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温室的门

    chapter 13 - 1

    幸好不是周末，商场里的各个餐厅没有人满为患。夏琚特意找了一家寿司店，这样他和佟弗念可以各点各的，他不需要为了点菜而和她相互谦让，浪费时间，等得肚子更饿。

    如果和夏敬行吃饭，会怎么样呢？

    夏琚回想了一番，发现他和夏敬行从来不会纠结于点菜的问题。因为他常常饿得很，会抢先点上许多自己想吃的，从来不考虑夏敬行要吃什么，最后再由夏敬行做补充。

    如今想想，这样真是不体贴，而夏敬行的谦让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他从来没有发觉。他有点儿想夏敬行了，想快点儿回家。

    吃着寿司，佟弗念突然谨慎地问：“我们以后还能一起来玩吗？”

    闻言，夏琚夹取凉拌海蜇丝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把海蜇丝夹进碗里，奇怪地说：“你要是喜欢，自己也能来吧？”

    “也是。”佟弗念面上发窘，想了想，说，“挺好玩的。”

    这话夏琚相信，因为刚才看她笑得挺开心。在夏琚的印象中，佟弗念的表情管理一直很严谨，他很少看见她像刚才那样开怀地笑。

    到底是大家闺秀。夏琚在心里吁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佟弗念又说：“你每天都来，一定滑得很好。你真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她的称赞，夏琚总感到难为情。他讪讪一笑，说：“还好，常练习罢了。”

    佟弗念正欲说点儿什么，手机的铃声响了。夏琚确认不是自己的手机，见她接起了电话。

    她说话时，没有端手机的那只手在嘴边轻掩着，低眉顺目。这动作被夏琚看了，又一次在心里感叹，她真的是一位大家闺秀。

    “正和同学吃饭，吃完了回家。”佟弗念解释道，“嗯，我忘了说，对不起。”

    闻言，夏琚突然想起他也没有告诉夏敬行自己在外面吃饭，不禁懊悔。他连忙找出手机，把这件事告诉夏敬行。

    没多久，佟弗念挂断了电话，对夏琚抱歉地微微一笑，继续吃东西。

    “我等会儿吃完就回去了，你还滑吗？”佟弗念问。

    夏琚本也打算吃完就回家，摇摇头，说：“不滑了。”

    “哦……”她了然地点头，态度却模糊。

    夏琚看她的样子，心中不解，他想了想，问：“要我送你吗？”

    佟弗念微微一愣，眼神在寿司和味碟之间漂移不定，良久没有回答。

    夏琚看得不耐烦，决定道：“我送你吧。”

    她惊讶地抬头，笑容释然中带着庆幸，说：“谢谢。”

    夏琚心道她明说不就完了吗？耸了耸肩膀，表示这完全不重要。

    佟弗念的家虽然不远，不过夏琚为了能够快点儿回家，从商场里出来后，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夏琚一度看出佟弗念的紧张。他靠着车门的位置坐，两人离得很远，试图躲开密闭的空间里膨胀的尴尬气氛。

    这种尴尬的氛围或许影响了前排开车的司机，他往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两回，问：“你们吵架了？”

    闻言，夏琚和佟弗念都愣了。

    他俩对视了一眼，更窘了。佟弗念看了夏琚两秒钟，似乎确定他不会回答，便讪笑道：“没有，没有吵架。”

    “哦……小情侣谈恋爱图个开心，不要吵架比较好。”司机乐呵呵地说。

    夏琚听罢皱起了眉头。

    佟弗念忙说：“不是，不是情侣，没有谈恋爱。”

    “嗯？不是吗？我看挺晚的，你俩还在一起，误会了。”司机哈哈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夏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望向窗外，又听见佟弗念用发紧的声音说：“没关系。我们是好朋友。”

    夏琚听了心中诧异，暗想：在佟弗念的心里，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吗？是比同学、普通朋友更近一层的“好朋友”，原来是这样吗？

    虽然前一刻夏琚为司机的猜测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此时听见佟弗念这么说，他又忍不住暗喜。

    他为这种偷偷的喜悦而惊讶不已，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试图拒绝过佟弗念的友好和善意。

    出租车开至佟弗念他们家的小区门前时，雨已经停了。

    夏琚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决定先下车。

    或许佟弗念感觉到司机无端的猜测让夏琚不悦，她没有马上道别，而是小心又强作随意地说：“司机师傅好好笑。”

    光是看她脸上搭配的笑容，夏琚就不知道“好笑”在什么地方。他耸肩，说：“没事。”

    “嗯……”佟弗念抿了抿嘴唇，往身后指了指，“那我回去了。”

    “嗯。”夏琚点头，可看她说完后没有转身，又不免奇怪。

    佟弗念拨了拨自己的空气刘海，不确定地问：“就是，我们好像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可以交换一下电子名片吗？”

    经她说起，夏琚猛然间发现的确如此。他在心里啊了一声，不作多想便拿出了手机。

    佟弗念连忙也拿出手机等待。

    夏琚把电子名片隔空传送到她的手机里，同时也收到她的名片。他把这张名片保存起来，心想，这下他们应该真的成为“好朋友”了。

    佟弗念看似松了一口气，笑得轻松很多，说：“那我回去了。”

    “嗯，晚安。”在夏琚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有了新的、特别的着落，他微笑点头，目送她离开了。

    回家的途中，夏琚听了另一首曲子。

    这是一首关于雨的钢琴曲，钢琴的音节像夏天的小雨一样清越灵动。

    大量的离调和半音，像错落又富有层次感的雨滴，听着听着，夏琚望着窗外的街景，以为又下起了小雨。

    为了把佟弗念送回家，夏琚回到家时比原先计划的更晚了。

    他在玄关换鞋，忽然发现，自己还真少有这种情况——当他回到家里时，夏敬行已经在家里了。

    客厅里没有灯，走道里也没有灯，但夏敬行的拖鞋已经不在。夏琚换鞋后往里走，望见书房半掩的门里有光透出来，喊道：“我回来了！”

    这一声，先把夏琚自己吓了一跳。

    他莫名地感到兴奋，又大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回来了？”夏敬行在书房里应道。

    这样简单的应答，就是夏琚兴奋的原因。

    他把书包随意地丢进房间里，奔至书房，推开门朝坐在设计桌前的夏敬行跑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夏敬行哎哟了一声，笑着拍拍他的脸蛋，说：“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事。”夏琚看看他，说，“亲一下。”

    “好。”夏敬行吻了他一下。

    夏琚收紧自己的双臂，往他的颈窝里蹭了蹭，忽然又紧张地问：“我的身上没有汗味吧？”

    “有也被你蹭光了。”夏敬行开玩笑道。

    夏琚一愣，连忙放开他，拎起自己的衣襟闻了闻。好像真的有一点儿，他懊恼地皱眉，说：“我洗澡去了。”

    “哎，等一下。”夏敬行说着，伸手往他的腰上一揽，把人捞到自己的腿上坐。

    夏琚的心惊讶得猛跳了一下，一时不知所措，问：“干什么？”

    往常如果夏敬行主动抱他，他高兴还来不及，现在竟然开始排斥了？夏敬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送你个东西。”

    夏琚惊喜地回头。

    “是今年冬季的新品，我让工匠多做了一个打样。上市款和这个有些区别。”夏敬行解开他项链的搭扣，将项链放进他的手里，又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新的首饰盒。

    夏琚讶然，摊开双手，看夏敬行把首饰盒放在他的手里。

    “看看，冬天戴会合适。”夏敬行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说。

    夏琚按捺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盒。一瞬间，钻石的光亮仿佛借由灯光的照射，映在他的脸颊上。他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有一种星星掉在脸上的错觉，有些疼、有些暖。

    他还没有看清这条项链的设计元素，便已经激动得转身抱住夏敬行，说：“谢谢！”话毕他亲了亲夏敬行。

    夏敬行失笑，说：“你看都没仔细看吧？”

    夏琚松开他，尴尬地笑道：“光看一眼就觉得很漂亮了。”他捧起首饰盒仔细看项链上点缀的璀璨碎钻，“好多钻石……这些是钻石吗？”

    “嗯，是。”夏敬行的鼻尖蹭在他的后颈，喃喃道，“你光认钻石了。小财迷。”

    夏琚笑得更窘了，可夏敬行吐在他后颈的气，又让他有些痒。他的心持续地膨胀，像要炸开前的平静。他不敢回头，只好把注意力都留在这条项链上，说：“这些钻石的大小有很多不一样。这款项链有名字吗？”

    夏敬行说：“我想叫它‘山神之歌’，不过市场部不同意。”

    这个名字也让夏琚不明所以，他回头不解地看夏敬行。

    “上回我们在砂糖岛遇到的那场台风，叫做‘山神’。”夏敬行一边解释，一边把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帮他戴上，“想着台风过后的小雨，做了这个。”

    夏琚听罢愣住。

    他整理好项链，扳过夏琚的身体，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说：“挺合适。喜欢吗？”

    夏琚回过神，低头扯起项链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夏敬行见他的神情犹豫，轻微地皱眉，疑问地嗯了一声。

    夏琚抬手搂住他，凑近用舌尖轻舔他的嘴唇，又轻微地啄了两下，很不好意思地笑问：“下回能不能送戒指？”

    “好。”夏敬行闻着他笑时呼出的气，笑道，“小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