉毛都未动一下。

    透过空荡荡的左颊,里面只有齿龈和牙床,没有舌头。偏偏她还在笑,黑色的眼珠里闪烁着无比温柔的光芒。

    是不一样的,可到底哪里不一样?

    “你不能说话了。”斯塔奴看着她道。

    甄湄点点头,她伸手,沾了点自己身上的血液和黄腻的脂肪,在斯塔奴已经被她弄脏的白袍上写下了“father”。

    斯塔奴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微微颔首,便是知晓了,抱着她往下走。

    如今能帮她的只有商羯罗,而甄湄只想要他能够帮自己的换个好点的身体。想起中商羯罗因为试图把自己的脑电波放到机器人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湿婆分.身,灵魂离体后会自动回到主体身上,他的实验应该已经成功了。

    这是一次冒险,不过她相信是值得的。如果不能摆脱萨蒂之血的阴影,她又怎么能知道,他们对于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她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想再去卑微而固执地追寻那可能并不属于她的爱。

    斯塔奴抱着她离开试验场的时候,甄湄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火狐的声音?她在哭泣?甄湄拉住了斯塔奴,他微微一顿,用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她。

    甄湄指了一个方向,斯塔奴没有问为什么,带着她走了过去。

    那是一间小隔间,灯光昏黄,火狐哭泣的声音并没有多么大声,断断续续地,显得无比凄凉。

    斯塔奴手一碰那门,便轻松被推开了。被锁链锁住的火狐女孩肚子隆起,她眼里还含着泪,惊恐地看过来。

    当看见许久未见的斯塔奴抱着一个腐烂得像是尸体的人形物体过来时,尤其是昏黄的灯光落在那仅剩枯骨的手臂上,火狐吓得连忙往后退,紧贴在角落,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是怕斯塔奴,还是更怕他怀里的恐怖的人形物体。

    锁链在这时突然断开,火狐茫然地看着断开的锁链,见斯塔奴转身离去,她连忙跟了过去。像十个月大的肚子令她走路有些困难,但斯塔奴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她还是能跟得上的。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火狐还是有些瘦削的身材,再见时已经笨重得像快要生产的妇人。

    甄湄不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叹,想问沈思梅现在如何,但她现下却是什么话也说不了。那位冒充者把沈思梅和火狐交给基地,恐怕是怕她们发现自己跟甄湄不一样吧。

    真是有些好奇,再见到她,会是什么情况。甄湄微笑,但笑意却并不进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多吃小天使的地雷~

    ☆、不动(五)

    甄湄没想到外面竟是白天, 守在试验场大门外的几个军人惊愕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斯塔奴,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他们忍不住干呕。

    “您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忍着恶臭, 勉强道当看见斯塔奴怀里的腐烂人形生物的时候, 更是心惊不已, “这是什么?”

    斯塔奴没有理会几人的询问,抱着甄湄就往一个方向走。当几人看见斯塔奴身后的火狐时, 忙道:“您不能带走试验品。”

    还未靠近, 自斯塔奴身边张开一圈无形的空气墙, 几人再没办法靠近半分。他们面面相觑, 有人道:“去跟首长汇报。”

    偌大的帝都基地, 竟无人能靠近斯塔奴十米之内。他们仿佛都收到消息了, 只跟着后面,并没有贸然攻击。但凡当初见过斯塔奴如何徒手捏断S级狂暴者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况且斯塔奴除了个性古怪点, 在基地里也算是极其配合工作的了, 闻大龙并不想激怒他, 只想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最先出现的熟人,遥遥站在远处的正是那位冒充者,她静静地伫立着, 明明那张脸是自己的,甄湄却一点也没看出自己的影子来。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布满阴霾,妒火烧灼着理智,扭曲的表情更是掩盖了外貌的灵气。

    甄湄相信,她是想要冲过来质问的, 但同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的脚步停住了。纵然嫉妒令她恨得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鲜血,眼底的疯狂更是恨不得冲上来,把她咬碎成渣滓。

    但那位冒充者依旧没有动作,倒是斯塔奴看见她后,平坦的眉宇有一丝皱起的弧度。

    而甄湄很快地看见,许久未见的凌羽生出现在冒充者的身后,冒充者勉强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来,好像在跟他说什么,凌羽生有些神神在在的,目光接触到斯塔奴后倒是一怔,没注意他怀里的人。

    甄湄倒真是高估了那位冒充者,显然她并不擅长伪装。长久在那样阴暗的地方生存,个性如这具身体一样日趋腐朽。

    人在光明下,心在炼狱间,又怎会虚与委蛇。

    凌羽生素来聪慧,察觉到哪里不对,态度若即若离,如同他在阳江监狱时对待沈晚思和林沐沐一样。

    斯塔奴看见怀中的人看见远方的轮回尊时,露出的笑容,步伐不由得快了几分。很快地将那两人甩在后面,跨步闯进了研究所里。火狐挺着大肚子想要跟上速度还有点艰难,可她一点不敢停。

    “啊,那是什么东西,好臭!”

    “天呐,是那位,他怎么闯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试验品……”

    研究员们连忙给斯塔奴让开路,一边对散发恶臭的斯塔奴避得远远地,一边好奇地打量他怀中还在动弹的看起来像尸体的生物。

    之所以说是生物,是因为不可能有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即便是亚人类也不能。

    斯塔奴推开厚重的实验室大门时,许久未见的商羯罗正拿着一个试管调配着不知名的溶液,他的神态专注,没有反应。元教授听到动静连忙看了过来,闻到臭味儿的时候更是皱紧了眉头。

    商羯罗轻轻放下试管,手指抵了一下新的银色边框眼镜,他转动身体的动作有些僵硬,甄湄注意到他的双腿的怪异之处,很快就想起了当初离开时,商羯罗的双腿已经被楼陀罗毁掉了,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手段又弄了一双腿。

    商羯罗看见斯塔奴怀里的人,原本平静无波的灰色瞳仁露出一点诧异。商羯罗记起来这是他曾经用得到的骨头化石和s级狂暴者尸体制作出来的复制人,也是唯一拥有智商的一代复制人,因为力量过于强大,他一直把她关在试验场里,并禁止任何人进去。

    本以为她应该已经腐烂了,毕竟她制造出来的时间比较早,而他制造的三代,四代都已经完全腐烂坏掉。那里面没有血肉供她吃食,还能活到现在,倒真的出乎商羯罗的意料之外。

    斯塔奴走进实验桌,上面的瓶瓶罐罐,玻璃皿乃至实验器材被无形地力量给扫到桌下,他将甄湄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向已经不认识自己的慧达尊,“救她。”

    商羯罗并不在意萨蒂之骨制造出来的复制人,是生还是死。他最近的心情很糟糕,千辛万苦找到了他的猫儿,却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道那头狮子对她做了什么,才导致她性格大变,一点也不可爱了。

    现下还有个莫名其妙的人,把他关在试验场的一代复制人带了出来,还要他救她?关键是,谁求他做事,不是低声下气的?这人擅自闯进他的地盘,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令商羯罗想起了同样不请自来的楼陀罗,一向没有正常人情感的疯子科学家,感受到了何谓不爽。

    灯光落在镜片上,白光一闪,镜片下的眼睛扫了斯塔奴一眼,直接道:“我救不了她,就算能救,我为什么要救她?”

    斯塔奴倒真的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慧达尊一向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人。难不成变成人后,性格也变了?

    就在气氛压抑的时候,甄湄忍不住坐了起来。她把腰上那碍事的铁钩拔了下来,疼痛令她的身子轻轻颤了下。她并非是不能走,只不过是享受被斯塔奴抱着的感觉而已,这具身体虽然腐朽却比她原本的身体强大许多。甄湄又一个个卸掉其他部位的铁钩,总算是感觉轻松一些。

    她的身体没有穿任何衣服,穿与不穿到现在也没有意义,除了腐烂流脓的肉,就是发黄的骨头,与其说是个人,更像个骷髅架子上挂着点烂肉,还在往下滴血滴油脂。唯有那半张脸,还有点活人的影子。

    “商洛,那到底是什么?”元教授打破现在诡异的平静,他捂着口鼻,即便有口罩,也挡不住那气味儿。这气味实在熟悉,元教授脑海中过滤了一遍,震惊地看向商羯罗:“你用那s级的狂暴者,就是为了造出这么个东西?”

    商羯罗反道:“不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

    问题还没有被解答,倒是被反问了一波,元教授两方都不想得罪,“他就是杀死s级狂暴者的那位。”

    当时商羯罗正是沉迷于科学研究的时候,根本不在意外界的情况,隐约知道有这么个人,却并未去探究过斯塔奴的身份。斯塔奴知道商羯罗在这里,也没想过跟他见面,两人王不见王,一直相安无事。

    “这里发生了什么?”闻大龙粗犷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几个护卫,看见这里面的场景,他有些脑仁疼。一旁的研究员们跟他说了里面发生的事,闻大龙最终看向商洛,“商教授,要不你答应他?”

    然后他又道:“这位拥有你一直想要的父代基因,答应他又何妨?纵然不成功,你也没有损失对不对?”

    商洛听见闻大龙这番话,便是明白了,斯塔奴的力量强大,以至于帝都不想舍下他,又或者惹不起他,不然何至于倾向他说话。

    商羯罗心中不爽,面上却平静得很,他轻轻道:“好啊。”

    别人不了解商羯罗的脾气,甄湄还不知道吗?没人能逼迫他做事,想一想当初的派拉瓦,甄湄有点不好的预感。她不能说话,只能到时候再看有没有办法了。

    商羯罗坐到一个轮椅上,一直在一旁当隐形人的于铮连忙上前推轮椅,商羯罗的裤腿随着坐下的动作,露出机械制作的腿腕,原来他自己为自己制作了一双机械腿。

    “去试验场。”

    这一场混乱的结果,是斯塔奴带着甄湄返回试验场。就在他们走出研究所的时候,冒充者却突然冲了过来,跑到商羯罗身边,别人想要拦下她,商羯罗却阻止了。

    “你不可以救她。”冒充者恨恨地看向斯塔奴怀里的甄湄,“你不是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我么?你不能救她。”

    甄湄挑眉(如果她还有的话),商羯罗竟然作了这么一番承诺?

    “为什么?”商羯罗不知道“甄湄”跟他创造出的复制人能有什么恩怨,以至于她这么急切地希望自己不要管这事。

    冒充者显然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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