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节
道肖洱令人头皮发麻的心机和理智。
他只是思索,然后发问:“可还是有漏洞。假如……”
“世上哪有天衣无缝呢。算计得再好,也还要靠天时地利啊。”
肖洱淡淡答道。
就像这一次,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雅洁和肖长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他们以后会偃旗息鼓还是更隐蔽呢?
肖洱已经不再抱希望于肖长业会收敛。
聂铠望着肖洱。
她看起来仍是柔弱安静,小小的身体里,却蕴藏着令人心惊的能量。
极具智慧的,能让人深陷其中的,巨大能量。
他的心不再安宁。
早已不再安宁。
******
梦薇很难过。
最后聂铠指着她说出那些怀疑的话,令她深感绝望。
大家还在玩,肖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她尾随而去。
肖洱很快就发现身后跟着的她。
她静静转身,看着梦薇。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梦薇不知怎么开口。
怎么问她?
难道问聂铠看上她什么?
她的骄傲不允许。
梦薇沉默片刻,问她:“你一直没有动我,就没有想过,我会怀疑你,用毒|药|毒|死你吗?”
“你不会。”
“为什么?”
“我一早透露过自己跟聂铠是被爱神选中的。你很清楚,我死,聂铠死。就算怀疑,你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梦薇只觉得自己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心惊得几乎窒息:“肖洱,你算计人心至此,不怕聂铠觉得你用心险恶吗。”
“呵。梦薇,你真是不懂他。”她轻笑,“聂铠,从来不是甘于规规矩矩走大路的人。”
梦薇蹙眉,她没明白。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肖洱的声音轻软,这是梦薇认识她以来,听见的最温柔的语气。
“什么?”
她不想去问,可下意识脱口道。
“饮鸩止渴。”
梦薇震惊当场。
饮鸩止渴。
即便她是一杯毒酒,即便她浑身带刺,即便她是一片深渊。
又如何呢。
只有她能吸引聂铠,只有她能让聂铠获得某种意义上的,平静与疯狂。
回去的时候,梦薇怎么也不肯坐聂铠的车。
那是肖洱的座位。
不知怎么,梦薇竟有一些惧怕肖洱。
她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除了成绩好,讨老师喜欢,似乎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现在,她觉得肖洱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她隐隐生出一些担心来。
聂铠对肖洱的心,谁都看得出来。
可是,肖洱呢。
“你今天高兴吗?”
回程的路上,聂铠照例飞驰在最前头,他问后座的肖洱。
“为什么而高兴?”
“你赢了那么漂亮的一局,没有成就感?”
冷风烈烈,肖洱半长不短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还好。”
确实还好,因为对手是他们。
陈青等人出错太明显,几个重要的特殊角色太容易推理出,这让整个游戏的难度大大降低。
“可是我很高兴!”
肖洱微诧:“为什么?”
他没答。
半晌,却突然说:“肖洱,毕业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
聂铠后背宽阔,为她挡住寒风,肖洱待在他身后那一隅的安息所里,静默无声。
聂铠为自己的唐突而懊恼,冷不丁听见身后的女孩子开口说出一句话。
他猛地刹车!
一只脚踏在地上,聂铠回头紧盯着肖洱。
他发梢凌乱,目光灼热,里头像流淌着岩浆。
“你说什么?!肖洱,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烫人。
肖洱端坐在他的后座上,安静地看着他。
然后重复自己的话。
“何必等到毕业呢。”
乌云被撕开缺口,阳光穿透云层,天使扑棱着翅膀,鸟语花香。
肖洱清楚地看见聂铠眼里丰富多彩的情绪。
是的,多彩。
一层一层涌上来,不加掩饰。
红是快乐、白是踌躇、黄是兴奋、青是忐忑、黑是难以置信……诸如此类。
一个人,怎么能在同一时刻,拥有这么多的情绪呢。
他知不知道,现在他的脸,就像一只调色盘?
肖洱开始明白,一些艺术家为什么会在人脸上运用那么多色块来表达情感。
她似乎,看见活体的了。
【笔下画不完的圆,眉头解不开的结】
这个假期注定不太平。
外出郊游回来后,第二天夜里,肖洱接到阮唐的“求救”电话。
阮唐奶奶的病情恶化,连夜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妈妈连日操劳,因为贫血,昏倒在手术室外。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小洱,我该怎么办呀。”
姑娘绝望的语气着实叫人心疼,肖洱跳下床,披上衣服说:“我马上就过去。”
这个点,父母早已睡下。
肖洱带上自己的银|行|卡,换了鞋,悄无声息地出了家门。
其实说到底,问题的根源不过是没有钱。
肖洱将银行卡给阮唐,阮唐没有拒绝,头埋得更深了。
肖洱无从安慰她,只能陪她去吃一点东西。
阮唐摇头,说吃不下。
“你不吃,也给阿姨买一点回来,她贫血,我们去附近的夜宵厅买点益气补血的粥。”
阮唐这才首肯。
好在手术没出岔子,肖洱陪阮唐在医院长廊枯坐到凌晨四点半,老人家才被推出来。
“谢谢你陪我,肖洱,钱我一定会尽快……”
“打住。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肖洱说,“先想眼前事,先看眼前人。”
肖洱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
路灯披着霜,萧索地放着光。
肖洱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就想起圣诞夜。
她笼着衣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号码拨出去,响到第五声才有迷迷糊糊的应答声。
“……喂?”
“聂铠。”
声音精神了。
“肖洱,这么早?你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我听见风声了。”
肖洱也在同时听见他穿衣服的窸窣声。
“我在医院外面,阮唐奶奶的病情恶化了。”
“你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五分钟,不,我三分钟就到。”
深冬的凌晨,天地清冷得像天然冰柜,寒气涔涔。
呵气成雾,肖洱却觉得手心滚烫。
说不清是因为手机,还是聂铠。
肖洱等了几十秒红灯,刚走过人行道不多一会儿,迎面就大步跑过来一个少年。
嗯,两分十八秒。
聂铠跑得急,猛地停下来,咳了两声。
他上下看她:“不是让你找个地方等吗。冷不冷,你就穿这么点?”
肖洱:“保暖衣一套、两件毛衣、一件羽绒服,你猜我冷不冷?”
聂铠摸摸自己红红的鼻尖:“你太瘦了,看着跟没穿似的。”
……
这么早,两人只能去24小时不打烊的便利店里小坐。
两人买了点关东煮,坐在店内设立的小吧台凳上。
肖洱简单跟他说了阮唐的情况。
“钱还不够?”
“不够。”肖洱摇头,“现有的钱就算不是杯水车薪,也少得可怜。”
“我这里有一些,你拿给她吧。以你的名义,别说我借的。”
肖洱没料到聂铠在这事上不仅热心,考虑得还周到。
肖洱知道聂铠家境,她没拒绝:“不过,唐唐要过些年才能还上。你这笔钱……”
“我不急,反正是小时候的压岁钱,放着也是放着。”
和她一样。
“那我替她先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肖洱,你这么一大早把我叫醒,就为了说这个?”聂铠偏头看她,“亏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你不要假装不记得了啊。”聂铠嘀咕。
哦,想起来了。
昨天的事。
“我没忘。”
“既然都出来了,今天就在外面玩吧。”聂铠说。
玩?
肖洱头一次觉得这个词,很新鲜。
她说:“我们两个,玩什么?”
“看电影逛街吃饭,你们女孩子不都挺喜欢的么。”
肖洱抬头看他:“你对我们女孩子挺了解的。”
聂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唉唉,就算没吃过猪肉,我也是看过猪跑的人。我是没交过女朋友,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啊。”
肖洱说:“我不喜欢看电影逛街吃饭。”
聂铠:“……”
“那,你喜欢做什么?”
肖洱说:“找个地方打球吧。”
什么什么?
聂铠瞪着眼睛看肖洱:“找个地方打球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想学打篮球,你不愿意教我?”
太愿意了。
聂铠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了:“我一会就回去拿球!我们去二中球场。”
聂铠知道肖洱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和他单独在一起,所以绝对不能去天宁高中的球场打球。
七点多,肖洱给沈珺如打了电话。说自己出门找同学玩去了。
沈珺如挺惊讶,往年肖洱不常和同学聚会的。
不过细细一想也理解了,这孩子大概是一直专心学业,弦绷得太紧。现在能够保送,才慢慢放松下来了。
反正是过年,放松就放松吧。
“注意安全啊,早点回家。”
沈珺如破天荒地没有问东问西,肖洱准备的那一套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
她收起手机,站在聂铠家楼下。
聂铠进去取篮球已经快五分钟了。
时间有点久啊。
肖洱注意到楼前停车坪停着一辆车,车牌是“京”字打头。
北京的车?
她记得,聂秋同的主公司好像就在北京。
难道,聂秋同回来了?
肖洱犹自思忖的时候,楼上传来巨大的摔门声。
很快,聂铠背着双肩包,单手抓着篮球下来了。
气息不匀,脸色也不好看。
两人一路无话。
二中篮球场是全市最大的篮球场,且全年对外开放。
很多年轻人喜欢来这里打球。
肖洱和聂铠去的时候,只剩下半边球场能用。
不过也够了。
基本的运球和投球动作体育课老师都讲过,聂铠主要教她三步上篮。
聂铠介绍九字真言给她:“一大步、二小步、三高跳。”
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运球。
聂铠今天穿了一条白运动裤,运动鞋也刷得干净洁白,因为运动脱去了黑色外套,露出的是里头的白色线衫。
他长胳膊长腿,又穿了一身雪白,在球场上分外扎眼。
“看好了,一大步——”
他右脚向前跨出一大步,同时接住球。
“二小步——”
紧接着,左脚跨出一小步并用力蹬地。
“三高跳!”
他右腿屈膝上抬,同时举球至头右侧上方,腾空高跳。
当身体接近最高点时,修长有力的右臂向前上方伸出。
手腕前屈,食中指用力拨球,通过指端将球投出。
漂亮的弧线,完美的空心球,与此同时,他的两脚同时落地。
“哗——好帅!”
与此同时,肖洱听见篮球场外有人在啧啧感叹。
聂铠捡了球,扔给肖洱:“试试。”
他看起来心情好一些了,只是眉宇间仍有散不去的阴郁。
肖洱接过球,不甚熟练地拍了几下,照着聂铠刚刚教的步骤,在心里默默念口诀。
可脑子转得比动作快十几倍,口诀念了无数遍,动作就是迟迟跟不上。
最后没办法了,也不管规不规范,先蹦起来把球丢出去再说。
然后,只见肖大班长一溜小跑到篮球架下,奋力抻腿一蹦,高举手臂猛地一扔。
聂铠的篮球顺利地从篮球架上头飞跃过去,落到球场外的灌木丛中,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三不沾。
聂铠目瞪口呆。
两秒钟之后,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捶胸顿足、花枝乱颤。
嘲笑。
肖洱阴测测地眯了眯眼,拳头攥了又攥。
最后,老实地走过去捡球。
慢慢走回来,把球递到他面前:“再示范一遍。”
聂铠示范了三遍。
肖洱确信自己已经把他的动作完全刻印在脑中了。
可她连投三次,最好的成绩是那颗篮球带出的风终于撩动了球框下的网绳。
聂铠已经笑得不能自己,蹲在地上仰头看她,一边擦笑出的泪花一边说。
“肖洱,你怎么这么笨呀?”
肖洱的眉梢一跳。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评价过她。
聂铠的动作、扮相太过招摇,篮球场外远远地围了几个女生,冲他们指指点点。
事不关己,肖洱丝毫不受影响,默默地坚持练习。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啧啧,肖洱也不是万能的啊。
聂铠心情渐渐开朗,倒不是因为肖洱的笨拙。
而是她的认真和坦荡。
肖洱练了将近一个小时。
快九点钟的时候,她已经能完整地还原出全部的动作。并且在运气非常好的时候,球在球框上滴溜溜转几圈,能滚进洞中。
肖洱的脸红扑扑的,满意地笑了。
“开心了?”
聂铠给她递过水去,还有湿巾。
肖洱诧异,发现这些东西都是聂铠从背包里拿出来的。
两人站在球架边休息。
“你喜欢篮球?”
“我喜欢羽毛球。”
“那你干嘛要学这个?”
“你不是喜欢么。”
聂铠喝进一大口水,低头看她发顶的旋。
矿泉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沁人的凉,却很快被捂热。
他喉头微动,想说什么。
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
目标明确,朝着他们俩。
“一起玩玩?”
为首的那个,染了一头红得发紫的长发。刘海奇长,盖住半边脸。
是个少年。
【笔下画不完的圆,眉头解不开的结】
很显然,按照肖洱这个水平,红刘海少年一起玩玩的对象不会是她。
他在跟聂铠说话。
聂铠站在肖洱身前,上下看了几眼红刘海。
然后他笑了:“挺巧的。”
这绝不是一个友善的笑。
肖洱安静地打量来人:一共三个,红刘海以外,还有一个穿黑夹克的和一个穿羊羔绒外套的少年。看起来都不大,十六七岁上下。
红刘海和聂铠似乎曾经见过。
“嗯,是挺巧。我跟兄弟们好久没打球了,来打一场?”红刘海的目光穿过厚重的发,落在肖洱身上,“你挺有闲情逸致的,带女朋友来玩球?”
“肖洱,到边上去。”聂铠把手里的水递给肖洱,示意她走开。
有时候男生解决问题,免不了与暴力扯上关系,他们能选择打篮球而不是打人,肖洱觉得红刘海那伙人已经是讲文明树新风的典范了。
她一声不吭,拿了聂铠的水,走到一边去。
观战。
红刘海不知是何方神圣,他来以后,周围几个球场打球的人都围过来,或远或近地站着。
也在观战。
原本在篮球场外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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