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间, 其实我觉得你一直都没有忘记过我, 在医院的时候也是一样。”

    这句话涂慕远并没有疑问的语气，他很平静地叙述了自己的想法, 何一间闻言，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啊。”他闻着涂慕远颈间的味道，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真好, 老涂，你能不能再抱紧一点？”

    涂慕远轻笑了一声，双手箍着何一间的腰，把他搂紧了。

    “你觉得咱俩在一起合适吗？”何一间突然有点想撒娇, 他抬起眼睛看着涂慕远，心跳的厉害。

    “……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后想跟你结婚。”何一间说出这话的时候, 难得就跟个少年一样纯情, 耳朵都在发热。

    “我也想。”涂慕远带着笑望着何一间，他说的话，从来都不需要去怀疑真假。

    何一间看他那么开心，突然就傻笑了起来，“老涂, 我想再睡你一次。”

    “不了, 你刚出院，好好休息。”涂慕远在何一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把他揽住, 闭上了眼睛, “晚安，早点睡吧。”

    何一间看着涂慕远的眉眼与轮廓，心里的柔情蜜意仿佛快要化进了心坎里。

    有一个对我特别好的男朋友是什么体验？

    他想起前段时间住院时刷知乎看见的这个问题，突然很想去怒答一发。

    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和我家老涂的故事，说起来那就可长了……

    何一间觉得，或许他可以抽时间去好好编辑一下。

    第一次特别的想秀一秀恩爱。

    何一间被涂慕远塞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因病痛减下许多的体重终于有所回升。

    胡文默在医院的时候就联系上了何一间，他闭口不谈之前跟涂慕远吵过架的事情，只是说想约何一间出来吃个饭，庆祝他出院，顺便再谈谈工作上的事。

    第七次接完胡文默的问候电话，何一间靠着厨房边上的墙壁，盯着系着围裙正在忙的涂慕远发呆。

    “老涂，你之前为什么跟胡文默吵架啊？”

    他说话的时候涂慕远正在切洋葱，被何一间叫到之后，涂慕远抬起头看了何一间一眼，眼睛里水雾朦胧的。

    “我不想让他总是来看你。”涂慕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完之后，他抬起胳膊擦了下眼，又低下头认真地切起了洋葱。

    何一间看他那样，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你怕我被他感动？”何一间很悠闲地插手抱胸，涂慕远切菜的手顿了顿，点头。

    何一间把头靠在了墙上，视线投入的欣赏着涂慕远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以前何一间并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是如何产生爱慕感的，他能get到女性的身体曲线与可爱容貌，但是男人的话，他最多折服于其人品，当当兄弟还好，做恋人就有点勉强了。

    可是现在，何一间总觉得自己就跟磕了药似的，看着涂慕远哪哪都觉得顺眼。

    他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身体，涂慕远身上的任何一处都能引起他的反应，那种爱到心坎里的感觉，何一间上辈子对蒋茵都没有产生过。

    他觉得涂慕远很可爱，可爱的让他都觉得有点过头了。

    “慕慕，你别担心，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那你喜欢哪样的？”他接着何一间的话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又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送了一句甜言蜜语给何一间说，一下子就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何一间察觉到了涂慕远的异样，他并没有马上就回话，而是漫不经心靠在墙壁旁边站着，眉眼间的笑意深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一直都没有等到回复，涂慕远有点尴尬，他把切好的洋葱放进碗里，然后洗了洗手，路过何一间准备去客厅里抽纸巾擦眼睛。

    何一间看着他的背影，迈开脚步跟了上去，从后面一把将他的腰抱住了。

    “我跟你说啊，我喜欢像涂慕远这样的……温柔贤淑，器大活好。”

    何一间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嗓音苏到几句话就能把人腿给撩软。

    他平时说话就已经很能让人心动了，像现在这样轻声说起了情话，涂慕远听后整个人都僵硬了，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他任由何一间抱着他的腰，走到前面去抽了几张纸擦眼睛。

    “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何一间往前面靠了点，直白地看着涂慕远。

    涂慕远攥紧了何一间揽着他腰的手，不知何时，眼中已经充满了隐忍与克制。

    何一间把头搭在了涂慕远肩上，松开他的腰，把手往下探了探，拉住了涂慕远的裤链，侧过头吻住了他的耳垂。

    “我帮你。”

    “不行……”

    “乖。”

    涂慕远忍不住诱惑，他听着何一间呼吸的声音，闭上了眼睛，喉结因为口干舌燥而来回颤动。

    “慕慕，你真的很可爱，认真的时候就像出家了一样，好像很不想让我碰你。”

    “不是的。”

    “可是你经常拒绝我，你没发现吗？”

    “一间，我……”

    “爱我吗？嗯？慕慕，我很喜欢你。”

    “……”涂慕远说不出话了，他闭紧眼睛，压抑着自己不成语调的声音，用力地握着何一间正活动着的手腕。

    本来还只是有点冒头的感觉，突然变得越来越严重。

    涂慕远没有谈过段位这么高的恋爱，以前跟李系那段关系比清汤挂面还干净，他并不知道食髓知味为何物。

    他的情史相当单纯，所以在面对何一间这种懂得灵与肉的配合、再加上连番的甜言蜜语攻势的情场高手，他简直败的溃不成军。

    这段时间里，两人的日子因为何一间的主动过的有点没羞没臊。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涂慕远偷偷帮何一间张罗起了拍戏的事情，他没事就在家里看剧本，自己的事情倒显得不那么上心了。

    陈德齐准备了一大堆剧本等着涂慕远去挑，但是涂慕远一直在帮何一间看，每次找到不错的角色，他就去询问何一间的意见，问他想不想演。

    就像是想把自己有的一切全都捧出来，送到何一间触手可及的地方去一样。

    不知是不是吸取了教训，涂慕远不敢再去过多干涉何一间的私人生活。

    像胡文默经常给何一间打电话这件事情，其实何一间能看出他非常在意，但是每次何一间接电话，他都什么都不说，就当自己没有听见一样。

    看明白涂慕远的反应之后，何一间开始有意的疏离胡文默，那种越来越明确的态度，让胡文默后来也不再打电话给何一间了。

    胡文默对何一间的感情大多数都存在于幻想，而并非真人。

    可能他私底下依然在肖想着何一间，但是鉴于他每次一打电话给何一间，何一间都总能把话题扯到他那个贤惠的对象身上，慢慢的，胡文默还是本着哪怕正面撬墙角也不能背地里做小三的原则，不再骚扰何一间了。

    因为何一间的墙角他根本撬不动。

    本来胡文默一直觉得何一间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实则却比较花心风流的人，应该不会对那种木纳没情趣的对象产生太长久的兴趣。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毫无底线的人，认真起来十头牛都拽不回……何一间好像还真是动了凡心了。

    不过就算做不成恋人，朋友间的欣赏之情还是在的。

    ……说不定以后何一间跟他对象闹矛盾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呢？

    所以现在就干脆不要去讨人厌了，人家正处于热恋期呢……

    胡文默很成熟的继续对何一间心怀不轨，然后又跟自己以前包养过的一个小男孩联系上了。

    他觉得那男孩声音挺好听的，虽然没有何一间那么温柔有感觉，但他对感情本来也没有多认真，凑合着也能过活。

    胡文默基本上从来没有因为一段感情撕心裂肺过，他对感情需求不大，属于事业心比较重的人，活了这么久，其实也并没有很认真的去爱过一个人。

    他能给对象很多钱，但是能够感动何一间这种妖孽，光有钱根本没有用，抛去世俗的那些东西，能拼的就只有一颗赤子之心。

    很显然，从这方面来看，涂慕远完胜。

    何一间一直记得，有天晚上，他睡在涂慕远旁边，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涂慕远做噩梦惊醒了，他满头是汗，情绪很不稳定。

    何一间语气柔和的安抚了他很久，一直耐着性子问他梦见了什么，最后得到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他用那种很委屈的小孩口吻，说自己梦见何一间出轨了。

    后来，涂慕远大概是看见何一间还一心一意地撑着胳膊躺在他旁边安慰他，心里觉得又难过又甜蜜。他边央求着说一间你以后千万不要出轨，边不依不饶地压着何一间缠绵到了天微亮。

    那天晚上何一间真的觉得涂慕远是还没有睡醒，动作粗鲁不说，还有点胡言乱语，总觉得他就像是处于一个神志不清的状态。

    他的感情何一间全都默默地记到了心里，何一间等着用自己下半生所有的时间，来一点点的慢慢还给涂慕远。

    何一间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什么特别好的人，很多时候，就算是遇见了，那人也并不属于他。

    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甚至可以说何一间其实是有点悲观厌世的。

    在他人生最开始的那场集体死亡中，他的父母离世，何一间无比的贴近过死亡，即使苏醒，他的鼻腔里却仍然停留着死的气味，潜意识透过梦境向他传送死亡的图像，那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背影永远立在他的眼前，阻止他向任何方向前进。

    他在背叛死者独活，这种生与死的冲突，总让何一间总有种自己其实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念头。

    他与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的羁绊，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激情，他的母亲曾经甚至试图带他去死，这一切都在消磨着何一间的求生欲……

    何一间不停地给自己制造着活下去的理由，许多不想继续活下去的时候，他靠的都是今年拍的那部电影明年就上映，还是继续活到明年吧这种想法支撑下去的……

    所以那时被整个世界抛弃时，何一间所受的打击是非常致命与沉重的。

    好在这一世，他总算是能看见涂慕远了。

    等到他之后，何一间总觉得自己就像是终于等来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