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药研藤四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急剧加速。

    他极力冷静，开始思考：

    ——暗堕的原因应该是黄泉瘴气。斑大人没有说谎, 大将和少主大人代替黄泉津大神镇守黄泉直接导致了大将和少主大人被黄泉瘴气污染。而大将为了保护少主大人, 因此利用了婚契。

    ——大将也许是在少主昏迷的时候强行跟少主建立的婚契。因为斑大人说过, 大将用婚契把少主身上的黄泉瘴气引渡到自己身上。少主那么温柔的人，绝对不会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跟大将建立婚契。

    ——由此可以得到第一个结论：因为是巫觋, 所以对黄泉瘴气有一定的忍耐力，所以才能拖延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大将能拖到引渡完少主身上的黄泉瘴气真正救下少主大人之后, 才堕入黄泉。

    药研藤四郎看着倒映在本体的刀刃上的自己那张清秀的脸庞, 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大将会被黄泉瘴气侵染不是大将的错, 大将只是太善良，她想救那些孩子, 才会被黄泉瘴气侵染。我会暗堕, 是因为我是大将的刀, 大将暗堕了, 受到大将的灵力的影响，我也会暗堕。用人类的话来说, 我是被大将拖累而暗堕, 因此坠入黄泉。可是, 我不后悔。因为我是大将的刀, 我甚至为此感到喜悦！因为, 我是追随着大将来到黄泉的！

    没错！

    我是追随着大将来到黄泉的。

    不用在一个又一个人的手里流转，可以永远地，

    追随大将！

    想到这里, 药研的心中升起了无数的勇气。

    对于刀剑来说，跟主人分开，才是最大的悲伤。不能遇到一位值得追随的主人，更是不幸。

    可是现在，他，药研藤四郎，有主人！而这位主人，正是他发自内心承认的主人，温柔又强大的主人！他如今最想追随的大将！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不过是追随着自己侍奉的大将来到地狱来到黄泉而已。

    这样想着，药研藤四郎对着自己的本体发下了他的誓言：

    “大将！请等我！我一定会找到您！我会继续追随您！这是我，药研藤四郎的决定！”

    话音一落，药研藤四郎忽然感觉到前方隐隐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灵力波动。他心中一动，已然展开了极化短刀的超高机动值，往那个方向冲了出去。

    如果有人，哪怕是地狱的鬼神，看到这一幕绝对会非常惊讶，因为在地狱和黄泉的居民的公共意识里，彼岸花海会夺人血肉噬人法力，因此，即便是实力高深如十殿阎罗和鬼灯大人，也会尽力避着彼岸花走。

    因为在红色的彼岸花海里面呆得久了就会被彼岸花海吞噬，成为这无边无际的彼岸花的肥料，这一点，早已经是彼世——不仅仅是黄泉，还有天国的常识了，甚至在彼世，还有彼岸花的颜色是血色之说。

    可是现在，竟然有刃在彼岸花海里面跑动！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任何人或者非人目瞪口呆了。

    因为他们的常识已经被彻底颠覆！

    药研藤四郎迅速往前赶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小夜左文字。作为短刀里面短腿，小夜左文字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因此，他被药研藤四郎追上，一点都不奇怪。

    让药研藤四郎惊讶的是，小夜左文字身上的骨刺也没了！看上去，就跟任何一座本丸里的已经极化了的小夜左文字没有什么两样！

    小夜左文字也注意到了药研藤四郎。

    他对着药研藤四郎点点头，道：“你也来了。”

    药研藤四郎道：“你身上的骨刺……”

    “没了。”

    小夜左文字还是那么言简意赅，但是，药研藤四郎很清楚要如何跟他沟通：

    “我也一样。就在前面，我发现自己的身上忽然没了骨刺。”

    小夜左文字点点头，继续往前冲。

    比起在这些事情上纠结，找到自家的主人，才是第一要紧的。

    也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也许是半个月？

    谁知道呢。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药研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两刃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别问为什么，因为这无边无际的血红色的彼岸花之中，竟然有一片白色的彼岸花海！虽然就那么一小片，但是，别忘记了，在彼世，红色的彼岸花被叫做曼殊沙华，生于黄泉，而白色的彼岸花则叫做曼陀罗华，生于天国！

    可是，这里是黄泉！

    偏偏在黄泉的深处，黄泉瘴气的重重笼罩之中，竟然有一片白色的曼陀罗华，任谁看到的，都会觉得有问题。更别说，这些曼陀罗华就跟白玉雕成的一般，当四周的曼殊沙华轻轻地摇曳，不停地沙沙作响的时候，这些曼陀罗华却静止不动，不让人讶异才奇怪！

    药研藤四郎跟小夜左文字交换了一个眼色，分别从左右，绕着这片白色的曼陀罗华行走，试图从这片曼陀罗华中看出什么。

    在曼陀罗华的另一侧，药研藤四郎跟小夜左文字重逢，然后，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显然，他们什么问题都没有看出来。

    小夜左文字问道：“如何？”

    其实他想问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药研藤四郎迟疑了一下，最后做了一个决定：“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踏进这片曼陀罗华。”

    “嗯。”

    显然，小夜左文字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保持着警戒的状态，甚至还注意起了远处——不知道他们的同伴会在什么时候到。

    不久之后赶到的，是带着五只小老虎的五虎退，然后是源氏重宝兄弟，之后才是其他刃。

    一振又一振的刀剑付丧神，或者是孤身，或者是三三两两，先后赶到了这片白色的彼岸花海。不出意料，加州清光和山姥切国广两个是最后赶到的，而且，看他们的模样，显然他们在半路上相遇，还打了一场。

    加州清光的小脸上都出现了一道血痕，可是此时此刻，一向注重外表、追求可爱的加州清光根本就无暇在意脸上的刀伤。

    他道：“怎么样？可有大将的线索？”

    药研藤四郎道：“我跟小夜都认为，这片曼陀罗华有问题，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山姥切国广道：“要进去探查吗？”

    髭切道：“最好不要。”

    加州清光和山姥切国广立刻转头，盯住了他。

    他们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如果髭切不能给出一个合格的理由的话，即便是同伴，他们也不介意在这个向这位源氏重宝提出手和的申请。

    髭切道：“白色的曼陀罗华，意味救赎。”

    虽然从目前来说，他不知道家主大人跟彼岸花之间的联系有多深，但是，他的家主大人跟彼岸花有联系，这是事实。既然白色的曼陀罗华代表着救赎，而且还是灵力一路指引他们从不同的方向来到这里，这就说明，白色的曼陀罗华能救他们的主人。

    跟哥哥心意相通的膝丸道：“说起来，我跟阿尼甲同时踏入彼岸花海，可是一进入彼岸花海，我就跟阿尼甲失散了。等我跟阿尼甲重逢，已经是我在红色的曼殊沙华里奔波了好几日之后。”

    膝丸的话音一落，众刃已经纷纷点头：

    “我也是呢！”

    “咦？原来不是我一刃？”

    ……一众刀剑付丧神纷纷发言，交换意见。

    山姥切国广道：“如果这片彼岸花海是为了救家主大人而不想我们干扰的话，那么，它把我们传送到各个角落，也是有可能的。”

    “你是说，传送？”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大家要追问的时候，忽然，白色的曼陀罗华起了变化，只见白色的曼陀罗华和红色的曼殊沙华交界的地方，五支硕大的红色彼岸花忽然冒了出来：先是一簇巨大的花苞，然后瞬间盛开。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的话，这五支曼殊沙华正好组成了一个五芒星。

    或者说，晴明桔梗印。

    这五支曼殊沙华盛开的时候，几乎每一刃都看到了被曼殊沙华托在花座上的五位女性，或者少女，或者女童，都不大，最小的，看上去才七岁，而且，头颅被安放在一边。而美咲，正是其中之一，此时此刻，她双目紧闭，仿佛无知无觉一般，躺在花座之上。

    加州清光想要冲过去，却在第一时间被源氏重宝兄弟给拦住了。

    “髭切！你！”

    “仔细看！加州殿！那是家主大人的五世轮回！”

    加州清光这才冷静下来。

    说时迟实则快，就仿佛是特意展示给诸位刀剑付丧神看的一般，五支血红色的曼殊沙华很快就合拢了，带着五具尸体沉入了地下。紧接着，之前一直静止不动的曼陀罗华开始轻轻摇曳，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不止如此，白色的曼陀罗华竟然在发光，虽然淡，虽然柔和，但是，它们确确实实地在发光！

    左右摇摆七次之后，又一支巨大的曼殊沙华从曼陀罗华的正中央钻出了地面！

    这一支曼殊沙华一共长了七支花苞，当这些花苞一点一点地盛开，花瓣弯曲成龙爪状的时候，众刃终于看清楚了端坐在这支曼殊沙华的花座上的女性。

    从五官、身量上来说，跟他们的主殿一般无二，头发也很长，只是头发是血红色的。脸庞宛如白玉一样，但是脸颊上带着血红色的曼殊沙华的印记，身上穿着一身白色遍撒曼殊沙华的双绕直裾镶边深衣，深衣的下裳并不长，只过膝盖，露出了里面血红色的罗裙。

    短刀们的侦查值高，他们甚至还看清楚了深衣的血红色镶边上还带着暗纹的曼殊沙华！

    加州清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至于五虎退，早就先一步开了口：

    “阿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