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我没输给你
什么人有这么高强的武功?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果然,下一秒,一个身着侍卫服的人从马背上取出一把琴,琴音入耳的瞬间,侍卫的刀剑纷纷落地,神色痛苦的滚到在地。
赵合欢捂住耳朵,抬头看去——
那人手指抚琴,目光悠远淡然,视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两人目光对上时,他唇边勾起一个弧度,径直走过了周临明的銮驾,朝着赵合欢踱步而来。
宋唯之。
“拦住他!”
从銮驾里探出头,周临明双手捂紧了耳朵,但从他痛苦的表情看来,效果甚微,看到宋唯之朝赵合欢走去,他大叫道:“给我拦住他!杀了他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惜苦心训练的禁军侍卫在宋唯之深厚的武功面前比孩童还不如,一人抵万军,说的大概就是如此。
琴弦上修长的指尖一顿,宋唯之似笑非笑的看向赵合欢,“许久不见。”
在她面前几米处站定,她一身太傅朝服,华丽而繁琐,配色张扬,但她穿着却另有风华,不可否认,这气度令他着迷。
如果,她身边没那两个碍眼的人,他倒很想和她叙叙旧。
夜归云上前一步,警惕的看向宋唯之,抬起的手悄悄比了个手势,这段时间他不止是游手好闲而已,四周都埋伏了暗卫,其中大多是暗阁擅长暗杀的杀手。
这一次,绝不会让宋唯之活着走出去。
见状,宋唯一淡淡一笑,眉宇间满是不屑一顾,神色淡漠的环视一圈,指尖按住琴弦,摄人心魄的琴音再度响起。
暗处几道闷哼响起时,宋唯之猛地欺近,身形灵敏的绕开提剑刺来的七杀,琴案翻转,一脚踢飞夜归云射来的暗器,几个呼吸间,便已到赵合欢面前。
登时,天蚕丝飞射而出。
一道卷在他抚琴的手腕,另一道缠上了琴弦,赵合欢十指翻飞,内力透过丝线源源不断传出去,琴音戛然而止,数道寒芒从暗处射来。
看到缠在手腕上的天蚕丝,宋唯之嘴角一勾,第一时间甩出古琴,那把视若珍宝的古琴撞上无数剑刃,檀木琴案上留下数道剑痕,琴弦尽数绷断。
暗卫一拥而上,纷纷使出杀招。
与此同时,七杀刚掠到赵合欢身边,宋唯之反手拽住天蚕丝,力道一带,直接将赵合欢朝他拽去——
“欢儿!”
七杀大骇。
和宋唯之拼内力是件愚蠢的事,赵合欢内劲一泄,自知不敌干脆身形一松,她以为宋唯之会挟持她当人质,眼眸一眯,一把匕首从袖口滑落。
足尖点地,夜归云看到这一幕,眸子怒瞪,猛提起一口气,但想救下赵合欢却是来不及。
变故发生的太快,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个暗卫递出去的长剑甚至没能及时收回,宋唯之一手拽着赵合欢,余光瞟了眼,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拿赵合欢挡剑时,他却抱着赵合欢,猛地拔高而起。
“谁都没资格杀我——”
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彼时,被他紧搂在怀的赵合欢木然的看向手中连根没入他胸口的匕首,血色在他胸口像花一样绽开,美丽而妖娆,似开在彼岸的曼殊沙华。
“只除了你。”
一张俊颜泛白,脸上布满冷汗,唇角却依然带笑,好像感觉不到痛,宋唯之咬牙提起一口气,身形射出数丈,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一大截。
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宋唯之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笑容清隽,他按着她微凉的手,突然把匕首拔了出来,温热的血液迸射了赵合欢满脸。
视野被血色覆盖,赵合欢舔了舔唇,很腥。
“你真想杀我啊……”
宋唯之笑起来,“可惜准头不好,再往上一点,这里……”
握着匕首的手往上挪了一寸,宋唯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往这里刺下去,你我之间彻底了结。”
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耳边温润如玉的声音谆谆善诱,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可怖的事情,赵合欢手心紧了紧,提起匕首,用力刺下去!
如果没有他——
如果没有他,司炎不会死,洛遥不会死,承一哥不会死,白禹也不会死……吗?
仍是那深不见底的眼神,赵合欢看不分明,脑中闪过一瞬间的迟疑,很快,那抹迟疑被憎恶压下,伴随着利器入肉的声音,宋唯之眉心紧皱,身体一软。
“赵合欢,我没输给你。”
额头抵在她肩头,眼前开始模糊,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这一刻或许是他们相遇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了?
薄唇微启,喉咙发出艰难的音节,“我没输给你,只是输给了我自己……”
输给爱上你的自己,输给不忍心杀你的自己,既然要了结,那么了结方式就由他来选择,成王败寇,他不后悔。
因为他没输。
赵合欢,这只是一个意外,这只是一个开始。
生生世世,你都无法忘了我,被你亲手杀死的我。
意识涣散,唇边笑意依旧。
“欢儿!”
七杀和夜归云赶到时,看到全身糊满鲜血的赵合欢差点没吓到心脏骤停,夜归云上前,小心翼翼的拉开宋唯之,看到插在他胸前的匕首,惊异的看向赵合欢。
“你怎么样?”
擦干净她脸上的血,七杀仔细打量着她。
看着宋唯之含笑的脸,赵合欢手心攥紧,冷冷的别开视线后,摇摇头道:“我没事。”
“死了。”
夜归云复杂的看向宋唯之,想问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七杀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没事就好,他死有余辜,不是你的错,欢儿不必为他生出多余的情绪。”
半晌,赵合欢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疲惫的闭上眼,“七杀,我累了。”
“睡吧。”
亲了亲她的额头,七杀说道。
一闭上眼,种种画面不受控制的浮出来,七杀和夜归云不知道,刚才系统跳出了提示——【宋唯之好感度:100】
这算什么?
88号兴高采烈的贺喜声和亮起五彩灯的控制面板和她此刻的心情就是两个极端,倒不是因为亲手杀了宋唯之有多难过,而是……
想到他临死前的笑,赵合欢满嘴苦涩,如果这是他的目的,那么他达到了。
一遍遍的想起有关于他的一切,清晰的仿佛刻在脑子里,结果,临了,还是被他算计了,连自己的死都能利用,也不怪她会输了。
☆、宋唯之番外一
那一年,父亲还只是丞相的门生,担任一个小小的编修使,整天和书籍史料打交道,丞相在前朝德高望重,又力保景炎帝上位,颇得景炎帝信任。
每逢回家,父亲说起丞相,总是充满了敬佩。
他自小便被要求熟读四书五经,书房里总有看不完的书,他天性聪慧,性子沉稳,母亲总笑称他像极了父亲,当时,他似懂非懂,以为父亲便是他这辈子追求的目标。
一个正直忠君的贤臣。
很早就超过了学堂的进度,别人觉得繁琐的诗词,文赋他轻易就记下了,先生的考校对答如流,随性吟诵的一首诗传遍了临安,然后父亲的恩师郑十安破例招他为学生。
他对是否成为郑十安的学生并没多大兴趣,一些世家纷纷找上门,想让他去当伴读,那时,他才知道郑十安声名远博,连景炎帝的邀请都拒绝了,却招他——一个小小编修使的儿子为关门弟子,这让很多世家都红了眼。
郑十安是个好老师。
他跟着郑十安游学了两年,这两年间他走过许多地方,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临安城外的土地如此辽阔,郑十安不喜欢在热闹的城镇落脚,更喜欢偏僻的山村。
琴棋书画,郑十安无一不擅长,在老师的耳濡目染下,他学会煮茶,下棋,弹琴……
在他八岁,也就是跟在郑十安身边满一年的新年,老师送了他一把古琴。
“这琴名‘瑟’,曾经的主人是一位绝代佳人,辗转到了我这,我将它赠予你,唯之,你的琴艺卓绝,定能让琴瑟和鸣。”
看着郑十安怅然的表情,他想着,这把琴或许对老师很重要。
重要的是人,还是琴?
他不得而知。
郑十安的思想跳脱,有可能前一刻还在谈野史,后一刻就跳到国事政论上,他都习以为常,应对如流。
他们花了一年,从临安走到汉中府,然后到了兴元府。
途中,郑十安又收了好几个学生,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这让他质疑世家流传的郑十安不轻易收学生的流言究竟打哪儿来的?
除了特别脏之外,他实在看不出那几个胆怯害羞的小孩有什么过人之处。
郑十安在闵兴山上搭了几间茅草屋,他们在那住了下来,没几天,有几个人找来,据说是郑十安的旧友,那几人衣着怪异,有老者,还有和尚。
老师的旧友真够广泛的。
那个不苟言笑的和尚是个武僧,功夫高强,但是手段强硬,听不懂人话,比如非要抓他练武,舞刀弄枪是野蛮人做的事,他一点也不喜欢。
反抗无效,他的日常里又添了一项习武,好吧,文武双全也不赖。
日常被各种事情填满,郑十安一忙起来,还会把几个小孩丢给他,山里的日子过的很快,当收到父亲来信时,他还在修正几个小孩的功课。
父亲出事了。
景炎帝收到密信,声称丞相和西夏皇子有暗中往来,疑有通敌卖国之嫌,在丞相府搜出了大量西夏文书成了铁证,景炎帝一怒之下将丞相处以死刑。
父亲深信丞相是被冤枉的,他长跪在皇殿前,恳求景炎帝彻查此事。
再次回到临安,恍若隔世。
家门口挂满白布,奶娘看他回来直接哭出了声,他愣愣的望向大厅里摆放的棺材,几个身披孝服的亲戚拉着他跪下,“唯之,你娘过了,都是被你爹的事给急出了病,哎……”
耳边安慰声,啜泣声混杂,他却出奇的平静,母亲的离去没带给他多大的触动,也许他骨子里就是冷血的。
他只是觉得冷清,和母亲交好的手帕交一个都没来,因为被划为丞相一党,父亲因为替丞相求情触怒景炎帝被一道下了牢狱,谁会在这时候沾惹上宋家?
母亲下葬后,奶娘和管家先后离开,家里更冷清了。
他去牢里看了父亲一次,一向体面的父亲头发凌乱,脸颊凹陷,身上还留着几道刺目的伤痕,拿了碎银的狱卒告诉他只有一刻钟。
“唯之,丞相大人是被冤枉的,文书是有人偷偷放去书房的,皇上被小人蒙蔽,这可如何是好!”
“娘死了。”
“……”
父亲嗫喏着唇,眼神黯淡下来,久久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又道:“唯之,你去找御史台张大人,我怀疑这事和吏部的人有关……”
静静的听着,直到狱卒不耐烦的来催促,父亲才欲言又止的看向他,“唯之……”
郑十安曾问他,他认为治国最重要的是什么,当时他见过路边的乞儿,见过疯狂的赌徒,见过富裕的氏族,他答说民生,万民该生而平等。
郑十安笑着摇头,“人生有三六九等,何来平等?”
“先有贤臣,而后有君,唯之,你父亲希望你能做一个流芳千古的贤臣。”
“老师呢?”
“我……”郑十安意味幽深的笑道:“我想避世而处,当贤臣的老师。”
查清真相花了很久,水落石出之后,丞相因为年迈体弱,死在了牢狱里,父亲洗清了冤屈被释放,带着他去向景炎帝谢恩。
父亲按着他跪在厚厚的积雪上,一身明黄的景炎帝手捧暖炉,搂着娇媚的宠妃坐在銮驾上,居高临下的看向他们。
淡淡道:“爱卿受苦了,你是丞相的得意门生,忠厚仁义,由你来接替丞相一职,朕便稍许宽慰了。”
“臣……”
父亲满脸惶恐,眼含泪光,重重的叩了个头,“臣定不负皇恩!”
雪真凉啊,埋着的脸舔了一口雪粒,在銮驾里一定很暖吧?
从那个位置看到的风景一定更美。
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吗?望着远去的銮驾,他想着,为什么坐在里面的就非他不可呢?
☆、宋唯之番外二
隔年,他成了最年轻的秀才,说实话,那些试题对他几乎没有难度,就连景炎帝在殿试上问他的问题都很可笑。
措辞稍微复杂,景炎帝就会不耐烦。
他十分怀疑景炎帝有没有听明白他的回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殿试结束后,景炎帝点他为榜眼,破天荒的对他大为称赞。
然后,往家里递拜帖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时的父亲成为了右相,官职仅屈居于一人之下,外人看来权力滔天,但在他眼里和以前并没什么两样。
今时不同往日,想和宋家攀上亲家的人很多,无论是父亲,还是仕途一片光明的他,父亲没有续娶的打算,并不是对母亲多深情,或多或少也就一点愧疚,房里只有两个姨娘,姨娘自知身份,也没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府邸重新整修了一遍,却仍是冷清,冷清到,女主人都可有可无,除了书房那盏会亮到后半夜的灯。
他没在拒绝那些愚蠢无聊的宴会,文人才子在茶楼作诗品茶,高谈论阔,简直无聊至极。
所有人都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一种是可以利用的,愚蠢的人在想什么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只要稍微给一点利益,就能称兄道弟。
花了几年时间,他在临安织了一张秘密的网,很多消息甚至比父亲还早知道,最近父亲明显很烦,大周内忧外患,国库吃紧,而景炎帝仍坚持修建汤池。
苟延残喘的枯朽老树靠着几根根须在苦苦维系,为何不砍断种上一棵新的?
袁卓抱病在闵行山休养,时隔几年,他再次前往闵行山,十安书院的规模比他离开时扩大了许多,不过老师招收弟子的质量仍和原来一样参差不齐。
在书院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一个女人。
她身边跟着两个俊雅不凡的男人,那个白衣男子的容貌尤其出众,但在他们之间,她一点没有逊色。
一双眼睛如一泓秋水,神采明亮,美人他见过很多,但她的美不同于任何一种,是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自由随性。
原本昏昏欲睡的诗会因为她的加入而鲜亮起来,等他注意时,他已经看了她许久,甚至被那白衣男子警告性的瞪了一眼。
有趣。
那些刁难她的书生个个面色难堪,连老师眼中也有诧异闪过,看不出来,她文采不错,而且嘴巴还很毒。
她是个商户,却没有商人的斤斤计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话很衬她。
巧的很,她也是来郑十安的,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来到竹屋,久未练琴的他弹奏了一曲。
她听的认真,只是偶尔朝他看来的目光有些怪异,不似常在女子眼中见到的痴迷,而是一种探究以及单纯的欣赏。
那双眼睛很漂亮,干净而清澈。
指尖随心而动,弹奏的曲风和以往不同,随着跳跃的音调遨游于九霄云外,高高的抛弃,又沉沉的落下。
他让她给曲子取名,她身边的白衣男子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他不以为意,因为他想得到的,就从没失败过。
和老师谈生意的她神采奕奕,他专注的煮茶,却一直留意着她,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旦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就难以移开。
而他并不想移开。
至少,在他的好奇心消散之前。
老师的立场坚定,拒绝了他的游说,归根到底,老师和父亲一样,都太固执忠厚,没有连根拔起腐朽的勇气。
少了郑十安的助力会麻烦些,但并不妨碍他在做的事情,袁卓会成为他的剑,沈家会成为他的钱袋。
他和她乘了同一艘商船回临安,一边接近她,一边习惯性的想着怎么博得她的信任,意外的,她是个聪明人,却很好懂,吃软不吃硬。
所以,他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随着他们的关系拉近,他对她的兴趣不减反增,她身边总是跟着几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那个红衣男子是暗阁阁主吧?
那个丫头是个不安分的,三言两语就把那丫头收为己用了。
从海棠口中问出不少有关她的事,原来她不止经营了书局,还有药铺,首饰行,而那白衣男子是神医谷的人,另外一个则是沈家人。
彼时,她于他就像是闲暇时品尝的甜点,大约等同于……父亲养的那只鹦鹉。
一切准备就绪,只需要一个契机,上天是站在他这边的,契机很快就送到面前,粮食欠收,官员贪污,动乱一触即发。
自请去平反,不想,又遇见她。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平反一事水到渠成,只除了疫症蔓延的太快,而她也不幸感染了疫症。
疫症无法治愈,城中到处都是尸体,几个心腹拦着他去看她,他没必要冒险,为了一个宠物冒险,理智这么告诉他,但那几日,是他一生中过的最不安的几日。
有神医谷的神医,她肯定不会因为疫症死在这里。白禹在最后关头赶来救了她,宠物的命保住了,明明该松口气的,却因为听到屋内细微的呻吟声而陷入阴霾。
他曾以为那是对宠物的占有欲,后来他明白了,可惜明白的太晚。
只要君临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
很快,利用乌木一事制造了北辽和大周的纷争。
就凭乌木觊觎他的宠物,就足以死上一百次了,乌木想娶她,景炎帝那个废物乐的送她和亲,她明显不愿意,宁愿求助于李承一也不愿来求他,他有哪点比不上李承一?
他的宠物该对主人更有信心才对。
叱咤沙场的少年将军也钟情于她,这不意外,那些男人他从没放在眼里过,尽管他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却也不过是凡人,是凡人就逃不开七情六欲,无用的感情只会牵绊住前进的脚步。
重重打击下,大周皇室岌岌可危。
只要在逼袁卓一把,就能让景炎帝永无翻身之地,奸淫重臣妻子这个罪名在适合他不过。
然后,景炎帝身死,光元帝远逃,他手握重权,取代了昔日父亲的位置,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俯瞰着偌大的皇殿和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
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自己有的是耐心,他要的是名正言顺,被万民拥戴,所以必须先扶植一个傀儡,年纪尚幼,不学无术的周临明是个好人选,扶植他上位,自己成了摄政王。
接着,宠物当然得陪着一起。
湖心的风景甚美,而且没人打扰,知道她喜欢安静,便特意为她造了一座宫殿,布置陈设都是他亲力亲为,至少,不像相府那般冷清。
他以为她会喜欢的。
略施手段就把她带回了皇宫,安置在为她精心打造的宫殿里,唯一深感不愉的是那几个凡人在她心里的分量。
只听主人的话,才是宠物的本分。
欣柔那女人说过,她会成为他的皇后,这未尝不可,只要宠物听话,皇后之位,荣华富贵他都可以给她。
要磨平她的利爪并不容易,起先,她像浑身是刺的刺猬,一碰就炸,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想来她是不知道,冷漠生气的样子也十分灵动有趣,生机勃勃。
后来,她成了一只猫,会假意顺从,把利爪小心的藏起来,如果是其他的对手一定会被她乖顺温柔的样子迷惑,可他是个耐心很好的猎手。
每日翻看暗卫呈上有关她的琐事成了习惯,在繁琐的政事中添了几分色彩,自己也因为她的存在而心情愉悦,看着一个宠物时刻想着如何翻出五指山,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知道她想逃离,无妨,他给最大限度的自由。
她会在天气好的时候逛花园,会在河边喂鱼,会去御膳房捣鼓各种新鲜吃食,会躺在柳树下乘凉,会给他摆一张冷脸。
渐渐的,焦躁在心里蔓延,并不是因为她处心积虑的接近周临明,也不是因为她对他的冷语相待,而是发现——
他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个认知让他烦闷,她从未给过他接近的机会,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拒之门外的那个,为什么?
催他大婚的折子越来越多,他故意对她说,看她满脸困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仿佛一辈子都看不够,可以给宠物一点甜头了,他这般想着,于是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想让你当我的王妃吗?”
他以为她会激动,开心,但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嘲弄而又冷漠的看着他,她说不可能,她说她不会嫁他,也不会有他的孩子。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他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却一而再而三的被她激怒。
第一次,他这么想杀人,杀掉所有在她心里的人,那个位置只能是他。
越来越在意她,这将会成为他的软肋,但他却难以控制这种情绪,他试过不去见她,不去听暗卫的禀报,却没有效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赢了,而他不喜欢输。
一开始,他就低估了宠物对他的影响力,亦或是,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自己和那些凡人并没什么不同。
媚烟那个女人总是擅自做一些愚蠢的事,因为蛊毒的缘故她面泛红潮,眼含春水的模样令他晃了下神,体内窜起一股难以压制的燥热感,并非没碰过女人,但他和父亲一样,对这方面并不热衷,所以当察觉到那股对她强烈的渴求一度让他惊诧。
不想忍,宠物是属于他的。
于是,他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对她道:“我可以帮你。”
然而她拒绝了,即使被**吞噬,只能靠疼痛维持理智的她拒绝了他,这使他自尊心受挫,更加强硬的重复了一遍。
她回视过来的眼神至今难忘,一种愤恨的,鄙夷的眼神,明确的告诉他,就算占据了她的身体,他还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被隔绝在她世界之外的旁观者。
多么可悲。
骄傲如他,怎么会可悲?
想到小时候养的那只鹰,不过是一个倔强的宠物,他有的是时间慢慢驯养到她心甘情愿的雌伏于自己的脚下。
这是一场博弈,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最后一张宝图在她身上,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提出交易,对宝藏他势在必得,如今国库亏空,沈氏也没什么油水,所以,一口答应了这个交易。
命运的齿轮似乎从这开始拐上了另一条岔路,明珠商行的覆盖范围远远超过他查到的资料,连沈家都吃了不少苦头的海运居然也有涉足,当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时候,恍然发觉,其实他并不了解她。
看着空空的帐篷,第一次感觉到恐慌。
很多第一次的情绪都是她来的,他被动接受,震怒之下他没去细想那恐慌从何而来,恐慌的是什么?
逃离的宠物抓回来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有种会永远失去她的错觉?
预感成真了,袁卓反水,内乱再起,而他被困在孤岛,和满地珠宝为伴,炸伤虽然严重,倒不足以致死,浑厚的内力护住了心脉,又有药材吊命,无非是伤势看起来骇人。
她想杀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愧是他看中的宠物。
走到这一步,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他很清楚。
成王败寇,他不后悔。
对她的执着也超出了自己的理智,城墙之上的她像展翅欲飞的鹰,不再是那个供他玩乐的笼中鸟,明明该气愤的,却该死的觉得那样的她美极了。
无法掌控的美丽,应该毁掉。
眼不见心不烦,憎恨她的人不少,憎恨使人陷入疯狂,就像那两个蠢女人,言语威胁加上恐惧轻易的就成了他手中的棋子,那一刻,他也是真心想杀了她。
她死了,他便不再娶,追封她为后。
心里疯狂抗议的声音被无视,他冷漠的看着一切按照他的设计进行,看着付羽疯狂的扑过去,然后——
心脏瞬间骤痛。
痛感遍布全身,呼吸好像都停止了,他后悔了。
上天终是站在她那边的,她在乎的男人一个个的死去,听到那痛不欲生的哭声,感到畅快的同时心脏却隐隐作痛,为什么?
他还是输了。
再花个几年,他可以东山再起,可却忽然倦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执着不再是那个位置,而是她,只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既然不能选择开始,那么就由他来选择结束。
她温柔善良,最后,他还是利用了她。
匕首没入胸口,她神色苍白茫然,他相信,临到死,她都不会忘记他了。
这样算不算在她心里有了一个位置?
她心很大,能装的下许多人。
却又很小,因为里面没有他。
骄傲如他,又怎会甘愿分享?
他们的结局,注定只有一个——
彼时,她于他,就是填补空白的颜色,他早就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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