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出事
岳怀媛递牌子入了宫, 只在崔淑妃那里坐了坐, 就去求见了皇长孙殿下。
昨夜章皇后突然发难, 说是得东宫太子妃身边的贴身侍婢揽情密报,知太子妃竟然在太子外出之时与外男做出丑事, 甚至留下孽种, 兹事体大, 章皇后第一时间便带人控制住了东宫,囚禁了太子妃, 并请来庄平帝, 一同等待太医院的诊脉结果。
当太医院的张院使战战兢兢地跪下擦着额头冷汗报出结果时, 整个东宫一片死寂, 无人敢直视庄平帝暴怒的脸色。
庄平帝还犹自不死心,沉着脸又换了三个太医来诊。
当第五个太医又一次双腿发软两眼发直地跪下请罪时, 庄平帝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怒, 噼里啪啦将周围的瓷器摆件砸了一遍。
裴时观跪在外间,连头也不敢抬。
他毕竟也才五岁, 而身为皇室血脉,生母若是不贞不洁,带给他的打击几乎是灭顶的。
裴时观满心惊惧,额上冷汗直冒, 却是无可奈何。
不说旁人, 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迷茫自己的身份。
章皇后暗自冷笑,冷眼旁观庄平帝发神经,不无讽刺地想, 这倒是你的好儿子了,可惜他的儿子却不一定是你的好孙子了。
你千方百计地撵走容儿给东宫那两位铺路时,可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里面被你疼宠的一个,霎时就变成了孽种。
庄平帝这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也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总是明白发脾气不能解决问题的道理。
尤其是这种阴私事端,一个处理不好,可能连冕宁都给毁得一干二净。
太子妃怕是留不得了,但这事也得是合该让人烂在肚子里才是。
但又有章氏在……庄平帝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走了。
有章皇后在,庄平帝想如何为东宫扯遮羞布都是枉然。
好在章皇后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晓得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毕竟说多了也有损皇家颜面、有碍几位未出阁的公主的清誉。
但背地里已是能传得多么难听就传得多么难听了。
庄平帝恨不得立马杀了太子妃,但他知道在他知道的时候再动手就已经落了下乘了,而现在既然太子妃是必死无疑的了,倒不急着杀了,先想好如何给皇长孙的身份洗白才是庄平帝现在最发愁的。
庄平帝倒是比裴时观本人更坚信他的身份。
开玩笑,冕宁那小鼻子小眼睛,跟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那嘴,敬太妃则一直说是像极了自己的小时候,且冕宁那孩子肩窝上还有裴家人一脉相承的红痔,若没有什么铁证如山的指证,庄平帝是不会轻易怀疑那个孩子的出身的。
毕竟白氏五年后能与人偷情,可不代表她能与人偷情偷了五年,这里面的难度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去母留子不难,可发生这种丑闻之后,如何解决背后的那些风言风语却很麻烦。
庄平帝怕外人随意揣测,索性只关了太子妃一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却是对皇长孙面色如常。
但他扭头就把傅霜如叫进宫关了起来。
太子妃那侍婢揽情向章皇后检举太子妃与外男偷情,以致珠胎暗结,那个外男,说得正是傅霜如。
这也是现在庄平帝反而不急着杀太子妃的一个原因之一。
傅宣是个怎样的人,庄平帝作为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用的君主,不说对这个臣子能了解得百分之百,十之七八还是有的。
说太子妃可能与外男偷情,庄平帝感情上是不太愿意相信的,当然,在事实的铁证面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但说与太子妃偷情的那个人是傅霜如,庄平帝除非是捉奸当场,不然什么别的手绢、信物之类的,在他这里可信度都很低。
傅宣那个人,在宫里一向是步不敢多走半步,话不会多言半句,目不斜视,趋步而行,持身甚谨,律己极重,若非如此,一开始也不可能单单因为几篇文章就被庄平帝破格看重,任其为皇长孙的启蒙恩师。
更何况对方与妻子岳氏的感情也尤为深厚,待岳氏这位夫人之宠爱是朝野内外人人皆知的,虽说傅宣当年娶岳氏也确实是高攀了,但傅宣如今高官厚禄、春风得意,且也不靠着岳家,明里暗里想把女儿、侄女、表妹送给他做妾的人海了去了,可大家慢慢也都看出来了,做这种打算的,也均难在傅大人那里讨得了好去。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摸虎须了。
若是这样一个人会与太子妃偷情,庄平帝只觉得这事里透露出的对东宫的恶意更大了些。
但不管怎样,无论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还是出于怀疑的心理,庄平帝还是将傅霜如拘在了自己眼前。
而且暗暗作下决定,在查出太子妃真正的奸夫之前,只好委屈傅霜如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了。
毕竟这事若是现在处理不个清楚明白,等太子从南边回来,东宫更是要伤筋动骨。
于是庄平帝便着人扣下了傅霜如,却也没让人上刑审他,大概连平帝本人都觉得此事于傅霜如来说是个无妄之灾,另一头却是派人紧急刑讯太子妃,逼问对方奸夫的下落。
岳怀媛入宫时,三宫六院里的各类流言已经传遍了,崔淑妃知她所为何来,也不多留她,甚至还亲自帮她见到了皇长孙殿下。
而裴时观当时正在独自发愁如何才能求得庄平帝,让自己再见太子妃一面。
如今傅霜如被困,太子殿下远在天边,白家被锦衣卫彻查,太子妃遭雨霖铃刑讯,韩老将军领兵出征,邵启合又不在眼前,偌大个东宫,裴时观竟一时找不到半个可以托付可以商量的人。
岳怀媛到的时候,裴时观可谓是热泪盈眶地上前迎了她。
“夫人,您可是来了!”
纵是情势危急,岳怀媛正心忧傅霜如处境,猛地听到裴时观来这么一句,还是忍俊不禁。
她紧紧地握住裴时观的手,一派从容淡定地安抚对方道。
“殿下,君子不忧、不愠、不惊、不乱,纵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
“如今情势尚还未到最紧急的时候,您又是为何如此慌张。”
裴时观迎了岳怀媛进来,打发四下后,闻言不由苦笑道。
“冕宁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父亲不在身边,老师莫名被困,母亲生死未卜,外祖一家已经被查得鸡犬不宁……
再糟糕些,难道是我也要被皇祖父赐死了么?
裴时观呆呆地想。
岳怀媛察觉到对方的颓靡,重重地握了裴时观一把,郑重肃容道。
“殿下,请您抬起头,看着我,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裴时观懵懵懂懂地对上岳怀媛的视线。
岳怀媛厉声喝问。
“您真的觉得太子妃殿下会与外人私通么?!”
裴时观不料她竟问得如此直接,既惊且怕,一时呐呐,不得言语。
岳怀媛严肃且严厉地盯着裴时观的双眼,又问了一遍。
裴时观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无声嚎啕边疯狂摇头。
他自然是不愿意相信太子妃会做出这种事。
平日里就是母子间再有摩擦,皇长孙背地里对母亲的某些做法再暗生不满,那也是他的母亲啊。
那可是闲时会为他亲手做贴身穿的衣物,忙时也不忘日日过问他的功课的母亲啊。
那可是他的母亲,无边疆土,茫茫人海中,也一生只有一个的母亲啊。
任哪一个孩子,都不会愿意去相信某些关于自己母亲行为不检的恶意揣测。
可偏偏事实却又非是如此。
容不得人去不信。
再说个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几万遍的不信,也不过是自欺欺人、骗人骗己罢了。
裴时观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几乎是哭到抽噎着反问岳怀媛道。
“我纵是不愿相信,可事实又哪里容得我去‘不相信’?”
岳怀媛轻轻叹了一口气,抚着裴时观的背陪着对方哭完,等裴时观面无表情地擦干了泪,情绪冷静下来,才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丢下一句。
“不止殿下不信,臣妇与夫君也不愿意相信。”
裴时观猛地抬头看向岳怀媛。
岳怀媛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冯高德的《仙湖杂记》中有过记载,关于用药物让女子显现出假孕状态的方法,并不是没有。”
“太子妃娘娘如今的状态,若是有心人故意陷害而造成的,理论上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这也是臣妇方才所说的‘如今情势尚还未到最紧急的时候’的意思,只要太子妃殿下还在,那么一切都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一旦太子妃殿下去了,死无对证,我们才算是彻底的翻无可翻、查无可查。”
“所以如今殿下的当务之急,当是安抚住太子妃殿下,尽最大可能保住她的性命。”
“而臣妇此次前来,一来确实是想见见长孙殿下,怕您心神不定,二来也是想请您帮忙。”
“若是殿下信得过,可否带臣妇见上太子妃殿下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药方和医者纯属胡诌,勿考据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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