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股甜醇的味道, 如被点燃的线香般，寥寥烟气, 百无禁忌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那是个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女孩子。

    少女踩着海滩的沙子，朝他缓步而至。

    她白皙的脚趾因为紧张, 轻轻地动了动, 又小心地缩回去，上面沾满了白色的细沙。

    她就像是被轻刃切开，果肉丰满饱满的柑橘。

    眉眼流露出的大胆与羞涩，奇异地并不矛盾，反倒令人难掩喜爱。

    仔细品尝，味蕾像被混合着甘甜与酸涩双重口感所征服。

    阿征。

    她对自己明朗地笑了起来。

    回过头, 她拉着他的手, 带他游向更辽阔的、从未踏足的深海领域。

    ……

    少女的世界，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晚上，幽幽发亮的夜明珠围绕在身边，她微带红晕的面颊上, 还有他刚才亲吻过的痕迹。

    你喜欢我的尾巴吗？少女问。

    他依言望去, 并不是人鱼, 而是被故意交叉开来的，两条白皙的大长腿。

    他的手被轻轻握住, 顺着细滑的皮肤, 抚摸——

    刚才游得太累了, 他想。

    虽然很愉快，但果然再需要休息片刻。

    ……

    正要这么说出口时, 少年的手，却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突然，像是多了一个……

    赤司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幽幽发亮的不是夜明珠，而是——

    一对海色的、比琉璃还漂亮的蓝眼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

    “你梦到什么了？赤司？”

    咲良拎起他放在某处的手，晃了晃，好奇地问道。

    ———

    “你刚才念了好几遍我的名字，”咲良以为他是被梦魇着了，虽说刚才那种反应，更像是某些奇怪的梦。但以防他陷进去，咲良把怪物的情况告知后，又尝试着和他搭话：“是被什么剩下的奇怪东西缠住了吗？比如蛛丝会头疼？那来跟着我深呼吸，1374这样，一吸一呼，停顿的次数是秒……”

    “咲良。”少年突然打断了她，哪怕对方正侧躺在自己的被子里，和他靠得很近：“我没事，不用担心，只是噩…”他顿了顿，不太确定算噩梦还是别的，最后则道：“只是一个大家都会做的梦而已。”

    ——大家都会做？

    咲良若有所思：“那你在梦里喊我，是为了……？”

    “我们在打篮球，我想让你传球。”

    “哦。可你刚才还抱着我的头，亲了我两下，是不是被蜘蛛怪的茧刺激了。”咲良十分天然地想，赤司该不会是把她的头当篮球了？但他也没喜欢篮球到这个地步啊，“我总觉得，这不太像是你会做的事，真的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赤司：“没有。……我应该是，唔，把你当成了我家的马。你见过的，雪丸。”

    咲良有些羡慕，她也想养马，可是爆豪说家里养马和养她，二者择其一：“你和雪丸关系真好。”

    红发少年面不改色：“嗯，我把它从小养大的，自然很亲近。”

    对答如流，逻辑没有任何漏洞，他想。

    ……

    “既然你没事，我们就快点去提醒别人好了。”

    咲良从他温暖的被子里钻出来，提醒道，“那个怪物，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虽然它受了伤，可万一再袭击他人，就不妙了。”

    赤司原本是很困的，他的生物钟相当规律，可被梦与现实交织的场景频频刺激后，他已经毫无困意了。

    “先报警吧，”理智上头后，他的思路很清晰，高智商的少年稍作分析，就想到了可行的方法。“一边报警一边去找，提交格式只需要三分钟而已。但敲门的动作要尽可能小，因为不确定，这家店是否和怪物有关联，谨慎为上。”

    咲良按照他的建议，飞快地把图片提交，却发现手机竟然登录不了网络。

    “那就先提醒，”赤司冷静地按住咲良，“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事情，除了我睡得比较早，而且习惯了素食简餐外。没有吃饱饭再加上其他因素，他们睡得肯定不是很熟。再者，从你的说法来看，这种怪物既然是在人睡着的时候，才选择偷袭，那么攻击力一定很普通，不要太担心。”

    飞快地把利弊分析出来，剔除咲良说的英勇救人事迹，连背后人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那种变异生物也没什么可恐惧的。

    毕竟，咲良是他们上剑道课里，表现最水的一个。

    连他都能袭击成功，那八成其他人也不会有问题。

    把心头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撇到一旁，赤司很快就把整件事在大脑中理出了思路，并且对于怪物的身份和来历，有了些许头绪。

    但在咲良没有看到的角落，赤司少年，仍是有些遗憾地皱了皱眉。

    但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那又是在可惜些什么。

    ……

    为了查看情况，咲良和赤司分别去敲了不同的门。

    考虑到女孩子的安全，咲良第一个就去找了桃井。但在门外等了半天，却见她打着哈欠，一点没事地走了出来。

    “怎么了，咲良君？”她说，“关节疼得睡不着？我给你再疏解一下肌肉……？”

    她白天是用力了一点。

    咲良摇头，说明了情况：“你没事吧？”

    桃井五月十分困惑，她并没有被所谓的蜘蛛怪袭击。

    于是咲良立刻去敲了另一扇门。

    “绿间，哲也，你们睡着了吗？”

    房间是暗的，但在咲良叩了几分钟后，房门却意外地开了。

    “没睡？太好了，绿间我跟你说，刚才有个大蜘蛛怪……”

    “你怎么又来了？！”

    穿着小熊睡衣的高个少年抱着双臂，很不爽地冷睇了她一眼，他的身上挂着些细白的蛛丝：“刚才不是已经陪你玩过乐高了！深更半夜的，到底要多没自觉的人才会没完没了地打扰别人休息，这就算了，自己还莫名就发火……”

    黑子也揉着眼睛走了过来，他身上的蛛丝量，是绿间的两倍左右：“又要去泡温泉吗？可是一泡温泉，咲良就会变成女……”

    发现身边的人，他及时地住了嘴。

    当咲良说明了来意后，两人像是才发现身上莫名多出来的蜘蛛线，黑子对那段记忆已经完全记不清了；绿间想了一会，还有些隐隐的印象：“你敲门让我陪你玩乐高，我们就堆了一个唐老鸭，然后你突然就很生气地说，‘我不喜欢唐老鸭，我喜欢高飞！’，就过来掐住我的脖子，还在我身上打滚发疯，咬我的脸。我很生气，就用桌角的圆珠笔戳了你……现在想想，可能是阴差阳错，我正好戳中了那只怪物的眼睛。”难怪手心有些微微的黏意，他还以为是咲良舔的，“然后你就哭着回去了，说还是赤司更好之类的。”

    “原来是梦啊，”他道：“我还觉得很真实呢。”

    咲良：……哪里真实啦！我更喜欢的就是唐老鸭！

    “我是被咲良邀请去泡温泉。”另一边的蓝发少年只愿吐露这一句，至于‘梦’的具体内容，看样子，他是死也不会说的。

    他们正讨论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突然听见走廊传来一声大吼。

    “真的？！那真的是梦啊！！！”

    青峰大辉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跑进这个房间。

    一眼看到咲良，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随之，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一副“他很正常，那老子有救了，老子也很正常”的喜极而泣的模样。

    “你‘梦’到什么了啊，大辉。”咲良问，“这么一惊一乍的，不过你没事就好。”

    青峰毕竟是个很少拐弯抹角的人，得知自己平安，那些诡异的东西原来只是梦，也就不再担心了。

    明明蜘蛛怪的事情毫无头绪，他的神情却相当放松，像是经历了一次长跑的运动员。

    黑肤少年扯着咲良的胳膊，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真的超级荒唐，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告诉你可以，但不要和别人说，不然我的面子都没了。”

    “嗯。”

    “我梦到你变成了女人，我十七八岁的样子，你也是，胸超大，我还和你上、床、了。妈耶，刺不刺激？”青峰大咧咧地拍拍她的肩膀，顿了顿，他傻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想想，这个发展也不错，我们都挺爽的~比梦到五月变成男人，再和她怎样要好的多，不然我这真的会&*#￥……”

    而这时，黄濑也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却意外的有些沉重，看起来不太轻松的样子。

    “小咲良，我有事找你，你能出来下吗？”

    “……怎么了？你被蜘蛛怪弄伤了吗？”咲良跟着他走到廊道，关切地道：“先喝点消炎药，我记得对付变异人抓伤伤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喝一颗阿莫西林……”

    “你喜欢男人，对吧？”高挑的金发少年直截了当地问，他的睫毛上还沾了些许水珠。

    “诶？怎么突然……”

    “我发现，我现在也喜欢男人了。”

    对比了和青峰的梦，黄濑凉太不得不意识到，比起梦到‘性转’这么不切实际的东西，他所梦见的咲良……

    却是男人。

    这件事，简直让他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