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矛盾

    远山消化着他看到的内容。

    良久，憋出一句：“我不是你记忆中的远山……我不是他。”

    魔尊紧紧抱着他，声音颤抖：“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他只能找到这个远山，他找不到他，找不到他记忆里的那个远山，而他也并不想将这个远山，变成他记忆里的远山。

    太痛苦了，上辈子的他们都很痛苦。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两个人都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远山开口：“我们带着溪尘去妖界一趟吧。”

    “嗯，依你。”

    远山现在想快点培养好继承人送到长生门，然后好好理一理，处理他和魔尊之间的事情。

    至于那对兄妹，这一路下来也送了他们不少宝物，只要他们在这秘境里安分一点，活着出秘境并且回家不成问题。

    妖界，妖皇宫。

    议事房。

    “大人。”

    “下去。”黎焰挥退妖仆。

    妖仆们低头退下。

    妖皇黎蒿放下手中的信件望向他。

    黎焰笑了笑，劲直走到黎蒿身边，看到了信件上的内容。

    “长生门的大弟子……他们来干什么？”

    “说是体会一下妖界的风土人情。”黎蒿将黎焰带进怀里，头靠在黎焰肩上。

    黎焰拿起信件：“我没记错的话，他来过妖界且在妖界历练过一段时间。”

    “嗯，这次说是带着他徒弟来看看。”

    “嗯？他收了徒弟？”

    “是。”黎蒿抱紧了黎焰。

    “怎么？”黎焰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曾经说我是你师兄的转世……”

    黎焰捧起黎蒿的脸，吻了吻他的嘴角：“你是你，他是他，我分得清。”

    “……你有没有想过……你认错人了。”黎蒿认真地看着黎焰。

    黎焰怔了怔，也认真地看着黎蒿的眼睛：“我不会认错人，你是你，他是他，我喜欢的人是你。”

    黎蒿吻住黎焰的唇，良久：“你最近摸到了领域的边界了吗？”

    “还没有，不过看到了。”

    “你闭关吧。”

    “……”

    黎焰想看着黎蒿的眼睛，黎蒿却垂眸避开黎焰的视线。

    黎焰最后吻了吻黎蒿的脸颊：“好。”

    另一边的远山一行人却是没有从狐族都城延川城公共的界门出来，而是直接出现在妖皇宫的界门外，随后有人去通报妖皇，妖仆将三人带往议事房。

    “陛下……”妖仆在议事房外敲门。

    黎焰从黎蒿怀里起身：“我走了。”

    “嗯。”黎蒿也站起来送黎焰出门。

    黎焰没有用法术离开，他一步步往宫外的方向走，正好与远山三人打了个照面。

    “！”黎焰瞳孔猛的缩小，紧紧盯着溪尘，“……昊醴……师兄……”

    溪尘眼睛空洞了一瞬，被一直注意着他的远山和魔尊看到了。

    黎蒿出现在黎焰身后不远处，有些不安地看着黎焰。

    他们还是碰面了……他还会选择我吗？

    一万多年前，人族和妖族刚刚交好，蛇族和狐族刚刚化解仇怨。

    昊醴和黎焰初次见面的时候，是在蛇族和狐族的议和会上，议和会由那任妖皇主持，妖皇监督着两族，防止双方暗地里搞小动作，挑选了两族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族人作为弟子。

    昊醴和黎焰是被妖皇选中的弟子，他们在那次议和会上拜了妖皇为师，打了一场决定谁是师兄谁是师弟，黎焰输了，于是他成了师弟。

    他们和普通的师兄弟一样，从一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互相攀比，到后来相处融洽、如同一家人，尽管他们一条是蛇，一只是狐。

    妖皇宫，黎焰的院落。

    “诶……你在看什么？”昊醴凑到正在看书的黎焰身前，头一伸挡住了黎焰看书的视线。

    “师兄。”黎焰无奈，推开那个差点撞到他的头颅，将书合上放在石桌上，站起身行礼。

    “诶~你怎么又来人族那一套？这看的又是什么，人族的书？”昊醴拿过那本书随便翻了翻，“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陪我练练，我新学了一个法术。”

    “师兄，人族的东西多看看，对我们是有好处的。”黎焰说着，却是同意了昊醴的邀请，陪他练习新法术去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得多练练啊，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有与修为匹配的实力。”昊醴皱眉。

    黎焰挑眉：“是是是，我知道了，那请师兄陪我练练？”

    “哈哈哈哈哈！这就对了！走！”

    此后三千多年，他们互相陪练，努力增强自身实力，日子太平了，想的东西就多了。

    那天晚上，他们躺在妖皇宫的屋顶上看说着在修炼上遇到的问题，聊着聊着就偏了话题。

    “诶……”昊醴看着天空的星星，又似乎没有看，“黎焰，有伴侣是什么感觉啊？”

    “……我怎么知道……”黎焰莫名的看着他，眸色深了一些，“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昊醴猛地坐起身，焦急否认。

    “看来是有了。”黎焰也坐了起来，“是哪家姑娘？”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昊醴大吼。

    “没有就没有，喊那么大声干嘛……”黎焰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我……”昊醴想向黎焰道歉，可一想到黎焰那种不在意态度……他撇过头不看黎焰。

    黎焰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安静。

    昊醴偷偷瞥着黎焰，还是没有忍住，他紧张地盯着黎焰的眼睛：“……你……”

    黎焰那么聪明的一只狐狸，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黎焰歪头，等着昊醴的后话。

    “你……你喜欢我吗？”

    “呵~”黎焰失笑，“哪有这么表白的？”

    “你！”昊醴涨红了脸，豁出去了，“我喜欢你！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吗！”

    他的声音特别大，至少，整个妖皇宫的人是听见了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黎焰真好看……

    “哈……没什么……你再说一次。”黎焰眼睛发亮的看着昊醴。

    昊醴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他特别认真的说：“黎焰，我喜欢你，希望可以和你成为伴侣，结同心婚契。”

    “嗯，我也是。”

    又一千多年后，魔族入侵。

    昊醴死在了那次战争中，他在死之前单方面毁了同心婚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瞒住了契约的另一头，他死的时候，黎焰不在他身边。

    黎焰是在魔族退出妖界之后才知道昊醴死了的消息的。

    那一天妖族获胜，魔族退回魔界，黎焰兴奋得立刻从他所在的前线一边跑到了昊醴所在的前线另一边，他想见昊醴，很想很想，可是……

    “……你说什么……”

    “对不起……”

    妖皇在旁边安慰黎焰，也防止他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来：“谁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战场上总是有伤亡的……”

    “但是！”黎焰突然发现他身上没有了同心婚契，“怎么会……怎么会……”

    黎焰捂住自己的心口缓缓蹲下身，没有感觉到……为什么没有感觉到？

    “唔……呜……”黎焰压抑着哭声，他早该发现的……在婚契断开的那一刹那他就该发现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人活着……？

    “魔尊在昊醴守着的地方出现……很抱歉我没有及时赶到……”

    “呜……”因痛苦而发出悲鸣声，刹那间青丝成华发，黎焰晕了过去，化作了原形。

    他一晕便是三百年，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询问妖皇，昊醴的尸身在哪。

    没有……没有尸身……

    “他的灵魂没事。”妖皇担心得扶住黎焰，“我护住了他的灵魂，他转世去了。”

    “为什么要去转世？！我可以为他重塑肉身啊！”黎焰有些崩溃的大喊，紧紧抓住妖皇的手臂，“师父……陛下……我要听实话……”

    “……何必再将伤口挖开呢……”妖皇叹气。

    “它一直便没有愈合！师父……”黎焰哀求地看着妖皇。

    “……魔尊袭击了昊醴所守的阵地，将士们说他被带到魔界了……”

    “……那他可能还活着……”黎焰安慰自己。

    “……黎焰，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三百多年前，蛇族给我消息，昊醴的生命迹象消失了，妖族和魔族的战争正是激烈时候，容不得半点差池，那时候我去看了你，你在尽全力和魔族战斗，似乎完全不知道昊醴的事……那孩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断开了和你的同心婚契……在魔界那种地方……就算他的灵魂侥幸存活，三百多年了，也……唉……”

    “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黎焰红着眼眶，催眠着自己，“他希望我活着，他怎么忍心我一个人活着……他不会忍心我一个人活着，他会回来找我的，他会回来的……”

    之后黎焰努力调养身体，恢复修为，他要活着，好好活着，等昊醴回来。

    华发养成了青丝，离人却依旧未归，心也渐渐沉寂不再跳动，但是……他等到了。

    那是昊醴的灵魂，见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死寂的心脏缓缓复苏，那是昊醴的灵魂，他认得他的灵魂，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太久没有笑过的脸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泪水滚滚流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

    “那我给你一个名字好吗？”

    “……好。”

    “黎蒿，从今往后，你就叫黎蒿了。”黎焰抱起黎蒿。

    “……我认得你，你是狐族的大长老。”

    “是，我是。”

    “……你为什么看着我哭？”

    “你像我一个故人……”

    “……说不定我是他儿子？”

    “呵……你想要什么？”

    “我想成为妖皇。”

    “为什么想成为妖皇？”

    “听说妖皇权力很大，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嗯，不过做妖皇是要有实力的，你太弱了。”

    “我可以变强，我能变强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会帮我啊。”

    “呵~对，我会帮你。”

    不一样，灵魂虽一样，但他的昊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