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留宿 ...
夜深, 林蔚又冲了热水澡出来,时近凌晨两点。
外头黑黢黢的, 摸不透, 一轮月悬在高空, 照亮阳台的他。
他本就穿了身深沉的颜色, 与夜色融和, 侧身倚在阳台边沿, 长臂搭在冷冰冰的围栏上, 侧颜披拂着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倏地,一簇细微火光自他掌心跃起,接着唇边染上一点猩红色,一缕青白色的烟飘忽而出, 随即被风吹了个没影儿。
她盯着那虚虚渺渺的烟雾, 也不知他一个人猫在阳台抽了多久。门没关紧, 冷风钻进屋内, 凉飕飕的。她站在客厅, 脚趾冻的发麻, 周身的热气儿全没了。
她过去把整个门推开, 他听到动静, 察觉到她过来,微低了头,见她上身穿着件鹅黄色珊瑚绒睡衣,洗过澡后她皮肤更白, 被这颜色一衬托,娇娇软软,很是可人。
那睡衣略长,垂在她臀线以下,他才注意到她两条纤细白皙的腿光裸着,落在寒风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烟气儿窜入喉,他舌根发干,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捻灭掉,问:“你怎么不穿裤子?”
她向后一靠,走几步把自己窝在沙发里,抚摸着冰凉的脚面,边抬头朝他笑:“找不见了。”
“那你,穿件别的不行吗?着凉了怎么办?”他如此说着,话尾还在口中回荡,立马想补充一句——“你非要光着腿吗”,吞了吞咽下去,不做声了。
她指指进门的时候从阳台收进的衣服:“我洗好了晾那儿的,没了。”
“什么没了?”
“睡裤。”说罢她跳下沙发,随便在沙发上那团衣服里抓了一番,接着光脚踩着地板往阳台走。她家是地暖,又有空调,不过此刻空调没开,地暖也不够暖和。
阳台门还大开着,寒风瑟瑟,眼见着她光着腿走出去,是真一点儿都不怕冷。
他赶紧跟上来,她扶着栏杆,伸脖子向下眺望。
“冷不冷啊,你看什么呢?”
她呶呶嘴,指着地下花丛里一坨颜色不明的物体:“好像掉下去了,今天风挺大。”
他拽她一下,语气冷硬,“——喂,你不冷吗?”
“嗯……冷。”她抖了抖,腿面裹着寒,冷得刺骨,才折身要走,他一把将她拦腰提起,箍紧手臂把她抱进屋内,顺便带上了阳台的门,没风了,稍感舒适。
她的腿丝丝地冰,稍贴住他后,才有些许温感。
安安稳稳地将两只脚踩在他脚面,袜子的纤维挠的她脚底生痒,双臂环住他脖子,笑得很是肆意:“你今晚别走了吧?”
“……”他两眼怔然,恐怕她又故意引他上火,皱了眉,下意识要拒绝,又想到她今天特殊情况,再怎么,这把火都烧不起来。
可他长到这么大,从没在别的女人家留过夜,算起来,偏偏只在她家。
小时候,他们的父母一忙不在家,她胆小怕黑,他便常去她家陪她,后来大了,也知性别有别,刻意避嫌,再也没同她有一晚共居一室。
他始终没作声,抱着她向卧室去,将她安妥放在床上。
床垫弹性很足,她下沉之时,他惯性地同她一起向下坠了坠,然后快步向门外走,怕自己后悔一样,逃也似的往外奔。
她盯着他背影,吃吃地笑了,声音不大不小:“你走吧,记得给我关好门。”
一招欲擒故纵真是好用,他脚步登时刹住,回头看她还保持着刚才那姿势瘫在床,动也不动,很困倦似的。
略长的睡衣上衣此时松松散散地敞开了,只能遮住她半个臀。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冷?”
他双目睁红,咬牙又过去,扬手一把拉开被褥罩在她身上,又返身要走,她即时拽了他衣角。
“肚子疼。”
柔柔弱弱的。
他真想骂一句——谁叫你刚才光着腿在寒风里晃。
话到嘴边又吞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她又不安分地两脚蹬开被子,跑下床很快的闭了灯,又迅速奔回来。
眼前陡然一黑,只能看到她穿着睡衣的上半身,轮廓略有些臃肿,随即感到自己背后贴过一个软绵绵的力道。
她抱着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他栽倒在床,紧紧环住他,怎么也不撒手了。
“疼。”
他沉沉静静地叹气,又听她喊,心里也揪着。
她翻了身往他怀里蹿,游鱼一样,几番动作,他同她一齐滑入被中。他自后抱住娇小的她,于黑暗中听彼此一深一浅的呼吸,两颗心居然静得像一方潭水。
他的掌热烘烘的,搁在她肚上,她轻轻地按着他手,他指尖随即相合拢住,最后贴在她小腹。
这时候,却是一丝一毫的欲望也没有了。
她初二那年第一次来月事。
体育课上跑完圈,三五个不懂事的男同学指着她裤子后洇湿的一片殷红笑得前仰后合,她羞得满脸通红。
那时他们并非同班,不过是同一节体育课,他在球场刚灌进一个篮,听几个男生议论她的裤子。他猜也猜到是什么事儿,寻迹奔去,见她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
她一看到他就红了眼,支支吾吾也说不出到底怎么了,只说肚子疼,裤子脏了。
他脱了校服外套绑在她腰,转身去学校小卖部买了很多零食,加之一小包混迹在其中的卫生巾,抱去收银台,收到收银员异样的目光。
把一大包东西塞给她就走了,临放学陪她走回家,她才把校服还给他。
初中的校服上衣是白色,她不小心染脏了,一直道歉,他也没计较,一把扯过,扬手扔进楼下垃圾桶,回去跟妈妈说校服打球的时候扯烂了,得买新的。妈妈也没疑心,傍晚下楼倒垃圾看到被扔掉的白校服上染着血,还以为是他又同别人打架,狠狠修理他一顿,他也不作争辩。
就是这样总是忍不住对她好,为她着想。她一说痛,求他留下,他心都化了。
万般理由在口,就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睡到第二天一早,没有隔阂,也没有试探,更没有情.欲。
清晨六点半,天还蒙蒙亮,隔着层虚渺的白窗纱,只能看到一丝日光。
她睡觉向来不安稳,醒来时发现自己和他已经处于床两头,她还蛮横地抢了被子,把他晾在外头,一摸他露出的一截手臂,冰的很。
他睡得很沉,呼吸很轻,像是没睡着一样。她支着头,端详他睡容很久,然后替他小心翼翼地掩好被子,靠在他肩头抱着他又睡了会儿。
再醒来是七点半。
他还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想到他说自己今天休息,她昨夜执意把他留在她家,便不好打扰他,自己起身换了衣服去洗漱。
回来时他醒了,人高马大的男人,蜷在她床上,环抱住她被子,睁着惺忪的眼望向她,拔尽了平日里那副盛气凌人的霸道气势,像是只乖弱的幼兽。
“醒了?”她打理着头发,冲他温柔地笑。
他轻轻咳嗽两声,艰难地应了声:“嗯。”
她听他咳嗽,说:“感冒了?”
他昨夜带着一身火出去,在阳台吹了很久的风,风火不相容,醒来觉得自己嗓子发干,他一向身体硬朗,甚少感冒,判断自己可能只是着了风,便轻轻按住她探过来摸他额头的手,懒懒地笑:“没事儿。”
“真没事儿?”
“嗯。”他点点头,撑着自己起来。
“睡好了吗?”
“还可以。”他看了眼表,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上班吧?”
“一看就没睡饱,还想着我?”她眯着眼笑,看他也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拉着他起来去洗漱间。
似乎是因了着寒,他整个人都显得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倚在门边一副困倦的模样,丝毫力气都无。
她好商好量,“要不你再去睡会儿,我打车去。”
他摇一摇头,闷哼着,撒娇似的:“不。”
她被他这声逗得眉开眼笑:“那一会儿你疲劳驾驶怎么办?”
“洗把脸就清醒了。这点儿困都忍不了,出去自驾还怎么开车?”他闭着眼,勾起唇笑,笑容痞痞的,一股如何也掩抑不了的锐气,看起来胸有成竹。
他说完没多久,躬身去洗脸池前,旋开水洗脸。
冷冽的水喷出来,刺骨。
“凉呀,有热水的。”她拧着水龙头拨到中间偏左的位置,随即流泻而出的水温逐渐温热适宜,他感受到温度的变换,呛着水笑:“还挺体贴呢。”
她有些得意,哼了两声。
“以后跟我生活了,体贴就不叫体贴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看着她,眼里湿漉漉的,笑着补充,“就叫贤惠。”
她嗤一声,笑他这有些牵强附会的说法,觉得心底喜悦,挤出洗面奶在自己手心搓出泡沫了,轻轻地放在他脸上揉搓,边笑着:“还有更贤惠的呢。”
他惬意极了,舒适地闭着眼在她手心里揉蹭。
摸到他下巴生出的胡茬,在手心搔出痒意,她便在那里搓得久了些,心内的涟漪也一层层地荡漾而开,再顺着他的额,眉眼,自太阳穴滑下到他的脸颊,看他像一只乖巧的小狗,在她掌中讨食一样,轻柔地蹭着。
“下次给我刮胡子吗?”他笑着问。
“可以啊。”她笑意盈盈,捏了捏他满脸洁白泡沫,轻轻拍了拍他脸颊:“行了,去洗吧。”
然后从柜中拿出家中备用的新牙刷,挤好牙膏,和口杯一起递给他。
他洗净脸接过,笑着:“谢谢许太太,你真贤惠。”
她轻轻一怔,笑开了:“不客气,许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许太太。
-不客气,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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