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那一瞬间蒋迎南都忘记了嘴里蛋饺的好滋味, 叶秋凰愣愣的看着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种事情一样。

    就在两人愣神的时候, 何翠芝走进厨房, 见蒋迎南嘴里含着蛋饺, 就笑道：“好吃不？”

    蒋迎南脸皮奇厚, 看了愣神的叶秋凰一眼之后, 他回答：“好吃。”

    说完嘴里嚼了嚼不算, 舌头还伸出来在嘴唇上添了一下。

    叶秋凰脸红了……

    “那当然好吃。”何翠芝道：“我看着小叶做的蛋饺, 不用吃, 看着就晓得肯定好吃。”

    “那是。”蒋迎南道：“叶同志做的蛋饺，怎么可能不好吃。”

    叶秋凰手抖了一下, 心中有波澜万状也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真是憋死她了……

    虽说是年夜饭, 但也并不是到了晚上才吃。

    农村的年夜饭都是从早上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因为需要做的菜比较多, 所以都做好了之后也就下午了。本来中午就没吃饭, 再等到晚上, 那一个个的不都饿的动弹不了了？

    所以当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菜都做好了, 年夜饭也就开始了。

    此时村子里的鞭炮声音已经此起彼伏的开始了，吃年夜饭之前不仅要去上坟，还要点多鞭炮炮仗之后才能开始吃。

    蒋来喜手上提着一篮子黄色的纸钱, 里面还有鞭炮, 他对蒋迎南和蒋带妹道：“去上坟了, 今年小青也跟着去, 让祖宗见见新媳妇。”

    吕青从来没有上过坟，此时听蒋来喜这么说，她很自觉的就准备跟大家一起出发。

    蒋带妹看了一眼穿着新棉衣的吕青，道：“换身旧衣服吧，出去别弄脏了。”

    “对。”何翠芝道：“山上雪化了到处都是烂泥巴，换旧衣服出去吧。”

    吕青懵懵懂懂，却也听话的换了身旧衣服跟出门了。

    这时候农村没有火化，所以人去世之后都会在山上选一块地埋了。

    因为年三十上坟祭祖的习惯，此时有不少人都拎着篮子往山上走。山上不时响起鞭炮的声音，有乡亲在路上碰见蒋家人，会打趣道：“哟，今年带新媳妇上坟呀？”

    蒋来喜冷硬的脸上就会浮现浅浅的笑意，然后道：“带给他奶奶见见。”

    吕青没有说话，乖乖的跟着上山。很快就到了山上，蒋来喜走的是小路，灌木丛都快把小路给长没了。他开始动手拔草掰树，蒋家两兄弟也跟着干。

    终于走到了山里，就见有一片高高凸起的坟包，前面一块青石墓碑。坟包上长了不少竹子，蒋来喜没有管，只是把坟边上的杂草清理了一下。

    之后他在墓碑前跪下，身后的蒋迎南三人也跪下了。蒋来喜道：“爸妈，今年家里有喜事，老大出息了，家里日子过好了，顿顿都有肉吃了。老二也成家了，媳妇是城里人，今天过年带来给你看看。你在下面听到了，要保佑你孙媳妇啊。”

    蒋来喜回头对吕青道：“来，跟你爷爷奶奶说两句。”

    吕青十分无措，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她直愣愣的跪在墓碑前还一会儿，之后道：“爷爷奶奶，我叫吕青。我……我会和带妹好好过日子的……”

    燃起火柴点燃了纸钱，蒋来喜带着家里的三个小辈一起把纸钱都烧了。之后又磕了一个头，站起来道：“站远一点，要放炮竹了。”

    上坟放炮竹是这里的传统，意思是通知先人该收钱了，不放炮竹先人不知道。

    在鞭炮的声响中，四个人开始了下山路。

    积雪融化路上有点滑，蒋带妹主动牵着吕青的手。吕青看着蒋带妹笑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回到家里，四个人的鞋子裤腿都沾了泥。还好出门前都换了旧衣服，要不然新衣服就糟蹋了。何翠芝一边上菜一边道：“该吃饭了，都去把衣服换了，穿新衣服过年。”

    桌子也不是平时的饭桌了，而是在上面覆盖了之前蒋迎南定做的大圆桌。圆桌上摆满了菜，各色小菜不提，一条鱼是必备的。这条鱼现在并不能吃，就是放在桌子上看的，意思是年年有余。

    还有一锅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炖的老母鸡汤，鸡油全都炖出来了，表面漂了厚厚的一层。还有叶秋凰做的蛋饺，一盘子红烧肉，家里的菜从来都没有这么丰盛过。

    一家子的男人和小孩都上了桌，何翠芝还在忙活，蒋来喜道：“都准备吃了，还忙活什么？快过来做。”

    何翠芝围裙都没脱下来，就笑着坐了下来。

    蒋带妹自告奋勇去点鞭炮，随着院子里的鞭炮声响起。蒋来喜举着酒杯道：“过年了，大家不管能喝不能喝，都意思意思喝一点吧。”

    除了三个小孩，其余人的酒杯里都倒上了米酒。度数不高，喝着也挺好喝，就一起都碰了一杯。

    南方过年不兴吃饺子，过年要的就是烧上一桌子平时吃不到的好吃的，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蒋迎南正在给孩子舀鸡汤喝，小业道：“爸爸，对联是我贴的呢。”

    “是吗？”蒋迎南笑道：“真厉害。”

    “爸爸爸爸……”小花不甘示弱道：“另外一边是我贴的。”

    蒋迎南扭头一看，就看见门上的对联贴的皱皱巴巴的，看样子也知道贴对联的人手艺不怎么样了。

    小宝微微抬着下巴道：“你们两个小矮子贴对联都贴不好，还要我来贴横批。”

    之后她对蒋迎南道：“哥，家里的福字都是我贴的，我贴的好吗？”

    蒋迎南一看，堂屋正中央的墙上果然贴着一张福字，这字是好字，贴的也很整齐。蒋迎南点头道：“嗯，倒是没有贴歪。”

    蒋小宝露出笑容，颇有种不可一世的味道。

    就听哥哥道：“但是你贴反了。”

    “嗯？”蒋小宝道：“不可能，哥你以为我不认识字吗？”

    “那倒不是。”蒋迎南道：“福字要倒过来贴，这叫福到，你贴的这么正就是贴错了。”

    蒋小宝鼓着嘴，一声不吭的从位置上下来，去重新贴了。

    这个年过的是热闹又丰盛，可叶秋凰却不免想到了家中的父母。他家每年一家三口一起过年，虽然人少但也温馨。今年自己不在，也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往饺子里包硬币了。

    叶秋凰正发呆，忽然碗里掉落了一只蛋饺。

    她转头一看，就见蒋迎南看着她道：“你家里过年是吃饺子的吧？”

    叶秋凰不明所以，然后点点头。

    蒋迎南道：“我敢肯定，你家里的饺子肯定没有这蛋饺好吃。”

    “才不是呢……”刚想反驳，又想起这蛋饺是自己做的，叶秋凰语气瞬间弱了下来，“都好吃。”

    蒋迎南小声道：“我在你房间里藏了一个东西，你要是能找出来，我就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叶秋凰想说你凭什么去我房间里藏东西呀？然后又对那件礼物隐隐有些期待。不自觉的她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一些，想要快点吃完然后去房间里找东西。

    年夜饭有这么多菜，光吃菜就饱了，根本没有肚子吃饭了。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有人上门了，这是过年的传统。吃完年夜饭大家一起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反正都不会这么早睡。

    一直不让蒋带妹打牌的蒋迎南，也难得准许蒋带妹今晚玩那么一会儿。不过他只让蒋带妹带五块钱出门，赢了最好，输了就等着吧。

    蒋带妹被威胁的精神抖擞，打牌的时候脑子前所未有的灵活，不一会儿就赢了好几把。

    蒋来喜蒋带妹吕青都出门了，三个小孩也去找村子上其他小孩玩去了。蒋迎南和叶秋凰帮着何翠芝收拾桌子，何翠芝一直催着蒋迎南也出去玩，大过年的哪有男人在家里干活的？

    蒋迎南还是没有出门，他对打牌和他们聊天都没兴趣，觉得在家睡觉挺好的，而且他也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新年节目。

    收拾完东西，叶秋凰立刻就回到了自己放在。把自己房间给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蒋迎南说的藏在她房间里的东西。叶秋凰气恼的坐在床上，心说他凭什么在自己房间乱动东西？

    气完之后她突然想，蒋迎南不是那种会随便动人东西的人，他很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平时自己不在他根本不会进自己房间，又怎么会在自己房间藏东西呢？

    叶秋凰一边思索着一边来到了房门边上，之后就在门角落里发现了一颗弹珠。她当时欣喜之余，有感觉气闷，白白费了那么大工夫把房间翻成这个鬼样子，真是划不来。

    蒋迎南在房间里等着叶秋凰上门，听到敲门声之后，他眉毛一挑，然后声音不露一丝情绪道：“进来。”

    叶秋凰推开门，站在门口并不进来道：“你藏的东西是这个吧？”

    “啊，你找到了呀。”蒋迎南道：“你过来，我给你礼物。”

    叶秋凰迟疑的走了过去，蒋迎南微微一笑，掏出一个红包道：“新年快乐啊，我就不用你跪求红包了。”