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台上与台下

    128.

    简京在凯文的帮助下, 最终赶在死线之前交上了作业。

    然后又是一轮新的作业。

    嘻嘻嘻去看比赛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然后简京接到了余轲的电话。

    视频。

    余轲在那头, 耳朵上夹着钢笔，在慢慢敲键盘, 低着眼睛看手机前置镜头。他的头发有一点点长了，垂在眼前显得温柔清秀。

    简京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栀子花的清香。

    他说：“过两天我去洛杉矶。”

    “干嘛？”

    “你……语气不太对？怎么了？”

    “哇我的可，你是真的敏感。心思纤细敏感如少女。……没怎么, 就是写作业很烦。”

    “……那, 要玩游戏吗？联机，陪你。”

    “我写作业啊, 哪里能玩游戏。可可你能不能帮我写啊，我好累。我十九岁，我好累。我又冷、又饿、又困，我不想去上学了，因为学校里没有人喜欢我。”

    “乖, 那你回来, 我喜欢你。”

    简京一把推开面前的电脑，大声说：“回来就回来, 可可宝贝我想死你了！机票马上安排。”

    “我刚刚跟你说我过几天去洛杉矶, 你有没有在听？我顺路去旧金山见你。”

    余轲笑着挽起衣袖，对着前置镜头仔细地扣袖扣。

    “哦……”简京想, 那岂不是……

    “那我，我、我去洛杉矶见你！”简京说，“安排！我可以去洛杉矶的, 我去见你。——你去那里干嘛啊？”

    “去给整数队加油。我可是电竞锦鲤。”余轲专注地看着前置摄像头。

    苹果的前置摄像头前余轲还是好看得不像话。

    简京：“？？？哪有人说自己是锦鲤的啊？而且什么东西，你跟……InT队？什么关系？”

    “是我的俱乐部。”余轲浅浅地笑。

    “……这么过分？”

    “去年，在美国的时候，叶序把InT托付给我。我们做了一下所有权交接，没有宣传。”

    “哇你居然……怎么会想要搞LOL、LPL的？所以你其实还在电竞圈，对不对。有你的话，整数队今年要拿冠军了。”

    “是啊。我去给他们加油。”余轲笑着说，“我也没想到第一年成绩就这么好。”

    “我信玄学了。可可你是真锦鲤，买哪支队哪支队就一路赢。你怎么做到的呀？”

    “我也不知道。”余轲抿唇，眼睛里光影粼粼，“昨天赢下ODE，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很兴奋。”

    当然兴奋，第一年就能拿这么好的成绩，能不兴奋吗？

    “可可那你现在手上是不是有好几支队伍？SKG？InT？PKG？”

    余轲认真地说：“……都是别人不想要了找到我的。说实话，俱乐部运营很难挣钱，玩俱乐部都是透支信仰。但如果我不买的话，小朋友们就没比赛打，要到处找新队伍，不安定。我反正，也不缺这点钱，就买了。”

    “？？？”

    简京：你好会啊。

    你好会装逼啊。

    我上次还在论坛里见到说接手一个俱乐部几千万上亿呢。你不缺，这、点、钱？

    你是什么做的，人民币吗？

    余轲：“那我能怎么办，都问到我了，他们都觉得我是好人。”

    “你真是个好人。”简京干脆利落地发好人卡。

    “我手里只有PKG和InT。SKG我有部分股权，但它不属于我。不说这个了，如果你喜欢InT的话，到时候带你去和他们玩。——我二号到洛杉矶。”

    “那我……我三号早上才能到。有课，我坐早班飞机。”

    129.

    InT队现在全队正在封闭训练。

    半决赛InT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形下击败了夺冠最大热门、LPL赛区一号种子ODE战队，夺得决赛入场券。

    在四强被淘汰的ODE战队全队留在洛杉矶做InT的陪练，现在两支队伍都在封闭训练。论坛上不断有新闻爆出来，什么索皇暴打小决明，四月真主妖姬军训索皇一类的。

    网上的新闻采访里，LPL新任法王Solomon，揽着ODE下赛季即将首发登场的天才中单小决明的肩膀，笑容自信满满。小决明有点害羞地扒拉下来Solomon的手，说话软软的像撒娇：“祁嘉你不要动手动脚。”

    总之看起来所有人状态都很好，盛产天才AD的LPL赛区，终于涌现了天才中单——还是双子星。

    据说Solomon被买到InT之前，在ODE的二队当打野，和小决明组成的无敌中野被称为二队夺命追魂鸳鸯——媒体就是喜欢搞事，瞎起外号。

    谁也没有想到他转玩中单，能这么强势，1V1单杀、1V2反杀、1V31V4丝血逃生，五杀惊艳全场，天神下凡神仙入场精准团战弹无虚发，英雄池也深似英雄海，凭借个人实力就能带飞节奏。所以他粉丝多不是没有原因的。

    余轲看人，很准。就算不是他熟悉的FPS游戏，他依然眼光毒辣。

    LOL这种大众MOBA游戏，风靡中小学校园，简京自然也玩过。不仅玩过，他曾经还是一个王者，是一个胆敢打字说“中路代练有手包赢”的狠角色。——虽然经常开局0-2，被队友Pin一百个问号。

    只是……说到底，所有的电子竞技游戏里，只有CSGO是简京的白月光。

    CSGO玩得最好的KaiserK余轲选手，自然是简京最喜欢的选手——现在已经荣升简京最喜欢的人了。

    可可你荣幸不荣幸？

    简京在微信上问凯文。

    -在？

    -机票寄过来没有？

    邹凯文：

    -？？

    -你不是不来的吗？

    -你自己买机票，我报销，快

    简京：

    -行行行

    -你可真是个弟弟

    邹凯文：

    -握草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我贼拉紧张

    -感觉我的儿子们要高考了，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心酸流泪老父亲只能默默看他们复习，什么也做不了

    -紧张紧张

    -希望索狗好好发挥不要紧张

    -不要做狗，中路不要混不要做狗，要C！

    简京：

    -这么真情实感？

    邹凯文：

    -我是整数队老粉丝了……

    -之前都不敢说我是粉丝的，因为我队一直保级成绩差

    -原来都想过要脱坑

    -谁知道老板神之一手买来了索哥，一路连胜打进S赛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你不知道

    简京：

    -加油就完事了

    邹凯文：

    -对对对加油加油加油

    -没关系，我觉得粉丝也不要给他们那么大的压力

    -毕竟成绩已经足够好了

    -我已经很开心了，兄弟

    电子竞技的魅力就在于不可预料。转会期风起云涌，谁知道一直保级的队伍会不会因为突然引进一个大哥而带飞全场？

    简京想我的可可真的不愧是电竞锦鲤，神之一手。

    130.

    斯台普斯中心。

    周围呐喊声还没起来，只有几声零星的尖叫。比赛没有开始，开场表演将在十分钟之后开启。

    凯文买的最好的看台票，在110看台前几排的位置。主舞台上的灯光已经亮起，但看台还没有打光，粉丝的灯牌亮在漆黑的看台上，一片幽幽的粉蓝粉紫色。

    现场来了很多中国战队InT的支持者，大都是华人或者留学生，大声用中文疾呼InT的名字：“整数！加油！”灯牌上写着巨大的“Integer Team”。

    当然另一支队伍APC的支持者也不甘示弱，双方气氛剑张弩拔。

    简京和凯文也在现场领了应援手幅，在现场热情的氛围中不自主地举起手幅挥舞。

    凯文紧紧地攥着简京的手臂，死死盯着台上比赛席，张口吸气，几乎窒息。

    简京问：“这么紧张？！”

    “真的！跟儿子要高考了一模一样。比我自己高考还紧张——毕竟我没高考，我保送了。”凯文不忘记骚一下，然后自言自语，“……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转一下锦鲤什么的？”

    “你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迷信玄学？”

    凯文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开始狂转锦鲤，“小老弟，社会主义唯物主义都放一边，今天打APC能赢我立刻去香山寺庙还愿。”

    简京“噫”了一声，摸出手机。适时手机响起微信提示。

    可可：

    -你在哪里？

    -没看见你，在前排吗？

    简京爆手速回复：

    -在110看台！

    可可：

    -去休息室吗？

    你京：

    -不去不去

    -你在哪里？休息室？

    可可：

    -在看台

    -转头

    简京瞪大眼睛，惊讶地回头——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立即精准地锁定了右后方不远处戴着口罩的男人身影。

    余轲站在过道的阴影里，黑色口罩把他眉眼挡住。挡不住眉眼的锋利和清隽。锋利和清隽，居然可以同时形容一个人。

    十一月初，他穿一件风衣，看起来贵气逼人。

    余轲已经不再是战场上那个披着SKG队服的无敌狙神了——他成为了电子竞技比赛的旁观者，在台下看起了比赛。

    台上是更年轻的天才们的世界。

    旁边有人在频频抬头看他，用那种好奇又羞涩的眼神。——就算是LOL粉丝，应该也没有人没听说过KaiserK的威名吧？只要是电子竞技粉丝，应该都听过KaiserK的名字。

    这个，伟大ID。

    手机里的可可突然从聊天记录变成了真实的存在。

    简京眨了眨眼睛，突然心绪万端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远远看着他，灿烂地笑起来。

    余轲摘下口罩，朝简京招手，做口型：“过来。”

    简京不由自主站起来。

    凯文疑惑地跟着他转头看，抓住他手臂，问：“你做什么？”

    简京说：“我去找我男朋友。”

    凯文：“？？？？？？”

    凯文：“？？？？”

    大大的脑袋里装着小小的疑惑！

    简京往旁边跨几步，不住低头跟人道歉“Please”、“Excuse me Could i get by”，从一排中间挤出去，期间还碰倒了几个灯牌。

    余轲朝他慢慢张开手臂。

    简京飞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埋在他肩膀上吸气。余轲抬手揽住他的脖颈，神之右手在脖子上脆弱的皮肤轻轻擦过，一片冰凉的酥麻。

    余轲在他耳边问：“这么想我？”

    简京无奈叹气：“是啊。”

    周围的欢呼声尖叫声都在另一个世界沉默，简京只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这就是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