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这一场翻车……不, 是连车都没的翻的预言，弄得求预言和做预言的双方都备受打击。尤其是托尼, 毫无形象地像歪脖子树一样坐在地上, 怀疑人生怀疑了快大半个小时, 直到娜娜莉惊恐地从他身上打着滚摔到地上才得以直起腰。爬起来的时候, 他感觉地板都已经被自己屁股给捂热了。

    托尼及时地忍住了想帮忙的本能，残忍地看着小姑娘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滑开，摔在地面上稀里糊涂地翻滚了一圈。

    托尼死死按住自己条件反射想伸出去的手，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这次忍住了，不然还真的不知道，接住娜娜莉，自己会不会双手骨折腰间盘错位什么的……

    托尼有种终于从塌方建筑的重压下逃出生天的错觉。

    他揉了一下侧歪了半个多小时的腰，十分要面子地装作根本腰就没酸过、他也没被娜娜莉一下压到地上过，正准备岔开话题, 就听对面也连滚带爬站起来的娜娜莉惊恐道：“你怎么跑我下面去的！我就说今天的星团怎么这么咯人……”

    托尼：“……”

    托尼大怒：“咯人？！”

    娜娜莉委屈巴巴摸后腰：“你的肩膀咯我腰上了。”

    托尼好悬没把“你体重还差点把我压折了呢”这句给说出口。他忍了忍, 在心里默念了十遍这是个小智障, 心如止水地问道：“……你看到拉夫的预言了吗？”

    托尼深深感觉，自己在认识了娜娜莉这个小社障之后，脾气性格真是好了很多。

    对此居功至伟的娜娜莉气虚地缩了缩脑袋, 小声道：“我……我真的没有找到他的命运星。”她尴尬得满脸通红，脸上发烫, “一、一般来说，我只要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就能找到他的命运星的……”

    难道上次升级能力的时候出了什么毛病？没见过面的人还是不会出现在星海里？

    不可能啊，明明之前她才预言过哥谭的人呢, 就连从未和世人谋面的达米亚她都能找到命运星！

    “哈！我就知道！”托尼非但没有因为娜娜莉的失误而失望，反而格外兴奋地霍然转身，在实验室里大步地来回重重踱步。

    托尼扬起眉毛，得意道：“我就知道那个什么拉夫·耶斯一定有问题！什么温柔体贴白手起家的年轻企业家，都是假的！这一定不是他的真实身份！”

    他思忖了一会，回过头来很有气势地对娜娜莉说了一句“我现在必须去阻止小辣椒！”，就举起右手召唤了马克战甲，高举着手的样子颇像是等待变身的美少女战士。

    下一秒，马克战甲的脚部部件呼啸着照着娜娜莉的脑袋飞来。

    被打了个正着的娜娜莉眼冒金星一声痛呼：“哎呦！”

    已经接管了战斗相关所有事宜的Protect，很温柔地半是给无辜遭殃的娜娜莉解释，半是提醒自家一向都是想法一来说走就走的先生：“非常抱歉，博什曼小姐，马克战甲的自动构组功能还在实验中，零部件集合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危险——请蹲下，有胸甲在您身后。”

    一块巨大的胸甲一把推着娜娜莉的后背把她掀了个五体投地。娜娜莉抬起脑袋幽怨地看着尴尬的眼神漂移的钢铁侠：“……噢！”一块姗姗来迟的腿甲仿佛是长了眼睛似的飞了一半突然坠下来，把她抬起的小脑袋又敲了个正着。

    还没被武装整齐的托尼只能尴尬地继续站着一边等马克战甲全部组装完，一边对着娜娜莉试图挽尊一下：“你知道……一般来说我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使用还没完成的战甲的……”

    所以这一切都情有可原。

    个屁！被飞在半空突然失力掉下来的面甲盖了头的娜娜莉从脑袋后面摘下了牢牢扒在她后脑勺上的甲片。

    请问你的战甲是不是都长了眼睛，各个部件都想敲我脑袋一下，怕不是想蓄意谋杀！

    “……”托尼继续挽尊安慰道：“痛吗？……其实今天这个力度很温柔了，之前好几次实验的时候它们发射出来的力度都会把我撞飞出去。”他眨眨眼睛，“这都是通往科学路上必然会遇到的风险。”

    所以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想到娜娜莉十分钟前才还狠狠地压了他那么久，叫他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冷地板，托尼心里的过意不去，瞬间被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灾乐祸的心理替代……

    托尼微侧过脸反省：这真是太不绅士了，一点都不像自己。然而这种幸灾乐祸的心理打一出现就飞快增长，根本控制不住。托尼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飞快勾了起来，被他险险地压回去，可就连胸腔都泛起了一股毛绒绒的痒意，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发笑。

    托尼的嗓子眼发出几声低沉含糊的憋笑声。

    娜娜莉：“……”

    娜娜莉手中面甲的飞行装置本来已经熄火了，托尼笑音刚落却突然噗嗤两声冒了冒火花抖了两下再次启动起来，腾空而起，像是验证托尼的话一样冲着他以万夫莫敌的气势飞去，重现了托尼之前无数次实验中的遭遇——被自己的战甲打飞出去。

    好不容易自行组装成功的战甲部件散落一地，被摔飞出去的托尼瘸着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咳咳咳！”

    笑到一半突遭袭击，托尼一不小心呛到了口水。

    “看、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看到了吗，我可没有骗你。看来这个程序还需要继续完善。”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后也爬起来的娜娜莉：你怕不是在废话。

    她心有余悸摸摸脑袋，第不知道多少次庆幸自己之前因为一时忘性而没有将命运星从查尔斯那儿拿回来，否则说不准此时自己就在钢铁侠的地盘，就在钢铁侠的眼皮子底下被钢铁战甲给开瓢谋杀了。

    托尼挪了挪腿，左右看了看，尴尬地半坐半跪在地上：“抱歉。”

    “……”娜娜莉憋着气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就打算这么穿着一套全是热武器的战甲冲去找佩珀小姐的未婚夫？”她提醒道，“不管你是想暴打那位拉夫先生一顿还是只是想威胁他离开佩珀小姐，你知道对着平民拿着武器做这些事都是违法的，对吧？”

    娜娜莉感觉托尼对于这位拉夫先生的怨念之深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简直就像是对方抢过他女友：“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反感？”

    托尼理直气壮：“当然是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娜娜莉：“……”

    娜娜莉惊愕地侧目而视，不可置信：“……就这样？”

    “就这样？”托尼半蹲在地上面色不虞，显然这种质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他着重强调道，“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托尼老大不开心地道：“我相信我的直觉，那个拉丝肯定有问题。我知道这不太像我，我不该这么……小肚鸡肠，带着一肚子的偏见刻薄得像个小人，”他自我挖苦着，显然是和佩珀在这个问题上吵过不止一次，“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他绝不是个简单清白的药品商。”

    事实上，托尼之前之所以会飞去法国马场散心，就是因为和小辣椒为了“拉夫究竟适不适合当合格的伴侣”而发生了争吵。

    他烦躁地说：“我请过私家侦探，自己也调查过，但都没有发现证据。我知道也许是时候改变对他的看法了，但我根本没办法做到。这种不详的预感实在太强烈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总之我从六年前第一次看到他就知道他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托尼的性格向来固执而倔强，他不会可怜兮兮地对佩珀说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之类的煽情话，但他在这六年里从没放松过对拉夫·耶斯的警惕，一直都在暗中监视调查着。

    他甚至有一种笃定的感觉，他对拉夫的一切调查对方其实全都知情，但他从未看到对方有任何针对此的举动，拉夫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私家侦探的眼皮子底下做着合法生意，一年前甚至还和佩珀订婚了！足可见其城府之深。

    娜娜莉挠挠脑袋：“虽然我不能找到那位拉夫先生的命运星，但是我可以通过佩珀小姐的命运星来看一看他未来的情况——既然他是佩珀小姐的未婚夫，那么只要他一直都对佩珀小姐很好就可以了吧？”

    托尼勉强点点头，这确实是他最关心的一点：“好吧。”

    娜娜莉为了洗刷自己之前一系列不靠谱的表现留下的印象，动作很快地找到佩珀星，很是机灵地直接跳到佩珀最后的时间线。不过一分钟她就睁开眼睛：“佩珀小姐和这位拉夫先生结婚了，而且有了三个孩子——而且确实过得很幸福，拉夫先生很爱佩珀小姐，他们直到年迈老去都没有分开。”为了说明这个预言的可靠性，娜娜莉特地强调了一句，“这个预言我有很强烈的预感，会是真实的。”

    她能有这样预感的几率很低，预言几百次也不一定能有一两次强烈的预感，但这次恰巧就感受到了这样玄妙的、直达心脏的触动感：这是真实将会发生的，绝不会改变。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托尼却不如娜娜莉想的那样高兴。

    他像是被人突然被打了一拳似的，有点懵，呆呆地蹲在地上。他看起来情绪很复杂，表情看上去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哦……哦，那很好。”

    娜娜莉盯着托尼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福临心至：卧槽！斯塔克先生是不是喜欢佩珀小姐，所以才这么讨厌拉夫先生？

    那这就很尴尬了，娜娜莉瘪了瘪嘴，所以她刚刚其实是告诉斯塔克先生，他喜欢的人在未来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并且子孙满堂相爱到老？

    娜娜莉张了张嘴，无言地发现自己刚刚最后那一句话貌似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她甚至都不能劝解托尼她的预言说不准会翻车。

    娜娜莉斟酌了一下不抱期望地安慰道：“嘿，其实我们也不能就因为他对佩珀小姐很好就断定他是个好人对不对？你瞧，有的坏人在外面穷凶极恶，可是在家里却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之类的……”

    托尼并没有接受娜娜莉的安慰，他摇摇头：“这不可能——你是想说小辣椒被他一直骗了一辈子吗？不，我认识的小辣椒可不是这样会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女人，她很聪明。”他失落地嘟哝，“她一直都很聪明。所以如果她未来真的和这个拉夫生活的很幸福的话，即使这家伙不是什么大善人，至少也不会是个坏人。”

    他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观点。

    向来语死早，不会安慰人的娜娜莉顿时词穷，默默闭上了嘴：那我还能说啥。

    她只好僵硬地转换话题：“呃，那个，斯塔克先生你怎么还蹲在地上？”

    托尼原本失落的神情顿时微微一僵：“……”

    “我，就想蹲在地上。有什么问题？”托尼声音沉稳，眼神却不自觉地错开和娜娜莉的对视。

    耿直的姑娘瞅了一眼托尼还跪在地上的左腿：“您是不是崴脚了？”

    “什么？不，没有。”托尼脸色一变，立即就要站起来。

    这位伟大的天才科学家错误的衡量了自己对受伤的部位的掌控能力，脱力的脚踝立即就给要脸不要脚的主人拆台阶，让他脸朝下栽了个跟头。

    “哦！不，你别过来，我不需要帮助！”他还趴在地上呢，就冲着娜娜莉举起手飞快地喊。

    Protect安静如鸡，一声不吭，装作自己不存在，顺便“一不小心”把刚刚的录像存了下来。

    托尼手脚并用迅速爬起来，脑袋瓜上顶了个又红又亮的大肿包，看起来格外滑稽：“……这都是通往成功路上必然会出现的失误。”他特别要脸的厚着脸皮解释了一下，梗着脑袋拒绝了娜娜莉的搀扶，硬是装作没看见她投来的复杂眼神，叫Protect操纵着楼下存放的机器人士兵飞上来扶他一跛一跛地坐上了沙发。

    这自尊心，看来是伤的不轻。

    被拒绝了友谊的援助之手的娜娜莉缩回手，心情复杂：……这得多要脸。脸皮都已经摔破了还得捡起来硬贴着。

    笨笨慢吞吞地抄起了冰水浸湿过的毛巾举到托尼脑袋上，正准备放下就引起了阿爸的惊恐大喊：“笨笨！快拿走，没拧干！”

    笨笨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特低落地退了几步，垂下了机械臂，小模样看起来贼可怜。

    被淋了一脸冰水，头发都湿漉漉的托尼黑着脸：“……”

    可真行，这脸是彻底丢没了。

    托尼心里无不悲哀地回忆了一下和娜娜莉的每次见面，心想：说的就好像哪一次脸是老老实实呆在自个儿脸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