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潜水钟》题材, 纪录片。
纪录片, 以真实生活为创作素材,以真人真事为表现对象, 并对其进行艺术的加工与展现的,以展现真实为本质,并用真实引发人们思考的电影或电视艺术形式。纪录片的核心为真实。电影的诞生始于纪录片的创作。
纪录片,世界上最古老的视频素材,电影的前身, 所有电影人都会的基础技能。也是所有电影人都知道的, 以真实为基础诉求的作品类型。
柳千言举办了一个的试映会, 不是柳临渊那种过家家的形式,他包了一个会所,门口正正经经的铺了红毯, 周围还有围在地毯两边的记者们。来参加这个试映会的人加起来, 可以媲美韩国任何电影节开幕, 唯一的区别是记者不能进场, 也没有所谓的观众票。
导演朴赞郁,代表作拿到戛纳评审团大奖的《老男孩》;导演罗宏镇,代表作上映拿到七项大奖的《追击者》;导演奉骏昊, 代表作开启韩国科幻题材奠基之作的《汉江怪物》;导演姜帝圭, 代表作一举刷新本土票房新纪元的《太极旗飘扬》;以及导演金基德, 他的代表作就不用说了, 色|情、暴力是他的代名词, 同时也是国内第一个捧回威尼斯金狮奖的导演
演员的方阵出现时, 不用看名字,可以直接数他们身上的奖杯,最少的一个也是拿到了数次提名,并且从电影评论家协会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姜东元。之所以说他是最少的,因为他只有一座奖杯,进场的演员中就他只有一座,可见到场的影帝影后之多。
还有更多在外界不出名但是在圈内名声赫赫的摄像、剪辑、配乐、灯光、武行等等一系列的幕后工作者。包括作家协会和导演协会的人。这几乎就是个大佬齐聚的地方,不夸张的说韩国电影半壁江山都在这。
柳临渊就被柳千言带进场的时候看到那一帮人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如果他们不是穿着很正常而是身着礼服的话,她就要认为今天是什么大型社交场合了。柳临渊跟着柳千言和一帮人打招呼,大部分她都认识,之前跟着爷爷见过,小部分就算不认识,现在也认识了。
柳千言带孙女到的时候没有走红毯,而是从侧门进来的。柳临渊只知道今天是来看电影,完全不知道是这么个看电影,还想着你们这些大导演真会玩,看个电影都要弄成首映礼的规模。
会场里至少有一百号人以上,靠墙的方向摆放着自助餐台,不过没什么人吃东西,餐盘里精美的食物就是摆着好看的,酒水倒是空的很快。
最前方是一个装有背投的大舞台,上去小二十人跳舞都不嫌小。舞台后摆着一排排的椅子,看的柳临渊总觉得场面有点奇怪,跟个什么发布会一样。
这种怪异感一直到柳千言看时间差不多了,让柳临渊坐到第一排去,他老人家上台演讲。开头的第一句是,相信大家都知道‘世越号’的事件,今天的作品就是为了。。。
柳临渊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完全傻了,坐在她身边的姜帝圭和她感叹,柳千言真的是万年不变,永远热血沸腾。柳临渊连敷衍的回答都没有,她看着舞台上的那个人,觉得他是疯子。
柳千言在煽动这帮人,让他们以自身的影响力,以他的影响力去对抗这个国家。一个导演、带领另外一帮导演、再加上一些全是文艺工作者的人,试图去抗衡一个国家政权!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柳临渊的视线从舞台上那个疯子移开,落在和她坐在同一排的人身上,最近的姜帝圭,导演生涯最出名的三步曲都是披着战争皮的探讨半岛关系的作品。右边空了个给柳千言留的位置,极其不受国内待见,在国外却屡屡获奖的金基德,骨子里也是当局的抵制者。
还有其他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因为发表过太激烈的政治言论,一度被官方媒体痛批,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说,该做的事情还是做。柳临渊抬头再看舞台上的那个中气十足的老人,他是这帮疯子的头领。而自己,即将被拉入这个疯狂的地方。
柳千言的演讲不长,按照他的说法是,还有很多没说的话都在《潜水钟》里,请大家好好欣赏。呆滞的柳临渊是被太过热烈的掌声换回神的,柳千言神采奕奕的完全不像个老人,看着兴奋的像个毛头小子,强压想要炫耀的欲望,走到柳临渊面前坐下,盯着她发射赶快崇拜我的光波。
老爷子的表情让柳临渊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压下去,坐在旁边乖巧的看着大荧幕播放影片,柳千言有些不满她的态度,却也没说什么,跟着看电影了。《潜水钟》不长,77分钟。内容和文承贤告诉柳临渊的差不多,只是细节更过分而已。
柳临渊在开场十分钟不到就知道釜山政府为什么禁止这部片子播出了,因为它真的是光明正大的说,我就是认为政府不作为。我还认为政府是故意的不作为,我还认为政府就是故意想要杀死那些孩子们。那场事故从来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所谓的纪录片的真实公正一点都不剩,开篇负责采访的记者,都是因为想要报道沉船事件而被公司开除的记者。这样的一个贯穿始终的人物,自身立场都不正确更别说会怎么引导观众了。
影片的最后是一段是社会各界对此事件的愤怒,以及对死亡学生父亲的采访。这段采访基本能代表整部作品的基调,采访中那位父亲说,他最后悔的就是让孩子听从大人的话,如果他没说,孩子就算自己自救说不定他都能活着。
采访里的父亲哀莫大于心死,采访他的记者胡乱的擦着眼泪,一切的一切结束于荒唐的采访。也结束于相信国家的国民,死于对国家法度的信任。这就是《潜水钟》最想传达的故事,现在的政党不配领导这个国家。
导演李尚浩登台的时候,爆发的掌声和叫好声震的柳临渊耳朵疼,如果柳千言的发言是让大家跟着他去做,那李尚浩的发言就是给柳千言添砖加瓦。按照他的说法,这部作品就是在柳千言的指导下诞生的,他只不过是继承了老师的教导,想要为这个国家,为他们的人民做到身为电影人,身为国民的责任。
忍耐的足够久的柳临渊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在柳千言想要再次上台的动作前拦住他,小声跟他说想要单独谈谈。柳千言兴奋的神色因为她缓和下来,点点头去让人调整一下安排,带着柳临渊往小会客室走。
一对祖孙走到小会客室的距离其实挺近的,但是硬生生走了十来分钟,因为不时的就有人冲上来说,柳千言真的是太勇敢了。是社会的标杆,是民众最后的救世主,是各种一大堆封神都是时间问题的评价,听的柳临渊脸都笑僵还是只能陪笑。
等进了会客室关门落锁的柳临渊开口就问柳千言,今天这一场是想要做什么。柳千言仿佛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不是很明显吗,就是逼釜山政府就范。潜水钟必须进入釜山电影节的开幕,那是目前影响力最大的电影节了。
柳千言还觉得有点可惜,要不是事情拖的太长怕民众遗忘,他宁愿等到青龙或者是大钟,一个釜山电影节到底太不出名。国外的电影节就算出报道,也很难进得来,比国内媒体还容易封锁消息。
“便宜釜山电影节的那帮人了,有了这部片子国际影响力能上一个台阶。”柳千言挥挥手不想说这个“釜山就釜山吧,好歹也是电影节。”
老爷子觉得自己解释的很清楚,柳临渊却觉得他什么都没说,她问的难道是为什么选择釜山电影节吗,她问的是“你想用这部作品做什么?”
“做我身为一个电影人应该做的事情。”柳千言冲柳临渊咧嘴笑道“看出来了对吧,爷爷是不是很帅气?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那。。。。”
柳临渊猛的上一步打断他“你告诉过我,舆论是火把,伤人伤己。现在,你点燃了火把,谁是你想要烧毁的人?政府?国家?还是我的父亲,你的儿子。”
“我告诉你的是,舆论是火把,可以照亮黑暗的道路。”柳千言绕过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柳临渊过来坐“我不想烧毁任何东西,我只是想让人们看到他们应该看到的,属于我们所有人的真相。”
“真相?”柳临渊嗤笑一声“你所谓的真相就是一部写满了对当权者讽刺的纪录片?那东西还能叫纪录片吗?选择了被开除的记者当主要记者,选择了特地躲避采访的画面当主要画面,这是不是记录片,是不是真相,难道还要我告诉你?”
柳千言脾气很好的看着在爆发边缘的孙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这个时候,真的有人想要看纪录片吗?”
柳临渊压抑了一整部电影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这是告诉她作品应该是信仰,这是告诉他作品不允许有任何污迹,这是告诉她电影是毕生追求的人!这是告诉她,如果没想好,连摄像机都不要拿起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这么说!
“既然不是纪录片,那就是在用作品为武器,去攻击政客,你在做你自己都不屑的事情。电影剪辑进来的画面之外,一定有愿意老老实实接受采访的,而不是电影中只能躲的。”
“一定有真心想要说话的,不会全是挡着镜头不让你们拍的。哪怕什么都没有,我们要做的也是把所有的证据放在观众面前,判断是观众的事情,而不是我们告诉他们结果。你在以手上的镜头为刀,砍的却未必是敌人!”
“你是理想主义还是所谓的爱国者都无所谓,前提是你是导演,你的作品不能有这样的政治传达。看看电影里那些被你们逼问的人,他们是能做决策还是能做什么,他们只是替罪羊!”
柳临渊的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你们在杀鸡儆猴的时候,想过那些鸡活在什么样的生活里吗,你们为了所谓的正义到底想要做到什么地步!”
小姑娘吼的很干脆,老人家却听的很疑惑“你在教我什么是电影人应该做的?可是,你不是不喜欢电影吗?不喜欢当导演,拍个片子敷衍的很,《畸爱》怎么拍出来的我大概清楚,应该跟你没关系,我在那片子里看不到一点你的痕迹。”
“你都不介意当一个能被人骂的挂名导演了,反倒介意我想要用电影做什么?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连你的作品要不是写了名字,我都会以为对方给了我错的原片。”
柳千言掏出烟点燃,夹烟的手指笑点了她一下“我年轻过,我知道年轻人的急功近利是什么样。你到底是在乎我作为电影导演的做法问题,还是在乎我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对你的影响?你那个伟大的父亲和你说什么了吗,让你不想当导演,干脆就别当了?”
柳临渊难得结巴的说不上话,不管是柳千言知道《畸爱》的那些过往;还是柳千言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又或者是柳千言说,你不在乎我,你在乎的是你的父亲,和他能给的东西。
自认为伪装的很好的小姑娘,身上的那点软皮被柳千言一手撕下,连皮带肉,扯的柳临渊生疼。疼到呼吸都急促起来,开口说出的话却愈发的冷静,带着不近人情的漠然。
“我们在讨论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想用《潜水钟》做什么,政治是什么你真的清楚吗?那是群体的结晶,那是妥协相互牵制的艺术,是你逼父亲退位之后,上来的可能是更恶心的人,你真的要这么做?”
柳千言咬着烟蒂盯着柳临渊,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深吸一口烟缓缓的吐出,语带笑意。还有一丝藏在深处的叹息,为他当初真的很看好的姑娘,终究选了一条错路的叹息。
“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你是自以为是的正义,还是说你太过贪婪,舍不得你的身份,甚至舍不得我的身份。你真的爱过你的作品吗,把作品当身体的一部分去爱过它们吗,你都不配说你是个导演了,柳临渊。”
“摄像机本来就是我们手上的刀,是我们心中的火把,我们从来不是让观众去找答案,而是把答案钉死在它们的脑子里。最好除了我的下部作品,他就永远是我的信徒,这是我们所追求的野望,也是我们必须要有的野心。”
“我们就是传教者,我们在传达自己的世界,传达我们的思想。观众就是我们的信徒,上帝说要爱护众人,但是上帝也说除我之外没有其他的神。你真的不懂吗,我们就是在宣扬自己的世界。”
“每一个镜头,每一个故事,每一张电影票,都是我们在传教。我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要的,我们怎么可能在创造一个作品的时候,不想用它改变更多的人,乃至于改变世界呢?”
柳临渊笑了,浅笑,像极了柳明旭官方发言时站在摄像机前的样子,也像柳千言刚刚说出那些堪称荒谬的言论时的表情,笑问他“那你之前对我的教导都是假的了,所谓作品就是作品,不该牵扯其他的话?”
“当然~不是。”柳千言心情很好的对孙女说“所谓的不该牵扯,是在教你别动摇了自己的核心。你还太小,想法也浅,别人说两句你就当真,想拍什么反倒会被影响。”
“我们不是记者,我们在追求的不是所谓的民众的知情权,我们要的是让愚昧的、不知方向的人,跟着我们前进。《潜水钟》不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不会被任何东西改变,但是我可以去改变别人,你明白吗。”
“再这么截取,再这么剪辑,拍到的东西是假的吗?挡住镜头的手是我们找的人吗?这是我们编造出来的剧本吗?我们找的群众演员吗?都不是,那些都是真的。你看不到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了吗!她糟糕透了,我们得改变它,必须改变。”
“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柳明旭那傻子才是理想主义,他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出污泥不染的青莲,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一丘之貉里的畜生。你想得到他的庇护,我理解,但是你不能忘了自己是谁,那你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我这把火要烧的从来不是他,他连个打头的都不算。无非是因为站出来的人是我,他就成为了风口浪尖。但他当初能因为我进了那个地方,那现在因为我再出来,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你想好,如果你真的决定站在你父亲那里,那我就不是你的爷爷了。”
柳临渊看着柳千言,那个头发需要染发剂才能变黑,脸上的皱纹横生,手背上青筋明显,已经快要腐朽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她永远都理解不了的人。那个人的灵魂强大到,为了所谓的理想、所谓的追求可以摒弃一切的阻碍,不管是家族、还是家人。
“您一定要这么做?”
“你应该问,我要怎么帮你。”
柳临渊走了,她觉得这场谈话已经到了没必要继续下去的地步,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她走了。回去拿包的柳临渊,在门口被意外的人拦下,对方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的应急通道里。
中途因为人太多不太好挣扎的柳临渊跟着罗美英进了通道,看他关门抽烟,抽的满脸郁结,连抽三根,柳临渊不耐烦了,她本来心情就够糟糕了。要不是不想事情闹大,她都不会跟过来。
罗美英大跨步拦在门前,挡住柳临渊前进的方向,开口就丢雷“教授也来了,你可能没看见,刚才教授让我去找老师,我是说你的爷爷,我听到了你们的话。”
柳临渊盯着他,让他继续说。罗美英弹掉烟蒂,又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柳临渊,别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别走。你走了,就真的不能挽回了。今天是老师特地把你带来的,你不会不明白代表什么,你不能走。”
“我想,这个和前辈应该没什么关系。”柳临渊当然知道代表什么,代表她真的被当继承人在培养,代表即使柳千言知道《畸爱》很可能不是她的作品,还是对她怀有期待。代表那个老人在告诉整个圈子,以后柳临渊就正式进入这个行当了。
她知道一切,包括知道如果她不走,就算她真的是个阿斗,现在那个会场里的人,也能把她生推上著名导演的宝座。知道她要是走了,那今天那么好的在同一个战壕里建立起关系的机会,可能再也不会出现。
柳临渊不应该走的,哪怕是为了所谓的零花钱,为了以后的道路能走的更顺利一点,她都不应该走的。可是她还是要走,因为她再不走,她的园丁就真的要龙虎相斗了。
这句话拒绝的意思太明显,罗美英有些急躁,往前迈了一步“我知道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你就不能先留下么,至少等这里结束再说,这样都不行?”
柳临渊往后退了两步,还是那句话“抱歉,我应该走了。”
“柳临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罗美英低吼一声,看她再次后退的动作有些受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最讨厌你的父亲,你都说要是能和他脱离关系都行,为什么你现在反倒站在他那边,他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
“前辈!”柳临渊厉声打断他“那是我的父亲!”
“你怎么变成这样!”
“。。。”
柳临渊仔细扒拉和这位的回忆,如果不是她遗失了什么记忆,那她和这位远没有到能说这句话的关系。可罗美英还在说,说柳临渊之前多有性格,多有正义感,多有才华,说的柳临渊基本就是他梦想中的女人,最后大吼一声。
“我为了你都愿意去和别人打架了!”
“。。。”
眨了眨眼睛的柳临渊在判断这算不算告白,管他呢“不管你当初怎么想我的,反正我已经变了,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前辈请自重。”说完掏出手机“是前辈自己让开,还是我打电话找安保请你让开。”
罗美英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半响后冷笑一声,侧身让开身后的门,手放在门把上,自己拉门出去。走之前丢下一句“是,你确实不是她。”大跨步走人。
独自留在原地的柳临渊站了好一会儿,深呼吸缓缓的吐出,边往外走边打电话柳明旭。她不是去给柳明旭提醒的,没这必要,柳明旭肯定知道了,现场这么多人呢,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去想要试着让父亲不要出头的。
就像柳千言说的,他的刀砍向的人不是柳明旭,至少不是针对柳明旭。但是柳明旭必然会因为牵扯到柳千言出头,她想做的是让柳明旭再思考一下,没必要冲锋陷阵。
柳千言有自己的立场,柳明旭也有,被柳明旭带进办公室的柳临渊,听到了柳千言嘴里,所谓的理想主义者柳明旭的立场。并且也发现,论强大这对父子是一样的,只有她弱小,所以也只有她两头不靠,还想两头讨好。
“整个国家不是三五人说了算,甚至不是三五千人说了算的东西,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你懂吗。我们谁都没办法得到我们想要的,我们只能妥协的选择一个大家都不讨厌的东西。父亲现在做的不是让整个世界变的更清明,而是在告诉那些用心险恶的人还有一个新的渠道。”
柳明旭看着女儿“如果我不站在前面,你觉得真正站在前面的人会怎么对他?我们两打死了都是口水战,一旦我退下来,表示不掺合这件事,你觉得把他拉下来需要多久?”
柳临渊懂他的道理,她还变了个说法说给柳千言听呢,可是“你知道他在做正确的事情,对吗,他只是在寻求正义而已。”这话说的柳临渊自己都纠结,她到底在做什么。
柳明旭并不知道她在纠结,他只知道女儿太稚嫩,只能看到所谓的正义“这世界什么是真的对,让他报道,让他播放,你知道这件事牵扯多少了吗?示威的人是人,特别可怜。那警察就不是了吗,他们不是谁的儿子谁的女儿,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吗?”
“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永远都碰不到真正的权力者,权力者在上面指点江山,他们真正去谴责的,都是那些不得不被推出去,甚至同样自己没有后路的人。还有更多的人是站出来之后,以此当政绩的。”
“他们在做的是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提供一个舞台,让想要参与选举需要名望的人成为舞台上的明星,成为唱票时的胜利者。他那个压根不叫正义,他成为别人手上的刀,砍着他以为的敌人,然后送上位的是谁?依旧是一样的人!”
这些话柳临渊都说过了,她不想听,她只是希望这对父子别搅合进这件事里,到时候就真的出不来了。就算他们想和好,他们身后的利益集团也不允许的!万一就那么寸,有死伤呢!
“就算这样,就不能为了爷爷考虑一下吗。”柳临渊都要暴躁了,还是让自己冷静,试图打感情牌“老人家年纪大了,真的出意外怎么办。”
柳明旭愣住了,愣愣的看着柳临渊,像是透过她在看着谁“你真的跟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是我们太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话了吗。你以前不会这么瞻前顾后的,是我们伤害到你了么,变的小心翼翼的,很辛苦吧。”
“操!”柳临渊一句脏话就骂了出来,一连三次被人说变了,还没一次是好话。她也到极限了,直接爆发“你们就非要闹的你死我活才行!这个位置就那么重要,还是你就缺这个功劳好再往上爬吗!”
柳明旭眼睛一眯,神情也冷淡下来,说出口的话也尖锐了“不管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那都是别人的话,你因为别人的话站在我的面前指责我?你也不小了,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能护着你们的位置,不然怎么样,让我亲眼看着我的父亲去死吗,我站在这里就是他最大的保障。连夜出逃的时候他只想着正义,家人困难的时候他还想着正义。”
“他的脑子里只有那些他认为伟大的理想,伟大的正义!我们受到的惊吓呢,我们为他的付出呢,他看过么,想过吗!我理解他?他不理解我吗?他认为我在做恶心的事情,我何尝不认为他幼稚又残忍,他在逼我看他去死,就为了他心中的正义!”
“我为什么要在悔恨中去接受一个会成为伟人的父亲?我为什么要看着他欣然赴死?我为什么要在半夜躲在门后面看着妈妈给他擦药,求他好歹想想家里人?他想去死就去!别扯什么大义,这世界不缺一个英雄!”
柳明旭从牙缝中吐出的口不择言,在看到柳临渊被吓到的脸色不再往下说。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嘴角慢慢勾起,对柳临渊笑笑“临渊,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好好的上学,去陪陪奶奶,其他的事情有我呢。”
柳临渊直接拿着包起身走人。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只把我当傻子,那就一起死吧。不就是作么,看谁先作死谁。
2014年八月,以《潜水钟》的试映会结束为起始,整个韩国陷入舆论的战争。一如柳千言所说,作为被当作名头的釜山电影节彻底红了。每天有无数的媒体,采访无数的名人和官员,都在争执一件事,釜山电影节是否能如期举行,以及政治是否应该干预创作。
这个大到能上升国民是否言论自由,小到电影能拍什么素材的话题,以每天诞生至少三场公开在媒体上的骂战为速度,席卷整个电影圈和政界。作为领头人,柳千言和柳明旭的那点过往也全部被拉出来,父子吵架变成全民围观。
以‘国民’为代表的正义媒体,在他们的新闻里,柳明旭的故事就是当初李炳宪的版本,这也是电影圈公认的版本。把柳明旭说成是不孝子、没有道德的政客、没有家庭观的权力爱好者,反正就是赶紧下台才好。
以‘官方’为代表的同样自喻正义的媒体,就把柳千言塑造成反社会的电影人,只能纸上谈兵的文人,说的话和做的事只求漂亮,不求实际。大概是被柳明旭压制了,坏话倒是说的很少,至少没有小报骂柳明旭骂的凶。
不过他们丢出了一连串的数据给柳明旭翻案,柳明旭当初确实是跟着柳千言进了政局没错,但他是为了已故的夫人进去的,而不是为了什么权利。更何况,以他教授的身份,进政府太理所当然了,连个理由都不用,非要牵扯柳千言也是强词夺理。
再说为什么柳千言出国的时候柳明旭没走,那时国家刚从动荡中恢复过来,到处都是缺人,柳明旭能留下来是一个官员对国民的责任感。柳千言反倒是没有责任感的那个。历数柳明旭在任期内所做的事情,那是不可磨灭的功绩,单说釜山电影节和圣罗兰电影节的联合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简而言之,双方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阶段,每天你来我往掐的热火朝天。
很快战局进入白热化,釜山电影节定在10月8号开幕,开幕电影就是《潜水钟》。柳千言召开记者会,公开发表如果政府抵制电影节开办,那以他为代表的147位电影从业者,将不出席今后任何由政府组织的任何官方活动。
一步将军踩在柳明旭的死穴。
柳明旭的反击战为,超过两百位遇难者父母的亲笔签名,联合抵制《潜水钟》的上映,因为他们在消费死去的孩子们。这份签名一出,连网上的风向都开始变,那些父母才是直接的受害者,此时所谓的正义就站不住脚。
反杀一局,双方开始要见血了。
九月末,震惊整个电影圈的消息被报道,《潜水钟》的导演李尚浩被社会人士威胁年过七十岁的母亲,致使母亲重伤入院。社会人士当即投案自首,并声称他是遇难者一个孩子的舅舅,他就是看不惯李尚浩的做法。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纯粹因为私怨已经不重要了,李尚浩有意退缩了。三十几岁的汉子跪在柳千言面前,哭的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气的发抖也怕的发抖。他真的自己被打死都不会怕,可是他还有母亲,他怎么忍心,他赌不起。
这件事激怒了柳千言,也激怒了所有参与此事件的电影圈,一份父子关系断绝的声明已经在草拟的当天。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连老太太都劝不了的老爷子,接到警局电话,他孙女被抓了。
同时,理论上应该志得意满,却连胡子都长出来的柳明旭也被召唤到警局,他女儿被抓了。
浓妆艳抹,衣着清凉,不小心能被误会成站街小姐姐的柳临渊,先冲高血压都要犯了的柳千言招手说‘嗨~’再送给气的脸都红了的柳明旭一个大笑脸“好久不见~”
面对他们问自己要做什么的问题,如今各种不怕死的柳临渊表示,她在做正事。
“做一个迟早会被抓的导演。”
这世上从来没什么天生乖巧,只有会看眼色。——6岁的柳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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