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1)
以前就开始看了”
顾思存露出怀念的表情:“是啊,我看你的第一本的时候,我才十几岁刚上高中。”顾思存笑起来,“那时候,你正在连载第一本书。”
临海先生一时有点走神,他发现,自从她把顾思存从那间房间放出来之后,顾思存的表情就逐渐丰富起来,不像之前那样,缺乏表情到简直了无生气。
临海先生看着顾思存脸上的微笑,她发现她还是更喜欢这样的顾思存,鲜活而富有生命气息。
“那时候你的是真的冷清,看的人没几个,留言更是几乎没有,我当时就有种捡到宝的心情——我觉得你一定能成为大神,到时候我可是你的第一批粉丝。”顾思存笑着看临海先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候我可是每章都给你留言。”
临海先生被顾思存的话拉回了注意力,她有点发怔。那时候她第一次在网上发表,第一次拥有读者,虽然他不怎么回复评论,也从来没有说过,但其实第一批的读者对她的意义究竟还是不一样。在成名之后,她每发表一章都会有无数留言涌入,但最初那种看到读者评论的心情却再也没有了。
而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一个读者就是——
“我思故我在,”顾思存说,“这是我的读者id。”
临海先生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的第一篇长评,第一个打赏,第一张月票,全都是“我思故我在”给的,而且从“我思故我在”第一次出现开始,只要她还在连载,他就从来没有错过她的更新,而且每天都会积极地抢沙发,八年以来,天天如此。
以前临海先生的更新总是不固定时间,但是在发现“我思故我在”的行为之后,她虽然没有说什么,却默默地将每天的更新时间固定在了“我思故我在”容易抢到沙发的时间。
临海先生以为她永远也不可能和“我思故我在”见面,但是虽然隔着遥远的网络,互相之间甚至并不了解,她却莫名觉得她和“我思故我在”之间有种默契。
前一阵发现一向雷打不动追更留言的“我思故我在”消失之后,她甚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甚至还动过要去调查的心思。虽然最后她还是说服自己没有那么做,但是每天更新后却还是下意识地去寻找“我思故我在”的评论。
而现在,顾思存竟然告诉她,他就是“我思故我在”?
临海先生总觉得有种微妙的错乱感,在她的生活中,网络和现实向来泾渭分明,像顾思存这样兼具双重身份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因此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收订比70:1……想必没有人比我更惨了吧,唉。
☆、拒绝
顾思存见临海先生许久没说话, 于是笑笑:“怎么了, 很惊讶吗?”
临海先生怔怔点头:“……确实有些意外。”
“其实在剧组碰到你的时候, 我那才叫真的惊讶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而且一定风度翩翩又有才华横溢。” 顾思存一笑,“没想到幻想了这么多, 只有才华横溢一条是符合的。”
临海先生莫名感觉到一点尴尬,脸色都微微泛红, 同时心头又有点微的甜意。他说她才华横溢。
临海先生看着笑容温和的顾思存, 心头一动, 不知为何便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抿了抿唇,顿了顿, 然后说:“其实还有一条是符合的。”
顾思存笑意未变, 眼中出现一点好奇的神色:“还有什么?”
临海先生盯着顾思存,不放过他一点细微的神色变化,然后缓缓开口:“我是男人。”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清澈好听, 但是却明显是男声, 配着她娇美的面容, 显得十分违和。
顾思存内心一惊, 但是这么几个月下来, 他早就习惯了掩饰自己,因此表面上依旧一派淡定。而且仔细一想,临海先生是不是男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对他的厌恶绝不会因性别而改变。
顾思存轻笑一下, 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你刚刚神色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临海先生打量着顾思存的神色,半晌说:“你不在乎?”
“我确实有点惊讶,”顾思存开了个头,然后话锋一转,神色间一派坦然,“不过我在乎的是内在,性别或者皮囊都不过是表象而已。”
临海先生看出顾思存说的是实话,他一时不知心头是个什么感受,只觉得复杂难辨。
知道他真实性别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顾思存这样对待他。连他的大哥都觉得他心理不正常,虽然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是看他的眼神都和看正常人不一样。
临海先生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思存笑了笑,在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好让他回神:“别发呆了,吃点东西吧,陈尤的手艺很不错。”
临海先生下意识地拿起一块小饼干,吃了一口之后,他才发现这不是他喜欢的口味,想要放下,但是看着顾思存笑意融融的眼神,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吃完了。
顾思存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和临海先生谈论起别的事情来,两人不知不觉就说起了旅游的话题。
“我以前挺爱到处跑的,借着工作的机会,去过挺多地方,不过毕竟是工作,跟旅游还是不一样的,没办法自由地到处看。”顾思存说,“所以我就想着,趁着年轻多赚点钱,以后来一趟环球旅行。”
临海先生没说话。
顾思存一笑:“不过现在宅着也不错,不用辛苦工作就有人养,想吃吃想喝喝想玩玩,还能经常和我最喜欢的作者交流。”
虽然这样说了,但是临海先生还是看出了顾思存眼中的那点遗憾。他心头一软,几乎要说出可以陪顾思存出去走走的话了,不过最后还是收住了,只是说:“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把当地的东西带来给你。”
顾思存眼中似乎有点惊喜,不过最后还是拒绝了:“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太麻烦。”
“不麻烦,”临海先生的态度出奇的温柔,这一次连那深藏眼底的一丝憎恨也消弭了,他的态度很认真,“以后我会和你好好过日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顾思存脸上闪过惊讶和一点喜悦,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确认:“……你是认真的?”
临海先生失笑:“当然。”
“那……那真是太好了。”顾思存几乎不知该如何表达。
……
两人后来又天南海北地谈了许久,一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之后,顾思存脸上的笑容便消失的半点不剩,眼眸深处是一片彻骨冰冷。今天简直集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那么好的机会,他能感觉到临海先生绝对被他打动了,态度也很明显地软化了,可是尽管如此临海先生却还是不肯松口哪怕让他去逛逛别墅外面的小花园,这样的情况说明,临海先生根本不想放他出去,说不定想要永远囚禁着他。
这么久外界都没有一点动静,顾思存已经绝了依靠外界救援的心思,想要出去只能靠自己。
而到现在为止,顾思存每隔几天都会被注射药剂,一直维持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陈尤又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想要离开,除非临海先生发话方才有一线机会。可是现在……
顾思存咬紧牙齿,狠狠锤了一下桌子,情绪激荡一阵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无绝人之路,他绝不信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走。既然到了这种境地,那间禁止进入的房间,他必须要去探一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的两个地雷!谢谢谜幻悲、 麻的地雷!啾咪啾咪
☆、68.钥匙
这栋别墅里面的房间基本都是有锁的, 顾思存曾经试着接近过那间禁止进入的房间, 意料之中,那间房间被紧紧锁住,想要打开要么试着从外部——比如说窗户进入,要么试着暴力破坏, 要么就只能拿到开锁的钥匙。前两条路对于现在的顾思存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实行的可能,所以他必须要拿到钥匙。
据顾思存观察, 陈尤每天都会打扫别墅的卫生, 一个房间都不会落下,但是唯独那间房间她从来没有碰过。所以他猜测,陈尤应该没有这间房间的钥匙。
这样一来,钥匙只可能在临海先生的身上。
这一天,临海先生和顾思存聊到了晚上,临海先生惯例地打算留宿。
顾思存眼见临海先生要离开,于是露出温柔的笑容,他绅士地站起身,做出请的手势。
临海先生有点惊讶于顾思存的这副架势,眼中出现一点好奇,他想要问出口, 顾思存却对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向着楼上走去。
顾思存陪着临海先生一路走到了三楼,临海先生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今天这是在干什么?”
顾思存轻笑:“还记得我们之前谈到的吗,爱丽丝和亚伦。”
亚伦是临海先生一本西幻中的男主角, 爱丽丝则是里面的女主角。爱丽丝是贵族千金,亚伦则是个穷困的贫民,他们在战火纷飞中相遇相知相恋,但是离开战场之后,两人的身份差距便凸显出来,爱丽丝的父母绝不同意两人的婚事。
最后爱丽丝想尽办法说服了父母,然后对亚伦提出要求,只要他能在一个月内每一天都按时安全地将她送回家,她就嫁给他。
这个要求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其实是爱丽丝父母对亚伦的一个考验,在亚伦送爱丽丝回家的路上,爱丽丝的父母设置了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障碍,大多数甚至会危及性命。但是亚伦最后还是成功地熬过了这三十天。
临海先生懂了顾思存意思,然后挑眉:“你把我当成爱丽丝?”
顾思存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只是觉得我很像亚伦。”
穷困、卑微、低下,相比身份高贵、美貌无双又才华横溢的爱丽丝,简直被比到了尘埃里。
临海先生没想到顾思存会这么说,一时愣神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临海先生的卧房门口。
卧房房门的门把上,挂着好大一串千纸鹤。这也是临海先生中描写过的场景,是女主送给男主的礼物。
顾思存笑:“我笨手笨脚,可能叠的不太好,希望你喜欢。”
临海先生拿起那串千纸鹤,顾思存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上面的每一个千纸鹤都能看出叠的很用心,边角都十分的整齐。
临海先生盯着这一大串千纸鹤,愣住了。
顾思存说:“快去睡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临海先生下意识地听从了顾思存的话,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不过刚打开他就回过了神,没有推开房门。
顾思存也并没有让临海先生为难,只是笑了笑,说了声:“晚安。”然后便下了楼。
临海先生进了房间之后,将手中的纸鹤放在了桌子上,他想起里的情节,犹豫了一会,拆开了一只纸鹤。
果不其然,纸鹤被拆开后像里描写的那般,写有字迹。临海先生按照从上往下的顺序将纸鹤拆开,里面所写的一个个短句就组成了一封信。
临海先生看信的时候,顾思存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已经确定钥匙在临海先生的身上,那么就该执行下一步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顾思存精神都不太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到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于是找到陈尤,说:“陈尤,有安眠药?”
顾思存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憔悴,一副精神恹恹的样子,两眼无神,眼下还有浓厚的黑眼圈。
顾思存说:“之前就有些失眠,最近情况好像又加重了。”
顾思存倒是没有说谎,自从他被囚禁在这里之后,他的睡眠情况就一直不好,失眠已经成了常态。不过当然,最近这么严重的情况是他伪装出来的。
陈尤也知道顾思存失眠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段时间会变得这么严重。她翻找了一阵,递给顾思存一盒安眠药。
顾思存没什么精神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然后便回了房间。
之后几天顾思存失眠的状况似乎得到了改善,但是没多久这些安眠药就好像逐渐失效了,顾思存又找到了陈尤:“还有效果强一点吗?”
“对身体有害。”陈尤说。
顾思存揉着太阳穴,满脸无奈:“但是在这样下去,我害怕我会猝死。”
陈尤抿了抿唇,还是把更强效的安眠药递给了顾思存。
“需要医生吗?”下午茶的时间,临海先生问顾思存。
顾思存摇了摇头:“没事,在这里找医生也不方便,换了安眠药之后,我现在情况好多了。”说是好多了,但是那憔悴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不过顾思存说的没错,临海先生把他囚禁在这里,自然要保证隐秘性,如果贸然去找医生的话,确实会有一定风险。
最后临海先生没说什么。
到了晚上,临海先生又决定留宿。临到两人分别之时,顾思存的神色间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唇,最后说:“那个,能请你和我待在一个房间吗?”
临海先生愣住,半晌确认:“……什么?”
顾思存显然尴尬到了极点,他躲开临海先生的视线,沉默了一会,才说:“一个人在房间,我总会看到一些恐怖的东西。”然后又连忙补充,“你睡在床上,我睡沙发就可以。”
见临海先生半晌不曾说话。
顾思存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抱歉,其实安眠药也……”
顾思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临海先生说:“好。”
顾思存愣住:“……什么?”
临海先生说:“我答应你。”然后率先上了楼。
顾思存呆滞了一会,连忙跟在了临海先生身后,他连声地说着“谢谢”,脸上不由自主便露出了笑容。
临海先生余光瞟见顾思存表情,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子,但是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
到了房间之后,顾思存到外面捣鼓了一阵,然后端上来两杯牛奶,笑容温柔:“这个喝了助眠。”
临海先生挑眉:“我没有失眠。”
顾思存说:“那就当我感谢你今天帮我,收了我这份谢礼,好不好?”
“这也太廉价了。”这样说着,临海先生还是接过牛奶喝了下去。
顾思存也将自己的那杯喝完了,然后两人各自上床。顾思存如他所说那般,十分自觉地躺到了沙发上,临海先生也没有跟他客气,一人便霸占了整张床。
……
第二天早晨起床,顾思存对着临海先生露出感激的神色:“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临海先生轻咳了一下,最后还是问:“有好点吗?”
顾思存的脸色看起来要比之前好一点,他带着笑容点了点头:“比之前好多了,多亏你在,谢谢。”
临海先生一时没有说话,最后他又咳了一下,沉默了会,说:“……下次我可以继续陪你。”
然后临海先生不等顾思存回应便转身离开了。顾思存笑着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却没有分毫笑意。
第二天,临海先生又在别墅留宿了。这一次顾思存没有主动要求,他便到了顾思存的房间。
顾思存有点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惊喜,他的嘴角忍不住带上笑容:“谢谢你。”
临海先生神色有点别扭,没有回应顾思存的感谢。
顾思存不以为意,没一会,又端来两杯牛奶。两人各自喝下之后,便像之前一样,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
凌晨一点,睡眠正深,顾思存从沙发坐上起来,他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临海先生的身边。
临海先生对顾思存的警惕心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逐渐消弭,昨天顾思存就试探过,临海先生喝了那杯含有安眠药的牛奶之后,睡得很沉,而他的钥匙则被他压在枕头下。今天顾思存加大了安眠药剂量,此刻临海先生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顾思存动作轻缓但流畅地取出了钥匙,这样的动作他已经模拟了不知道多少遍。当顾思存取出钥匙之后,临海先生依旧睡得很沉。
顾思存近乎无声地打开了房门,走到了三楼,停在了那间禁止进入的房间门口,然后毫不犹豫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的地雷!=3=
☆、医生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万里无云的晴朗,顾思存坐在阳台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 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望着远方, 一双眼眸深邃而晦暗,焦点不知落在何处。
带跟小皮鞋与地面相碰,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 顾思存缺乏表情到冷漠的面容便逐渐柔和, 他的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缓缓回头,双眼微弯, 阳光落在他的眼中, 更添几分温柔的暖意:“先生。”
临海先生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裙子,长发及腰,看起来高挑美丽, 从外表上半点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性别。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陌生人。
顾思存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困惑和讶然:“这是……?”
临海先生言简意赅:“医生。”
顾思存显得更加惊讶了, 而在短暂的惊讶之后, 他很快明白了这个医生是为谁而来, 他的视线放到了临海先生身上,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谢谢。”
临海先生没有回应顾思存,只是有点别扭地移开视线,然后对医生说:“看看他怎么回事。”
医生坐到了顾思存的对面,先是测量了一些他的身体数据, 然后便开始询问他的症状。顾思存非常配合地一一回答。
会诊完毕之后,医生开了一些药给顾思存,然后对临海先生说:“他的症状主要还是由于心理问题引起的,我开的这些药治标不治本,要想根治还需要调整病人的心理状态。如果在你的陪伴下能够增加他的安全感,那么不妨继续下去。”
临海先生送走了医生,回来的时候,顾思存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杯倒满的热茶。顾思存露出微笑,对着临海先生眨了眨眼:“请用。”
临海先生坐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说:“按时吃药。”
“我会的。”顾思存也喝了一口茶,“就算我不想吃,陈尤也会让我吃的。”热茶氤氲的雾气升腾而上,半挡住顾思存的脸,让他的神情变得模糊起来。
临海先生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他看着顾思存,很直接地问:“你不开心?”
顾思存笑了笑,否认的很快:“没有。”
这反倒让临海先生笃定了,他没有理会顾思存的否认,而是问:“为什么?”
顾思存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对我来说,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临海先生盯着顾思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顾思存掩饰般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强笑了两下:“你真的要听?都说了不是什么有趣的回忆。”
看着临海先生固执的眼神,顾思存终于开口:“最开始被关进这里的时候,陈尤每天都会给我打药,不管我怎么挣扎反抗。打完药之后,我就没有一点力气了,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瘫在床上。那时候真觉得,活着还不如去死,只可惜,我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说好笑不好笑?”
顾思存的声音喑哑而干涩,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客观陈述,却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临海先生沉默了。
顾思存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做纠缠,他掩饰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都过去了,现在我活得挺好。”然后很快地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
临海先生眼瞳深深,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突然轻轻牵住了顾思存的手:“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打算把以前的所有都抹杀,这是认定了他是斯德哥尔摩患者,然后等着他感激涕零吗?真是令人作呕啊。简直又虚伪,又恶心,又丑陋。
顾思存感觉胃里翻涌到快要吐出来,他垂眸看着两人相接的手,半晌抬起头,回握住临海先生,然后露出一个温暖而柔软的笑:“我相信你。”
临海先生的面容变得柔和,眼中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从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和谐。
顾思存对临海先生永远都是温柔的感激的包容的,临海先生对顾思存的态度则变得越来越好,在顾思存面前,他逐渐软化了身上那些尖锐的刺,眼中阴沉的雾霾渐散,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多。
临海先生越开心,顾思存就越痛苦。不过他一直忍耐着,完美地伪装着,用着从未有过的耐心等待着,终于,他觉得合适的时机到了——他要告诉临海先生,他进了那间禁止进入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的地雷!么么哒
☆、过去
在一个令人愉快的话题结束之后, 顾思存收敛了笑意, 然后非常直接地说:“我进了那间房间。”
临海先生一开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在和顾思存对视几秒之后, 他方才意识到顾思存这句话的含义。
临海先生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表情变为彻骨的冰冷, 眼中被侵犯秘密的愤怒几乎掩盖不住。
顾思存在临海先生发作之前, 便露出一个苦笑:“如果可以, 我能让你永远知道这件事, 但是我不想欺骗你。”
临海先生没说话,眼中依旧一片冰冷。
顾思存还在继续说:“而且我想要弄清楚, 对于你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间禁止进入的房间,其实从布局上来说, 和别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 顶多就是空间相对比较大。不过顾思存踏进房间之后,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间房间的布局之类的,他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个房间铺天盖地全都充满同一种元素, 大到家具摆设, 小到枕头水杯,甚至连四面墙壁和天花板都被这种元素所覆盖,这种密集程度足以让人感觉到不适。而当这种元素全都是同一个人的面容的时候,更是让人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尤其当这个人顾思存还无比熟悉时。
顾思存缓缓开口:“你和余清常是什么关系?”
——没错,那间房间中印满了余清常的各种照片,甚至还有立牌和各种不同的周边, 简直像是一个狂热追星的粉丝的房间,但是那间房间中透出的偏执执念简直比某些私生饭还要令人不适。
结合到这次的囚禁事件,顾思存感觉内心那种作呕的感觉越发剧烈,他必须死死用指甲抵住手心,用疼痛来压住那种恶心的感觉。
临海先生此刻却像是诡异地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顾思存,然后说:“我喜欢他。”
顾思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半晌,他抬头看向临海先生,没有说话。
临海先生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从他口中,顾思存听到了一段堪称曲折狗血的过去。
临海先生父亲的第一任妻子是商业联姻的对象,他对于第一任妻子并没有什么感情,他的心中一直藏着一抹白月光,那抹白月光就是临海先生的母亲。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各自有了婚配,而且临海先生的母亲还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婚姻生活无比幸福。
临海先生的父亲一直暗中关注着临海先生的母亲,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他也就仅仅只是关注着,从来不曾进入过临海先生母亲的生活,两个家庭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无交集,直到命运的转折出现——临海先生父亲的第一任妻子自杀了。
没有了婚姻的桎梏,临海先生的父亲自以为终于可以得到心爱的女人,可以给她幸福给她名分,于是威逼利诱用尽了各种手段想要得到心头那抹白月光。
但是哪怕他权势滔天富可敌国,成为他的妻子可以得到数不清的好处,临海先生的母亲却没有半点动容,她对于自己的丈夫忠贞不渝,对于临海先生的父亲始终不假辞色——直到她的丈夫车祸身亡。
不知在这段时间里临海先生的父亲用了何种手段,最后临海先生的母亲选择带着遗腹子嫁给了临海先生的父亲。
但是这段婚姻注定不可能幸福,尤其当一桩意外出现之后——那个遗腹子在刚满两岁的时候夭折了,她失去了她的丈夫留给她的最后的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从那之后,临海先生的母亲就疯了。在她看来,临海先生父亲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临海先生父亲的阴谋。她觉得她最爱的丈夫是临海先生的父亲制造事故杀死的,她的孩子的夭折也是临海先生的父亲故意制造的意外,只是因为她始终拒绝再生一个孩子……
——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现在已经无法得知,或许是种种意外而成的巧合,又或许……当真如临海先生的母亲所想。
而不论真相如何,临海先生的母亲已经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压垮了精神。
在疯疯癫癫的状态下,临海先生的母亲怀孕了,她生下了现任丈夫的孩子——也就是临海先生。
在生下临海先生之后,临海先生母亲的精神状态有时会变好一点——因为她把临海先生当成了自己失去的女儿。
但是临海先生母亲的精神状态总是反复,有时候她会把临海先生当成自己最爱的女儿来疼爱,给他梳头发,给他穿漂亮的裙子,亲吻他,给他做饭;但是有时候她又会想尽办法地虐待临海先生,因为这是她的仇人的儿子。
而临海先生的父亲对此一清二楚,却毫不过问,任由临海先生的母亲随意对待临海先生。因为对于临海先生的父亲来说,临海先生的母亲是最重要的,她的精神状态得到改善比临海先生更加重要。
临海先生就这样一直长到十二岁,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了,想办法从家里逃了出来。但是那时候的临海先生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他甚至从来不曾上过正常的学校。因此面对外面一片陌生的环境,他出了门不知道该往何处走,最后不但迷了路,还被人把身上的钱全部抢走了。
因为没有钱,他没有地方住,没有饭吃,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下了暴雨。他原本整洁干净的衣服变得狼狈不堪,整个人活像是垃圾堆里出来的乞丐,缩在角落里,利用一点屋檐来避雨。
而就在这时候,余清常出现了。余清常那时候好像在上高中,放学回家的时候路过临海先生,然后将手中的伞递给了他。
这一天来,临海先生遇到了无数的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对他表现过善意。他在这里避了这么久的雨,从来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
临海先生的眼眶突然热了:“饿。”
余清常愣了愣,然后从便利店里给他买了两个面包。
……
“后来我被人找回了家。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干过离家出走这种蠢事。”临海先生的语气冰冷到毫无起伏,沉默了一会,他接着说,“从那之后,我一直关注着余清常,亲眼看着他一步步成为影帝。”
“我原本决定过,不插手他的生活的,我这样的人不配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但是后来……可能是的成功给了我一点信心吧……”临海先生的话语断断续续,他似乎第一次做这种对另一个人剖析自己内心的事情,“拍摄《大唐风流》的时候,我指定了他当男主,然后第一次和他面对面地相见。也是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你。”
“亲眼看见你们两之间的相处之后,我发现,你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或者说,他喜欢你。”
“我无法接受,我嫉妒你。”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临海先生的语气竟然很平静,“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对待你,该怎么处理余清常和你的关系。这时候,吴佳怡找到了我。那次在街上我对你的帮助,以至于后来的事情,都是设计好的。先降低你的警惕心,然后才能保证这场绑架的成功。”
听到临海先生说这些,顾思存的心里很冷静,因为在他看到那间房间的时候,这些事情他就已经猜到大概了,现在不过是通过临海先生再确认一遍而已。
临海先生说完之后,顿了顿,然后突然靠近了顾思存,他伸出冰冷的手轻轻抚摸顾思存的脸颊:“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不想隐瞒你,但是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他的眼神中竟然透出认真,“从今以后,我们两——也只有我们两——好好在一起,好吗?”
顾思存沉默。
临海先生手上微微失控使了几分力气,他抿了抿唇角,然后说:“我答应你,我会忘了余清常,那间房间我会处理掉。不过,你也不准再喜欢他。”见顾思存还是不说话,他的神情不由得微微狰狞,“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你喜欢的真的是余清常吗?你从来没有看清过真正的余清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纠结的咖啡杯的地雷!啾咪!
猜对房间里东西的那个小可爱你超厉害啊。
☆、真相
顾思存的眼神不由得动了动, 临海先生说的这句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真正的余清常?
顾思存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他很快掩饰住这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失态, 然后皱起了眉, 先是否定临海先生的话:“我喜欢余清常?——怎么可能?你到底在想什么。”然后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问,“你说的真正的余清常……是什么意思?”
问出这句话之后, 顾思存一时不知道心头到底是什么感受——究竟是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还是想要逃避?但是无论如何,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的重要性都毋庸置疑。他感觉自己的神经逐渐绷紧, 心脏跳动的砰砰声不断敲打着他的耳膜, 犹如擂鼓,虽然精神高度集中,但是越是如此,他的表面上越是显出于内心完全不同的平静。
听到顾思存的否定, 临海先生审视了一会顾思存的表情之后,激动的情绪才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 他松开了顾思存,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嘴角勾起一个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什么意思?”他轻轻挑了挑眉,“——我的意思是,余清常一直在对着你演戏。”
顾思存神色中的困惑依旧不减。
临海先生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刚刚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余清常喜欢你。”
顾思存露出荒谬的神情:“你在胡说什么。”
临海先生轻轻一笑:“我是有证据的。”他拿出手机,解锁之后, 动作轻巧地滑动了几下,然后将手机递给了顾思存。他的眼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似乎带着一丝天然的恶意,“看了这些,你就会明白了。”
顾思存接过了手机,他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在这一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张照片,那是从酒店外面偷拍的,画面里面,他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余清常半跪在床上,扶着他的头和他接吻,他的衣衫凌乱地散开。
顾思存的手颤抖了。
他还记得这家酒店是他陪着余清常到国外拍外景的时候住的。那一天他们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累的不行,安顿好余清常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临睡前,余清常敲响了他的房门,然后非常体贴地递给他了一杯热牛奶,让他舒缓疲劳,早点休息。他当时感动的不行,喝完牛奶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顾思存自认不是什么特别警醒的人,但是还不至于被人如此作弄还依旧睡得像头死猪。再结合当时的情景,答案只有一个——
顾思存握住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几乎暴起了青筋。
——余清常给他的牛奶一定有问题。
而他竟然跟傻逼一样喝了一年也什么都没发现,现在想来,什么狗屁的喝完牛奶睡眠质量变好,喝了下药的东西这么久还一无所知把对方当成好人,每次还感动于对方的体贴,还他妈抢着抢着帮着热牛奶,他真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不,说他是傻逼都侮辱了傻逼这个词。
顾思存没想到,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智障,竟然就是他自己。
顾思存忍不住笑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遏制的恶心感不断翻涌,他扶着桌子干呕了两下,最后硬生生掐着自己用疼痛抑制住了呕吐的欲望,然后擦掉眼中生理性的眼泪,接着看了下去。
后面的资料不只有图片,还有一些别的证据和一些分析数据。顾思存一条条地翻过去,与此同时过往的记忆回溯,无数蛛丝马迹以这些资料为引清晰浮现,看完之后,顾思存闭了闭眼,手上紧了紧,最后狠狠地把手机摔了出去。
半晌,顾思存睁开眼,他的双眼已经发红,额角有青筋跳动,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他再也忍不住,大脑一阵晕眩,被一种恶心感和扭曲感所充斥,他佝偻着腰真的吐了出来。
无数思绪搅成一团在顾思存的脑海中翻涌。从穿越来至今,从有了这个buff之后,他就在不断地被欺骗被□□。而每一次祸事说到底也和他自己的脱不开关系,因为他眼瞎轻信,因为他对于信任的人全然不加设防,因为他傻逼,所以才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
他以前以为自己是对的,以为朋友就要真心换真心,对对方的怀疑只会伤害彼此的关系。
但是现实一次又一次地以血淋淋的伤害来告诉他,他错了。
顾思存感觉脑海中有些混乱,回忆变得破碎。他记得,逃脱程凉的囚禁之后,是临海先生的让他重新找到了精神支柱,然后逐渐恢复了信任人的能力。
可是现在——
顾思存看向临海先生,生理性的眼泪让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支离破碎。临海先生似乎没想到顾思存的反应会这么剧烈,他站在顾思存的身边,有些手足无措,他叫着陈尤,声音中的焦急和慌张不加掩饰。
——连临海先生都是这幅令人作呕的样子。
终究只是,不过是人类杜撰出来的美好想象罢了。把当成信仰来确立自己的人生观的他真的是蠢到家了。
顾思存在痛苦中勾起一个冷笑。指甲深深地刺破了手心。
他再也不会这么蠢地去信任别人了,再也不会。
在一阵兵慌马乱之后,顾思存终于平复了下来。
临海先生的神情中除了担忧之外竟然有些愧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思存虚弱地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一个微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他顿了顿,然后斟酌着用词说:“刚刚只是觉得有些不适,我没想到余清常竟然是这样的人。”然后他抬头看着临海先生,“我本来就只把他当成朋友而已,现在这样,我觉得我和他连朋友都做不了了。”他的眼中显出几分反感。
临海先生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是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漏出一点笑意,他牵着顾思存的手,安慰起了顾思存:“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想那些了。”
顾思存的神情柔和起来,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临海先生:“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说完之后,他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他握紧了临海先生的手,眼神中出现一点脆弱,他轻声求证,“你是值得相信的,对不对?”
临海先生第一次见到顾思存这副样子,他靠近顾思存,然后竟然主动伸出手,轻轻将顾思存抱住——这是临海先生第一次主动拥抱顾思存——他的声音在顾思存的耳边响起,语气肯定:“对。”。
顾思存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临海先生:“谢谢。”
临海先生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柔软过,他头一次觉得,他是一个保护者,怀里面这个人需要他的保护需要他的安抚。
他拥抱着顾思存,眼中的阴暗逐渐散去,化为一片几乎从来不曾出现的温柔。
而在临海先生看不到的角度,顾思存的眼神无比阴郁,却又在阴郁中透出一丝晦暗的光。
马上了,他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的地雷!=3=
☆、72.巧合
命运莫测,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顾思存已经想到之后该怎么让临海先生放他出去, 然后再如何趁机逃离。根据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构思了足有十多种不同的计划。但是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最后这些计划都没有用上。
最初的起源其实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谈话。
那天下午, 临海先生坐在顾思存身边,撑着下巴看着顾思存笑。
顾思存正在看书,察觉到临海先生堪称灼热的视线, 他有些无奈地转过头:“今天的更新写了吗?”
临海先生看着他摇头, 嘴角依旧带着笑容:“今天不想写。”
临海先生自从连载以来, 几乎从来没有断过日更。顾思存板起脸:“我可是你的头号读者,有我在,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他轻轻推了临海先生一下, “快去更新。”
临海先生趴在了桌子上, 任由顾思存推也不动, 一副懒懒的样子, 他靠在臂弯里看顾思存:“我想和你聊天。”
顾思存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临海先生,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聊天可以, 但是你可不能断更。”见临海先生点了头,顾思存这才合上了书,然后无奈而温柔地说:“你想聊什么?”
临海先生说:“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顾思存点点头, 神色无比自然:“我以为你不愿意说,所以就没有问。反正名字不过一个代号,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顾思存的语气平静, 但是正是这种语气让甜言蜜语显得越发真挚,临海先生的嘴角不由自主便带上了笑意。
顾思存温柔地看着临海先生,接着说:“——但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很开心的。”
临海先生的眼中盛满了温暖的笑意,他认真地说:“我的名字是程海,禾木程,海洋的海。”
顾思存心里莫名跳了一下。程海,这个名字和那个曾经带给他黑暗回忆的名字实在是有点像。但是,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顾思存脸上的笑容不变:“很好听。 ”
他和临海先生——或者说程海漫无边际的聊了一会之后,状似无意地问:“说起来,我家里除过我之外,还有一个妹妹。你呢?家里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程海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沉郁,他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就在顾思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最后终于张口:“我还有一个哥哥。 ”。
顾思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砰砰砰的剧烈心跳似乎预示着什么,但是他的表面还是上一片平静:“哥哥?”他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然后用有点调侃的语气说,“你的名字是程海,你的哥哥莫非叫程江?”
被顾思存这么一搅和,之前那种有点沉重的气氛消散一空。程海的嘴角忍不住带上笑意:“你胡乱猜什么啊,给我哥起名起的也太随便了。”
“你哥的名字不叫程江吗?”顾思存完全是开玩笑的态度,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笑,“那程水,程山,程天,程天亮,程亮——我猜了这么多,总有一个是对的吧?”
程海笑的更厉害了:“错错错,全错。”
顾思存露出夸张的失望表情,他摇了摇头:“唉,白白浪费我绞尽脑汁想这么多名字了。”
他故意在猜测的名字里面说出了和程凉同音的名字,但是以程海的反应来看,他的哥哥应该不是程凉。顾思存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太过敏感,这次应该是他杞人忧天了。也对,天底下姓程的人多了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
三天后,顾思存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不得不承认——世界上还真他妈有这么巧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的地雷!么么哒
☆、再见
程凉进来这间别墅的方式非常嚣张, 他是一脚把门踹开的。动静大到整栋别墅都能听见。
当程凉一脚踹开大门的时候, 程海正在和顾思存聊天,最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 或者说程海对顾思存的态度更加亲密了。
之前程海明明是不喜欢和顾思存进行肢体接触的,两人就算是聊天也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但是最近程海却变得越来越黏人, 连聊天的时候都喜欢靠在顾思存身上。
毫无疑问,顾思存反感和程海的这种接触——非常反感。顾思存习惯了伪装, 每天和程海接触的时候哪怕恶心欲呕,他也能笑得温柔, 但是每当他回到房间中,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就会疯狂地一遍遍洗澡,甚至搓破身上的皮肤, 唯有这样才能让那种恶心黏腻的感觉消退一点。
那天程海靠在顾思存的肩膀上,听着顾思存给他念书。两人之间看起来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直到一声巨响传来,两人一愣。
这间别墅虽然看起来只有顾思存和陈尤、程海三个人, 但其实别墅外面的保镖数量不少, 堪称守卫森严,如果不是这样, 顾思存也用不着忍着恶心和程海虚与委蛇了。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却有人能犹如进入无人之境,没有惊动保镖还能这么嚣张地一脚踹开别墅大门。
程海知道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可能是他哥。
果然, 陈尤步履匆忙地跑过来,对程海汇报:“大少爷来了。”
程海头一次显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他倏地站起来:“大哥怎么会过来?!外面那些废物都没拦住吗?!”
陈尤没说话。
其实也不需要陈尤多说,程海心中清楚,外面那些保镖都是程家的人,程家主事的人是他大哥,在没有他大哥在的情况下,那些保镖对他自然忠心耿耿,但是只要他大哥来了,那些人就只会听他大哥的话。
程海的眉目间出现一丝戾气,他狠狠咬了下后槽牙,然后对顾思存说:“快!去躲起来!”
电光火石间,顾思存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他拖着不肯走,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怎么了?”
以程海的脾气,在这种时候他是懒得解释的,但是看着顾思存眉目间的关切,他还是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下:“我哥来了准没好事。你快躲起来。”
顾思存试着安抚程海,他拉住程海的手,皱起眉毛,眼中满含担忧:“你看起来很不好,别赶我走,我想陪着你。”然后又说,“你哥要做什么?——哪怕他是你哥,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甜言蜜语动人心,哪怕在这种时候,程海还是不由得动摇了一瞬。
而就在顾思存拖延的这段时间里,程海的大哥已经走上了楼。
一双长腿先进入了顾思存的视线,然后就是深色的风衣下挺拔高大的身材,他走路的姿势带着一种骨子里的优雅,与此同时也透出一种逼人的气势,宛若领头的狼王,一举一动都充满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这个人一定能破局。顾思存心中有这样一种预感,在看到来人的脸之前,他的心情甚至称得上不错,但是直到他看清来人的那张脸,他的好心情瞬间戛然而止——
原本清俊的眉眼变得成熟,柔和的棱角变得分明,眼神更加深沉莫测……但是不论变化有多少,顾思存还是一眼认出,眼前这人赫然就是多年不见的程凉。
那一瞬间,仿佛来自深渊的寒冷从头到脚将顾思存淹没,连骨髓和脑浆都好像被冻住了,顾思存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浑身哆嗦的像是帕金森患者。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在这一刻被重新唤醒。
连一直焦躁不安的程海都注意到了顾思存的不对劲,他扶着顾思存,声音满是担忧:“怎么了?”
程海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顾思存恍惚着,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呼啸着扑了上来,不容他半点躲避。
顾思存虽然依旧回想不起他和程凉最后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是那种噩梦般的感觉像是挥散不去的阴霾,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以至于他又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程海看着顾思存突然痉挛起来,以至于连站都站不住了,连忙半搂着顾思存让他躺到了沙发上。
程海声音有些颤抖地叫着顾思存的名字,但是此刻的顾思存已经不能给他回应,慌张和焦灼让他的眉目间充满了戾气,他看向陈尤:“联系李医生,快!”
程凉刚刚走上楼,尚且没有看清楼上的情况,就突然有人倒下。要不是程海慌张的这么情真意切,他几乎要以为程海是故意搞出点突发情况,好来逃避他了。
说起来程凉还从来没看见过程海这幅样子,这个神经病心理扭曲,一向凉薄的可怕。他突然有点好奇这个倒下的人是何方神圣。
程凉从眼前消失,再加上顾思存自己主动调节,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他的痉挛症状终于逐渐缓解。
发现顾思存的神志恢复了清醒,一直紧绷神经的程海终于松了口气,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没有平息的颤抖:“刚刚是怎么回事?”
顾思存浑身都没有力气,他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然后就闭上了眼。
看着顾思存脸色苍白,浑身虚汗的样子,程海也不忍心再问他。
就在这时,一直被人所忽略的程凉开口了,他没有理会躺在沙发上的顾思存,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海:“你还记得我给你的禁令吗。”
程海握着顾思存的手,没说话。
“你干别的什么,我懒得管,但是囚禁这种事,绝对不准在我眼皮底下出现。”程凉的语气森冷彻骨。
程海握住顾思存的手紧了紧,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快半年了才发现,哥,你不行啊。”
程海的挑衅没能让程凉的表情有半点波动,他只是走上前一脚踹了上去,这一脚正中程海的胸腹,他半点也没留力,程海被踹出三米远。
程海蜷缩在地上,痛的一时起不来。
程凉的声音冰冷:“把人放了。”
程海稍微缓过了点劲,他狠狠呸了一口,吐出带血的唾沫,他像一匹负伤的凶兽,眼睛中满是凶光,声音嘶哑:“装他妈什么狗屁的正义使者。”
程凉淡淡地看了程海一眼,他并不在乎他的态度:“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说完,程凉看向沙发上的顾思存:“这就是你……”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的地雷!啾咪!
☆、带你走
程凉一时说不出话, 只是看着沙发上的人,眼睛一眨也不眨。
程海原本已经做好了继续出言挑衅的打算,但是却没想到程凉会是这样的反应——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大哥这副样子, 简直像是失了魂一样。
从程海有印象以来, 程凉就一直顶着一张高高在上的死人脸,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
程凉是程父和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孩子, 他的亲生母亲去世后不到两个月,程父就把程海的母亲娶进了门,一年之后又生了程海。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一般人都无法接受,但是程凉却表现的无比平静,他从来不曾敌视过程海或者程海的母亲, 甚至面对他们的时候一直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是程海却能明显感觉到程凉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向他们的时候, 只有一片虚无的冷漠。有时候程海甚至觉得连身为一家之主, 手握大权的程父, 程凉都不曾放在眼里。
在家里程海甚至不害怕程父,但是他却害怕程凉。程凉这个人的心思和城府太深,他从来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在乎什么。因为未知, 所以恐惧。
直到现在——
程海好像终于窥到了一丝属于程凉的真实。
程凉面对着沙发, 眼中亘古不化的坚冰仿佛裂开了一道缝,自缝隙中透出一种甚至可以称得上脆弱的情绪。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唯独一双眼仿佛冰雪融化。就像是程凉仅有的一点柔软,全部给了眼前的人。
房间中一片寂静, 半晌,程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轻颤,仿佛碎冰一般:“……阿存……?”
程海从来没有听过程凉以这样的语调说话,那声音中满是小心翼翼和不可置信,简直就像眼前的是一场他日思夜想的幻梦,太过美好以至于不敢相信也不敢触碰。
顾思存这时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或者说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虚与委蛇已经让他习惯了伪装,不管内心如何翻江倒海,他都能够维持表面上的风轻云淡。
程凉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却在快要碰到顾思存的时候悬停在了半空,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梦幻感:“真的……是你吗?”
顾思存挑起一个冷笑。
程凉的眼睛片刻不离顾思存,几乎一寸不肯放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半晌,他慢慢说:“阿存,你变了好多。”
顾思存看向程凉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恨意,他的嘴角噙着笑:“这都是拜你弟弟所赐啊。”他的话像是锋锐的刀子,毫不客气地一寸寸往程凉身上刺,“走了个哥哥不够,又来个弟弟——啊,说起来,你弟弟是和你学的吗?”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真是谢谢你们兄弟两彻底毁了我啊。”
程凉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程海看着眼前的局面,整个人完全懵了,程凉和顾思存认识……?怎么会……?
程海几乎忘了身上的疼痛,只是死死看着程凉和顾思存。
程凉的眼中黑沉一片,但是面对顾思存的声音却无比温柔:“阿存,他伤了你哪里?”
顾思存笑眼弯弯:“比不上你当年,他只是给我打了药,让我没有力气而已。”他好像在说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越发厉害,“——只是让我当个废人而已。”
程凉的心猛地一揪,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和顾思存曾是朋友,自然知道顾思存有多么在乎他的那身功夫。可是现在……
程凉看着满脸笑容的顾思存,心里几乎忍不住阵阵悲凉。
他的声音艰涩:“阿存,不想笑可以不笑。”
“我还有这样的自由?”顾思存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然后他倏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那可真是多谢您的宽容了。”
程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心口仿佛被一把把利剑穿过,被扎的体无完肤。他感觉喉头几乎都泛起了阵阵血腥气。
“我带你走。”程凉的声音低沉嘶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你做这种事。”
顾思存嘲讽地看着程凉,没有说话。
一直被两人所无视的程海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透着几乎凝成实质的阴沉:“你说这话,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 AllAboutEve的地雷!今天真的超累,现在还腰酸背痛的呜呜TAT
关于更新,这篇文一直都是隔日更,一般晚上十点以后更。
☆、无视
程凉的眼中专注地映出顾思存一人的身影, 对于程海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就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
程海一口牙几乎咬碎, 他愤恨的目光几乎要将程凉的背灼穿——又是这样,就仿佛他在程凉面前根本不存在一般,那是纯然的无视,比起蔑视或者厌恶, 这种态度更加让他无法忍受。
在过去, 程海还曾尝试过对程凉这样的态度抗议, 他反抗程凉, 想尽一切办法搞事情,给程凉制造麻烦。
最开始的时候, 程凉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无视, 他折腾出来的那些事情在程凉的眼中也仿佛微不足道一般。到后来, 他搞出的事情越来越严重, 直到有一次彻底闹大了,程凉才终于动手收拾了他的一次。而只那一次就刻骨铭心到给程海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从那之后, 程海再也没敢招惹过程凉。
因此,就算此刻内心无比愤恨, 程海却发现自己依旧没有反抗程凉的能力。
程凉的声音透出小心翼翼的担忧:“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顾思存已经转过视线不再看他,只是放空着眼神不知在看何处。
程凉的心抽痛了一下。顾思存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他几乎不敢想象,在有那样过去的情况下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对顾思存的伤害会有多大。
程凉的声音是几乎从未有过的温柔,简直就像是在对待一个一碰即碎的珍宝:“如果你感觉好一点了, 我就马上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以他对顾思存的了解,在这种囚禁了他的地方多待一秒都是多一秒的煎熬。
听到程凉这样说之后,许久不曾说话的顾思存沉默了一会,眼珠终于动了动,他看向程凉的方向,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你了。”这句话语气平平毫无起伏,就像是最客观的陈述。
但就是这样的语气,对程凉的杀伤力简直翻倍增加,他感觉心口又被毫不留情地狠插了一刀。
程凉的眼睫微颤,他眼神认真地看着顾思存:“我绝对不会再对你做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他顿了顿,态度几乎称得上卑微,“……请你再最后相信我一次,好吗?”
顾思存看着程凉,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审视他。
程凉回视顾思存,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清楚表达自己的内心。
半晌,顾思存收回了视线,语气依旧淡淡:“好。”
程凉愣了愣,微微睁大了眼睛,半晌,几乎控制不住地喜形于色,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未有过这种毛头小子一般手足无措的感觉,微颤的语气透漏出他的激动:“那我现在就带你走。”
程凉伸出手,想要将看起来虚弱无力的顾思存抱起来。
顾思存却躲开了他的手:“我自己可以。”然后自己站了起来,从头到尾没有和程凉有半点身体接触。
程凉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涩意,几乎让他的嘴巴发苦起来,他看着顾思存冷漠的侧脸,感觉到顾思存仿佛在身边筑起了一道堡垒,冰冷地拒绝着他的靠近。他又一次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他和顾思存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而这都是因为他自己做的孽。
顾思存见程凉半晌不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程凉收拾起所有情绪,态度温柔:“我们走。”
程海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再也忍不了了,他扶着被程凉踹伤的腰,忍着痛站了起来,声音越发阴郁:“不准走。”
顾思存回头看了程海一眼,那双往日看起来柔情蜜意的双眼此刻充斥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憎恶,那憎恶是如此的深刻,和这样的浓烈的感情比起来,以往的温柔甜蜜几乎就像是一层一戳即破的伪装。
程海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用力握住,表面上还是凶狠的样子:“你骗我。”
顾思存没回答,而且很快收回了眼神。程凉则从头到尾都没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野性逢凉的地雷!好忙。最近快要考试了TAT
☆、76.自由
程凉带着顾思存往外走, 两人连一点多余的关注都没有分给程海,就仿佛视他为无物。
程凉踹程海那一脚半点没留情,程海感觉自己的腰腹快要断了一般剧烈疼痛,连呼吸都会拉扯着痛苦。
可是看见程凉和顾思存两人背对着他离开,他却硬生生忍住了疼痛, 大步向前,想要拽住顾思存。
到了这时,程凉终于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那眼神冰冷彻骨。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程凉第一次给了他一种, 他把他放在了眼中的感觉。但是正是如此,程海方才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头一次感觉被程凉无视也未必不是好事。
只程凉一个眼神,程海伸到一半的手就不敢再有寸进。
程凉收回了眼神,拿出手机,简洁的吩咐了两句:“过来, 处理一下程海。”
程海不知道程凉在给谁打电话, 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他所知, 程凉如果真的想要收拾一个人,手段绝对会非常可怕。程海虽然算是程凉的家人,但是对于他的事情也知之不详,只是道听途说过一些事情,但是就只是他听到那些皮毛已经让他觉得程凉很可怕了。在一结合多年之前他惹到程凉那次,程凉收拾他的手段——要知道当年程凉虽然出手收拾了他, 但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没有和他较真。可是现在……
程海回想起程凉刚刚的眼神,一时竟然不敢多想,只是身体条件反射性地打了个寒噤。
顾思存和程凉一起走出了别墅,这么长时间以来,顾思存还是头一次接触到别墅外面。
在踏出别墅的那一刻,他的脚下意识迟疑了一瞬,但是也只是一瞬,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跨了出去。
程凉一直跟在顾思存的身边,满心满眼都是顾思存,因此顾思存那瞬间的犹疑也被他纳入眼中。
他心口那从未停止过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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