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回到夏家
张昭转头,大踏步朝马车走去,却被胥尽欢上前一步挡在身前。
“明郡王!请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胥尽欢不悦的抿着唇。
张昭却理都不理,一挥手就想摆脱胥尽欢。
可胥尽欢可不是他身边那些唯唯诺诺的奴才,由得他这样推来桑去。张昭一推之下居然没推动,不由怒目朝胥尽欢看过去。
“明郡王,请自持身份。”胥尽欢的脸色有些阴沉,看着张昭的眼睛里夹了些怒火,看的张昭就是一愣。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昭又怎肯轻易退缩,只好这样僵持着。
夏青在马车内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一声叹息,夏铳分明是故意的,他知道张昭和自己之间的纠葛,所以故意选在这时候说了那样一句话,为的不过是引起张昭的注意罢了。
才回燕都,连夏家都还未进,就惹上这样的麻烦,夏铳安排的这一场欢迎仪式倒真是别出心裁。
夏青朝晴晌点了点头,晴晌会意,替夏青撩起车帘,夏青扶着晴晌的手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时间,各种惊艳吸气声不绝于耳,夏青闲适的朝张昭看去,见胥尽欢正抓着张昭的一挑胳臂,阻止了张昭的脚步。
张昭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胥尽欢,只是这样认输,以后还怎么再众人面前抬起头来,夏青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台阶。
一对上夏青那双潋滟的眸子,张昭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别经月,夏青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只是,那样一双美绝人寰的眸子里,眸色清明空幽,恬静淡雅,与其说是在看着自己,倒不如说是在透过自己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无视。
重逢的惊艳瞬间被心底涌起的滔天怒火所取缔,张昭狠狠地盯着夏青,仿佛想直接把她盯死在自己面前。
她,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漠视自己!
夏青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敛身对着张昭的方向优雅地福了福,“玉容见过王爷!”
“哼!”张昭冷哼一声,猛地挣开胥尽欢的手,却到底没有上前一步,只是对着夏青恨声道,“夏青!你好,当真是好啊!……你还舍得回来。”
夏青一笑,优雅的迈下马车,“明郡王这话说的奇怪,玉容是玉容,夏青是夏青,这话玉容早就跟明郡王说过很多次了,想必明郡王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了;至于玉容的去向,那就更不劳明郡王操心了。”
夏青缓缓地朝二人靠近,一等走到胥尽欢身边,夏青便主动地去握胥尽欢的手。
张昭看在眼底,就觉得那画面分外刺眼。
胥尽欢的眉峰高高的挑起,很快就明白了夏青这样做的用意,笑着握紧了夏青的手。
“尽欢,我瞧这姑娘伤的十分严重,正好我车上带有伤药,还是先去车上包扎一下吧。”
尽欢?
张昭一听,气的脸都绿了。
“荒唐!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这般不知廉耻的直呼一个外人的名字,当真是恬不知耻。”
他只恨夏青和胥尽欢时时处处亲近,却与自己保持距离,说出来的话不免恶毒几分。
胥尽欢横眉看向张昭,“明郡王慎言,我与玉容早就订下亲事,若无意外,业已成亲,我二人之间作何称呼,又关明郡王你什么事。”
“你们订亲了?”
张昭听了胥尽欢的话,猛地瞪着他二人,恨不得立马上前分开二人,可终究只是怒了片刻,愤愤地转身走了。
胥尽欢望着这种的背影,不免一番感慨,对夏青道,“我只道他成亲后,脾气就会有所收敛,却不想如今居然更加的变本加厉。”
夏青挑眉,胥尽欢把周琴说给张昭的事情,夏青也已经听说了,那周家小姐是出了名的悍妇,早就过了嫁娶的年纪,但因为悍名远播,虽然长有沉鱼落雁之姿,却一直乏人问津,再加上周家又是太后的本家,门第高台,一般的小门小户他们看不上,真正的贵族却没有一个愿意娶周琴,这样一来周琴的亲事就耽搁下来,到后来周家不在乎门第要说亲时,那些个小门小户的人都担心娶回去后压制不住周琴,也就都躲的远远的。
太后正因为周琴的事情头疼,胥尽欢就在那个时候上前举荐张昭,本来太后也没往心里去,张昭和周琴,二人的脾气一个倔一个拧,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又怎能做夫妻。
可胥尽欢说的话也有些到道理,都说一物降一物,指不定张昭和周琴成亲,兴许二人就能改了原来的秉性也说不定。
“怎么?你后悔了?”
夏青笑着对胥尽欢道。
胥尽欢挑眉,靠近夏青低声道,“是有些后悔,我应该找个比周小姐更厉害的来与明郡王配对的,只是当时头脑一热,就选了周琴,如今想想,若是肯用心一些,兴许还能找出一个比周小姐更适合的人选,这样的话,兴许就真的能压制住张昭了。”
夏青听他说的这种后悔,忍不住笑起来。
胥尽欢扶着夏青返回马车,“就快要到夏家了,你还是先去马车上等等吧。”
这时候,小梅和梅降雪已经替那位姑娘包扎好,从马车上边走下来。
夏青扶着胥尽欢的手,踩着脚蹬上马车,眼角的余光扫到夏铳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事情的发展,只怕并没有如他所愿吧。
蔺缨在马车里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过程,此时见胥尽欢扶着夏青上车,更是气的一把摔了帘子,“这个夏玉容,当真是不知自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抛头露面,这让胥哥哥的脸面往哪儿搁啊?胥哥哥怎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她一点都配不上胥哥哥。”
说着幽怨的看向龙玲,企图找到共鸣,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身边大睁着两眼的龙玲,此刻却歪在一旁睡着了。
蔺缨气的猛地转过身去,随后却又想起了什么,兴奋的红了脸颊,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才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腰部一紧,蔺缨低头去看,见自己的裙摆被龙玲结结实实的压在屁股底下。
不免泄气的转身回去坐下。
熟睡中的龙玲嘴角高高的挑了起来。
车马碌碌的在街上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在夏家的府门前,夏铳从马上跳下来,前去叫门。
胥尽欢扶着夏青下来马车,就连蔺缨也紧跟着走到胥尽欢他们身后,脸颊上因为兴奋有着一些可疑的暗红。
夏青就要回家了,就说明胥尽欢不得不跟她分开,到时候,自己就又有机会见到胥尽欢了。
在蔺缨看来,这一路上胥尽欢不跟自己交谈,完全是因为夏青的关系,是夏青把胥尽欢牢牢地看住,所以胥尽欢才没机会跟自己说话,如今二人就要分开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夏青站在夏家的大门前,抬眼看着夏家的府门,早已不复自己离去时的光鲜,如今的夏家,整个府邸都仿佛笼罩这一层深深地哀伤,就连大门上的黑漆都有些剥落,凭白的添了些许感伤。
夏铳叫了几声,大门缓缓地开启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一个打着哈欠的家丁,一看清夏铳的脸,吓得猛地跪了下去。
“二……二少爷!”
“没用的东西!”夏铳厌恶地看了一眼,直接给了他一脚,“还不赶紧闪到一边去。”
那家丁赶紧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打开府门,恭敬的站在一旁。
夏铳站在洞开的大门前回身,傲慢地对夏青道,“玉容,到家了,请吧!”
夏青一笑,并不为夏铳的语气而愤怒,只是浅笑着扶着胥尽欢的手,缓缓地朝内走去。
夏铳一抬手拦下胥尽欢,笑着道,“胥公子,送到这里就好,这里已经是夏家了,难道胥公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成。”
蔺缨一听,急忙上前几步,柔声道,“是啊,胥哥哥,既然玉容已经回家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胥尽欢却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抬眼看着夏铳,“怎么?二公子好像并不欢迎胥某。”
夏铳嘴角撩起一丝嘲讽,“胥公子说哪里话,胥公子肯来,夏铳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既然胥公子还有要事在身,夏铳也不好强留;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胥公子还是送到这里就好。”
胥尽欢一笑,“二公子这是在赶胥某?”
“胥公子多心了。”夏铳皮笑肉不笑地道。
“如此最好!”胥尽欢也不计较,扶着夏青朝内走去,“胥某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替夏老爷子上柱香。”
“胥尽欢!”夏铳在身后道,“这是我夏家的家事,还请公子不要插手。”
胥尽欢一笑,“二公子这话就错了,我与玉容鸳盟已定,于情于理,令尊出了事,胥某都应该替玉容尽一份心力。”
胥尽欢一说完这话,夏铳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他本来还打算,等胥尽欢离开后,再想办法逼夏青说出冬盈的下落,却把胥尽欢和夏青已经订婚的事情给忘了。
“不知二公子认为如何?”胥尽欢说完,故意做出一副恍悟的样子,“瞧我这记性,眼下我应该改口,随玉容称呼你一声二哥了!”
胥尽欢这几个字说的极慢,夏铳听在耳内尤其地刺耳,只觉得气血一阵阵翻腾,都朝喉头涌去。
夏青见夏铳变了脸色,默默地垂下眼睑,不要说夏铳,就是自己在听到胥尽欢的这个打算时也吃惊不小。
“胥哥哥!”
蔺缨一听胥尽欢要留在夏家,猛地上前几步,却被龙玲一把拉住,“蔺小姐,小心你的身子。”
蔺缨无法,只能哀怨地看着胥尽欢,“你怎么能留下?难道你都不管我了吗?你留下了,那我怎么办?”
蔺缨说着又楚楚的看向夏青,神情分外惹人怜爱,“夏小姐,你放胥哥哥离开吧,让他陪我回胥家。”
夏青皱眉,可还不等她开口,胥尽欢已经快她一步,“胥韧,你带着龙玲一同把蔺缨护送回胥家,记住,要亲自送到老爷子跟前,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唯你是问。”
“是!”
胥韧点头。
“不!”蔺缨猛地睁开龙玲的手,朝前跑到胥尽欢身边拉住了胥尽欢的胳臂,“不……不要赶我走,我不说了,我保证不说了,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胥尽欢慢慢的抽出手,“如今你有了身孕,还是回去的好,也方便调养。”
蔺缨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意识的朝后退去,“你果然还是嫌弃了我……,若是,若是这个孩子没了呢?”
蔺缨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胥尽欢皱眉,“蔺缨!你不要胡来,这个孩子,是你和胥尧颜两个人的,你没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再怎么说他都是你身上的一块骨血,你怎能这样狠心。”
“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蔺缨听了突然大声吼出来,“我并不想要他的孩子,我想要你啊!我想要跟你一起生活,我想要给你生孩子!”
‘啪!’
随着她的话落,胥尽欢挥手打了她一巴掌,蔺缨没想到胥尽欢居然敢打自己,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你……你打我?”
蔺缨捂着脸,看着胥尽欢。
“蔺小姐,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再信口开河说一些会让自己后悔的话。”胥尽欢难得怒了。
“可是……我说的都是真……”
“胥韧!”
还不等蔺缨的话说完,胥尽欢就大声的喊了胥韧,“还不赶紧送蔺小姐回去。”
龙玲急忙上前去拉蔺缨,蔺缨还想再说什么,可她又怎么能够挣得过龙玲,毫无悬念的被龙玲给拽上了马车。
胥尽欢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上前扶着夏青的手,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也不理会身旁的夏铳,径自朝里面去了。
夏铳气的脸色惨白,算来算去,反倒把胥尽欢和夏青的关系给忘了,当真是失策啊。
骆凤翔走到夏铳身边,抬手在夏铳的肩上拍了拍,夏铳看了骆凤翔一眼,毫不示弱的哼了一声。
他们以为这样自己就没有办法了吗?
夏青一路走来,见到自己的人无不吃惊的瞪大了眼,有人甚至转身就跑。
还不等夏青他们走到夏老夫人的院落,远远地就听见一阵环佩叮当,老夫人扶着高嬷嬷的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看清真的是夏青,一脸的不敢置信。
“九儿?!你怎么回来了?”
281章 齐聚夏家1
当初夏青走后不久,夏盛就慢慢的病倒了。起初夏家的众人也没怎么在意,不过是以为夏盛不小心着了风寒。
温月茹被人劫走,始终下落不明,夏盛难免有些揪心。期初也不过是抓了几副伤寒药吃吃而已,可没想到这个病却越拖越重,夏老夫人便觉得有些担忧,忙命人请了王大夫。
结果得出的结论跟其他大夫相同,不过是又多了一副伤寒药方而已。可夏盛的病却越来越重,仅仅不到一月,居然已经缠绵病榻不能起身。
老夫人看的心里火急火燎,却是半点儿主意都没有。
这个时候才想起夏青的小舅舅温雅,温雅钻研的不仅是岐黄之术,对毒也颇为精通,看出夏盛是中了毒,一时间夏家人人风声鹤唳不得安枕,老夫人一边请温雅帮忙解毒,一边在府内严查。
可夏盛的病情才不过刚刚有点起色,还不等老夫人的心放下,负责照看夏盛的人却悄悄地告诉老夫人,说每晚夜半的时候都听见夏盛在屋子里喃喃自语,有时甚至还大声呵斥夏铳,每次进去的时候却只夏盛一个人在屋子里。
父子连心,纵使夏铳犯了再大的错,作为一个父亲,夏盛还是希望夏铳能伴在身边吧。
老夫人觉得这是夏盛极度思念夏铳的一种表现,因为夏铳是夏盛亲自赶出去的,所以夏盛不好意思开口让夏铳回来,只能在半夜里的时候想念夏铳。
爱屋及乌,老夫人自然是希望夏盛能够好起来,就命底下的人出去找夏铳。
这事却先瞒了夏盛不给他知道,也防着万一若是寻不见,也不至于让夏盛心境大起大落的跟着揪心。
温雅用药近十日,夏盛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差不多排干净,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身体极度虚弱,经不得任何刺激。
老夫人自是对温雅万分感激,正巧这时候夏铳也被找到了,老夫人大喜,这可不正是人家说的双喜临门;急忙拉着夏铳去见夏盛,可没想到夏盛一看见夏铳跪在自己面前,全身就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连话也说不得,没一会子就厥过去了。
这一厥过去,就再也没醒过来。
夏铳哭得的肝肠寸断,老夫人也当场就晕了过去,家里的大事小事再也问不得,全部交由夏铳处理;自己却时常在夏盛生前的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样坐了几天,倒真是让老夫人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
原来,夏盛每晚夜半的时候喊夏铳,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想他,而是因为夏铳的的确确的出现在夏盛的房间里。
至于夏铳究竟安了什么心,那便不得而知了。
可夏盛的死绝对跟夏铳有关。老夫人本想找了夏铳当面把话问清楚,却忍住了不动。
这些天自己不理府里的事,夏家的人被夏铳换了个大概,刚开始的时候老夫人还没往心里去,可一旦发现夏盛的死和夏铳有关,这一切就显得不单纯起来。
夏铳借口天热,不等夏春云和夏知秋回府,匆匆的下葬了夏盛,依着夏青和洛氏之间的矛盾,老夫人还担心夏盛没了,夏铳会对夏青下手,可夏铳却从始至终都没提到要通知夏青。
老夫人自然不会提,私心里甚至还希望夏青永远都不要回来。
果然不出老夫人所料,夏春云和夏知秋先后回了府,府上就开始闹起来,知秋老实,若不是路少川在一旁护着,还指不定会被夏春云给欺负成什么样,就连李氏和夏珏也连带的受到连累,失了府上的一切优待。
不但如此,夏铳甚至还私底下断了老夫人和外界的联络,夏盛出事后,老夫人担心夏铳会找夏青的麻烦,曾悄悄地让高嬷嬷送信给夏青,可信不过才刚刚转出高嬷嬷的手,转手就被人送去给了夏铳。
亏得高嬷嬷多了个心眼儿,悄悄地跟在那人身后,见他往夏铳的屋子去了,想着老夫人的交代,赶紧寻了个机会,悄悄地把信盗了出来。
自此后,老夫人算是看清了夏铳的真面目。
夏铳在夏家待了不足一月,就又匆匆的离开了,老夫人心底不安,整日里持斋拜佛,保佑夏青平安无事。
一晃这些日子过去了,老夫人还以为夏铳已经把夏青给忘了,没想到夏青却在这时候赶回来。
刚刚接到下人禀报的时候,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失手打翻了杯子。
再三确认后,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一边走一边叨念着,“她怎地就回来了,阿弥陀佛!”
高嬷嬷在一旁搀扶着老夫人,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老夫人如此慌乱。
一行人越过后院的小花厅,远远地就见前面的月洞拐角后,转出几个模糊的身影,老夫人年纪有些大了,眼神不济儿,一时间居然辨不得究竟是谁,赶紧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夏青。
“九儿,你怎么回来了?”一时间悲喜交加,老夫人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夏青急于跪下的身子,忍不住道,“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
“祖母!”
夏青柔柔的唤了一声,老夫人的泪便怎么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祖母,快别哭了,身子要紧。”
见老夫人流泪,夏青的鼻头也是一阵阵泛酸,眼泪就在眼框里面打转。
这夏家,除了自己的母亲,就数老夫人最疼自己,甚至比疼夏冬盈还要多,这些年若没有祖母的照拂,夏青早就不知被洛氏她们害死多少回了。
短短几个月不见,祖母居然消瘦成这样,两颊深深地陷了下去,肤色也不复以前红润的光泽。头发灰白的在脑后挽着一个髻;发上的那支赤金步摇,越发地衬得她的老态龙钟。
夏青看着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争相漫过眼帘。
“快别哭了,你刚刚回到夏家,能再见到祖母,这是好事,怎地就哭了?”
胥尽欢在一旁柔声安慰,掏出帕子轻柔地为夏青拭去眼角的泪水,夏青这才慢慢地忍了泪。
胥尽欢这一说话,老夫人这才注意到胥尽欢;刚刚只顾着担心夏青,倒是忽略了夏青身边的人,这一看清不要紧,老夫人就是一阵心惊。
胥尽欢她当然还认得,多日不见,越发的英俊出众,站在面前神祗一般的风姿,这样的一个完人,对待夏青的态度居然是那般地小心翼翼。
老夫人的年纪虽然大了,心里却并不糊涂,哪里还有看不懂的道理。本来还担心夏青回来会受到夏铳的迫害,此番见胥尽欢对待夏青的态度,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看着胥尽欢的眼神中就多了几份真切的笑。
“晚辈胥尽欢见过祖母!”说着朝着老夫人深深地一躬到底。
老夫人就是一愣,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夏青。
夏青的脸却红的像樱花一般。
“九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晴晌在一旁捂着嘴巴笑起来,见自家小姐只顾着害羞不肯回答,这才笑着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姐和胥公子已经订了亲换了庚帖,在周国的时候公子就已经过了媒聘亲礼,更是周国皇帝亲自赐的婚。小姐如今可算得上是胥家的正经主母了!”
“晴晌!就你多嘴。”夏青红着脸打断晴晌的话。
晴晌一笑,“奴婢可没有说谎!”
老夫人一听夏青居然和胥尽欢订了亲,更是喜出望外,赶紧上前两手搀扶起胥尽欢,细致的打量了一番,更是觉得俊美无俦,越看越喜欢。
“好好好……太好了!”老夫人抓着胥尽欢的手,“从今天起,九儿我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保证九儿下半辈子的平安喜乐……”
夏铳匆匆地赶来,刚刚转过月洞门,老远就听见老夫人的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异样,袖中的拳头一点点的收紧,脸上慢慢的扯出一个笑容来。
“祖母,怎么在这里就说上话了,外边天冷,小心着了风。”
夏铳的话说的温润,可夏青却敏感地察觉到身旁的祖母在夏铳出现的那一霎,整个人便肃然地戒备起来。
夏青缓缓地低下头,上前搀扶着老夫人的手,笑颜如花,“祖母,倒是九儿鲁莽了,光顾着高兴了,累得祖母在风中站了这么久,多亏了二哥提醒,咱们还是去屋里说话吧!”
老夫人盯着夏青的神情就有些着急,却觉得夏青扶在自己衣袖下的手有意无意的在自己胳臂上揉了揉,老夫人就是一愣,抬眼去看夏青,却见夏青那双潋滟水眸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老夫人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好!咱们先回去!”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回手抓着胥尽欢的手,一边就着夏青的搀扶,笑着道,“咱们一同回去!胥公子,请!”
“怎好让祖母这般称呼,祖母若是看我还算顺眼,就叫一声尽欢吧!”
“好好好!就依你的意思。”
几个人朝前行去,却把夏铳晾在半边。
夏铳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却在众人转过拐角后,倏地变了脸色,整个人都阴鸷了起来,就连周边的温度都好似有些下降。
身后一阵细琐的脚步声,夏铳猛地转过头去,吓得那小厮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夏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什么事?”
那人才敢上前,“二少爷!大小姐回来了……刚到,轿子就停在府门口。”
夏铳一听,眼底闪过一丝晶亮的神采,一边朝门口赶去一边骂道,“蠢货!大小姐来了还不赶紧迎进来!”
那人自然不敢和夏铳顶嘴,只能唯唯诺诺的在身后应着,心里却在想,当初送大小姐离开时,太祖可是吩咐过的,往后再也不允许大小姐进这个门;上一次夏春云回府,老夫人还沉浸在夏盛死的哀伤中不理世事,自然没有出面阻止,可如今……他们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就这样不管不问的把人放进来。
282章 齐聚夏家2
老夫人一直拉着夏青他们回到自己的院子,百合替众人上了茶,老夫人这才一把抓住夏青的手,眼泪滚落下来。喃喃不能成语,道,“九儿啊!我害了你父亲,是我害了你父亲!”
夏青一听,赶紧上前替老夫人擦拭泪水,一边柔声安抚道,“祖母,父亲的死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您千万不要多想了。”
“不是!”老夫人一听夏青这样说,连连摇头,“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夏铳,是夏铳那个狼子野心的畜生害死了你父亲!”
夏青一听老夫人这样说,不免意外的和胥尽欢对看一眼,二人虽然猜到这事和夏铳脱不了关系,可却如何也猜不到,这件事情竟是由老夫人嘴里说出来的。
夏铳做事周密,从不轻易被人拿住把柄,可瞧老夫人这话说的笃定,却好似亲眼见了一般。
“祖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青一脸失措地道,她到不是为夏盛难过,夏盛这个人,虽然名义上担了夏青的父亲,可却从未真正的替夏青着想一分,以前夏青还是男装的时候,夏盛担心夏青的存在会令洛氏她们不悦,虽然重用夏青,却也时时防着夏青;到后来夏青换回女装后,却是羽翼渐丰时,更有明郡王张昭和胥尽欢在一旁虎视眈眈,纵使夏盛想像对待其他庶女一般对夏青,也没那个胆子。
老夫人听夏青问话,赶紧朝门口看了一眼,高嬷嬷知意,急忙走到门口观望,老夫人这才站起身,一把拉住夏青的胳膊,“跟我来!”
走出几步后,顿了顿,回头对胥尽欢道,“尽欢也跟着过来吧!”
胥尽欢意外地挑眉,却什么都没说,抬脚跟着进了内室。
老夫人直接走到榻边,伸手挪开暗底红花的真丝香薰软枕,又把铺在下边的蜀绣被单掀开,露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木板来;老夫人伸手掀开木板,从下边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夏青和胥尽欢对视一眼,不明白这布包里面究竟是什么,能让祖母如此重视。
“九儿你来看!”
老夫人把东西放在榻上打开,指着里面的东西给夏青看。@^^$
夏青疑惑地皱眉,那布包里面放的,是一个女人惯用的肚兜儿,也难怪身旁的胥尽欢在看了一眼后,就急忙转过头去。
可这肚兜儿夏青却是熟悉的。
嫩黄的熟料打底,上边用粉色的绣线绣了并蒂莲花和水中自在嬉戏的鸳鸯,最特别的是,这肚兜儿的顶端绣着一轮半弯的月亮。
正是自己的母亲温月茹的肚兜儿。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老夫人手里。!$*!
“祖母,这不是我娘的东西吗,怎么会在您手上?”夏青疑惑地问,上前一步拿起肚兜儿展开,想仔细的辩一辩真伪,一拿上手,却‘咦’了一声,原来这不只是一方简单的肚兜儿,这上面还模糊的写着几个暗红的血字,看样子像是匆忙之间胡乱的画上去的,毫无章法可言,却可能清晰地辨别出字样。
上边写着:夏铳害我!
“这是……”夏青指着肚兜上的字对老夫人道。
胥尽欢也听出夏青的画外之音,匆匆地朝肚兜儿瞥了一眼。
老夫人叹息一声,道,“你父亲出事后,夏铳就忙着着手办理他的身后事,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他下的毒手,只道他是怕见了你父亲的遗容难过,所以也就由着他;反正人已经死了,再计较那么多也是无用,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可没想到……没想到却……”
老夫人说到这儿却怎么也说不下去,眼泪又继续掉下来,夏青上前帮忙擦拭,胥尽欢不甚自在地转身向外。
好一会儿后,老夫人这才止了泪,“我那时心里难过,什么都顾不得,一个人常常坐在你父亲生前的屋子里发呆,却意外的让我发现了这东西。”
那日,夏铳在前边忙着张罗夏盛的后事,老夫人又去了夏盛的屋子。
夏盛死后,他的房间根本就没做什么改动,夏铳只是吩咐人把夏盛的尸体重新梳洗了一番,草草的装了棺椁。
夏盛正是人到旺年,是春秋鼎盛之时,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寿衣寿裳,这样猛不丁儿的撒手西去,倒是忙坏了府上的婆子们,连夜替夏盛赶制了一套锦袍。
整理夏盛生前遗物的活计,老夫人便不自觉的揽了下来。
却让她意外的发现了这个肚兜儿。
本来这肚兜儿是藏在榻内侧的席缝里,老夫人吩咐人整理夏盛遗物的时候就这样意外地掉落下来,负责整理的小丫头一看清是什么,还以为是夏盛藏的什么值钱的物件儿,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好东西。
刚想私藏了去,却发现上边的血迹,丫头是不识字的,自然不知道这上边写了什么,可就这一愣神儿的功夫,就被老夫人身边的高嬷嬷看见了。
兹事体大,高嬷嬷知道这事万一传出去,对老夫人不好,所以当机立断,寻了个借口,说那丫头手脚不干净,打了二十板子,赶出来夏家,也算是避过了夏铳的耳目。
老夫人拿到肚兜儿后,一千一万个后悔,却再也不能让夏盛活回来。单凭一个肚兜儿,又怎能就这样判了夏铳的弑父大罪?本来老夫人是想直接找夏铳当面问个清楚,多亏了高嬷嬷提醒她,她这才想明白;夏铳既然连夏盛都敢杀,又怎会把她看在眼里。
不揭发他,明面上,夏铳至少会尊敬一下她这个夏家的老夫人,见了面尊称她一声祖母,可事情一旦揭穿了呢?不但不能治了夏铳的罪,反倒会使自己遭到夏铳的毒手,到时候夏家可就真正的落到了夏铳手上,日后九儿母女回来,那可当真是半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为了将来夏青她们能够回来,也为了自己的安危,老夫人不得不装聋作哑,任由夏铳在府里横行。
老夫人抓住夏青的手。“九儿,如今你们回来了,可一定要替你父亲报仇啊!”
对于夏铳害死夏盛,这是夏青他们早就猜到的事实,倒没太多的感触,她与夏铳之间,隔着死去的洛氏和夏进,就算没夏盛的死,夏铳和夏青间也不能善了,就算老夫人不提,夏青也会想办法除掉夏铳。
这时候,高嬷嬷匆匆地从外边走进来,先给夏青和胥尽欢分别见了礼,这才快步走到老夫人身前,低声道,“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这会儿人正在前厅和二少爷叙话呢!”
老夫人一听,猛地掀了身旁的真丝软枕,“她来做什么,没地嫌害了咱们还不够,我不是说过不许她再踏进夏家半步吗?把她给我赶出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老夫人还想着那时候夏春云害死了温月茹腹中的胎儿,再加上她又是夏铳嫡亲的姐姐,越发地看她不顺眼。
“这……”高嬷嬷就有些为难。
这话老夫人以前是说过,老爷还活着的时候,大小姐的确不曾再回家门,可如今老爷已经去了,府上的一切大多交由二少爷管理,上次回来奔丧,老夫人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没顾得上他们,这会子在出面赶人,便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更何况,这次回来的,不止是大小姐,连大姑爷也来了,而且……不但是大姑爷,就连郑家新纳进门的小妾也一同跟着来了。
想到这儿高嬷嬷的嘴角就拉下来,这大姑爷也太不像样子了,跟着媳妇回家奔丧,居然还牵着小妾的手,这让大小姐的脸面朝哪儿搁;可一想到大小姐的所作所为,高嬷嬷心底又是一阵窃喜,暗自高兴着这恶人就得遇上这恶人来磨。
夏青在一旁看出高嬷嬷的为难之处,料想如今夏家一切大多已经攥在夏铳手上,即便是此时高嬷嬷出去传了老夫人的话,夏铳也不一定会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办,多半会置之不理,那样的话,反倒让府上的众人越发看轻老夫人,倒不如以静制动,看看他们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儿,夏青上前一步,安抚道,“祖母,您先消消气,大姐既然来了,哪有不许进门的道理,再过几日就是父亲的百日,这会子把大姐拒之门外,不明就里的,反倒会说是咱们不通情理,倒让大姐占了理,弄得祖母一身埋怨;倒不如让大姐进门,祖母若是看着不顺眼,少见两眼也就是了,不过是几日就走的功夫,祖母犯不上为了这种小事气坏身子。”
高嬷嬷听夏青这样劝,赶紧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老夫人,八小姐说的正是这个理儿,老夫人是什么身份,犯不上为了那些腌的小人伤了身子,再说了,这不是大姑爷也跟着来了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让他们进了门。”
老夫人一听挑眉,“郑家的那小子也来了?”
高嬷嬷点头,老夫人会这样问,也是有原因的,上次夏春云在夏家害的温月茹小产,老夫人一怒之下吩咐人去郑家送信,让他们来人把夏春云领回去,可没成想等来的不是郑克爽本人,而是郑家的管家和郑家的喜讯,说是郑家已经做主,给郑克爽求了自家远亲的一个庶出的表妹做了小妾,洛氏一听,气的当场就摔了杯子,大骂郑克爽不是人,可老夫人却二话没说,命高嬷嬷封了一百两纹银,算是给新妇的喜面,两下一对比,对这件亲事的态度也就一目了然。
夏春云回去后,整日里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日子自然不好过,上次回来,就是夏春云一个人回来的。
本来这次回来,老夫人也没想到郑克爽会跟着一起来,这会子听高嬷嬷说,难免有些意外。
高嬷嬷听老夫人问,赶紧点头,顺手把老夫人扔在地上的真丝软枕拾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放回去,“不但大姑爷来了,听说就连那新进门的薛姨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老夫人便从中听出一点儿门道来,嘴角笑着拉开了,“既然是姑爷亲自来了,咱们自然好好好招待,吩咐下去,在东厢准本两间上好的厢房,也好方便姑爷休息。”
高嬷嬷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笑着下去了。
东厢的格局,和西厢稍有不同,主屋的每一个房间都配有一个半大不小的耳间,两个隔间就着一个堂屋,算得上是一个两室一厅的独立格局,郑家来奔丧,远来是客,自然不好大肆叨扰,依照对郑克爽的了解,郑克爽一定会推却一间厢房,只住一间,到时候,同住一个屋檐下,都说妻妾不同房,更别提郑克爽会歇再哪里。只怕这几天住下来,会活活的怄死夏春云。
这其中的道理,夏青自然也听得明白,却一脸无知的笑了,“还是祖母想到周到,姐夫远来是客,咱们自然要好好招待。”
夏青扶着老夫人从内室走出来,正巧看见百合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朝这边走过来,等走的近了夏青才认出,居然是夏珏。
“珏儿?”
“八姐!”
夏珏听夏青唤了这一声,快步的扑进夏青怀里。
在夏家,只有夏青与夏珏的年龄相仿,以前的时候夏青男装,跟夏珏也比较亲近,夏珏很喜欢跟夏青在一起;还记得那时候夏珏总是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怎么才不过短短几个月,人就消瘦成这个样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夏青把夏珏从郑家怀里拉出来,仔细的端详了片刻,算来,夏珏今年也快十三了,怎么反倒瘦成这样?
“八小姐!”
李氏跟着无忧身后进了门,先给老夫人见了礼,这才对夏青福了福。
“二姨娘一向可好!”夏青急忙回礼。
李氏的眼底隐隐含了泪,“托八小姐的福,都好!都好!”
李氏一连说了两个好,可夏青却明白,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否则夏珏也不会瘦成这样,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夏盛刚刚故去,夏铳居然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虐待庶母。
“好了好了!能再见面这是好事,有什么话留着以后说,可不兴再掉泪了!”老夫人在一旁见了,赶紧出声,又指了胥尽欢对李氏介绍,“这是胥家的少主,如今跟咱们九儿订了亲,也算是夏家的半个姑爷了,你就称呼一声八姑爷吧!”
自从想明白是夏铳害夏盛后,老夫人才开始注意府上的动静,这才发现府上的不少下人在克扣李氏的月例,更是变相的恐吓夏珏。
老夫人虽然及时制止了,可这种踩高就低的奴才又岂是除的净的,看不见的地方,他们还是会照样捅刀子,再说这种事情,光是靠外人帮忙是不行的,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硬起来。
可夏珏到底不是夏青,拿不出该有的威严和狠劲儿,经常被奴才们的一个眼神吓到,弄得现在日渐消瘦的不像样子。
李氏听了老夫人的话,吃惊的看着胥尽欢。
胥家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胥尽欢有朝一日会成为夏家的姑爷。再一看二人金童玉女般的站在那儿,一对儿璧人似的,怎么看怎么登对。赶紧笑着给胥尽欢见礼,“李氏给八姑爷道喜!见过八姑爷!”
“姨娘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自家人了。”
胥尽欢赶紧闪身避过,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紫色的玉珏递给夏珏,“不是什么好东西,给珏儿当的玩意儿。”
李氏瞪大了眼睛,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紫玉,居然就这样给了夏珏,连忙推辞,“不不不……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这可要不得!”
夏青上前一步从胥尽欢手上接过紫玉亲自塞进夏珏手上,“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姨娘就不要再推辞了,给珏儿留着玩玩也还是可以的,他胥家别的不多,就是这些个玉啊珠啊的最多了,姨娘不用跟他客气,收着就好了。”
老夫人知道夏青这是故意在搞气氛,噗嗤一声笑出来,“瞧瞧!这个贪心的,还没过门就忙着朝娘家搂东西了,也不怕吓着姑老爷,回头不敢上门迎娶了。”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反倒是夏青自己先红了脸。
这样一来气氛就活络许多,不像刚刚那般沉闷,李氏见夏青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心底一阵宽慰,她与温月茹的感情最要好,夏青能幸福,她自然是开心的。
“要是温妹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老夫人的心情就是一顿,温月茹失踪后,众人一直没有消息,九儿虽然不说,可心里一定是担心的吧!
想着老夫人就抓住了夏青的手,“你娘失踪后,咱们已经撒出去人手找遍了,可却始终连半点儿讯息都没有,到如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几个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温月茹如今在哪里,夏青自然是知道的,可有些话即便是老夫人她们,也不能明说,只好反过来安慰道,“祖母放心,娘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善待我娘的。”
老夫人听了点头,不忍打击夏青,破涕为笑,道,“对对对!老天爷会待月茹好的。”心里却想着,月茹多半是没了。
“既然大姐她们都来了,那祖母还是见见吧!”夏青见无忧站在一旁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料想是说夏春云她们来给老夫人请安的事情,在一旁开口道。
人都已经让进来了,这时候再矫情反倒没什么意义,老夫人耷拉着一张脸,对夏青道,“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可不见的。”
“知道祖母疼我!”夏青笑着朝无忧招了招手,无忧这才忙不迭的跑出去。
“都站着做什么,还不都坐下。”老夫人见夏青他们都站在自己身边,赶紧指着一旁的椅子让他们坐下,胥尽欢明白老夫人这是想给夏春云他们一个没脸,也就随着老夫人的意思,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讨好老夫人这种事,偶尔做一做也是无妨的。
没多会儿,百合挑了帘子进来,“老夫人,大小姐他们来了。”
夏青听了,放下手中的杯子朝门口看去,远远地就见无忧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夏铳,夏铳身边跟着的,是消瘦很多的夏春云,再往夏春云身边看去,却是自己仅仅见过几面的郑克爽,紧挨着郑克爽的,是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
郑克爽其人,也算得上是商界的一个奇才了,很有手腕的一个人,郑家交到他手上不过短短几年,盈利就翻了一倍不止,只是却对其他事情不是很上心,可心肠却并不坏,鲜少有时下商贾身上的铜臭气,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的,最看不得那些个弯弯绕绕。
因为这一点,夏青虽看不惯夏春云,却始终对郑克爽的印象很好;尤其是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夏青更是认为郑克爽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只可惜自己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夏家少爷了,不然的话,倒真想跟郑克爽好好聚聚。
夏青在打量郑克爽的同时,郑克爽也把屋内的人打量了一遍,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和李氏他自然是见过的;只是一旁坐着的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纵使自己认不得,也能猜得到,这一定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八小姐夏玉容了,也就是那个假死托生的夏青。
这种机密事情,郑克爽本是不应该知道的,这话还是前阵子从夏春云那里听来的,当时听了的时候,郑克爽只觉得震惊,一个女儿家,在夏家女扮男装一扮就是十几年,众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就连自己也是见过夏青几次的,可是除了那太过阴柔的脸庞,除此以外,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这样教养了十几年的少爷突然换回女装,郑克爽甚至想不出,除了那张欺霜赛雪的绝美脸庞,夏青能站稳脚跟的立足之本还有什么?
这次来夏家,也是为了见一见夏青,若不是事先得到消息说夏青会回来,郑克爽是不会亲自来的。
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言行无状的粗鄙少女,却怎么也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一个潋滟赛仙的娴熟娇娥。
只是那样随意的坐在那儿,却出奇的透着一股子的端庄柔美,那双不经意撩过来的眼眸里,纯然地带着一股子媚,却奇迹的没有给人丝毫孟浪的感觉,反倒透着一股子纯真的意味。
当真是一个矛盾的综合,明明是那么娇媚的眼神,却不会给人丝毫轻浮的感觉。
反倒给人一种来自内心的亲和。
郑克爽不由看得呆了,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地缓了下来。
仅仅是片刻,郑克爽便察觉到另有一股视线朝自己看来,那灼灼的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简直就像是扎在自己身上的刺,隐隐的有些难受。
郑克爽朝对方看去,随后又是一愣。
美!太美了!
和夏青的柔美不同,此人的美,完全是另一种极端,纯阳刚的美,美到了极致,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过于硬气,反倒有一种类似于神谪的气韵,看的郑克爽有些自惭形秽的转开了视线,不明白对方眼底那深浓的不悦是为了什么?
却猛地又转过头来。
早就听闻胥家的少主胥尽欢有着天人之姿,更是传闻胥尽欢对夏家的小姐很是青睐,莫不是此人就是胥尽欢?
郑克爽虽然接掌家事多年,却始终无缘与胥家的人一见,虽然听了很多胥家的传闻,却也始终都是传闻罢了。
等进了厅门,郑克爽这才收回看着胥尽欢的视线,对着老夫人鞠了一躬,“子得见过祖母。”说着示意身边的薛姨娘上前给众人见礼。
子得是郑克爽的字,这里面只有老夫人的年纪大,这字也只有老夫人能叫得,别人却是不好宣之于口的。
老夫人也是比较喜欢这个女婿的,见郑克爽给自己见礼,赶紧让身旁的高嬷嬷帮忙扶起来,笑眯眯的道,“有日子没见了,倒是没见怎么消瘦,想必是新婚燕尔,夫妇和顺……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说到这儿,故意朝一旁的薛姨娘看了一眼,笑着夸赞道。
听得夏春云耳朵就是一热,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
薛姨娘不过是个妾,按说是该蓄在家里的,可郑克爽这次却非要带着她一起来,这也就罢了,这一路上,郑克爽更是半点脸面都不给自己,公开的和薛姨娘出双入对,让自己在下人们面前没脸。
这已经够让夏春云窝火了,没想到才到夏家,祖母居然就当众又给了自己一个没脸。什么新婚,不过是个下贱的妾,也配称个婚字,不但如此,高嬷嬷扶了郑克爽,扶了薛姨娘,却偏偏留自己在这里半跪着,他们却没事人儿一般唠起家常来。
“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上不得什么台面,经不得祖母这一句夸赞。”郑克爽笑着道。
“瞧瞧!”老夫人笑着道,“我这才不过说了一句,子得就护起短儿来了。”
众人都笑起来,夏铳趁着这空挡,上前扶起了夏春云。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郑克爽居然带着小妾一起来的。若不是看大姐的面子,夏铳真想给郑克爽一个耳光,可为了大姐,夏铳只能笑着恭喜对方。
才在前厅坐了没一刻,姐弟俩连话都还没说几句,郑克爽就提出要来拜会老夫人。
夏铳只好领着众人过来,却不想却让大姐在这里又受到了冷待。
都是因为夏青!
夏铳的眼神朝着夏青看过来,这一切的症结都是夏青,若不是夏青,自己的家也不会变成这样,到现在母死兄丧,连自己的妹妹也不知所踪。
早晚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夏青这时才能接上话,赶紧上前和胥尽欢一同朝郑克爽见了礼。
“这是你八妹玉容,这是胥家的少主胥尽欢,是玉容的夫家。”老夫人乐的向郑克爽介绍。
郑克爽听了猛地抬头看着胥尽欢,“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大兆公子胥,真是失敬失敬!”
胥尽欢赶紧还礼,温和却疏离,“郑兄客气了,在这里,胥某只是玉容的夫婿,公子还是称呼在下一句尽欢吧!”
郑克爽见胥尽欢如此,倒也不见外,笑着应了。
几个人这才分长幼落座,老夫人命百合上了茶,笑着对众人道,“都尝尝,这还是玉容替我调制的花茶,这个时节喝最好。”
众人端起面前的茶杯,还不等递到嘴边,就见管家包乾从外边急冲冲的走过来,“老夫人,七小姐和七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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