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看重
但是显然, 若是轻易认输投降, 那就不是章皇后了。
如果傅霜如没猜错, 章皇后极有可能借此事来以退为进,为八殿下求得冀北为封地, 然后一步一步蚕食燕平王府的兵力, 手握重兵, 成为第二个实质意义上的“燕平王”。
以庄平帝对八子的喜爱和弥补心理,冀北苦寒, 恐怕那位八殿下的封地也会特意偏南……那就离洛都更近了。
这打的是无法名正言顺就直接起兵造反的心思!
这种事, 不是只有傅霜如一个人想得到, 而是其他人即使想到了也会觉得太远了, 还远呢,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吧……
而傅霜如很清楚, 不远了。
平帝派太子六月下江南, 其实是送了一整条青石矿给这位心爱的长子,此行既是表态, 又是考验。
你永远是朕立下的储君,朕连兵甲都不惮于赠你,但你……也要能活着回来。
只有你活着继承了那个位子,你的儿子才足够名正言顺。
平帝突然这么着急, 不是他的身子出问题了, 就是他知道太子的身子快熬不住了。
无论哪一个,对傅霜如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傅霜如同样清楚平帝不会阻止章皇后把容王的封地定在冀北,因为平帝对燕平王确实信任非常, 他确信燕平王会站在他的意志那一边。
可燕平王要是死了呢?
或者就算他没死,但他其实已经丧失了对冀北实际的掌控力了呢?
从西北到洛都,裴景晖都能被人追杀的狼狈不堪、到了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傅霜如的各种要求的地步,而傅霜如很确定那批杀手跟东宫没有丝毫关系,一点都没有。
裴景晖尚且是怀疑东宫、章家各有一批杀手在行动,傅霜如却很清楚只有后者,没有前者。
因为太子赴蜀之前,把东宫最高机密的处理权放在了傅霜如手里,且只放在了他手里。没有白鹤谷,也没有邵启合。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一点罢了。
傅霜如有心智有能力而无人脉,太子一是相信他的品行,二也是清楚,如果东宫四臣里要出几个弄权的人的话,那傅霜如确实是最没资格的一个。
而太子既然是抱着可能是赴死的决心去的,自然不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可以掣肘他一生的外戚或者权臣。
没有韩家的帮助,白鹤谷与邵启合都不可能打听到裴景晖在西北隐秘的行为,自然更不可能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派人追杀他。
没有东宫的人,可还是有两批人在追杀裴景晖。
傅霜如在知道这一点后,第一次对章家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惧意。
可惜这些都是无法与韩浩细说的。
傅霜如拉回思绪,疲累万分道。
“丧钟鸣起后,宫门会重重戒严,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走动。”
“凭着圣人与燕平王的兄弟情分,恐怕人人都要去大殿外为太妃娘娘哭一阵。”
“徐术他们很可能会在宫门就被拦住盘问,估计得等到明天才能见得到圣人,到那时候……我们就太被动了。”
除非燕平王上书自请卸职,不是那种意思意思地暂时卸个虚职,而是彻底地、永远地卸掉身上的所有职位,彻底放开对冀北的控制,请求圣人派一个压的住场的大将过去燕平主持大局。
可那几率也太小了。
傅霜如坚定道。
“我们等不起,也等不得!”
“就是擅闯,也得在圣人召见燕平王世子之前,抢先把西征的名单确定下来,”
“而且名单也得改,我要举荐世子殿下为左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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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怀媛从朝醉园回来,岳怀冉已不知跑哪里去了,岳怀媛问起了,服侍的宫女们俱言六姑娘方才说是寻夫人去了。岳怀媛想着岳怀冉许是一个人呆着无聊,故而去迎了她,没成想二人在路上给错过了,今晚宴上的人又多又杂,岳怀媛有些担心她碰上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特意请了崔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帮忙去寻一下。
当时正在和崔淑妃闲话家常的和妃见了就呵呵地笑,抚着岳怀媛的手夸赞了两句。
“岳家惯是会教女儿的,先岳皇后在时,待人就再是体贴慈爱不过了……”继而回头冲着身旁的安国公夫人笑道,“九儿惯是个脾气急的,以后少不得要她大嫂多包容了,也就是想着她日后的嫂子是岳家的姑娘,本宫这心啊,才能稍稍往肚子里放放。”
安国公夫人闻言,脸上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点头附和道。
“旁的不论,这之敬媳妇,确实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了,她那好性儿,是满府皆赞的,不过九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能和九公主相处得来,也是她们二人的缘分。”
和妃望着不远处拉着岳怀珠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儿,流露出一些既是无奈又是欣慰的神色,嘴里继续客气道。
“得说是九儿的运气好才是……”
就是这时候,钟声响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愣,岳怀媛条件反射地数了一下钟响的次数,待钟声停下时,她已经极快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等规制,得是先帝宫里的高位妃嫔或者皇后才可得享的待遇,可章皇后就好好地在凌河边的亭子里坐着呢,先帝的妃嫔里,活到了现在,还能得以享此丧钟的,数来数去,似乎只有一直呆在念慈庵为先帝祈福的燕平王之母敬太妃了。
岳怀媛下意识地朝着和妃望去。
丧钟一响,大家都惊得站了起来,和妃也算是庄平帝的后宫里数得上的高位妃子之一,身旁一群小宫女们都茫然地望向她和崔淑妃,等待着听二人下令。
见岳怀媛望向自己,和妃也并没有太过惊讶,她匆匆地朝岳怀媛草草点了个头,然后就掉头急急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道。
“快,去问问是怎么了!”
宫里大半夜的响起钟声,总不是什么好事。
和妃还不知情。
岳怀媛抿了抿唇,继而望向崔淑妃。四目相对,岳怀媛从崔淑妃的眼里看到了明显的震惊与畏惧。
她似乎很害怕……可是,为什么?
只是一个许久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太妃过世了,崔淑妃在怕什么?岳怀媛不会觉得是崔淑妃也没反应过来,对方眼里的在震惊与畏惧太深了,那不是仅仅听到一个夜半丧钟的反应。
岳怀媛垂下眼皮,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不多不少,七声钟响,普通的皇室宗亲或者外臣没有这么多,对于燕平王这样的亲王又少了点,平帝后宫里够得上七声的都在附近,元帝身边留下的也只有敬太妃一个了……那么必然是敬太妃无疑了,七丧钟对除了她之外其他的公主、郡王来说要么是不够格要么就是少了点。
可是和妃却对此没有丝毫的敏感预期,她可是敬太妃的亲侄女!而且姑侄二人的关系并不差,事实上,说是非常亲密也不为过。既然和妃都不清楚,那敬太妃要么是突然患上恶疾,药石无医暴毙而亡;要么就是有人想拿敬太妃之死来说事,为了打人一个措手不及,故意隐瞒了先前敬太妃的病情……当然,最简单的情况,也可能不是病故,只是个意外死亡罢了。
岳怀媛想了想崔淑妃惊惧难安的眼神,默默地把最后一种情况划去了。崔淑妃并非无的放矢之人,她既然对敬太妃的死反应这么大,那么对于她来说敬太妃的死肯定不仅仅是死了个太妃那么简单。
崔淑妃这么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欲无求的人,有什么事会让她都觉得不安?
而且……念慈庵,那个地方一直是岳怀媛心里悬着的一个弦,突然出现的悬刀疫情,虽然被他们设法督促众人都有了防范,可那个疫情是怎么起来的?又是为什么会从念慈庵这个地方起来?岳怀媛可不会以为一切都只是个巧合而已。现在敬太妃在念慈庵薨了,她的死和那里突然而起疫情有没有关系?有跟那座山下埋着的因疫病而亡的牲畜死尸有没有关系?
庄平帝对念慈庵一直避讳极深,岳怀媛先前以为是白明露的缘故,毕竟是一个在众人眼里早已亡故的郡主,平帝不想让别人得知她还活着也是应当。可……真的只是因为白明露么?还有那群病猪,真的只是冲着白明露来的么?庄平帝一开始不想让人查西山疫情,真的也只是为了避免让人发觉白明露的身份么?
岳怀媛面对白明露时十分确定,如今却是自己先犹疑了。
雨霖铃在手,这样的权柄,究竟是什么人,非得拼着被雨霖铃报复的危险费尽心思去杀一个众人眼里的“已死之人”呢?岳怀媛当初猜的是当年逃过四王之乱的王府旧人,可那些人真的有这样的手段么?而除了搅起四王之乱之后,白明露很快就远赴西北战场,最后以身殉国,死在了玉门关外,这期间,她还能得罪什么非得要她死不可的敌人?
可若那不是冲着白明露来的,又跟今日的敬太妃之死有没有关系呢?
岳怀媛满头思绪心乱如麻,突然非常想见傅霜如一面。不知道他查西山疫情查了那么久,有没有真的查出什么东西来……
岳怀媛知道,很多事情,傅霜如为防她担忧伤神,都是极力避免在她面前提起的,尤其是一些对他们来说不算太好的事情。那次岳怀媛冒雨连夜上山求见明露郡主,似乎把傅霜如给吓到了,他是真的觉得岳怀媛孕中不该去操那么多心的。
可西山的事情不同,事关念慈庵,一丝一毫的牵扯都可能与一些陈旧的宫闱秘事有关,岳怀媛比傅霜如更清楚这里面的肮脏污秽,她怕傅霜如无知无觉地陷进去,平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但现在想这些都是虚的,敬太妃突然薨了,丧钟一起,估计不要一炷香的时间谨身殿的太监们就会请她们这些内外命妇前去哭丧。
看这夜色,这一哭估计大半夜就过去了,这还只是报丧的,接着等人迎了敬太妃的棺柩过来,还得哭一场,凭圣人对燕平王的喜爱,估计要停灵到燕平王府的人到场拜祭了之后才会正式葬到先帝的后妃墓里,就是不知道这停灵会停在哪里……
按理说直接停在念慈庵中不用特意迎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可敬太妃薨了,起码今天宴上的燕平王妃、燕平世子以及卢家的人都得去祭拜,以庄平帝对念慈庵那讳莫若深的态度,平帝会答应这些人都一窝蜂地涌到念慈庵里去么……
念慈庵平日里连上去烧柱香、拜个相的人都要限制人数,如果敬太妃在念慈庵停灵到燕平王府来人,这期间来来往往前去祭拜的人可不是个小数目……
在周遭嘈杂混乱的环境下,岳怀媛脑子里已经转到了敬太妃的棺柩最后会被停放在哪里这个问题上了,她心里正是乱着,突然手腕一沉,被人给紧紧攥住了。
崔淑妃装作体力不支站不稳的样子,慢慢靠在岳怀媛的身上,依偎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嗓音若无其事地飞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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