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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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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夏敬行和阮淳熙都对夏琚进行了安慰,可夏琚依然不能完全安心。他想,哪怕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揣测和理解当事人的想法——这是身为许多事故当事人的夏琚心知肚明的。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回滨城时见毛若凡一面。

    夏琚给毛若凡发了信息,约他什么时候能够见一见。

    起初,毛若凡没有回复信息,夏琚又发了两回,收到的回复是:夏琚,我是凡凡的爸爸。对不起。无论你以前的事是否有隐情,我们凡凡不能和你交朋友。你别再找他了。

    读罢这条信息,夏琚愣了愣。

    毛若凡的爸爸?那对夏琚而言是一位完全陌生的叔叔,之前毛若凡两次被请家长,夏琚见到的都是他的妈妈。

    夏琚不知道要对这位爸爸说什么,没有答复。

    可能因为见不到毛若凡,夏琚更沮丧了,而且反而更想见到他。但是如果贸然地登门拜访,只怕会引来更多的不便,夏琚只好放弃了。

    临出行的前一天,夏琚去了他和毛若真第一次见面的冰场。

    现在那个小朋友已经去俱乐部训练,在这儿恐怕见不到他。不过,由于正在放寒假,冰场上有许多小朋友,他们当中不少人年纪和毛若真一般大,夏琚还看见更小的。

    看见更小的小朋友,夏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仔细回想,自从认识柯咏梅,同时也认识陆济山以后,滑冰不见得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可是他却仿佛从那时候起,感觉生命里有了一些支持的力量,或许这力量凝聚在冰刀的刀刃上,由于它的锋利,所以有足够的压强。

    刚认识他们的时候,夏琚没有想过事情会演变至那一步,乃至刚发现陆济山的“异常”时,他也没想过最后会动手。

    是否当时真的有嫉妒的成分在?

    夏琚很害怕在法庭上,法官和公诉人问起他对陆济山的感情。他没有纯粹的恨,或许,那是纯粹的悲哀。

    原本以为拥有滑冰的天赋和爱好,也许能够通过这个离开自己的与生俱来,让别人忘却他是私生子,忘却他是妓女的小孩。可是到头来,最惦记这些的是他自己,那些被陆济山抚摸的时刻,他闻见刺鼻的荷尔蒙,如果在那些年里有什么原因让他不敢把陆济山推开,那么,或许就是这些与生俱来。

    是他带给自己的悲哀。

    但人要忘记自己的出身谈何容易?他要怎样才能像夏敬行那样脱胎换骨?难道,落在他身上的创伤还不够重,不够让他浴火而生吗?

    夏琚在冰场上漫无目的地绕圈,不断地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他担心等到被人问起时,自己没有办法很快回答,担心自己的迟疑会成为含糊其辞的把柄,所以他得从现在开始回想,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着想着,他的脚步变慢了,两条胳膊上冒出鸡皮疙瘩。

    夏琚感到呼吸困难,他不得不停下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佟弗念:夏琚,你在家吗?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吧。我要出国了。

    读罢信息,夏琚愣住。他感觉得到,佟弗念说的“出国”,不是旅游那么简单。

    佟弗念在信息里说她不能离开家太长时间,夏琚和她决定在她家附近见面。尽管不知道佟弗念的家在哪里,可夏琚知道她每天搭乘公交车时,在哪一站下车。他退了冰鞋,离开冰场时,心里先感到惆怅。

    她为什么要出国?是不是和他这阵子遇到的事有关?

    夏琚不希望有这种“自以为是”,可是直觉却告诉他,或许真是如此。

    他照着佟弗念给他发的定位地址,乘坐公交车去找她。下车后,他找了一辆公用自行车,继续往佟弗念家的方向骑。但才到街口,夏琚便看见禁止公用自行车进入的牌子,只好把车放在路边。

    佟弗念的家在这条街的中段。夏琚一路走来,除了坐落在其中的一所中学外,其他单位都没有明确的牌匾,只写着某某院和门牌号。

    导航提醒他已经在目的地的附近,可是面对夏琚的只有一道灰色的墙。

    他看着距离位置最近的一道铁门,门是全封闭的,看不见院中,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住宅。

    夏琚给佟弗念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到了。

    冬天的阳光格外干燥,呈白色透明,落在嶙峋的树梢,显得十分脆弱。

    夏琚把戴着手套的双手揣在口袋里,等得双脚发冷,在原地跺脚。他左顾右盼,不知佟弗念会从那一扇紧闭的大铁门里出来。

    过了十来分钟,距离他最近的那道门传来嗡的声响,他扭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黑色皮风衣的男子从里面出来,不由得失望。可这名男子没有继续往外走,紧接着,夏琚看见佟弗念在门口出现。

    她很快看见夏琚,立刻向开门的男子说话道别,然后快步穿过了马路。

    “等很久了吗?”佟弗念问。

    夏琚摇头,看她说话嘴里冒白气,说:“咱们找地方坐会儿吧?”

    她连连点头,指向不远处,说:“去那里吧。那家猫餐厅。”

    这一带毕竟还是她更熟悉,夏琚点头答应。两人正要往那家餐厅走,夏琚想到她要出国,离别的愁绪先一步漫上心头。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餐厅里很安静,只有两桌客人,其中一桌是单独坐着一位客人。

    甫一进门,夏琚便看见了一只没有毛的猫咪,被它的样子吓了一跳。

    那只猫一和他看对眼,立刻转身溜走了。

    佟弗念对这里十分熟悉,很快找了中意的座位坐下。因为是猫的餐厅,夏琚入内时不断地寻找猫的身影。

    这里的确有好几只猫,有三只聚集在窗台上晒太阳午睡。那位面对电脑,单独坐着的客人,她的脚边窝着一只大肥猫,而另外一桌的两个女生,正在尝试逗弄不断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其他猫咪。

    “我很喜欢猫,但是我妈妈不让养,所以我常来这里。”佟弗念笑着说,“每次来,都会带一身猫毛回去。”

    闻言,夏琚窘促地笑了笑,虽觉得她可爱,但想到就要离别了,他没办法开心地笑。

    他们一人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还有松饼、华夫饼各一份。

    下午茶的餐点送上来以前,夏琚看她的目光全被周围的猫吸引,便不主动问起她出国的事宜。

    没多久,咖啡和甜点都送上来了。

    佟弗念尝试着将一只波斯猫叫到面前,可叫了几回,猫咪压根不搭理她。瞧见她脸上无奈的苦笑,夏琚起身,将那只窝在坐垫上的波斯猫抱过来,递给她。

    她惊讶极了,小心翼翼地抱住,说:“她很少让人抱。”

    “是吗?”夏琚很意外,因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她腼腆地笑了笑,说:“大概它喜欢你吧。”

    他窘促地笑,转眼间,才到佟弗念怀里的猫又跑走了。

    见状,两人都有些尴尬。

    夏琚看那只猫又回到坐垫上,问:“还要吗?我抱过来。”

    她摇摇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舔掉嘴角的奶泡。

    奶泡上的拉花也是猫咪的图案,夏琚觉得可爱,没有马上喝。他想了想,问:“你说,你要出国?”

    “嗯。”提起这个,佟弗念面露遗憾,声音也变得微弱了,“去英国。我姑姑在那里,她已经帮我联络好学校了。”

    听罢,夏琚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不禁问:“这么快?”他顿了顿,“之前没有听你说过。”

    她的表情一僵,从盘子里拿出一块松饼,说:“前不久才决定的,也没两天。”

    “是因为……”夏琚还是忍不住问,“因为我的关系吗?”

    佟弗念的嘴唇用力地抿,没有回答。

    夏琚想:这姑娘真诚实。

    他思忖片刻,道:“出国挺好的,而且,你有亲人在那边,到了那里,适应环境也适应得快一些,不会那么孤单。你的英语又好,肯定没问题。”

    佟弗念注视他好一会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低着眉眼,俄顷遗憾地说:“就是有些舍不得你们。”

    夏琚听罢,心头发沉。

    “而且……”她的嘴巴微微努了努,犹豫了一下,又用力地摇头,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她没有明说,可是夏琚听出她的担忧和鼓励。他说:“嗯,一定会的。”

    算起来,佟弗念应该是他上高中以后最先认识的人。刷一次交通卡,几毛钱,最终却换来这么一个好朋友,这真是太值了。为了不让她走得不放心,夏琚说:“明天,我要和我舅舅去滨城了。我的案子过些天要再审,我得回去。不过,我舅舅说开车回去。”

    “真的吗?”佟弗念惊喜得睁大眼睛,“太好了。”

    看她高兴的样子,夏琚不由得笑了,说:“你都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这么高兴干什么?”他想起他们的从前,笑得有些苦涩,“你一直都不知道。”

    佟弗念闻之愣住。

    夏琚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把奶泡喝没了。他想了想,说:“我告诉你吧。”

    “我四岁开始学滑冰。”真正要说起时,夏琚惊讶地发现,原来记忆是那样的离散,“是我妈妈带我去的,在户外的冰场。我学得很快,据她说,一下子就学会了。隔天她就带我去了一家俱乐部,让我在那里的教练面前滑冰。陆济山也在那家俱乐部训练。”

    看见佟弗念的表情顿时变得紧张,夏琚不由得想笑,可他又想:是什么让她紧张?仿佛在她看来,那就是不幸的开始。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对我都挺好。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对其他人好,所以他们很快就不再接近我了。那个时候,我是俱乐部里年纪最小的。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模糊,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刚到俱乐部后没多久,有一个哥哥去南方了。走之前,我偶然遇见他,他笑得很奇怪,说让我不要太接近陆济山。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这段记忆是不是真的,只记得小时候我很喜欢看陆济山滑冰。觉得他滑得就像视频里那么好。

    “我家很穷。从小,我就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不过有个阿姨,她是我妈妈的朋友,她说我爸爸也是滑花滑的。我妈是卖身的,和网上说的一样。小时候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只知道家里总是来不认识的叔叔伯伯,还有大哥哥。他们来我家以后,我妈妈和他们进房间,关起门。有几回,他们没把门关好,我从门缝里看进去,就看见他们不穿衣服抱在一起,但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后来,不知道俱乐部里的人怎么听说了我妈妈的事,对我说,她是妓女,是专门和别人耍流氓赚钱的。其实,到那时我还没有真正懂得这背后的含义,只知道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是瞧不起我、鄙视我,那种眼神……和看不起我穷,是两回事。我觉得我之所以被他们那么看,都是因为我妈妈是妓女,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她……

    “但是,在俱乐部里,虽然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有两个人却例外。我的教练,还有陆济山。他们不但对我依然很好,而且还要求别人不疏远我。我没上过幼儿园,俱乐部对我而言,有点像幼儿园。不是说,在那里有很多小朋友,而是我只要去那里滑冰,就不用天天待在家里,被街坊邻居看见,议论我没有学上。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我更加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上学。那个时候,我被选进省队训练,教练和陆济山去我家游说我妈妈,想让我去队里住。我妈没同意。我……”夏琚抿了抿唇,“总是不喜欢我妈。”

    他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那段时间,我很害怕教练不要我了。还有陆济山,”他苦笑了一下,“我怕陆济山再也不对我好,不和我一起训练了。他滑得真的好,是世界级的水平。小时候,我总梦想着,什么时候能像他滑得那么好?因为滑得好,他有津贴、有赞助,他家里的条件很不错,不过他基本不靠家里。我特别羡慕他,各方面的。”

    听到这里,佟弗念的脸上露出了困惑,问:“那为什么……”

    他懊恼地摇头,说:“因为担心不能进省队训练,我的压力很大。那段时间,总不出成绩,还因为这样被我的教练呵斥了。她很少训我,所以我更加害怕。有一天,我因为没能完成她要求的动作,又被她骂了。那时离选拔已经很近了,我哭着去找陆济山,问他怎么办,能不能找到办法。

    “那天,他安慰我了,让我不要担心,说有他在,我一定可以进省队。当时我虽然对这种承诺抱有怀疑,可急病乱投医,反而更相信他和信赖他。后来,我真的进了省队。然后,我们有集训。起初一切都是好的,大家一起训练和进步,我终于又可以安心滑冰了。而且,在教练的说服下,我妈让我去上学。直到有一次。”

    说到这里,夏琚的呼吸忽然停了下,他稍微思索了两秒钟,才想起要怎么呼吸。

    “有一次训练结束以后,大家都去澡堂子里洗澡。陆济山说给我搓背,因为一直以来,他和我的关系最好,对我来说,他是很体贴和爱护我的大哥哥,所以我答应了,答应的时候,我还说……”夏琚自嘲地笑了笑,“说他帮我搓完,我帮他搓。”

    他皱眉,继续说:“但是,搓着搓着,他的动作变得很轻,而且不再用搓澡布。那种感觉很奇怪,他可能以为我年纪小,不知道,还说帮我洗……”他迅速地看了一眼眼神闪烁的佟弗念,小声地说,“下面。”

    佟弗念恐惧地捂住嘴巴。

    “因为我的性格孤僻,洗澡喜欢在角落里,所以当时没人看见。我很害怕,但更多的是恶心。因为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躲着他。”

    “没有告诉大人吗?”佟弗念插嘴道。

    “最开始,我觉得丢人,没说。后来教练和队里发现我和他的关系变差,想改善我们的关系,把我们安排在同一间宿舍里。教练找我谈心,问我有什么问题,我把那件事告诉她,她却说我误会了。”夏琚抬头,看见佟弗念的脸色像吃掉一只苍蝇那么难看,“陆济山当时是省队的队长,配合领导管理我们队。为了让我去队里住,他和教练去了几趟我家,我妈妈都没同意。我原本挺想住队里,但发生那件事后,就再也不想了。可是,我还是躲不过每次集训。”

    佟弗念显得焦急又不解,又一次打断道:“没有找过警察吗?不报警吗?”

    夏琚摇摇头。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困惑。

    夏琚看得出来,正在听故事的她,有些生气了。“当时我想,这件事只有我和陆济山知道,我告诉过教练了,连教练都不相信,警察怎么会相信?而且——”夏琚看着面前凉透的甜品,“我怕我妈被抓起来。”

    听罢,佟弗念愣了愣,问:“什么?”

    “我妈是妓女,是得性病死的。除了患病后,不能再卖以外,她一直是一个妓女。”夏琚的头有些晕,“如果我报警,警察找到我妈,又查到她是妓女,她会被抓起来的。我当时这么想。而且,之后我反抗过陆济山,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让他继续,他就举报我妈。省队吃的是公粮,领导们要是知道我家里出事,一定不会让我再待在省队里。有一年集训,我又被陆济山猥亵。后来去参加比赛,我的成绩很差,因为这些原因,我回家后对我妈说,不想滑了。她让我无论如何,都得继续滑。其实我是想滑的。”

    说到这里,夏琚看见佟弗念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后文的好奇和急切,但她的嘴唇抿着,不再像刚才那样插话了。

    见状,夏琚苦涩地笑了笑,说:“我把陆济山对我做的事告诉她。”他瞄见她的身子贴在咖啡桌边沿,“她问我,‘那又怎样?你真的不想滑了吗?’”

    听罢,佟弗念呆住。

    夏琚想起当时夏喜娣的脸,垂下眼帘。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凉透到心底。

    “我当然想,做梦都想,那样说只是气话。”夏琚皱眉,讷讷地重复,“气话。”

    佟弗念的眼神变得忧愁极了。

    “后来我还是在队里训练。可能因为习惯了?对于他做的事,不那么反抗了,更多的是麻木。重要的是,我的成绩提高了很多,还被选中代表队里出去比赛,拿到奖金和工资。有时候觉得忍不下去,想到再出好一点的成绩,就能去更大的平台,也可以甩开他。只要这么想,能好过一点。有一件事很可笑,就是,我很羡慕陆济山。我说的‘再好一点’,常常是看他滑的时候。‘什么时候能滑得像他那么好?’‘像他那样,就可以参加国际比赛了’……”夏琚深吸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能继续忍下去的。”

    夏琚沉默了。

    佟弗念把冷却的咖啡喝了一半,嘴上的泡沫变成了咖啡渍。

    “那天晚上,比赛结束,我没有取得好名字,陆济山拿到了奖牌。他找到我,又想猥亵我。我以为他又想猥亵我。尽管我当时的心情非常差,可我本来打算继续忍着。但是,没想到……”夏琚难受地皱眉,问,“当年,我录有一个视频传在网上,你看过吗?一个警察帮我录的。”

    她摇头。

    那么,夏琚只好复述:“他强暴了我。”

    好像已经有了预感,佟弗念的面色唰地青了,但没有太惊讶。

    “起初,他把我打晕过一次。后来他弄得我腿上都是,我就醒了。”他思索着这些话对一个女生讲是否合适,但看见她的眸子里只有怜惜和同情,他就继续说,“当时我用冰刀砸伤了他,但没用,反而被他打了。后来冰鞋不在我的手上,他真正强暴了我。过程中,我几乎昏迷,可结束以后的第一件事还是找到冰鞋砸他。他可能没回过神,而且我很激动,下手很重,他被我砸晕过去了。其实那时,我以为他死了。”

    “以为?”佟弗念的眼神中闪现出希望。

    “嗯,我以为他死了,所以往外逃跑。”夏琚遗憾地用叹气吹灭她的希望,“但是跑出来没多久,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吓得又跑了回去。回去以后才发现他还没死。可他的样子……太恐怖了。是我把他伤成那样的,他的身上全是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他爬向我,我吓得动不了,在他抓住我的时候,我拼命挣扎。不记得挣扎了多久,反正,过了很久,他不动了。”

    夏琚吁了一口气,最后说:“后来,警察就来了。”

    或许,还有别的可以说,比如在那以后,夏喜娣被诊断感染性病,她出庭控诉陆济山对他的所作所为时,被证人们用“不知情”否认,公诉人也因她的身份置疑她的证词。比如他的律师几乎什么也没问。还比如,他最后被判进入工读学校学习教育,但没多久,柯咏梅找人把他弄了出来,可他们再没有见过面。

    佟弗念也没有问他后续,这让夏琚觉得她特别贴心。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说得太多,口渴了。

    两人沉默着,直到猫咪的叫声打破宁静。

    夏琚低头一看,是那只波斯猫不知何时来到他的面前。

    猫咪仰着头,定定地看他,圆溜溜的眼睛全是对世事的无知。

    “这些,你都告诉夏叔叔了吗?”佟弗念问。

    闻言,夏琚微微一愣,摇头,说:“我只告诉他,出事那天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几乎都没说,他也不问。”他觉得,虽然自己不说,夏敬行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当然也不必多说。

    “这次再审,你和那个人以前的事情也会被法庭知道吧?”佟弗念担心地看着他。

    夏琚点头,肯定地说:“嗯,我已经打算说了,只要是律师问的,我都会说。只要能让我不再背负杀人的罪名。只是……”

    佟弗念的眼神疑惑。

    “这不算杀人吗?或者,只能说明杀了他,是事出有因?”夏琚说完,感觉脚踝上被一个温暖的东西蹭了蹭,他低头一看,是那只波斯猫抱住了他的鞋。

    “我觉得那是正当防卫,可具体还是要看律师怎么说。”佟弗念想了想,问,“这回请的,是很好的律师吧?”

    夏琚点头,说:“他和我舅舅是好朋友。”

    “那就好。”佟弗念松了一口气,笑道,“等你的好消息。”

    出事以后,夏琚曾想过,那些人之所以没有帮他作证,是不是因为他的人缘太差?可是,那时的他,真的不懂得如何和这个世界好好相处。他生来悲哀,也注定悲哀,直到离开滨城,到这里来。

    夏琚说:“嗯,谢谢你。”他说得由衷。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目光投向别处,说:“你看那只猫,没有毛的那一只。她叫菲菲。”

    夏琚回头,看见那似乎正是刚进门时看见的那只。

    因为没有毛,它在其他猫中间,像一只异类。现在它正在舔一只虎斑猫的毛皮,很用心、很沉醉地舔着,虎斑猫眯着眼,看起来十分受用。

    “它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夏琚说完,竟然看见佟弗念摇头。

    “我刚发现这里的时候,也常常看见它舔其他猫的毛。不过,几乎所有的猫,它都会舔。我起初不知道,看见它舔一只舔了很久,说它们俩很恩爱,但是店员告诉我,是因为它没有自己的毛可以舔,所以只能舔别只猫。”佟弗念耸了耸肩膀。

    夏琚忍不住笑道:“真的假的?”和其他猫不同,菲菲穿着厚厚的毛线衣,应该是御寒的作用。

    她腼腆地笑,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猫咪舔毛不是为了干净吗?自己没有毛皮,所以帮其他猫舔,我觉得它很好。按一般人的逻辑,自己没有,应该不会去帮别人吧?”

    他想了想,同意地点头。

    “我觉得你是像菲菲那样的人。”佟弗念突然说。

    看着她脸上明朗的笑容,夏琚面对这个无厘头的比喻,顿时哭笑不得,可除此之外,又有更复杂的情绪。

    “不过,你长得比它可爱。”她又说。

    闻言,夏琚扑哧笑出声,回头再次看向那两只猫。菲菲还在孜孜不倦地舔着虎斑猫的毛皮,看的时间长了,夏琚觉得这画面怪好笑的,笑着说道:“没有吧?我看它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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